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5)
法,也只得伸了脖,任她胡作非為。
滿室旖旎香風,間或夾雜了嬌軟又徒勞的低斥,無辜的人兒又一次代人受過。
——
清晨的太陽沒有什麽溫度,稍顯冷淡地透過樹梢,穿過層層疊疊的葉子,斑斑點點地灑落在林中的路上。
沾了露水的青石板路微濕,踩上去就會印出一個淺淺的腳印。微闌的晨光中,兩個人影攜手并肩從遠處走來。
南思初毫不意外地看見衛風吟身旁那張格外招人嫌的臉。總是眯了一雙眼,柔和中顯得自己頗有些高深的樣子。
就是個大尾巴狼!
南思初遠遠看着她,笑意頗有些深沉。
“小将軍,早——”她略過一旁的褚沐柒,徑直跟衛風吟打了招呼。
褚沐柒眯了眼,在衛風吟手心兒一撓,像只貓兒滾在手裏一般的癢。
那清冷的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克制。蜷了蜷手,面上卻是半分不露,只稍顯冷淡地向南思初點頭示意。
“公主腦子可是清醒些了?”
不想她總是将目光粘在衛風吟身上,褚沐柒上前一步,戲谑開口。
空氣似有一瞬間的靜止。
南思初面色一冷,緩緩轉過頭來将她瞧了個仔細。開了口,卻是意外地有禮有節。
“勞褚小姐關心,約莫算是好了,”她還有心情朝她輕輕一笑,“今日踏青,褚小姐可得玩得開心些……或許,錯過了,便是一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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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調幽幽,讓人背後漸生寒意。
衛風吟皺了皺眉,張了嘴剛想說什麽,卻被褚沐柒又是輕輕一撓。心中一癢,又閉了嘴。
褚沐柒上前半步,與南思初兩相對視着,視線在半空中劇烈沖撞,劈啪作響。
“公主亦然。”
溫聲回着,一路火花擦擦作響。
褚沐柒微微一笑,将衛風吟拉到自己身後。搖搖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南思初故意在那帖上提及她,似是生怕她不來一般。如此居心叵測,她不得不早做提防。
濃濃的□□味肆虐,衛風吟擔心地扯扯她的袖子。褚沐柒的臉忽地柔和下來,轉身安撫地摸摸她的頭,彎了眼,聲音裏說不出的溫柔。
“走吧,小風吟——”
南思初冷眼看着兩人之間的脈脈含情。撇了撇嘴,擡步朝山路上走去。
希望明天,你們還能這般礙人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 開胃菜,,,一個大波要來了
47
“喂……公主殿下,我們當真要爬到山頂麽?”
褚沐柒氣若游絲的聲音遠遠吊在尾部傳來,南思初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轉過身,帶得一行人的腳步皆是一頓。
早晨過後,南思初便不再與褚沐柒多做糾纏。帶着她們慢悠悠地往山上走。一路賞花看水,走得也是十分惬意。
當然……除了某個各種折騰才能堪堪保住一條小命的弱女子。
此時她已是累成一條傻狗,攀着衛風吟不停地喘着氣。不知道的,還以為衛風吟對她做了什麽。
就她這樣子,看來衛風吟一定是上面那個吧!
南思初暗暗鄙夷,不知道衛風吟到底看上她哪一點。難道就圖她身嬌體軟好推倒?
“褚小姐也太不中用了些!”她毫不掩飾地将自己的不屑宣之于口。能當衆羞辱褚沐柒,她自然是樂意得見的。
幾個狗腿護衛跟着一起嗤笑起來,肆意釋放着自己的惡意。褚沐柒搭着衛風吟的肩,吸吸鼻子,沖着幾人翻了個白眼。
卻是連話也不想說了。
其實為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南思初已經很将就褚沐柒那副弱小的身板了。這一路走得都跟烏龜爬似的。卻沒想到,這蔫兒壞蔫兒壞的人身子竟然弱成了這樣。
就這樣子,衛風吟也能下得去手?“吃”起來夠她盡興麽?
