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30)

着,“南恒,到底想做什麽?”

那青衣女子坐于幽幽燭火旁,為不用再在二人面前遮掩,感到輕松幾分。她擡了眸,眸中清靜依舊,“你之前,不是說已經知道了麽?”

聞言,褚沐柒更是擰緊了眉。

要說之間派林晚柔來離間她們二人,她還能大概知道南恒是何目的。然而如今,禍及全城百姓,南恒到底要做什麽,她也有些捉摸不透。

見她不說話,林晚柔亦随她靜默了許久,然而,終于又站起身來,從袖中遞了一張紙條給她,道,“南恒說,這個給你。”

褚沐柒沉眸接過,打開草草看過一眼,了了幾個字,便已映入腦中。

“你會去吧?”林晚柔站在她身前輕笑。

過了一會兒,又似是篤定一般,點點頭,輕聲道,“你會去。”

她看着褚沐柒,或者,不如說,是看向她身後站着的那個人。衛風吟此時已是緊擰了眉,方才紙條上的內容,褚沐柒并不曾遮掩,亦讓她看了個清楚。

成親之後,褚沐柒确然再未有過事情瞞她。

林晚柔眸色篤定,與其說,她篤定褚沐柒會去,不如說,她是篤定衛風吟必定不會放着城中百姓不管,定會前去赴約。她要去,褚沐柒自然會跟去。

如此,甚好。

她垂下眸,南恒要的,便是兩人一同出現在他面前,好清清楚楚,讓他覓得一個答案。

“夜深了。”她出聲提醒,容色溫婉,眸中清靜,似是無人,能在撼動她分毫。

耽擱了這許久,夜色早已降下帷幕。繁星如許,夜深了,她該休息了。

褚沐柒盯着她看了許久,林晚柔眸中毫無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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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

“打擾了,林姑娘可安心休息。”

即便下午南恒離去時曾言望她們照顧林晚柔,然而,南恒的情況,褚沐柒再是清楚不過。他不會在意林晚柔的死活,便是林晚柔自己,也不會在意……

她看着林晚柔淡漠如水的眼,暗中皺眉。

對于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她無可奈何。

輕嘆一聲,她拉着衛風吟走了出去。出了房,便又已腳步匆匆。

“小柒,去哪裏?”衛風吟拉住她。便是要赴南恒的約,也應是明日,此時這般着急忙慌,卻又是要去哪裏?

褚沐柒深吸口氣,向她解釋,“今日我們遇着南恒那林裏,流着一條河。”

衛風吟點頭,思索片刻,已然明了她的意思。那條河由南國流向大祿,遇見南恒那裏,剛好是兩國交界處。平遙城的百姓,吃食用水,皆是從那河中取用。若在那河中做手腳,自是能輕易禍及全城。

“可那醫館……”她望向褚沐柒。

褚沐柒輕撫她耳邊墨發,道,“醫館煎藥,山上甘冽的山泉才是最為接近天然。那家醫館的大夫醫術不錯,恪守其則,每日都會帶上弟子親自去挑水,不曾用過那河裏的水。”

她又拉過衛風吟的手,牽着她往外走,“璃兒還不知曉,得前去通知她,不能讓她用水。但此時已經耽誤許久,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及至門口,衛風吟身子一頓,忽然松開她的手。

褚沐柒回頭看她。

她皺着眉,“時間有限,我們分頭,你去通知璃兒,我去衛束那裏,通知軍中将士。”

褚沐柒烏眸微動,朝她點點頭。

兩人各自牽了馬,分頭揚鞭策馬而去。

一路風馳電掣,褚沐柒急速奔到秦璃府中,彼時,秦璃正舉着杯子要往嘴裏送,被匆忙趕到的褚沐柒一聲急喝,驚得一杯水滾落在地,幾滴水濺到手背上,洇出一片淺色。

“柒姐姐——”秦璃一頭紮進褚沐柒懷裏。

而另一頭,衛風吟急急勒了馬停在軍營前。馬蹄高揚,一聲尖銳的馬兒嘶鳴之後,飄逸的身影倏忽落下。揚手亮出一塊黑沉腰牌,一個縱身,便奔進了軍中。

“衛束!”她沖進軍帳中,手中腰牌疾射而出,猛然撞碎衛束揚手正往喉中灌去的水碗,“啪”地一聲,反插回桌中。

衛束訓練軍中将士吼了一天,喉嚨眼幹得直冒煙。此時解渴的水被衛風吟砸去,他心中窩火,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拱手賠罪,“将軍,屬下可是做錯了什麽?”

