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生

一星期後。

A市最大的夜總Rocking內,酒浪滔天,翻湧交疊。

震耳的音樂連帶着杯中的酒微微發顫,五顏六色的燈光鋪天蓋地地籠罩了此處的每一個角落。

歡呼聲掩蓋了酒客們的污言穢語,肢體的攢動展示着彼此間親密無間的需求。

他們井然有序地遵從着欲望,卻在欲望的支配下亂成一團。

此時,一個氣質冷豔清雅的男人,穿着酒保的制服,端着一盤空了的酒杯面無表情地朝着休息場所走去。

“喲,新來的?你多少錢一個晚上?”半途被人攔下的時候,安諾微微怔了一下。

随後,他眸色沉了下去,偏頭看向身旁端着酒杯把手放在他腰上的男人,毫不客氣道:“你哪只眼睛瞎了,覺得我是出來賣的?”

被駁回的男人原本寫滿調戲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他認為自己被冒犯到,所以伸手拽着安諾的衣領,語氣格外粗魯:“你他媽知不知道老子是誰?欠cao的玩意兒敢這樣對老子說話!”

安諾的視線不着痕跡地掃過男人揪着自己的衣領,嘴角勾出一抹戲谑的笑:“先生,普通會員騷擾酒保和對酒保動粗,都違反Rocking的規定。如果你不想讓這裏的管理人員在舞臺上展示如何一鞭子抽爆你的腦袋,盡管再吼我一句試試。”

聽聞這話,男人動作瞬間尴尬地滞在了原地,剛剛蓬勃嚣張的火焰,在他表情僵硬的瞬間蔫了回去。

确實,Rocking作為A市最大的夜總會,內部設有森嚴的規則和等級制度,上一個因為騷擾Rocking內“非賣品”的普通會員,被當場廢了手腳的恐怖畫面,還深深印刻在男人腦海。

“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見男人揪着自己的手有了放松的趨勢,安諾給了他一個臺階。

其實不是想給對方臺階,是安諾清楚地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根本惹不起對方。

“算你狠。”男人為了挽回面子,用格外有氣勢的聲音,丢下了這認慫的三個字。

“多謝誇獎。”安諾滿含笑意地說完話後,立刻變了副臉,将男人的豬手狠狠從自己衣服上打下去,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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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員工休息場地,安諾嘆了口氣,将酒盤放在一邊,坐在椅子上,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挺不可思議的。

棕色眼眸倒映出來的臉,可以說和以前一點都不像。

他記得他是出了車禍,醒來之後也是在病床,搞得他以為他被救活了,還欣喜地感嘆自己真幸運。

結果緊接着,Rocking的一個管理人員把賠償單丢在剛醒來的他身上,無數不屬于他的記憶即刻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馬上把他從與卓凡重新開始的夢中一棒子打醒過來。

嗯,說難聽點,他是在借屍還魂。

說好聽點,他重生了。

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叫顧樂,是個不學無術、擅長打架鬥毆的、不久前還被迫辍學的大學生,年齡二十。

本是單親家庭,不過在他剛成年那會兒,母親去世了,所以沒人管,成了孤兒。

他模樣出衆,長着一雙比常人略微大一些的丹鳳眼,鼻梁挺翹,唇色偏淺。在面無表情的時候,臉蛋看起來十分冷豔清雅。

這點氣質倒是和安諾一模一樣。

之所以被迫在Rocking工作,是因為顧樂這小子和一群狐朋狗友為了追求刺激,進Rocking瘋玩。

結果喝酒喝多了,和一個試圖占他便宜的陌生人打了起來,不小心把Rocking擺放在舞吧中央的鎮店之寶“Dazzling Crystals”——一瓶價值連城的酒給撞碎了。

所以……

安諾醒來後,解釋了半天,別人只當他想賴賬,還被對方按着手指在一張約等于賣身契的紙上畫了押。

為了防止他逃跑,管理層強制安諾在Rocking工作,直到還清債務為止。

想到這兒,安諾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

重活一次,确實是求之不得的幸運,但要是讓他一輩子在這樣污濁的環境中為別人賣命,簡直是要命。

“顧樂,第一號高級VIP包廂有酒需要你送過去。”管理員将一盤酒放在了安諾眼前的桌子上,語氣不善但滿目同情地命令,“抓緊時間,惹惱了他們,我們擔待不起。”

“為什麽是我送?”安諾回話時眼睛都沒擡。

每個酒保有固定的負責區域,安諾負責的是第50號到第100號普通VIP包廂,他的呼叫機此刻并沒有提示他需要工作。

更何況,就算安諾是新來的也知道,買得起前三號高級VIP包廂的人,各個都是難纏的Rocking高級會員。

他們不受Rocking任何規則的制約,因為各個家大業大,有權有勢,就算玩死了Rocking的M1B或者像安諾這樣被稱為“非賣品”的酒保,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句話就能擺平的事。