南思初擰了眉,一時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擡頭一瞧,只見那褚沐柒已是出了滿頭的小毛汗,整個身體大半都搭在衛風吟身上。伸手将她半摟着,吭哧吭哧喘着氣。
一張粉白小臉上已是紅通通一片,襯着她“劇烈運動”後愈發晶亮的眼睛,看起來倒是氣色好了許多。
然而這也掩蓋不住她愈發虛浮的腳步和要斷不斷的呼吸,讓人擔心下一秒就得嘆一句“嗚呼哀哉”!
“行了,原地休息一會兒吧。”南思初喝了一聲,止住那一片聒噪的嘲笑。就近找了片空地,留給褚沐柒休息。
自己卻一個人靜靜地站到了樹下,居高臨下地望着山腳,神情愈發地變幻莫測。
她的背後不遠處,褚沐柒搭着衛風吟的肩,一點點撤去她那浮誇的演技。側過頭,和身旁的衛風吟交換了一個眼色。
如此好說話,定然心懷不軌。
衛風吟擔憂地皺了皺眉,就算知道躲是躲不掉的,可她還是怕褚沐柒這般以身犯險……
可也無法,此計不成,南思初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又生一計。若是當真任她繼續暗中運作,就當真是永無寧日了。
褚沐柒眼眸一柔,将衛風吟皺着的眉頭抹平,拉着她坐下來,将她自背後摟進懷裏。
“別怕,我已做了布置,這幾日,就會誘着她回國。然後,便再也不會出現了……”
南思初這般不安分,她心中早已是不耐。只等那臭公主回國,她定要讓她死得其所!
想到這些,她眸中漸漸深沉。又想湊近那近在嘴邊的白嫩小耳親親,卻顧念着此時人多,恐衛風吟會像上次一樣不喜。只得嘆了口氣作罷。
衛風吟能感覺到她忽然湊近又離遠了的氣息,對她想做什麽,自是心中了然。耳上一紅,卻也只作了不知,默默掩住湧起的羞赧之意。
“休息夠了吧!褚大小姐——”
南思初終是按捺不住,冷了臉過來找人。還沒有人敢讓她等這麽許久的,這人怎麽就這麽臉大!
“哎呀,這身子骨着實是不中用了些啊!”褚沐柒叫喚着,順勢又往衛風吟肩背上一搭,似個絲瓜藤一般纏纏綿棉将人攀着,便不肯松手。
懶懶的、柔弱得似沒有了骨頭。
南思初咬了牙,又是胸中怒起,正待開口發作,卻又被褚沐柒見好就收地堵了回去。
“但休息這麽久,也勉強夠了,公主殿下,咱這就走吧!”她懶懶從背後環住衛風吟,趴在她肩上,笑得兩眼眯成了一條縫,自在惬意得緊。
這副樣子落進南思初眼裏,又覺得她充斥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嚣張和挑釁。
眼眸一沉,公主殿下壓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緒,沖着兩人勾唇一笑,“既如此,那便走吧!小将軍……”
她又轉頭看向衛風吟,眼眸深深,想說些什麽,卻終究掩了眸中情緒,平淡開口,“便将褚小姐顧好些吧。”
說罷,當先朝更高處走去。一行人尾随在後,又一點點改換隊形,将她護在了正中。
褚沐柒終是忍不住在衛風吟後脖頸上輕咬一口,也說不上惱怒還是吃醋——那人對她的風吟,果然是有幾分情意的。
怎麽就這麽招人喜歡呢?真想将她打包帶回家,好生藏起來,再不叫人看見。
“你……再這樣我不管你了!”不知這人又好端端發了什麽情,衛風吟擡手抹去後頸一點濕意,忍着羞意将她推遠了些。
“安分一點,回去再……說……”她支吾着別過臉,聲音越說越小。說到後來,褚沐柒竟聽不清她說得到底是“說”還是“做”,勾得她眸色愈發深沉。
輕笑一聲,她老老實實搭了那瘦窄的肩,跟上前面的大部隊,繼續往山上爬。
白雲悠悠,山風徐徐,拂過山間野花點點。搖擺着,卻不知前路是否寬闊,山路是否崎岖。
兩座高聳的山峰遙遙相望,對立而矗。兩山之間,煙霧袅袅,蒸騰在山腰周圍,形成個神仙似的環帶。
飛鳥在兩山腰附近盤旋着,卻是半分不敢跨越騰空一步。輕小的石子在邊上緩緩滾落,掉下山間,無聲又無息。
一群人停在了兩山間又長又險的吊橋上。此處受了空曠地帶的氣流影響,夾在兩山之間,便吹成了回旋往複的猛烈罡風。
呼嘯聲中,那吊橋便上下左右地輕微搖晃。
此橋有詐!