衛風吟靜靜走到桌前,抽回插在桌上的将軍令牌,身姿挺拔,驟然回身,一聲大喝,“全軍戒嚴,此刻開始,不得用水,今日已用過水的,全部到營場集合,召集軍醫查看!”

她身姿卓絕,一張清冷的臉上面凝冰雪。冷喝一聲,衛束當即頓身聽令,“是,将軍。”

一時,訓練了一整天,剛剛平息安靜下來的場地,又瞬間沸騰起來。

夜裏,幾百個已喝過水的士兵逐漸病發,軍醫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将人擡進病號帳中,連夜煎了些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效的湯藥。

一時間,軍營中,也見到了今日城中那樣的哀絕的景象。

衛風吟熬了一夜,軍中一時忙亂起來,完全脫不開手。褚沐柒等了她許久,終是等不及,親自去了軍營中探她。

一夜過去,衛風吟片刻不歇,滴水未沾。長睫底下已是暈了一團淡淡烏青,嘴唇有些幹燥起皮,看得褚沐柒直心疼。解了派人取的山泉水裝的水囊,遞給她潤了潤唇。

軍中雖然忙亂,但看起來仍是井然有序。未曾用過水的正常兵卒被編成小隊,尋路上山去取山泉,擡下來囤在軍中,再給城中百姓送去。

衛風吟連夜寫信與周邊城鎮請求支援用水用醫,派人看守住南國流往大祿的那條河,連帶着,那城中唯一還能救治的醫館,也被她派兵保護起來,有什麽需求,第一時間供應。

褚沐柒同她一起到軍營中看過,将軍醫使用的方子細細瞧過,拿筆勾勾劃劃,重新開了個方子增減,叫人拿下去重新煎了藥。

匆匆四處看過,她拉住衛風吟的手,眸色一沉,道,“你休息一會兒,待會兒,便要去見南恒了。”

見衛風吟搖頭,她面色一緊,“這不是我的私心,待會兒見南恒,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你養好狀态,我們都能安全些。”

她将衛風吟推進臨時軍帳中,将她推到床前,強硬讓她躺下休息,直到看她閉上眼,她方起身朝外走去。

站起身來,衣角卻又被仍閉着眼眸的人兒拉住。

“——小柒,你不會趁我睡着單獨去赴南恒的約吧。”

她眼睫輕顫,即使閉着眼,也能感受到她心中隐藏的一絲不安。

這個人每次解決事情的方式都那般決絕,屢屢将她推得遠遠的,讓她只能遠遠看着,無力,亦無法。

那樣蒼白的時刻,她不想再體驗一次。

“你若再将我丢下,小柒……”她仍是閉着眼,竭力穩着聲線,明明想強作冷漠,卻暴露了心頭的無措。

若褚沐柒再将她丢下,她又該怎麽做?

褚沐柒輕嘆,回轉身來,半蹲在她床前,握住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

“風吟——再信我一次,這次,我絕不會再将你丢下。況且,這次的問題,南恒是針對我們兩人來的,只我一個人前去,也是無用。”

她輕輕吻過床上人兒的額頭,低聲安撫,“風吟,安心休息,你是我們最後的保障……再過一個時辰,我便會來喚你。”

她輕笑,“到時,可不許賴床……”

衛風吟抿抿嘴,對她刻意的玩笑不置可否。她從未賴過床,除了被褚沐柒在榻上拼命折騰的時候。

“不許騙我。”她少見地執拗起來。

“嗯,再也不騙你。”褚沐柒答。

衛風吟松了心神,總算松開揪住褚沐柒衣袖的手,任她給自己搭上一點涼被,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溫度,一點點淺淺睡去。

