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9)

不說,我便不聽了。”

她知道褚沐柒有心等衛風吟回來,所以更是不能容她拖下去,卻又不得不被她牽着鼻子走。

她作勢又要伸手,褚沐柒輕輕一拂便将她撥弄開,“他的母妃,當年是怎麽去世的,我知道……”

“你當真……”林晚柔覺得太過匪夷所思,這些事,世上知道的人可能不超過一個巴掌,褚沐柒遠在大祿,怎麽可能會知道?

褚沐柒點頭,“是,我知道,所以我也能理解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看着林晚柔猶疑不決的神情,知道她心中已經開始搖擺,遂也不打斷她,等她靜靜思考。

然而,林晚柔終究是明白過來,目光重又變得淡漠,“你知道又如何,差點又被你糊弄過去,你知道,也不妨礙我今日繼續……他想要的答案,他自會應證。”

她伸手撥開褚沐柒欲擋的手,幾下便已挑開她軟紅的腰帶。即使無力,目光卻依舊沉凝,“褚沐柒,對不住。”

褚沐柒猛然咬了一口舌尖,趁着瞬間恢複的些許力氣,爆發地一把将她往後面書桌推過,狠狠撞到桌壁上,擱在桌角的茶杯一個抖動,便歪歪斜斜摔落下來。

“啪”的一聲,發出一聲脆響。

“來人!”褚沐柒用盡最後的力氣,朝外吼着。

似乎聽見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應是有人聽見她的呼聲,朝這邊趕來了。

“你!”林晚柔一時不察,竟被她喚了人過來,她心下一沉。看來此事是做不成了,但若能擺個樣子,做個假象迷惑一番,也不算完全失敗。

只要能唬住一時,後面再攪亂一番,借機行事,也不是不行。

她盡力挪過去,褚沐柒的腰帶已經被她挑開,只需要再做些手腳,就能制造一個“案發現場”。

一手已經扯過褚沐柒的衣襟,正待将她剝個幹淨,門上卻已猛然傳來一聲乍響。

Advertisement

——“小柒!”

一個柔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衛風吟面色焦急,她正好走到書房下,聽見褚沐柒那聲微弱的呼叫,便即刻趕了過來。

褚沐柒已經衣衫大開,躺在地上,一副力竭的樣子。林晚柔正跪伏在她身前,一手還按在她身上。

沒想到竟是衛風吟回來了,林晚柔眼中閃過驚疑。

“小柒!”眨眼之間,衛風吟就已沖到面前。

一股大力踢來,林晚柔被她一腳重又踹到桌邊,衛風吟心急,腳下頗使了些力,讓林晚柔狠狠撞上去,唇邊緩緩溢出一絲鮮血。

“小柒……”衛風吟抱起她,看着她散亂的衣衫,向來清冷的眼中竟也泛過一絲殺意。

林晚柔看着她,感受到她射向自己濃重的殺機,心頭一冷。然而她看着那個映在腦海中多年的背影,眼中卻是毫無波瀾。

死在她手裏,也還算不錯……

衛風吟動了殺機,然而那一腳踢得重,林晚柔身子又弱,不過片刻,便軟軟一歪,暈了過去。

“風吟……風吟……”褚沐柒扯過她的袖子,一直喃喃低喊。

“別管她了,風吟……我難受……”她自發往衛風吟懷裏靠去,聞着她身上讓人熟悉的幽香,心中安定,腦中卻是越來越不清醒。

“風吟……風吟,”她攥緊了能觸到的衛風吟的衣衫,湊上前,順着她的脖頸一通亂吻。睜開眼,黑沉的眼眸中全是渴望,“風吟,我們回房……”

衛風吟看着她難受的臉,俯身抱了她,不再理會暈死過去的林晚柔,匆匆往外走去。

已近暮色,雲霞漫天。

衛風吟如玉的側臉上淌過一滴汗,手裏抱着一個渾身滾燙的人,匆忙回了房。将她放到床上,褚沐柒渾身已經淌了了淋漓的大汗。

“風吟、風吟……”