褚沐柒警惕地看着那橋,眼見前方的人散開,露出被重重保護的尊貴公主。正疑惑着,那公主竟一馬當先,站到橋口,擡了腳便要往上一站——
卻又倏忽在半空轉了個向,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渾身緊繃的褚沐柒。
——果然,這公主肯定做了手腳,此番便是要回轉頭來,激她過橋!
“褚小姐……”她含笑走到兩人跟前,“可會怕?”
她擡手指了指身後那晃悠悠的橋。雲霧遮着,飄在那橋周圍,顯得仙氣飄飄。卻在南思初詭異的眼神下,一點點褪去了顏色,恍惚間變成黑壓壓的深潛地獄。陰森的氣息侵蝕人心。
“呵——怕?”褚沐柒嗤之以鼻,卻又遠遠望了眼在兩座山峰間“一線牽”的脆弱吊橋,忽然便有些磕巴,勉強答道,“那……那自然是有一點的……”
本想回答得硬氣些,可話一出口,卻軟綿綿地失了力道。憨頭憨腦地,像個頗沒見識的粗淺丫頭。
又惹來一陣輕蔑的嘲笑。
便是她手底下搭着的衛風吟,即便心中有數,知道她故意露怯,卻也是被她逗得肩膀一陣輕顫。
雖是顧了她的面子不曾出聲,卻也一點瞞不過跟她緊緊貼在一起的褚沐柒。
正隐忍憋着,腰間卻是一點輕痛。某人若無其事地收回剛剛緊握了一把的手,沖着她龇牙一笑。
衛風吟吃了痛,忍不住瞪她一眼。咬了唇不再理她。
南思初掩嘴輕笑,擡手落在那沒有被某人侵占的另一邊肩膀,調笑說道,“既如此,便勞煩小将軍将褚小姐看牢了些——”
話音還未落下,一只袖子突然覆了上來,緊纏密裹地将她的手包住,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下。
褚沐柒看她碰了衛風吟,心中很是不爽。牢牢将她的手裹在袖子裏,隔着衣物将她拉住。回頭對衛風吟遞了個“對不起,我髒了”的慘兮兮的眼神,又轉過來朝南思初彎了彎眼。
“小将軍拖了我一路了,公主殿下如此親切可愛,想是不介意捎我一段路,過了這橋罷!”
她揚了嘴,甜甜朝南思初一笑,頗為無害。
衛風吟被她耍寶一般的眼神逗得又想發笑,卻也忍了。靜靜瞧着她忽然棄了自己,又是嫌棄又要狗皮膏藥似地往南思初那裏湊,惹得那近日愈發暴躁的公主殿下臉色又是一變。
“你……放肆,你等賤民,怎敢這般妄自接近于我!”