待她呼吸變得勻長,褚沐柒起身,走了出去。

夏日的早晨,陽光穿透雲層,再一點點灑落到林間,透過樹葉的縫隙,斑斑點點落到地上。

褚沐柒坐在一處低矮的山頭,看着遠處合為一線的青蒙山水,心中無謂又寧靜。日頭一點點移動,陽光變得赤黃而又熾熱。不遠處的營地當中,升起了袅袅炊煙。

一個嬌小的身影被人帶着落到她身後,看着她孤絕的背影,心中隐隐湧動着擔心。

“柒姐姐,你不會一個人去的,是吧?”秦璃忐忑地問道。

“啊……”褚沐柒往後一仰,兩手撐到身後,烏眸中隐隐有黑潮翻湧,“自然不會,我說了,再也不騙她,再也不會丢下她。”

秦璃心下稍安,然而看着她隐隐泛着冷漠的側臉,心中始終有什麽東西提着,不敢放下。

前方,營地中已經開好了飯,兵将們有序開始進食。

褚沐柒站起身,單薄的身影伫立在山頭,顯得渺小而孤獨。

她拍拍手,拂落身上沾染的灰塵,轉身朝山下走去,聲音輕緩,在萦着山風的地方顯得飄忽。

“走了,我要去叫她了。”她道。

作者有話要說: 啊,越來越接近尾聲了。

112

夾着的暑熱夏日陽光霧氣一般氤氲在林中,太陽底下,連空氣都似乎閃耀着一層明亮的暈圈,亮得人無法直視。

兩個纖細的身影叢林中踏草而來,踩着混着濕滑青苔的土地,拂開低垂的枝條,便看見坐在地上,架着火烤魚的南恒。

他仍是那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文雅青年人扮相,身上不知從哪裏沾的碎葉子,袍角浸了河水微濕,幾條魚被他悉心看顧翻烤着,已經微微泛出脆黃。

未曾理會已經行至跟前的兩人,他仍舊一心烤着魚。空氣又一瞬間的靜默,随後,便有兩道影子輕飄飄坐至一旁,耐心等着他烤魚。

有輕微的油光泛在魚面上,在烈火的烤炙下,順着魚身蔓延,發出滋滋的聲響。沒有人率先開口,也沒有人在意。

南恒将手中魚再次翻了個面,掃蕩起一層輕柔的風,将火焰掃開了一個小缺口,又倏忽合攏,毫無痕跡……

“母妃……母妃!”孩童稚嫩的聲音似仍飄蕩在耳邊。

南恒面前浮現出那張美得凄神絕世的臉,她口唇中不斷溢出的鮮血一點點帶走她鮮活的生命。比之身體上生機的衰敗,她不斷渙散的瞳神更是早已一片死寂。

鮮血浸染在她身上,順着口唇和脖頸流成一道細線,如盛着清露的荷,不堪重負地将負載的水滴傾斜倒盡,直至幹涸。

那個女人,臨死也依然綻放出更加凄絕的美麗,一線生機繃然潰散,演繹着最讓人嘆惋的凋亡。

她最後望向的那個人,一襲盛大美豔的宮裝,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如同吸飽了她不斷流出的鮮血一樣,呈現出一種華麗的冶豔。

那個人冷漠的眼神掃過地上已死透了身體,好像以往耳鬓厮磨的情意都已幻化成虛無。

“将她葬了吧,陛下。”她轉身道。

那個龍椅上高坐着的男人眼中掠過一抹沉痛,甚至不敢多看,便擡手示意,讓人将之拖了出去,無奈道,“葬了吧。”

南恒那時起,便知道,美人一生,受到無數人的追捧、寵愛與呵護,可以虜獲世界上最狂熱的愛和占有,無論虜獲的對象,是男是女。

接受着男、男、女、女的追求和愛戀,似乎靠着一張容顏,便成為了世界的重心,上天偏疼的寵兒。

然而美人一旦付出了真心,無論是身子,還是情意,都只有被人肆意玩、弄的份。

那些人享受的,只是征服的快/感,只是對于得到最好的虛榮,只是收獲美人垂青的得意,卻從來,毫無真情。

大禍臨頭,龍椅上的人勢必要推出一個無辜美人為他擋災、擋罵名,而那個與他母妃情意相通,在這宮裏,也是姐姐妹妹叫得最為真切的那個妃子,毫不留情地從兩人中選擇了保全自身,将他母妃推了出去。

對于龍椅上那個人來說,享受的是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的無邊快/意,對于那個人來說,卻不過是在高大森嚴的宮牆中,尋求一時空虛慰藉。

南皇知道他母妃是曲意承歡,然而一腔深情戲碼玩得甚是得心應手,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騙到母妃,但幼時每每看到父皇眼中的包容,他便不禁覺得,至少父皇是愛的。