衛風吟将她放好,稍稍離開了一點,便被她又揪住了不許動。嘴裏一直不停喃喃地念着。

衛風吟抿了抿唇,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清聲道,“我即刻便來……”

她仰了身,在褚沐柒迷蒙的眼中轉了過去。不過須臾,便又重新滑進了被中。褚沐柒下意識将她摟住,入手香軟,讓人心柔。一個翻身,便已将她覆住。

她渾身滾燙,燙得兩個人都不停開始淌汗。整個人神志都迷迷蒙蒙,除了下意識的本能,和懷裏心心念念的人,腦海裏一片空白。

“風吟……風吟,抱歉。”她輕聲訴說着歉意,卻是并沒有幾分神志,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憑着自己潛藏的本能,将衛風吟輕輕勾過……

衛風吟皺了眉,緊緊咬着唇,被她的毫不憐惜弄得有些難受。可她看着褚沐柒混沌的眼眸,也只能盡量放松了自己,迎合着。

月上梢頭,被窩裏已全被浸濕。可褚沐柒仍舊通紅着眼,神志愈發地不清醒。

衛風吟渾身都已黏糊糊得不舒服,然而褚沐柒将她烤魚似的翻來翻去,總歸是貪婪的,舍不得歇下來。呼吸越發地淩亂,終于,她停下來,眼中掙紮着恢複了一絲清明。

她低頭吻吻衛風吟汗濕的面頰,撫過她的頰邊洇濕的墨發,然後軟了聲,低低懇求,“風吟,幫幫我……”。衛風吟心頭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本就燥熱的身體更像是被火點燃了一般。被褚沐柒輕輕執起,引導着。

“小……小柒……”衛風吟預知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不免有些緊張,“我……我不會。”

她身子忍不住有些顫抖。褚沐柒低下頭親親她,盡量分散她的心神,一邊安撫着,一邊将她輕輕拉着。一陣冗長的靜默間,衛風吟緊張得閉上了眼,褚沐柒也倏忽擰了眉。許久,褚沐柒緩過來的吻輕柔落下。

“小柒,你……還好麽?”衛風吟睜開眼,關切地瞧着她。

褚沐柒輕輕笑着,心中有些從未有過的愉悅。一想到這是她的風吟,就覺得心裏滿足非常。

“別怕,風吟。”

衛風吟感覺有些奇怪,心頭又湧上絲絲羞意。被她安撫過,才一點點放開了。她細細觀察着褚沐柒的表情,直到确認她确無半分不适,才重新拾回了些當将軍的風範。你來我往,直至天明。

林晚柔不知何時已經被丢回了房間,醒來後也未再鬧出什麽動靜,便如以前一樣,做回了那個安安靜靜的柔弱女子。

而另一邊,秦璃從知道姜曲靖魯莽行事,一怒之下斬殺了南國官員,挑起了兩國戰火之後,便心中很不舒服。

雖然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再嫁給南恒,然而姜曲靖那樣行事,卻全然是為了一己之私,讓她心中愧疚又氣悶。

既愧對大祿百姓,又愧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姜曲靖,心中複雜,對他是又愧又恨。

遂多日來,都未曾理會他。

這日,天氣晴好,她便帶了夙夜,外出散散心。

城中人流太多,讓她氣悶之餘,更是靜不下心來,于是一路順着人少的地方行去,便走到了城郊。

郊外樹木繁茂,遮蔭了許多夏日的熱氣,在層層疊疊的樹蔭下,沁出些絲絲涼意。

秦璃就是在這裏,發現坐在樹下河邊烤魚的一個青年人。

一身靛藍素袍,雖不說長身玉立、芝蘭玉樹,但看着甚是文雅。頭上還挂着兩片不知道去哪顆樹下蹭的幾片落葉。袍角微濕,許是在河中摸魚之時沾了些水。

雖然看着有那麽些落拓,但他烤魚的樣子分外娴熟,帶着些賞心悅目。周邊擺放的調料瓶瓶罐罐大大小小圍了一圈。

不時往魚上抹些東西,沒過一會兒,便有陣陣誘人的香氣散發出來。

秦璃眯了眯狐貍眼,踩着小步子走上前,笑眯眯望着他打了個招呼,“哥哥好。”

