第9章 (2)

了。給弟弟妹妹們買了過年的新衣服,小斌的藥費也夠了。”

他不禁皺眉:“為什麽要買新衣服?那洋洋的學費呢?”

女人嘆了一聲,無奈之後倒是說得理所當然:“政府來慰問了,電視臺也來拍。要是孩子們沒有新衣服過年,我們這邊也不好交代啊。”

施詩磊沉了沉氣:“好,我知道了。”又是這樣。

女人得到他的理解,在電話那頭笑了,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今天你劉叔叔還問起你呢!”

聽到這個人,施詩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沒好氣地說:“我今年不回去了。”

“為什麽啊?”女人沒想到會是這樣,吃驚極了。

施詩磊語氣變冷淡了許多,說:“沒什麽,買不到火車票。——先這樣吧,我還有事,再見。”說完,不等她再說什麽,就挂斷了電話。

一個人在外面,年都不知道要怎麽過。

施詩磊每天都在家裏面練字,一開始并沒有意識到年關已經越來越近,直到一天早上被餓醒,他才終于按耐不住走出地下室,在晨霧散去以前來到早餐店吃片兒川。

吃到一半正巧見到一家大小,丈夫懷裏抱着一個還沒睡醒的小朋友,妻子則牽着一個稍微大一些的,四口人大包小包往地鐵站走。走到半路,妻子檢查起火車票,暫時耽擱下來。

許是丈夫不記得火車票放在了什麽地方,兩人一時找不到,都變得很焦急,站在原地把全身上下的口袋和背包都翻了個遍,做妻子的還忍不住數落了丈夫幾句。最後火車票在丈夫的錢包裏找到了,兩人都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笑,又帶着小朋友繼續走向地鐵站。

施詩磊挑着碗裏的面吃,拿出手機上網查詢票務信息,看到年前回去的車票全部售罄。他撇撇嘴,也正好放棄了突然想回家的念頭,把手機揣回口袋裏。

窩在家裏一個多星期,本來就有些長的頭發這下子又長出來不少,起初施詩磊每天用夾子把劉海夾起來沒發覺,等到意識到,額發已經蓋住了眼睛大半。

一個在發型屋工作的朋友給他發消息問他回家了沒有,什麽時候回家。施詩磊看看日期發現他還沒有踏上回家的火車,便溜到他的店裏把頭發給剪了。

剪成了短寸頭,不止是眉毛,連額頭都露了出來。朋友很驚訝地從鏡子裏看他,笑道:“你眉毛挺濃的啊。啧,長得好就是不一樣,剪個短寸都這麽誘人,本來是高中生,現在變初中生了。來,讓哥哥親一口。”

施詩磊翻了白眼,張開手掌推開他,說:“大叔,打初中生主意,小心我告你。”

“嘿,你小子真是。”朋友把自己的工具收檢了一遍,問,“你今年真不回家了?”

“回去做什麽?一群小屁孩兒,我沒錢發壓歲錢。”施詩磊看朋友根本不相信的樣子,索性說,“這大過年的,你同情同情我這回不了家的小朋友,剪頭發的錢就算了哈。”

朋友推了一下他的腦袋:“精靈鬼。”

回家路上,施詩磊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接通以後,那邊的聲音讓他在原地停了下來,不禁疑心自己聽錯了,一直到符奶奶在那邊又問了一句:“施施吧?”

他回過神來,連忙道:“啊,奶奶,是我。奶奶過年好~”

“噗,這年還沒過呢。不過你真乖~”符奶奶似乎輕輕嘆了一聲,問,“你回到家了嗎?都放假很久了吧?”

最近似乎每一個跟他聯系的人都會說起這件事,施詩磊心裏堵了一遭,但總不好對老人家粗聲粗氣,還是笑道:“還沒呢。已經買機票了,年二九的飛機。”

“這麽遲呀?早點回家過年才好呢,小孩子也別這麽貪玩啦。”話雖然這麽說,但符奶奶并沒有責怪的語氣,說話還是很溫和,關心道,“你很久沒上家裏來了,學業忙吧?琴學得怎麽樣了?”

施詩磊沒想到她還惦記着自己學琴的事,不禁內疚,只好敷衍過去:“還可以的。”

符奶奶笑說:“嗯,我聽欽若爺爺說,你挺有天賦的,好好學一定很快就學成了。我問了欽若啦,他也說你進步挺大的。這個琴啊,倒是不能急于求成,跟練字一樣,要日積月累才見真功夫的。”

聽她提起符欽若,施詩磊一下子懵了。他不禁想起上回符欽若問他還學不學琴,難道是那時被奶奶檢查問起,所以不得不問了一下?想到他竟然也不追問,反而向奶奶撒謊說自己進步大,施詩磊氣惱得咬牙。可他還是乖巧地問:“符欽若他回家了吧?都快過年了。”

聞言符奶奶嘆氣道:“說是客棧要修葺,這大過年的修什麽呀?反正,不回來過年了。真是不懂事,我還想着讓他過年去小楠家裏一趟呢,見一見未來親家,拜拜年。”