南思初有些緊張,手狠命甩脫兩下,褚沐柒卻當真像塊狗皮膏藥似的,黏住她就半分不肯撒開。
“公主殿下不必不好意思,你我年紀相仿,便是姐妹也是做得的!”褚沐柒緊緊纏了她不撒手,撲閃撲閃地朝她眨巴着眼,水靈靈的眼睛将人一望,便叫人什麽話也說不出。
衛風吟不忍直視地撇過眼去。心中輕嘆一聲“造孽”。
南思初一口老血悶在嗓子眼,心中真是嘔惡得緊。她堂堂權勢在握的南國公主,這等她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賤民竟然要來跟她做姐妹?
怎敢如此無恥!
她臉上一片猙獰,被這潑皮無賴惱得直欲殺人。然而此時卻是當真拿她無法。她深呼吸着,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沒有讓腦中的那根危險的弦繃斷。
就如衛風吟忌憚着不能在大祿殺她,她也忌憚着不能在大祿放肆,否則恐怕便要被光明正大扣在這裏,插翅難逃。
壓抑着平複了呼吸,她又不死心地甩了兩下,見果真是半分也甩不開,她才終于放下了手,身體氣得有些發顫。
她笑得萬分猙獰,反手将褚沐柒拉住,“行啊,我便捎你一段。”
她拽了褚沐柒朝那吊橋走去,腳下半步不曾停歇,在那顫顫巍巍的吊橋上行得是風馳電掣。猛烈的罡風在臉上刮得生疼,這橋并不因多了兩人的重量而沉穩幾分,反而被南思初劇烈的動作激得更加跌宕起伏。
褚沐柒努力想睜開眼,卻感覺萬分艱難。一路被南思初拖着,步伐淩亂不已。
身後的随行護衛匆忙跟上。衛風吟皺了眉,點了腳像只雨燕般朝前直掠,緊緊跟在褚沐柒身後護着。
快速地沖過吊橋,南思初不耐煩地扯了扯手,卻不知那褚沐柒是怎麽纏的,那袖子硬是牢牢裹着,未曾松開半分。
她又是氣得七竅生煙。
“夠了,褚沐柒,你給我撒開!”她當真動了怒,另一手高高揚起,便要落到褚沐柒身上。
緊随而來的衛風吟心中一緊,揚聲冷喝,“——住手!”
褚沐柒頭腦仍有些發暈,隔在袖子中的手心已是一片濕意。她仰起臉來,沖急怒的衛風吟安撫一笑,蒼白中仍帶了舒緩的柔和。
她搖搖頭,一手松了制住南思初的袖子,一手接過衛風吟憂心伸來将她接住的手,穩穩地站了起來。
南思初劈來的手已在她松開之時不甘地收回。睨着她,冷冷笑了一聲,走到一旁喚人倒了水淨手,一時沒工夫再理會這礙眼的兩人。
一壺又一壺的水傾瀉,淨手液、香膏、護手膏,一層一層往上抹。工序之繁複,看得人對皇家細致的生活品質唏噓不已。
然而褚沐柒卻沒工夫在意她,回過頭望了那晃悠起伏的吊橋,心中一時有些難以置信——她們就這般毫無波瀾地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久等了
晚上還有一章喲~
感謝在2020-10-0522:22:07~2020-10-0623:43: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有素纨,不羨白雲、アキラ1個;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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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小姐莫不是被吓傻了?”
不知何時南思初已經淨手完畢,看着盯着那吊橋沉思的某人,冷冷出言嘲諷。
這褚沐柒向來自以為是,以為所有的事都在她意料之中。如今忽然遇到什麽事脫出掌控,便不适應了麽?
她狠狠冷笑,低頭看着自己潔淨如初的手,心中仍是忍不住泛了惡心。拿了塊娟白的帕子不停擦着,皮膚都搓得泛紅。
褚沐柒牽了衛風吟的手,轉過身來,面上已經恢複平靜。
“還以為公主會換件衣服。”她淡淡開口,語氣自然,對于南思初表現明顯的嫌棄絲毫不在意。
南思初面容又是一凝,心潮翻湧,對這褚沐柒當真是厭惡到了骨子裏。
等到今日過去,她要這個人再也不能出現在她面前!