她一身貴氣,看着又玲珑小巧,是個精致的小人兒。眼睛看着止念時,明淨剔透,讓人不經意便全然放下了戒心。

止念愣了愣,朝她點點頭。

“哥哥,魚該翻面了……”秦璃彎着眸朝他笑笑,指了指表皮快有些泛焦的魚,提醒他專心繼續烤。

止念又愣了愣,将視線移回來,翻動着手上的魚。

秦璃笑得爛漫,看他未曾言語,在他旁邊隔了少許距離,拍拍裙子,一屁股坐下,濺起少許灰塵,沾在正在翻烤的魚上。

正在翻轉的手頓了頓,止念将視線再次移向她。

秦璃彎了彎眸,朝他心無城府地又是一笑,随後盯向他手中的烤魚,兩手拄着膝,捧着小臉望着這邊,眸光明亮。乖巧地坐在一旁。

是何意思,不言而喻。

110

夙夜在暗地裏偷偷抹着臉。

他從未見過一國公主如此厚……唔,大大方方跟別人讨食。還要裝出如此乖巧的樣子。

止念默了默,卻也沒說什麽。容她安分地待在旁邊,繼續翻動着手中的烤魚。

他心裏有事,只分了些許的心神在魚上頭,卻也能讓魚最大限度地發揮出生命最後的價值。

待到魚烤得外酥裏嫩,他分過一半,叉到另一根木叉上,默不作聲遞與坐在身旁的小姑娘。

秦璃開心地狐貍眼眯成了一條縫,接過魚,甜甜出聲,“謝謝哥哥。”

卻是毫不扭捏,放到嘴邊,張口就咬。明明下口時模樣兇狠,似是與人置着氣,然而咬到唇邊,卻又倏然收了勢,小口小口啃/舐着,動作秀氣雅致。

止念也不禁被她逗得無奈笑過,自己也舉了叉遞到嘴邊吃着。動作雖算不得清貴,卻也看得出教養良好。

“竟未見過你這樣不怕生的丫頭。”他搖搖頭,甫一出聲,便是聲如其人,有些文雅,但卻不拘,甚至開口之間,帶着些許市井凡塵氣。

丫頭這樣的稱呼,被他叫出來,讓人生不出半分不喜,甚至隐隐帶着些他喚人時習慣的寵溺。

秦璃吃了人家的,自是更不好為着一個稱呼與人置氣。毫不介意地眯了眼,吃得一臉享受,仍不忘問道,“哥哥見過的都是些怯生的姑娘麽?”

止念想了想,皺了眉。

似乎并不。

與此相反,他見過的姑娘甚少,整日熟悉了解的,也不過那麽一個。偏那人整日靜靜跟在他身後,卻永遠寂着一雙眸,叫人探不清,道不明,不知道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至于怯生……他笑笑,夾着些苦澀。

那人恐從不知道怯是何物,他将她撿回來的時候,她還那樣小,然而就已成了那樣一副活着也是死了的模樣。

仿佛世間萬物,沒什麽能入了她的眼。然而擡起頭來清清靜靜一笑,又像拘了清晨最熹微的那抹光,叫人心中舒緩,張了五指,想将她接住。

有着那樣讓人見之安寧的笑,卻不知心中又是何等的荒蕪。

“哥哥想起誰了麽?”秦璃一手持着魚,一手撐着下巴,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在咽下食物後的間隙,脆聲問道。

止念坐直了身子,不曾看她,低了頭咬着魚。

“是妹妹麽?”秦璃又咽下一口魚肉,眨了下眸。

輕輕點過頭,不置可否。

哦……小公主又眨了下眼,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那看來不是了。

即便心中确定,她仍是裝作不知,問道,“有我這般大了麽?可曾嫁人?”

