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施詩磊跟着哼唱了幾句,總覺得夜裏聽這曲子不好,撇撇嘴。

誰知馮老漢卻道:“怎麽不唱了?你唱得挺好聽的,聲音很清透。”

他笑着搖頭:“我只會這兩句。”

風吹散了天上的雲,露出又圓又大的月亮,昭示着十五将近了。

院裏的積雪和冰霜還沒化全,被月光照得雪亮,流淌下來的雪水落在河面上,蕩起一圈圈波紋,在船只行近時,跟船橹揚起的水波碰在一起,恢複了平靜。

符欽若沒有想到施詩磊是乘船回來的,看到他在靠岸以前起身朝自己揮手,便從爐火旁站起來,放下手中的酒壺走過去。

施詩磊一抓住他伸過來的手,就從船板跳上了岸。

“謝謝馮叔。”符欽若朝馮老漢點頭道謝,“麻煩您了。”

馮老漢笑着說不用客氣,跟他們兩人道別以後,又把船劃離了河岸。

施詩磊聞了聞符欽若的頸子,笑得有些昏昏然:“你一個人喝多少了?”

他搖頭:“沒怎麽喝。餓了嗎?吃東西吧。”

“嗯!”施詩磊往裏走,踩到地縫裏的冰,險些滑上一跤,好在還是自己站穩了。

符欽若把已經烤好的紅薯給他,看他接過以後在兩只手之間抛來抛去好幾次,又摸了摸耳朵,便用一方幹毛巾把另一個拿起來剝皮。

“你這裏……”面對施詩磊疑惑的臉,符欽若想了想,還是幫他把耳垂上的炭灰給擦掉了,“黑了。”

“謝謝。”施詩磊随口說着客氣的話,剝紅薯倒是剝得有些麻煩,半天沒把一整塊皮給撕下來。

最後還是符欽若把手裏剝好的給他。施詩磊把自己手裏的跟他換,捧着熱乎乎的紅薯吃起來。

“哇!好燙!”他張大嘴巴往嘴巴裏扇風,舌頭也燙得呼嚕呼嚕了幾聲,過了一會兒才把紅薯吃下去,美滋滋地嘆了一聲。

符欽若還在低頭剝紅薯,擡眼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淡淡笑了一笑,卻沒說什麽。

施詩磊吃着紅薯,拿過旁邊的黃酒來喝,一口下肚以後振奮了許多,驚喜道:“你重新煮過了?”

“嗯。”他把剝好的紅薯放在一旁,從火盆裏邊挑出了一個烤熱的芋頭。

他端着酒壺深吸了一口氣,聞到姜和枸杞的味道,贊嘆着:“好香!”他打了個酒嗝,又繼續吃起紅薯來,自言自語道:“這個紅薯真的很好吃,也不是非常甜,又夠香!”

符欽若想起他接受那籃子紅薯和芋頭的情形,問:“你喜歡吃紅薯?”

“嗯,對啊。小時候上下學,看到其他小朋友吃,都挺羨慕的。”他頓了頓,還沒等符欽若再問,便站起來吃完最後一口紅薯,道,“寫字去吧!嗯……我要寫,‘久要不可忘,薄終義所尤。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盛時不再來,百年忽我遒。先民誰不死,知命複何憂?’”

說完施詩磊便看到符欽若皺起了眉頭,笑着拉過他的手往裏走,懶懶散散地拖着聲音喊道:“明日參商九萬裏,片刻恣逆幾何得?借月傾樽醉飛雪,懶銷春風催情薄!”