明明家這麽近,符欽若竟然不回家過年。

施詩磊挂上電話,心事重重,在走到學校以後,不知不覺還是逛到了班級信箱前面。出于習慣,他本想把額發吹開,但後來才發現,頭發已經剪掉了,難怪這一路走過來這麽冷。

他摸摸自己的寸頭,把信箱打開,看到裏面躺着一張明信片,忙不疊取出來看。

真的是給自己的。上面的照片現在還能在他的相機裏找到原片,施詩磊笑出聲來,翻過來一看,目光又随即冷卻了。

除了郵編、地址和姓名以外,什麽都沒寫,就在旁邊蓋了個客棧的篆印。但這是施詩磊第二次看他的字,名字的三個字裏只有一個繁體字,看到那個言字旁,施詩磊腹诽着這人話沒幾句,寫字的時候倒是不嫌繁瑣。

遠距離的車次難以買到火車票,但過路車不但距離短,可以選的車次也多,就是臨時去買票,也能購買到當天的。

買票時施詩磊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時間最近的那趟車。在車站候了兩個小時的車,算上到站以後的汽車,他在日落以前來到了欽若小築門口。

彼時符欽若正坐在店裏面借着天光寫漢隸,聽到有人敲櫃臺的聲音,擡起頭看見施詩磊,臉上有說不出的驚訝。

“幹嗎?我投宿。”施詩磊把背包重重地放在了櫃臺上。

符欽若慢慢從後面站起來,似乎還是沒有接受施詩磊已經來到客棧裏的事實,動作好像都遲了半拍,慢吞吞的。

施詩磊累壞了,趴在櫃臺上,托着腮看他把筆放回筆擱上,又慢條斯理把硯臺蓋上,便懶洋洋道:“這麽怕去女方家,為什麽還訂婚啊?真是浪費別人感情。”

聞言符欽若的動作稍微停了一下,他把墨還沒有幹透的漢隸用一張報紙蓋起來,頭還低着,問:“怎麽沒回家?”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搶不到車票,又沒錢飛回去。”

符欽若訝然看他,說:“我可以幫你買機票。”

“現在買,只能買頭等艙了。”他這麽好心,施詩磊反而聽得不自在,他哼了一聲,嘟嚷道,“我可沒錢還你。”

“不用還。”符欽若簡直是馬上就回答。

“不還?”施詩磊站直了身體,把櫃臺後面的符欽若上下打量了一番,哼笑了一聲,挑眉道,“莫非,你還希望我以身相許?”

眼見他臉色瞬間就白了,施詩磊沒心情逗他,揮揮手說:“老子可沒那心情。”

符欽若面色溫和了一些,但看起來十分驚訝。

施詩磊百無聊賴地聳肩,誇張地吐了口氣,喟嘆道:“我知道~你就是想趕我走~”

符欽若皺眉:“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幾個意思啊?”施詩磊提高了嗓音問。

他又不說話了。

施詩磊沉了沉氣,撇嘴道:“你這不就是開門做生意嗎?我付你房錢,你讓我住,很公平啊。再說,你在主頁發那條消息,不就是打廣告招攬生意嗎?”

話說到這裏,符欽若好像也同意了,問:“你住幾天?”

“啊?”反倒是施詩磊愣了一下。

他想了想,說:“你要是住到這個年過去,房錢算下來也足夠買頭等艙機票了。”

“你……”施詩磊一直忍着沒發火,聽到他這麽說,當下還是忍不住了,惱道,“你這人怎麽這麽難說話?!我不和你說話了!”

要不是中間隔了櫃臺,施詩磊真是恨不得一腳踢過去。他惡狠狠地剜了符欽若一眼,跨過門檻走出店外,也不管偶爾有個人經過什麽的,褲腿一抽就在門口的青石階上坐下來生悶氣。

過了一會兒,符欽若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不溫不火的,也聽不出什麽情緒,只道:“起來吧,地上涼。”

施詩磊托着腮,回頭看到他站在櫃臺旁邊。在目光相遇以後,符欽若還是不太自然地轉過了臉。

看到他沒有意識地抿了抿嘴唇,施詩磊站起來,一下子又跨進了客棧裏頭,扶住他的後頸吻了過去。

符欽若生生撞到了背後的櫃臺上。羊毫在山形筆擱上晃動了兩下。因為放在邊上的一格,筆從筆擱上滾了出來。

相互貼服的嘴唇在兩秒鐘之後加了溫,施詩磊手上的力度松了一些,而符欽若也沒有推開他。

他睜開眼睛,看到符欽若合上眼以後纖長的睫毛,鼻息裏哼出一絲笑意,側過頭用舌尖挑開了他的嘴唇。

時間很短,施詩磊來不及弄清楚符欽若有沒有遲疑,舌尖就已經在他的口腔裏跟他糾纏在一起。符欽若的舌頭滑溜溜的,軟得似乎沒什麽力氣,親的時候特別舒服。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施詩磊松開了他,笑得有幾分狡黠。

符欽若看着這雙過于明亮的眼睛,白皙的臉面還因為呼吸的不平穩而微微泛着嫣紅,透明的眸子躲閃了片刻,才遲疑着說:“你好像……”

“長高了?”施詩磊笑道。

他一怔,輕輕點頭:“嗯。”

施詩磊向前一步,鼻尖蹭到他的嘴唇上,微微揚了點頭,悠悠說道:“遲早攻掉你。”

符欽若錯愕看着他,奈何垂下眼眸便看到施詩磊沒有瑕疵的臉。他抿了抿還留有水漬的嘴唇,過了很久才說:“你盡管住吧,我不收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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