止念覺得這小姑娘似乎不知不怕生,還很是健談,但他不好不理,沉吟着,說道,“比你大個兩三歲吧,嫁人麽……”

他心裏忽然一抽,雖說不算正式,但周公之禮,也算是有了。

他面色淡淡,似不欲再說,卻又聽那小丫頭發了問。

“那哥哥呢?可曾娶妻?”

止念一愣,這都什麽跟什麽,他若娶妻了,還會一個人坐在這兒烤魚,然後被這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丫頭分了食?

他搖搖頭。

秦璃眨眨眼,連手中魚也忘記了吃。

這人看起來應該也有二十多了,竟還未曾娶妻。唔,看他面色,似有些難言之隐,不是他喜歡的姑娘已經嫁人,難不成……是像皇叔那般?

“——大哥哥,你……不喜歡女子?”秦璃托着下巴,渾然不懼自己這般問話已是失禮。

她在宮中長大,便是被她父皇捧着,卻也深谙如何察言觀色之道。與何人接觸需要如何拿捏分寸,保持怎樣的距離才算合适,她自是通透。

然而面前這人,她初一見,便覺得……唔,并不需要如何疏離尊敬,雖然這樣的感覺對止念來說有些不敬,但……事實确是如此。

他從未被人放在正眼瞧過,自己過慣了自己的生活,也并不習慣被人遠遠敬着端着。不如說,便是被人看輕,也沒什麽打緊。

果然,止念只是面色僵了僵,往嘴裏送魚的手一頓,便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嗯,确實不怎麽喜歡。”

只能說,能讓他做到無感,便已足以證明那女子的魅力了。

這世間的男/男/女/女,情/情/愛/愛,只能讓人覺得無趣罷了。他沉寂了眼,此時若是和他口中的“妹妹”站在一起,兩人那同樣淡漠的眼眸,倒真是會讓人覺得像是一對兄妹。

秦璃眯着眼瞧他,搖搖頭,道,“大哥哥這樣不行的啊,自己不成親,總得把妹妹的婚事操辦一下。”

尋常人家的女子,十五六歲左右便已定了人家,如他所說比自己大兩三歲,應該早就嫁人了才對。

畢竟自己……之前也算是有了婚約的。

那男子沉默不語,唇線微繃。許是總算覺得她聒噪,開了口,“安靜吃魚。”

秦璃也想到了些傷心之處,一時也沒了說話的勁頭。低了頭,不再多言。不知不覺,大半的魚便進了口。吃到後來,放下魚叉,甚至隐隐覺得肚裏有些泛疼。

“怎麽了?”止念看她面色忽然發白,不禁出聲問道。

那小姑娘捂着肚子,吶吶不曾出聲。

“可要我幫你把把脈?”止念終是于心不忍。

秦璃狐疑地看過來,低聲問着,“你是大夫?”

這……止念心裏其實也有些沒底。他默了默,只能說,“略通醫術。”

秦璃猶豫地将手抵給他,看他搭住脈門的樣子确是有幾分像樣,心下稍安。然而,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繃臉,一會兒看着又甚是疑惑,看得秦璃心中漸漸沒了底。

“你到底會不會啊?”她試探地問道。

止念默默收回手,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低着頭想了一會兒。嗯……是滑脈,書上說,适齡女子,若為滑脈,且除了……沒有特殊不适,那便應該……

“許是懷孕了吧。”他答道。

頭微微低着,心中徹底沒了底氣。

“什……”秦璃瞬間傻眼。

一揮手,差點想把魚叉子扔到他身上。若不是想到自己吃了人家的魚,她真是想叫夙夜将此人好好修理修理。

氣鼓鼓瞪人之際,靜谧的林中,忽然風聲飒動,傳來一陣铠甲兵戈之聲。

止念身子一繃,忽然戒備起來。

“小丫頭,過來!”