符欽若房間裏空調沒有壞,到底更暖一些。

煮酒的爐仍是挪到了雕花書案旁,施詩磊取過一壺溫好的梅子花雕,又往上放了一壺,靠在案旁看符欽若研墨。

他手中的墨錠黑亮,泛着淡淡的紫光,握在他手中,讓施詩磊想起一捧白雪中生出的枯枝。

施詩磊勾起嘴角,鋪開一張紋理清晰的宣紙,用鎮紙壓在一旁,拿起一支長鋒羊毫,沾取符欽若磨出的墨汁,才要落筆,卻還是擱淺了片刻。

“寫些什麽?”符欽若将墨錠放下,轉身拿起爐上那壺酒,喝前問。

施詩磊擡手和他幹杯,飲下一口後,落筆道:“将進酒。”

的确是适合在這個時候寫的詩,符欽若喝着酒,單手撐在案上看他筆下生風。

施詩磊的行草讓符欽若訝然了須臾,如果不是分別看過他兩種字體,根本不能相信是出自一人之筆——簡直是飄若浮雲,矯若游龍,縱逸飄渺宛若淩波。

雖是行草,卻偏了草書多一些,符欽若看在眼裏,道:“你得在結尾寫上釋文了。”

“看不懂?”施詩磊歇筆,酒壺往符欽若放在桌上的壺上一碰,嚕咕嚕咕喝了一大口,“啊!——這裏寫的是,烘暖熏香禦清寒,莫道剪梅逍遙休。梅盡便是斜陽柳,吹散眉間幾春皺。”

他将筆鋒在先前寫下的字上一一指過,說,“你得一個字一個字背下來,回頭讓你寫釋文的。”

話雖如此,後來他卻沒有再讀自己寫下的字,還是要符欽若順着他的筆勢仔細分別。

未解人間貪長久,今宵醉歌勝千秋。醉歌何須憑高樓?借君憑酒可忘憂。

符欽若輕輕一笑,喝着酒,看他換了韻。

點芳心無數,笑明月華濃。将進酒,江天紅。醉靥融春奪天工。

墨漸漸枯了,字也盡顯筋骨,露出清瘦剛勁之态。符欽若看得目不轉睛,在這時眨了眨眼睛,只見施詩磊沾了墨汁,再落筆,竟然是重墨。

相思本是無窮盡,還問春盡與誰同。借月傾樽樂白雪,懶銷薄情恨東風!

不知為何,施詩磊忽然停了下來,歪着腦袋看着一路寫過來的字,目光變得茫然。

“怎麽了?”符欽若問。

他聳肩,反問:“覺得怎麽樣?”

“字?”符欽若看他點頭,想了想,還是指向最後兩句,“這裏用墨這麽重,倒是沒幾分灑脫風流之感了。”

施詩磊輕笑一聲,道:“我故意的。”

符欽若驚訝極了,倒是憑着幾分酒力,笑問:“接下來要如何,換韻嗎?”

“我在想用什麽韻。”施詩磊仰頭把酒喝了大半,繼續寫。

煮花雕幾壺,捕飛絮幾片。醉雲出岫,醉花滿澗。

“醉雲出岫……”他忍了一個酒嗝,皺着眉頭喃喃道,“醉花滿澗……”

最後卻憑着他冥思苦想也想不起來了,一時心情煩躁,又把酒壺裏的酒喝光,扭頭問雙手撐在案上的符欽若:“而後呢?”

符欽若疑惑地眨了眨眼,思量片刻,說:“君不見三萬風流尚未有,且醉千年。”

“好一句‘且醉千年’!”施詩磊大筆一揮,落筆卻混入些許寫楷書時的蒼勁,如同浮雲化雨、游龍潛灘,皆落塵間。

符欽若輕聲打了個酒嗝,問:“字學了多久?”

笑道,“我是先會用毛筆,才會用硬筆的。” 說罷,施詩磊放下筆,拿開鎮紙,揚起寫滿字的宣紙,自己品讀了一輪後,将作品随意放在一邊,靠着案邊悠悠然地和符欽若碰了酒壺,看他仰首時頸項拉扯出來的漂亮線條,說,“三歲的時候,我就被養父從孤兒院領走了。他是個書法家,也跟你家一樣,開了一家書畫室,寒暑假的時候還會招收學生到家裏來上課。”

聽說他有養父,符欽若怔了怔,疑惑道:“後來怎麽又成孤兒了呢?”