她盯着自己的手,嘴角緩緩揚起一絲莫測的微笑。心中的情緒又一點點散了開去,她望向兩人,又一次開口,“走吧,山路……還長着呢。”
周圍的護衛重新将她擁在中央,衆星拱月般護着她繼續往上行去。
落在最後的兩人眼神交流一番。褚沐柒輕輕搖頭示意,牽了衛風吟,跟了上去。
不知何人一聲輕嘆,幽幽飄散在風裏。
玉徽山自前朝以來,就是公認的皇家別山。歷代皇帝在這裏修別莊,建行宮,将整座山都完全盤踞,平民百姓根本上不得山。
本朝建立以後,這山上的建築,都該拆的拆,該毀的毀。只餘了那座藥泉別莊被開代皇帝看中,改建之後,留了下來。
而剩下了一座建在山頂的行宮,卻不知為何沒有被毀掉,只是無人看管,便漸漸荒廢了下來。
南思初等人一路爬上了山,山中風景秀美,讓人流連不已。然而此番美景,卻沒有幾個人當真有心思觀賞。悠哉悠哉往上爬着,那廢舊的行宮便一點點顯露在衆人眼前。
大門的階前熙熙攘攘地結了草,野兔、野獾等都可在膝蓋一般高的叢中偶爾能瞥見。門前的兩棵多年前遺留下來的松樹上頭,還能看到有松鼠在枝丫間歡快跳躍。
宮檐下還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往日富麗堂皇的宮牆也變得灰撲撲地,格外不起眼。
褚沐柒有些疑惑,這尊貴的公主殿下怎麽想起來這樣破落的宮殿?
忠心耿耿的侍衛上前将周圍的野草除盡,清了一條路出來。又掏了塊帕子,将那大門細細拭淨。勉強能看出點樣子了,才朝着南思初一躬身,默默退至後方。
“請吧,小将軍,褚小姐……”南思初勾唇一笑,好整以暇地望着兩人,“此乃前朝廢殿,聽說因了格外秀雅別致,開朝皇帝不忍心将之毀去,這才被留了下來。我們便進去觀賞觀賞,如何?”
即便心中知道着宮中有古怪,此時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古老沉重的大門被一直侍立在門前的侍衛推開,被封閉了多年的宮殿随着“轟隆”一聲巨響,終于再次出現在人們面前。
南思初無聲笑了一下,當先便一腳踏入了門去。無人看見的地方,嘴角溢出一抹陰冷。
此乃,終結之地!
殿中各處都已荒廢許久,幾人走過之地,都飛揚起一路嗆人灰塵。此處看着落敗,灰撲撲地,毫無攻擊力的樣子。卻不知為何,讓褚沐柒心中總是提緊了,隐隐感覺不安。
她暗中握緊了衛風吟的手,提醒她提高警惕。
經過一座昏暗的宮殿,南思初擡腳将布滿了灰塵的大門一踹。掩了鼻擋住四處紛揚的塵土,等了良久,才試探地進了門去。
此時外面仍是天光大亮,這宮殿內部卻已然是昏蒙蒙一片。“嚓”的一聲輕響,一點幽明火光在殿內亮起一個星點,照亮了南思初那張雍容的臉。
她揚揚手,招人拿過了一盞燭臺,點燃了放到宮殿的桌上。又有人立刻将這間宮殿清掃一番,連塵埃都低低地未曾揚起,就讓這小殿瞬間煥然一新。
南思初施施然在侍衛拖過來的軟塌上坐下,那理所當然的模樣,好像她便是這宮殿真正的主人。
又有人端了不知從哪裏帶來的瓜果糕點,擺放到她面前。她伸了手,細指在那新鮮的糕點中挑揀一番,優雅地拈了一顆水嫩的圓溜溜的水果,喂進嘴中。
掀了眼皮将仍杵在門口呆立的兩人一瞧,頗有些看不起的意味。
“進來坐啊,已經打掃幹淨了……傻愣着做什麽?”