他站起身,将火堆踩滅,走過幾步,輕易便将秦璃擋在了身後。

這是在大祿境內,若是因為他招來大祿注意,讓這小丫頭也受了牽連的話,恐怕……有些難辦。

林中四面八方忽然湧出無數的兵甲,将這麽小小一片空地,圍了個水洩不通。

“小璃兒,玩夠了吧,快跟我回去。”一女子策了馬從兵将中走出,遙遙對着這邊喊着。

一襲軟紅鑲白羅裙,腰束同色軟雲煙帶,身姿纖細,看着些許單薄。一張柔和粉面,唇色卻是略淺櫻紅,一雙蘊神烏眸,燦若星辰,顧盼之間,眉目風流。

止念望着她,皺着眉出了神。

身後的那小丫頭似乎動了動身子,從他背後探出頭來。

卻又是“嘚嘚”兩聲蹄響,又是一人從衆将士中策馬行來,拉着缰繩,閑閑兩步,行至與前方那人并辔。

卻是一身雪衣墨發,缥缈盈盈,面容清皎,眸如清淺琉璃。一根紫黑木簫握于瑩白手中。腰間系了軟玉環珏,随馬兒信步,發出清零叮響。

兩人信馬并于一處,一軟紅一雲白,林風漸起,烏發飛揚,衣袂翩翩,就似編織了世間最柔韌的羅布婵娟,彙聚了夜幕下最皎潔的月螢星晖。

止念凝住的眉毛舒展開來。他或許知道這兩人是誰了。

那麽身後這小丫頭,難不成就是與他……

“柒姐姐、風吟姐姐——”秦璃倏地從他身後跳出來,歡騰地奔向對面。

那兩個女子悠然下馬,接住一把撲過來的小丫頭。

止念站在原地沒有動,看着那兩人自然親昵的神态舉止,想也知道,‘她’應是沒有成功。

他沉眉笑了笑。沒有成功……不曾想,‘她’甫一出師便未捷麽。

褚沐柒還未曾注意到他,仍檢查着秦璃有沒有受傷,直到秦璃扯了扯她的袖子,向她揚頭示意另一個方向上站着的人,褚沐柒才擡了眼。

兩相對視,止念不動聲色,朝她笑笑。

他認得褚沐柒,褚沐柒自然也是認得他的。或者說,褚沐柒是為數不多認得他的人之一。

——當然,也只是在傳回的畫像中見過。

她手心微收,指間不經意動了動。

若是此時将此人拿下,便可不戰而勝,南國輕易便可收入囊中。此後再無紛争,世間永逸。

然而,她按捺住了。

此間事,本就是大祿先動了刀,于理,本就不占,況且他敢孤身一人在此,身後必有大軍相護。

此地……本就靠近兩國交界。

止念沖她點點頭,道過一句,“有親眷還在貴府,望能好生照顧。她身子弱,有勞照看着些。”

說完,轉身便走。

此間事情,已是彼此明了。

衛風吟若有所悟,望向身旁之人,清聲問道,“小柒,他可是……”

仍靠在兩人身前的秦璃并不知自己與當初的便宜夫君已然擦身而過,還将将被他診出了有孕。此時傻傻地擡起頭來迷迷糊糊跟着詢問,“什麽?”

褚沐柒笑笑,伸手撫過她額前柔順碎發,道,“小璃兒,今日可是見到了?他便是南恒,南止念。”

作者有話要說: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話說,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對小柒的正面描寫?

111

秦璃擡起臉來,驚訝問道,“他就是南恒?那個一無是處的九皇子?”