他噗嗤一笑,說得很理所當然:“因為我逃回孤兒院了啊。”

“為什麽?”或許是喝了酒,符欽若看起來有幾分天真。

施詩磊看了開心,又拿起未幹的筆,傾身趴在他的肩頭,在他頸窩上細細描畫,聲音輕緩而懶散:“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怎麽不往心裏去呢?他啊,養大我就是為了吃掉我。後來我大了些,大概十歲這樣吧,就要跟他睡了。”

聽到這裏,符欽若駭然扭過了頭,施詩磊那一筆敗了,在雪白的頸子上畫出一條細細的線,倒像是開了梅花的枯枝。

“啊呀,畫壞了。”施詩磊眼睛迷迷蒙蒙的,眉眼間始終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丢下筆,道,“你等等啊,我給你擦幹淨。”說罷,便是低下頭把留香的墨汁舔了幹淨。

符欽若怔怔站着,過了半晌才轉過頭,看到施詩磊朱紅的嘴唇被墨汁染黑,像是飲鸩一般。但他卻不自知,仍是含笑望着他,雙臂搭在他的肩頭。

施詩磊湊到符欽若面前,在他鼻息之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幽幽道,“欽若哥哥,好香的花雕,賞我吃一口吧。”

他沒說什麽,攬過施詩磊的腰,偏頭迎着他還留着殘墨的嘴唇吻了過去。

施詩磊無聲一笑,雙臂擡起來,更深地繼續了這個吻。

唇齒間的交融總是濕滑和細膩的,也不知是誰将最後一滴墨汁化作津液飲進了喉,大概都已經沁進了酒香裏。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施詩磊伸手探進了符欽若的衣服裏。他本來因為酒而清熱的身體變得有些燙手,施詩磊繼而解開了他的衣扣。

窗外有積雪落下的聲音,打在窗臺上,散開一團冰涼。

符欽若幫施詩磊脫下T恤時,摸到他滾燙的胸膛,不禁在他胸前留戀了片刻,繼而便彎下腰在T恤離手的一瞬間吻了過去。

施詩磊往後退,打翻了筆筒。

毛筆噼裏啪啦落了一地,施詩磊沒能注意,不小心踩到禁不住向後倒去。

還是符欽若拉住了他。

施詩磊瞬時抱住了他,手一路往下滑,扯掉他的襯衫丢在地上,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要床!”他低頭看着符欽若往自己已經解開皮帶的腰間滑下去,忍不住嚷嚷了一聲。

符欽若的手滑到他的腰窩上,繼而往下滑,吻着他說:“不是已經到了嗎?”

施詩磊在接吻的空閑間往後瞥了一眼,驚喜地叫起來,“哎呀!”他回頭看着符欽若,邪邪一笑,“你完了。”

他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就被施詩磊推倒在床上,擡頭看到他雙腿跪在自己腰側,轉身放下了床邊的帷幔。

帷幔後的燈光朦朦胧胧的,符欽若看到施詩磊脫光了衣服的身體透着嬰兒一樣粉嫩的淺紅色,也不知是被酒熏的還是光暈的。

施詩磊壓住他的肩膀,正要把他的褲子拽下來,卻被突然騰身坐起來的符欽若壓在了床架子上。

垂卷在雕花床架上的珠簾上一顆顆圓滑的琉璃珠子壓在施詩磊消瘦的背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前一刻還瞪着符欽若,可因為他接着送上的吻,還是一下子帶上了哭腔:“疼……”

符欽若埋首在他的胸前,很快感覺到這具身體在發抖,像是一方七弦俱動的琴。

熱得厲害,施詩磊耐不住又掀開了簾子。

他不知不覺攤開了雙腿,任由符欽若握住了自己,手軟弱無力地放在他背上,低低輕吟着,似是要哭出來。

“符欽若……”他低頭看到符欽若吻到自己的腹上,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手心裏滲着不知是熱是冷的汗,只見他的肩和背脊紅得像一輪月。