桌前又多了兩個軟軟的小坐墊,雖說比不得南思初屁股下的軟塌,但也算得上舒适。
褚沐柒愈發地摸不着頭腦,難不成這蠢公主是找了個僻靜地兒跟她們吃吃喝喝。這是在辦家家酒麽?
還是說,臨死之前好心讓她們做個飽死鬼?
褚沐柒心中警鈴大作。
南思初可不管她二人在想着什麽,自顧慢悠悠地吃着,似是心情頗好,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
看二人仍是未動,她也不甚在意。吃了一些,她便收了手,接過旁邊遞過來的帕子,拭了拭手。公主範兒端了個十成十。
幽暗的燭光将她的臉掩映得光暗不明,她站起身來,懶懶伸了個腰。走到正中央供奉的佛像前,也不嫌髒,伸手搭上那佛像旁邊的供奉小臺。
幽幽開口,“既然二位不賞臉,那便在這殿中好好游玩一番罷——”
聲音猛然一提,将那本該來盛放貢品的供奉盤長長的托頸一擰,一聲轟然作響,放了瓜果的桌子嗡然開始震鳴。
顆顆飽滿的水果滾落,桌角周圍的土地陡然下沉。四處方方正正的一個坑形陷落,未及慌亂,褚沐柒的身子忽然一輕,便被衛風吟拎着離開了原地。
嘁,爛機關!
南思初撇了撇嘴,手下動作不停,卻見那供奉桌上是無一處正常,輕輕幾個旋扭,轟隆聲不停作響。
她輕輕呼出一口胸中積壓許久的郁氣。抱了胸,慵懶地靠在臺邊,欣賞着那頭兩個不斷挪移的身影。
周圍的地不斷陷落,衛風吟幾個提氣飛騰之間,這片地便陷落了幾丈餘。偏偏這殿中還有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冷箭,逼得她片刻也不能停,帶着褚沐柒四處閃躲。
所幸這地僅僅是陷落,除了那殺傷力不足的幾只冷箭,并無其他陷阱落下。衛風吟躲避得還算輕松。
褚沐柒遙遙看着南思初好整以暇地倚在那臺前,總覺得這機關會不會過于簡陋。
這地越陷越深,眨眼之間,她們與南思初便已差了個小斷峰般的距離。那陷落下來的周遭,本該是夯實的土地,此時望去,卻是黑壓壓的似被鑿空了一般的斷隔。
褚沐柒凝神看去,正好與一雙睜開的血紅眼睛對上。
那冷冰的、噬血的眼神讓她心中忽然揪緊。那斷隔間的生物們,似被喚醒了一般,一個接一個地睜開了血紅的眼。
密密麻麻的一片望去,比毛絨絨的惡心蜘蛛那頭部聚集的眼睛還讓人頭皮發麻。
褚沐柒忍不住開了口,“衛右,玄一!”
“是。”
“是。”
兩個聲音同時應和,在不斷陷落的邊緣現出身形。刀劍入壁的铮然一聲響,兩個身影挂在兩處尚有土石存留的地方,等候指令。
“不必下來,将南思初捉住。”
站在上方斜睨的人心中不屑,就憑這兩個人?
金戈出鞘,南思初的随行衛隊護在她身前,嚴陣以待。
上方陷入一片混戰。
褚沐柒無聲無息動了嘴,幾人酣戰中,無人發現邊沿多了幾道鬼魅身影,朝下方丢了粗壯的繩子,拉了伺機抓上來的衛風吟和褚沐柒,一點點朝上邊扯動。
有尖厲凄慘的聲音從旁邊隔斷中驚響,那黑暗中無數血紅的眼睛似被下達了指令,空氣中不斷拍打翅膀的聲音響起。
褚沐柒不知道那是什麽,心中愈發地不安,倉促朝上一喊,“快!”