她倏地捂住自己的嘴,回頭望望,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才将捂嘴的手取下。一張小臉上面帶不忿。

“怎麽了?”褚沐柒好奇問着。

秦璃一張小臉微微漲紅,一雙晶亮狐貍眼中滿是控訴,埋怨道,“他果真是不懂裝懂,方才與我把脈,竟說我……說我……有孕了……”

她聲音漸弱,最後幾字低了頭去,幾不可聞。然而褚沐柒一直注意着聽她說,自是聽了個清楚。

她憋着笑意,捏了秦璃的手腕,替她把了把脈。神色有些好笑,看着頗為古怪。

“是滑脈,”她說,“一般适齡女子若為滑脈,兼之兩三月月信不來,再加之舌象相符,自是可以斷為有孕。”

她搖頭笑了笑,“恐是他不好問你,再加上……你當時是否有些腹痛?”

秦璃點點頭。

褚沐柒沒好氣地一指點在她額頭,“你怕是吃積食了,才讓他如此誤會。”

說來,南恒怕是以為秦璃差點便會嫁給他順便給他送頂帽子了。

秦璃咂舌,也沒想到這南恒這般不靠譜,積食也能診成懷孕?

然而褚沐柒卻是知道,那人從小沒有被精心培養過,一路都是自己掙紮着長大。詩書禮樂禦,均是有所涉略。可以說,他是一個最博學的儲君,但同時,也是一個最平凡的儲君。

所謂樣樣懂,門門瘟,便是如此。

“哼,柒姐姐你可不知道,我當時差點要被吓死了!”秦璃仍是氣惱。

雖則他的烤魚很好吃,但懷孕這種事,關乎女子名節,他怎能亂下結論?

然而反應過來,又有些好奇,問道,“柒姐姐,你會把脈”

褚沐柒揉了揉她的頭以示安撫,略一頓住,點頭道,“久病成良醫,一些小病和普通的調理還是會的。”

然而想到懷孕兩字,她又忽然心頭一動,轉頭望向靜立一旁的心上人。

衛風吟被她不明所以的目光看得一愣,不知她是何意味。然而兩人昨夜那般親密接觸過,這下流胚那掩藏不住的露骨目光,不過須臾,便讓她反應過來。

須臾之間,她便再繃不住,一張白嫩面頰上漸漸染上層疊的羞惱紅意。氣惱地瞪過她一眼,便拉着秦璃往回走去,再不理她。

心中暗罵,這人,難道還指望她能懷孕不成!

她咬了牙。然而走過幾步,靜下心來一想,卻又對褚沐柒以前到底是什麽身份感到好奇。此時才想起來,這人當初那般弱的身子,也是自己調理好的……

她心頭掠過一絲好奇。

秦璃仍是滿腹怨氣,兩人溫聲安撫了她一路,才讓她從被戲弄的氣悶中緩解出來。将她送至臨時安頓的公主府上,秦璃淚眼汪汪地扯住兩人欲離去的衣角,一副被抛棄的小可憐樣兒。

“柒姐姐、風吟姐姐,你們這就走了哦?”秦璃萬分不舍,在這裏她本就無人相識,偏這唯二兩個與她相熟的,日日都有要緊事要忙,讓她找不着人說話。

不然,她也不至于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随意就敢與陌生人搭話。還不都是憋出來的。

她可憐兮兮地拉住衛風吟,知道這是最有希望的突破口。

以衛風吟的身份,本就不好拒絕她。這種類似小姑子一樣的角色,加上她公主的尊貴,做出這麽副央求模樣,衛風吟這樣外清內柔的性子,還真是難以拒絕。

然而褚沐柒一個彈指,便彈在了秦璃的小腦門。

嬌小的身影連忙捂住了額頭後退兩步,松開了撒嬌拉着不放的手。擡起臉來,嬌嫩的皮膚已是微紅,眼角包的淚花兒,便有了幾分真意。

“啊……柒姐姐你竟對璃兒如此狠心!”小狐貍眨眨眼,眼角泛的淚花兒便已暈染了整個眼眶,明淨的眼眸沁了一層薄薄的霧汽。

衛風吟剛伸了手欲看看她額頭微紅,卻又被褚沐柒趁勢一把抓住,握在手心裏。又看着秦璃道,“你身為公主,私自外出,險遭不測,還不想着反省麽?”