拽着珠簾的那邊手因為抖得厲害,在符欽若把他的分身含進口腔裏時,施詩磊失聲叫起來,手上控制不了力道,扯散了珠簾。

一顆顆晶瑩的珠子打落下來,嘩啦啦落在床邊的踏腳和床沿上,也不可避免地打在了符欽若的背和施詩磊的臉上。施詩磊正合着雙眼,忽然一顆珠子他在眼簾上,疼得他哼了一聲。

符欽若在這時停下來,吐出嘴裏的東西,扶住施詩磊的肩頭吻上來。

偏偏施詩磊睜開眼,看到他因為用過力而血紅的唇,還沒來得及合眼,吻已經落下來,濕濕滑滑的,舌尖舔過了他的睫毛和眼角膜。

施詩磊深吸一口氣,摸索到他的腹下,在仰頭與符欽若接吻時握了上去。

符欽若沒有拒絕他,甚至是順從一般,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欽若哥哥……”施詩磊把膝蓋壓進他的腿間,用膝頭擡起他的腿根,語調卻像乞讨的小孩,“我想要。你給我,好不好?”

符欽若扶着他的手臂,隐隐約約摸到他肌膚下精瘦的肌理,道:“你來。”

施詩磊彎腰用力親了他一下,說:“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他似是嘆了一聲,又似乎并沒有,偏頭看到施詩磊在枕頭底下摸到他們之前留在床頭的甘油和沒有用完的安全套,在他低頭戴套子時,扭頭望向了帷幔外面。

那個用來煮酒的爐子還在燒着,火卻不比先前旺了。

遠遠的,模模糊糊,像是燒在水幕中的一團火焰。

符欽若看不清。

後來,他感覺到施詩磊的手指摸到了自己後面。

上了頭的花雕似乎把他們的思維都中斷了一些,施詩磊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去追究符欽若在等待時的沉默和怔忡。只要他在自己的雙腿被架起來時,回過了頭,施詩磊就俯下身把熱吻送到他的頸窩和眉間。

“疼要說。”施詩磊滾燙而堅硬地抵到了已經拓開松軟的入口,輕聲道。

符欽若正視他的眼睛,在還沒開始前便說:“不疼。”

施詩磊笑了,握着他的肩,眉頭輕輕一蹙,慢慢把自己送了進去。

符欽若淡然的眉間在這個時候起了些波折,可還是挺起了腰,讓施詩磊不這麽費力。

他俯身攬住符欽若的腰,低頭時輕輕咬住了下唇。施詩磊本以為時間不會太長,可還是真真切切地感覺是符欽若一點一滴将自己吞入了身體裏。

意識到這件事,在全部送進去以後,施詩磊松了一口氣,心卻狠狠沉了下來。

“符欽若。”施詩磊往下沉了腰,看到符欽若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說,“我們在一起吧。”

符欽若擡頭,嘴巴張了張,聲音還沒發出來,施詩磊就把濕滑火熱的舌頭探進來。

施詩磊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在這個吻結束以後,便是一番地動天搖。

到底還是醉了,無論是他還是他,都沒了前一次的掙紮和争鬥,像是泡在酒窖裏,蒸紅的身體被汗浸濕,似乎連汗水都帶有酒的香氣。

符欽若的呼吸在施詩磊加快速度時變得湍急,讓施詩磊想起剛剛溶化的泉水。

泉眼不斷湧出聲響,仿佛要沸騰在破冰以後的春天,生活得充滿了清新的靈氣。施詩磊為此變得更加貪婪。他是幹淨的,也是無暇的,施詩磊已經浸進了這汪泉裏,還是不夠,也不懼自己要溺在裏邊。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或許是在高潮抵達之前,施詩磊隐隐約約好像聽到符欽若說了一句:“好。”

他懵了一下,攥住符欽若放在他肩頭的手往枕頭邊壓下去,讓自己用力沖進他的體內。

或許是吃了痛,符欽若短促地叫了一聲,後來跟着的呼吸卻急得好像要把空氣都吸光。

施詩磊想說點什麽,思維卻跟不上,另一邊手在俯首時環抱住他的腰,在進退間喘息道:“你不要反悔。”

“不反悔。”符欽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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