那鬼魅的身影愈發動得快了,眨眼間,只看得見在空中留下的殘影。兩人快速上升,将将要到達上邊土地邊緣,忽然傳來一聲破空聲響。
一只氣勢淩厲的黑箭直射而來,帶了無可匹敵的力量,猛然紮在将兩人吊住的繩上。
那黑色箭羽,褚沐柒和衛風吟都曾見過,在當日的虎跳崖上,也是這箭幾欲将她們逼落。
繩子斷裂的聲音清晰響起,褚沐柒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南思初維持了拉弓的樣子,手還虛虛落在弦上。勾了嘴角,一臉的得意與張狂。
兩個身影倏然下落,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強健的手向前伸出,險險将那斷裂的繩子拉住。衛風吟得了借力,腳尖在旁一點,拉了褚沐柒翩翩飛上。
翅膀拍打的聲音愈發清晰,褚沐柒額上滑下一滴冷汗。衛左站立在衛風吟身旁,面無表情。
不遠處對戰的圈子外緣,南思初嘴角挂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靜靜與她們對峙着。她眼神淡定,絲毫不覺得她們上來了就能逃過一劫。
一只軟體長滿了讓人惡心絨毛的動物飛了上來,在半空中盤旋一會兒,似在搜尋目标。不一會兒,便找準了兩個纖細身影,凄厲叫了一聲,拍打了肉翼俯沖下來,寒光一閃,露出森白的尖牙。
身後,是一串跟來的烏黑長河,湧動着,帶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累了,吃夜宵…
這章沒有親密戲份,重頭戲在——(或許明天或許後天吧)
晚安地球人感謝在2020-10-0623:43:16~2020-10-0721:29: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南必攻2個;心有素纨,不羨白雲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七木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49
“唧——”
“唧、唧唧……”
此起彼伏的尖銳叫聲刺進耳膜。須臾之間,那呼呼的肉翼就好像已經拍打在耳邊。
一只軟體絨毛的醜陋生物直直俯沖而來,尖牙一亮,便朝着衛風吟肩頸方向一咬。
“唰!”
一道明寒的劍光閃過,将那生物從中剖成了兩段。幽綠的血液在半空中抛灑,點點滴滴灑落下來,沾染在幾人的身上。
衛左護在兩人身前,手中鐵劍橫握,翻轉之間,在臉上映過明滅的寒光。
後方湧動的黑色長河受了刺激,從中分出幾支細線,席卷而上,接住那空中掉落的身體,将之包裹其中。待散開時,那兩截屍體已經被分食了個幹幹淨淨。
無數低而尖的叫聲響起,因開了個胃,似乎更加興奮和饑渴。裹在一處的黑色物體在空中鋪散開來,睜了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朝着下方虎視眈眈。
“主子……”衛左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劍,反手往後一遞。
劍刃出鞘,衛風吟凝着眉半擡頭仰望空中蠢蠢欲動的黑霧,靜靜等待着。
“哧——”
幽綠的血液灑落,墜落的屍體很快又被席卷分食。再次吃到同伴的屍體,那黑河猛然沸騰,一時之間,紛紛發了狂似的朝下奔湧而來。
衛左揮動着手中長劍擋在前方,間雜的鬼魅的身影持了不知什麽材質做成的長網一般刃,橫兜豎砍,總能帶起大片幽綠的血液。
褚沐柒看着前方持劍不時削掉漏飛過來的黑物的纖細身影,斑駁的綠色液體沾在她素白的衣衫上,即使不複平日高潔之态,卻另有一種削挺的骨氣昂揚。
“風吟,好像不對……”褚沐柒收起腦中紛雜的想法,環視周遭,卻發現這些東西只攻擊了她們。南思初那邊,卻毫無動靜。
回頭一瞧,那尊貴的公主持了弓,靠在臺邊,懶懶觀賞着這邊的情景。察覺到褚沐柒的目光,又緩緩勾了唇,擡起一只保養得嫩白的手,沖着她輕輕晃了一下。
這邊遙遙望着眼眸中一雙幽深的瞳孔狠狠縮了一下。腦海中回想起她淨手時那繁複的過程。褚沐柒心中一冷——
南思初,當真籌謀精細!