然而那個人,那個真真切切騙走了母妃的心的女子,春花秋月,美酒軟懷,一切的溫柔寵溺,不過都是裹着溫情的虛假泡影。事到臨頭,冷血冷情。

那兩人苦苦追逐母妃數載,或明或暗,到了,不過都是只在意自己的腐爛蛆蟲。這些蛆蟲口口聲聲說出的愛,都像它們分泌的黏液一般,讓人從靈魂裏感到惡心。

母妃的愛,也随着一口口往外吐出的鮮血,冷卻到死寂。

南恒從來沒有看到那麽多的鮮血,那一波一波從嘴裏湧出的紅色液體,仿佛快要彙聚成血河,在地上無盡地蔓延流淌。

或許,除了痛苦,他母妃,也是厭惡了吧,厭惡将心給了那樣一個人的自己,厭惡到,自己身體裏的血也讓她作嘔。

……

南恒的視線漸漸明晰,跳躍的火團仍在哔啵作響,他拂了拂,最後抹上幾味醬料,伸手将烤好的魚遞過去。

褚沐柒盯着看了會兒,衣袖浮動間,便已将魚拿了過來,點頭示過謝意後,仍是默然不開口。

南恒笑笑,對兩人将魚冷置也是毫不介意。

他知道這兩個人的事,對兩人,也算有些了解。或許,對于兩人會怎樣作答,他甚至大致能猜到,但他又有些不确定,沒有親耳聽到前,他又只能覺得都是自己在妄自揣測。

有兩個問題……

他盯着跳躍的火團出神。

有兩個問題,他想親耳聽到眼前這對愛得難舍難分的女子回答。

這天底下的愛,是不是都是一樣的輕賤惡心,他想知道。

“你到底想做什麽?”褚沐柒看着他恍惚的神情,低聲問着。

南恒笑笑,不在意地捋了捋烤魚時将衣服上弄出的褶皺,安撫道,“別生氣,目前為止,不是還沒死人麽。還有時間,讓我滿意,我就将解藥交給你們……你應該知道……”

他看向褚沐柒,心中了然,南國這些年的動亂,背後隐隐都有一只大手在操控,那只手為什麽單獨将他留下來,他自然也是清楚。

“你應該知道,我對什麽都沒有興趣,也不在意。”

他頓了頓,又笑道,“讓我滿意,別說解藥,便是南國,我也直接雙手奉上。也算是,讓二位赴我這一遭約的謝禮。”

褚沐柒搖頭,如此輕飄飄的允諾,根本不能讓人置信,然而如今既已在這兒,至少解藥,是可以拿到手的。

“你說。”兩人皆是默許。

“锵”的一聲,一聲金鳴,雪亮寒光,躍入眼簾。

南恒随手将從袖中掏出的匕首來回把玩着,悠然惬意,問道,“若你們今日,只能從這裏活着走出一人,誰人能活?”

他漫不經心,言談之間,輕易散去了金戈清寒之意,像在宮中,問着林晚柔晚上要不要溜出宮去玩一般。

褚沐柒不知他帶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他是否布置了許多後招,看着他一身清閑,像個随性到林中游玩的旅人,然而一國儲君,無論怎樣說出這樣隐含殺意的話,都不容人絲毫的輕視。

這一國儲君的位置,還是褚沐柒為他鋪就無上的紅毯。

他手中把玩的匕首被輕輕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圓滿的抛物線,“啪”的一聲,落到衛風吟腳邊。

她一雙眸子輕輕波動了一瞬。

南恒笑着看她,此時三人中,就她武力值最高,他也毫不介意将武器甩給她,讓她來做這個選擇。

從頭到尾,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安危,是胸有成竹,還是當真無謂……

褚沐柒不知。

匕首被人輕輕撿起,衛風吟靜默着抽出匕首的刀刃,雪光剎那映照進她的眼。

她輕輕抿了抿嘴,看也不看褚沐柒一眼,便猛然一刀紮去。

刀刃脫手,朝不遠處疾射而出,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哧”的一聲輕響,地上滴落一滴鮮紅的液體,那刀已猛然擦過南恒的側臉,紮在他身後的樹幹之上。