她倏忽冷了臉,一雙烏眸沉下來,臉色端是吓人。

秦璃收了眼中霧氣,癟癟嘴,低着頭小聲認錯,“我錯了,再也不會了……”

褚沐柒冷哼一聲,讓她在府中好好反省。拉着衛風吟轉身走了。

兩人沒有再帶上集結的兵将,遣了他們各自去訓練。兩人一騎,身影交疊着,悠然回府去,享受着片刻的靜谧。

“你對小璃兒這樣兇……沒事嗎?”衛風吟難得放松了身子,往後輕輕一仰,便靠在她柔軟的懷裏。

她從未見過褚沐柒對她冷臉,乍然看到,竟也是心中一顫,對小璃兒有些同情。

這人冷下臉來,不是一般的吓人。

“她也該長長記性了,這麽大的人了,還如此任性。南恒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才沒有起壞心,若是将她擄回去,你說,那皇帝會不會救她?”

即便皇帝疼她,也還是将她送來結親了。到時秦璃眼見親人棄她于不顧,哪怕從小伸手公主之責教導,也難免要心中寒涼。

有些教訓,早便該讓她吃下。

唉——

衛風吟心中喟嘆,更是倦懶了身子,往後依偎在她身上。

“小柒……意外地有些嚴厲呢。”她輕嘆一聲,又驀然想到方才在林中這人看她的眼神。

——若是兩人當真能有孩子,小柒也會這般嚴厲麽?

她想着褚沐柒黑着臉沉了眸對着一個小風吟或者她自己的小翻版嚴厲教訓的模樣,唔……不禁打了個寒戰。

有點恐怖……

“怎麽了?”感受到身前的人莫名的顫栗,褚沐柒有些疑惑。

傾身上前,腦袋一沉,便已搭在了她的肩頭。這樣的姿勢,側過臉,便能一親芳澤。她嘟了唇,輕抿一口,又擡了眸望着她。

入目是這人兒微微躲閃後笑盈盈的水眸,清波微漾,衛風吟對她搖了搖頭。

馬兒信步悠悠地走着,褚沐柒柔柔擁着她,一手漸漸流連至她軟軟的月要月複。輕聲出口,微弱的氣流撲灑在肌膚上,“身子,可還好?”

衛風吟身子微僵,面色微紅,目不斜視看着前方,佯作未覺,淡聲答着,“還好。”

肩頭一陣輕顫,耳畔一疊聲的悶笑。

玉面上閃過一絲微惱,略微側過頸側噴來的呼吸,她亦是回敬,“你可還好?”

她眸中微動,昨夜,她可不是一味承受的。褚沐柒初次,應更是不适才對。

然而她終究低估了某人的臉皮和體力,頸上撲上一串密吻,讓她呼吸為之一顫。褚沐柒湊到她耳邊,低低開口,“風吟……很是不錯……”

火燒一般的燙意從面頰直熨到耳根,衛風吟呼吸一亂,氣勢更是瞬間低落下去。這人語中意有所指,不是到底是在正經答她,還是大方對她進行誇贊。

相比成親之後褚沐柒百般讨要才從她口中聽到類似贊許的字眼,更是顯得衛風吟舉止扭捏。

心中又羞又惱。大祿的将軍又一次敗在褚沐柒手中。大概比厚臉皮,這個人還未曾輸過。

衛風吟抿了下唇,不再與她多話。

然而今日不知為何,街上人煙稀少。兩人在黃昏的街頭縱馬行了這許久,都未曾見到半個人影。街上的小攤小販皆是不見蹤影,往日熱熱鬧鬧的街,此時卻寂靜冷清。

詭異的沉寂讓怡醉于溫情中的兩人慢慢回過神來。褚沐柒終于覺着不對,伸手勒了馬。

遙遙望去,整個大街,竟然當真是一個人也無,冷清得邪門兒。

“小柒。”衛風吟稍微挺直了身子,不再靠着她,顯然也認識到勢頭有些不對。

明明一行人出城找小璃兒之時,城中還是人流縱橫的。這麽短短幾個時辰之間,所有的人竟全都消失不見了?