想必當時不經意拍在風吟肩上時,便做了什麽手腳。後來又被自己主動湊上去,沾染了些什麽。最後的淨手,不僅是她皇家公主的風範,更主要的,還是去掉她手上的刻意抹上的東西!
可是此時她二人站在後方,那些東西攻擊的目标卻分散到各處,除了一開始幾只只沖向了她和衛風吟,後面對衛左和玄衛卻都是無差別攻擊……
褚沐柒腦中飛速運轉,眸光明明滅滅,不斷變幻。衛風吟默默守在她身邊,不時揮劍擊落飛襲過來的黑物。
“風吟,走,去對面……”褚沐柒忽然回頭,對衛風吟說道。
揮舞的劍猛然一劈,瞬間将空中飛來的東西擊落一片。衛風吟不再耽擱,點頭示意之間,伸手将她一攬,便帶了她往對面飛去。
這邊衛右和玄一對戰數名皇家侍衛,卻全然未落下風。兩人背部相抵,各自為對方承擔身後的攻擊,和南思初偶爾興致上來射出的黑箭。
“唰——”
“哧!”
高大的身影一劍斬落擦過玄一身邊的黑箭,又順勢化解掉她側後面襲來的冷劍。伸手一勾,玄一便被他勾到後面,長劍一轉,猛然一個發力,便斬斷了向衛右背後刺來的劍,順勢一送,劍端便刺入一名侍衛胸膛。前後晃蕩兩下,倒在地上再也沒起來。
兩人各自往身後又退兩步,直到再次靠在一起。此時,玄一與衛右的位置已然調了個面兒。
“怎麽突然調頭?”玄一舉劍護在身側,随手格擋住幾個刺來的冷劍,有些不解衛右此舉何意。
那高大的身影面對着南思初這邊,看着她不時起性随手射來幾只沉猛的箭。讓本就以少敵多的他們處境愈發艱難。
衛右身形不斷變換,擋住侍衛的攻擊的同時将南思初射來的箭矢盡數斬落。冷漠的臉上仍是無波無瀾,便連回答玄一的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毫無情緒。
“這邊是男人的位置。”
玄一冷冷一皺眉,既覺得他小瞧了自己,又厭惡他此時還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磨磨唧唧!
又是一劍刺進一人的身體,玄一正待提醒衛右伺機将南思初拿下,卻聽一聲呼喊傳來。
“玄一、衛右,閃開!”
玄一凝神一瞧,見自家小姐手中拿了一件染了幽綠血液的衣袍,被衛小将軍攬着從對岸飛至,待到近前,便揮手朝這邊一抛,将那衣袍朝衆人兜了過來。
身形一動,她正待拉了衛右往旁邊閃,卻忽然一只手搭在腰間,一發力,便勾着她往旁側一帶,遠遠避了開去。
那衣袍浸飽了綠色的血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臭氣味。往下飄落着,招了一串黑色的長河奔流着湧過來。
窸窸窣窣的密集叫聲越來越響,腥味飄散開來,随着衣服一齊兜落在衆多侍衛身上。黑霧随之包裹而上,将一個個人影包成團黑粽,起伏湧動着,從中傳來凄慘的叫聲,從高亢漸漸便沒了聲息。
吃飽了的“東西”随着癱倒在地的骨肉平靜下來,微微起伏着,似在栖息安眠,點點血紅的眼睛也一只只緩緩閉上。
地上多了十數個條狀黑帶。
“砰。”一聲悶響,玄一一手擊在衛右腹部,雖沒下狠手,卻依然讓衛右冷漠的眼中多了一絲波動。
“放開!”玄一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