他微微側着頭,眸中明滅不定,半晌,仍是劃過一絲了然。

“若是這樣兒戲的玩笑,九皇子做錯人了。若是無事,我們便先回了。”衛風吟眸中毫無波動,坐在原地,像個玉雕的人兒,無知無覺。

這樣的抉擇,便是褚沐柒心中也毫無一絲波瀾。她看向南恒,“你若是還有其他事,便直說,若是當真沒有,我們便回了。”

她心中冷然,竟不知這南恒是如此無趣。

兩人皆是站起身,在南恒淡笑着的沉默中了了轉過身。

“——既然這樣,”南恒出聲止住她們,對于方才的答案,其實也算心裏有數,不過是再次應證了一番而已。

兩人又看過來。

南恒道,“方才算是我開的玩笑,在此給二位陪個不是。既如此,我有一個很溫和的提議,不知二位可還願聽?”

他垂下眼,第一個問題,是看這兩人,彼此間将自己和對方,看得孰輕孰重。

衛風吟有這樣的舉動做回答,他亦是意料之中。

那麽,第二個問題……

“你二人和離,我便将解藥,和南國,親手奉上。如何?”

他笑着,面上的笑意說不出的冷淡。

第二個問題——天下和愛人,孰輕孰重。

他的母妃,便是在一群吵嚷着“妖妃禍亂朝綱,紅顏柔溺帝骨”的肱骨大臣的威逼之下,被那兩個人推到衆人的視線中,決然赴了死。

妖妃?他不屑勾唇一下,他看那個女人,才真正是當之無愧的妖妃。虜獲了他母妃的心,代她受死之後,從此寵冠後宮,賢良淑德,郎情妾意,前朝後宮,無不誇贊。

真是披得一身好皮。

正要離去的二人停下,褚沐柒眸中閃過一絲冷意,瞬間森寒無比。

南恒接着道,“我知你二人已秘密成婚,你看,你們成婚,天下無人知曉,只要你們動筆寫上一紙和離,便可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解藥和南國,我都給予你們,這樣輕松的事,也不要麽?”

他仍是笑着,褚沐柒卻只覺得今日一趟,真是浪費她們的時間。陪着這麽個無人重視的小醜,卻放着滿城哀嚎的百姓不放,來赴他的約。

她有些不耐,霍然轉身,道,“南恒,你自小看你母妃那樣經歷一番,心中無情,也不信這世間所有的情愛。你無心無覺,那是你的事,情之一字,你一輩子都不會懂!”

她覺得可笑,為什麽自己經歷過慘痛的遭遇,便覺得世間所有,皆是虛假,一葉障目,活得涼薄又瘋魔。

可憐,又可恨。

她一雙烏眸,看着南恒時像一把直剖他內心的刀子,這世上,知道南恒的事情的人,除了南恒自己,便是她最為了解不過。他要傷她與風吟的感情,她便也将他的傷口凜然揭開,要痛,她便讓他痛個夠。

“這世上,有人瞎了眼,癡心錯付,便有人慧眼識珠,以真情,換真情……”

她心中無比篤定,這樣難堪的伎倆,只有那些無時無刻都浸泡在陰溝中的人才使得出來。使出來,也不過讓他人贻笑大方,抿然笑過,便再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南恒繃緊了唇,褚沐柒這樣的人,陰險卑鄙,卻從來知道該如何将一個人傷之于無形。他不管不顧,只直直看向另一邊沉默的那個人。

這個問題,他本也不是給褚沐柒回答的……

林間淌過了流水潺潺,叮鈴作響,悅耳動聽。天上的陽光正好,穿透層疊的樹葉,灑在地上,光影斑駁。

褚沐柒凜然說着直刺南恒心窩的話,将他心中深埋的痛瘤連根挖起,讓他痛得連手指都蜷起,指節死死地泛着白。

在這樣被她無形地淩/虐之時,他聽到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人開了口。

“給我三天時間,容我好好考慮——”

嘴利如刀的褚沐柒倏然沒了聲,她轉頭看向低頭沉吟的衛風吟,她臉上神情淡淡,什麽也看不出。

坐在地上已痛得直不起腰的南恒雙手握拳,感受到身體裏湧出的痛意戛然而止。額上滑過一滴細汗,他倏然,抿起了嘴。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今天親戚來了,又下雨,睡過頭了,容我先吃個飯,再回來接着碼字晚上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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