黃昏灑落的餘晖盡頭,一騎馬上,兩個影子靜靜伫立。光影明滅變幻之間,不知過了許久,褚沐柒凝神細想而擰着的眉頭輕輕舒展開。

前方遠處,傳來些許微弱的人聲。兩人對視一眼,褚沐柒穿過她腰間,攬手提了缰繩,縱馬朝着聲源處行去。

視野漸漸開闊,空曠大街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許許多多的人,一個個青黃着臉,隐隐地,泛着黑。無力地攤開了四肢,仰面朝天躺着,身子不停地抽搐、微微蠕動。雙目無神呆滞,面容痛苦麻木。

前方,是一家不大的醫館,濃濃的藥味從裏面傳出。人影晃動,醫館內僅有寥寥幾人不停四處跑動,忙着煎藥,遞碗,然後将躺在門口的人一個個掰開了嘴,将湯藥硬生生灌下去。

黑黃的湯液不停從被灌進的嘴角處流出,也無人有暇将之抹淨。一個勁兒往裏灌了,又匆匆往醫館裏頭跑去,繼續煎藥。

低弱的呻、吟聲在地上連綿不斷地起伏着,一時間,哀鴻遍野。

褚沐柒心頭一緊,當即勒了馬,同衛風吟一起翻身下了地。

她拉了衛風吟往身後一站,用眼神示意她小心,便上前扯住一個急匆匆又要往醫館裏沖的藥童模樣打扮的人,低聲詢問,“怎麽回事?”

那藥童想是沒有想到這城中還有能站着說話的人,擡起頭來,見是兩個女子,更是面帶驚訝。然而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多做思考,裏面又已傳來急急的呼喚聲。

他匆匆解釋,“城中突然爆發未知疾病,狀似瘟疫,自下午起,城中居民便一個個接連倒下。如今這城中,只剩這間醫館還能勉強維持運作。二位姑娘,既然無事,趕緊先回家去吧,莫要沾染上這病……哎——來了!”

他咬咬牙,裏面已開始傳來氣急敗壞的怒罵,匆匆叮囑過,便頭也不回往裏頭奔去。

他這一走,這街上還站着的人,便只剩下了褚沐柒二人。橫目掃去,地上全是歪七倒八、恹恹無神的一具具橫陳病體。

無時無刻,都似在渙散生機。

這偌大的城中,竟再無一個健好之人。

褚沐柒擰緊了眉,回頭道,“走,回去。”

兩人即刻翻身上馬,匆匆回了府。然而,府中燈火如常,守衛嚴備,踢踏的腳步聲與平常并無二致。

褚沐柒拉過衛風吟,此時在自己府中,也不禁有些警惕起來。

一路小心行去,路上見到的下人皆是低頭問好,步履穩健,不見一絲虛浮。行過禮後,又各自忙碌。

褚沐柒的眉頭越皺越緊,一路向裏行去,步子越邁越急。直到穿過了大半的府邸,她才猛然停下腳步,看着前方一個點着幽幽燈燭的房間,出了神。

“小柒。”衛風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讓她恍惚回過了神。

她回身搖搖頭,示意衛風吟無事。

想了想,拉過衛風吟的手,牽着她,朝屋內走去。“嘩啦”一聲,推開了門。

一個安靜柔弱的身影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茶,剛剛遞至嘴邊。見到褚沐柒,和她身後的衛風吟,動作倏地一頓,慢慢将手中杯盞放下。

看着她依舊安靜的面容,想到下午在林間碰到的南恒,褚沐柒覺得心中發涼。

那個人,當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她盯着林晚柔看了許久,出聲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