黑的不能再黑。

“指名道姓。”管理員解釋,“少爺們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麽有魄力,随随便便就打碎了普通人一輩子也喝不起一口的‘Dazzling Crystals’。”

安諾聞言,果斷地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盤,出了員工休息處,走電梯上樓去送酒。

情況不太妙。

哪怕是見慣了大場面,但在自己沒有一點後臺的情況下,解決指名道姓地沖着自己來的麻煩,還是頭一次遇到。

他還沒想好怎麽擺脫這樣的生活,沒想好怎麽找機會與原來的生活和朋友接軌,絕對不能第二次出事。

看來需要委曲求全。

到了遠離喧嚣的Rocking最高層,安諾出了電梯,走到了第一號包廂的門口,按下門鈴。

得到裏面人的同意,黑玻璃門自動向右推開,給安諾讓出一條路。

包廂空間很大,偏紫色的燈光照的室內昏暗,輕音樂緩緩從音響裏流淌出,氣氛格外朦胧。

裏面的兩個真皮沙發上共坐了三個人,他們腳邊跪着好幾個模樣标致的青年。

此時,在沙發前的玻璃桌上,還躺着一個沒穿衣服的年輕男人,大概是個M1B。

他的背上有好幾道充滿藝術感的血痕,不知是鞭子抽出來的,還是其他什麽器具留下的,但就這顏色鮮豔程度,就知道肯定疼得不輕。

“先生,你們要的酒。”安諾沒有擡眸直視眼前的幾個氣場壓人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将酒盤放置在另一張桌上,放完了,直起身就要走。

“你們?”沙發上,一個端着高腳杯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叫住安諾,“沒人教過你規矩嗎?在這裏,你需要稱呼我們為‘您’。”

在安諾要接話的時候,旁邊穿着黑衣服的男人率先開了口:“連Rocking的鎮店之寶都敢打碎,看起來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像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把規矩放在眼裏。你說是吧,顧……什麽來着?”

“顧樂。”安諾耐着性子回答,“對不起先生,我剛來不久,規矩沒學到位,感謝先生們提醒。”

“你這感謝,也太沒誠意了。”端高腳杯的男人身軀向前傾了傾,借着室內并不明亮的燈光打量安諾的面龐。

許是對安諾的面容感到很滿意,他以極其暧昧的語氣,吐出了下一句話:“過來,我教教你。”

安諾站在原地沒有動。

這輩子,除了卓凡,他從未聽過其他任何人的命令。

“先生,我是個新人,毛手毛腳到甚至不小心打碎了Rocking最貴重的酒,把自己一輩子都搭了進去,實在怕自己靠近會唐突了先生們。”

被安諾拒絕後,男人眸色和語氣同時沉了下去:“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小朋友。”

“你為什麽要拒絕韓林?”黑衣服男人一邊用鞋尖把玩着腳邊少年的臉,一邊對着安諾玩味道,“你不知道他生起氣來很恐怖嗎?”

安諾沉默了半晌,終是向前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剛踏出幾步,被稱作韓林的男人,擡手毫不客氣地将安諾拉入懷中,舉起手中的高腳杯,把杯中剩下的酒盡數對着安諾的臉倒了下去。

安諾鼻子被嗆到,辣的他呼吸都不順暢,他想推開這個渾身煙草味的男人,考慮了下後果,忍住了。

“請你喝酒,喜歡嗎?”男人湊到他臉龐邊輕聲問話,瞥見安諾并不愉快的表情時,他驟然蹙起眉頭,極其不悅道,“你看上去很不喜歡的樣子,是不是我該換種方式對待你?”

“先生……”安諾沉住氣,調整表情後,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不是我不喜歡,是我從小就有胃病,不能沾酒。”

話音剛落,旁邊坐在陰影裏的男人動了一下。

随後,他一腳踹開腳邊攔路的少年,拿起遙控,按下了白燈的開光。

室內霎時間亮了起來,刺目的光幾乎讓安諾睜不開眼。有酒從他的眼睫上滑下,一路落到了唇邊。

滋味并不好。

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突然被另一個人拉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貼近他身軀的瞬間,安諾詫異地回過頭,就這樣倉促地對上了卓凡的視線,對上了他費盡心思,甚至讓他葬送了生命的愛人的視線。

卓凡此刻正死死盯着他,猩紅的眼眸內情緒翻湧不停。

英俊的面龐裏有一如既往的張狂,左耳的星鑽耳釘在白色的燈下,閃爍微光。

饒是他藏得很深,比任何人都了解卓凡的安諾,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卓凡的心情從起初的期望,慢慢變成徹頭徹尾的失望的全過程。

卓凡抓住安諾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越來越用力。

不是安諾……

不是他的臉……

【作者有話說:背景有一點變化,希望小可愛們能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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