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堅持就是勝利~
“找手機呢?想報警啊?”
其中一個蒙面男操着口外地口音。
詞裏一時怔忡,沒來得及否認,下一秒就被人扔出了兩米外。
渾身上下像散架一樣的疼,船艙裏其餘乘客紛紛一秒安靜,老譚和杜杜接連起身想去扶她,可惜很快也被賊匪的長刀給吓退了回去。
船停的前一秒,船身已經駛出了黑河市,正式駛入俄羅斯阿穆爾州管轄區域。俄羅斯的部隊巡邏艇管理相對松懈,大霧天,視野不好,如果駕駛員不主動發出遇險信號,俄羅斯的部隊巡邏艇一時半會兒是查不到這兒的。
野蠻的賊匪為了錢什麽事兒都能做得出來,硬碰硬不值當的。
劫匪們用駕駛室裏的麻繩綁住了詞裏的雙手,她脖子上還架着一把□□,兩個男人将她押到了氣墊船門口,剛走出駕駛室的駕駛員也被劫匪們綁着丢了過來,他年紀小,沒啥經驗,第一次遇到劫匪也吓壞了,不小心咬着了舌頭,渾身哆哆嗦嗦,嘴巴裏全都是血。
搶劫的一共四個人,其中兩個矮個兒的負責挾持人質加堵門,身材最胖的那個人負責收錢,最高最瘦的則假扮成了駕駛員,裝模作樣地在外面修船,實則是放風的,負責盯着江面上的巡邏艇。
詞裏被刀要挾着不敢動,她手機裏沒什麽錢,錢包裏也沒多少現金。要說慘那肯定還是老譚和杜杜慘,代購嘛,不帶錢靠什麽買東西。
要錢的劫匪脾氣很兇、面目可憎,好在老譚和杜杜一向識時務者為俊傑,要錢就給,沒想到那劫匪貪得無厭得寸進尺,搜刮完箱子,又讓老譚脫鞋。
“大哥,沒有了……”
“你別廢話,脫。”負責要錢的劫匪就是剛剛抓詞裏頭發的人,他舉着一把西瓜刀,鋒利的刀尖在老譚眼前晃啊晃。
老譚連忙往後挺脖子,吞吞口水說:“行行行。”他服軟,聽話脫了。
其實他鞋裏啥都沒有,就是襪子不結實,腳後跟破了個洞,怪丢人的。
老譚脫了鞋,又脫了襪子,把襪子跟鞋子一起扔出來,眼跟前的劫匪忽地一刀劃在了他的胳膊上:“你看這紅彤彤的是啥!還敢說沒錢!”
“诶我去!”老譚登時疼得跳了起來,胳膊上的鮮血和眼淚一起淌。“你……你那眼珠子留着礙事就捐了吧!你好好瞅瞅,那是……那是錢嗎!那是我剛貼的暖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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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譚疼得撕心裂肺嗷嗷叫。
堵門的兩個劫匪也開始罵那個收錢的。
“不是……我這眼睛小時候被炮竹炸過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捅人的劫匪一邊抱怨一邊蹲在地上用袖口擦血。
詞裏頭皮很疼,肩膀疼,手臂也很疼,可能是剛才被抓着頭發甩開時撞到了船艙最前排的椅子角。
眼見着白花花的銀子進賬,負責劫持她的那兩個劫匪眼睛都直了,詞裏趁他們分心,将脖子稍稍地往後挪,謹慎地觀察着船裏的形勢,無意間瞥到身後的駕駛員小張……
他正在用倒立在門後的鐵鍬摩擦着綁在手腕上的細麻繩,動作幅度不小,很容易被發現的!
憂慮間,船外驟然響起一陣激烈地敲窗聲。
“開船那小子!你找死啊!”
船艙內其餘三名劫匪齊刷刷舉着刀看過來,詞裏被無辜牽連,她站在角落裏退無可退,千鈞一發之際,船艙內忽地陷入一片詭異的黑暗。
有人在操控着百葉窗,讓船艙內的光線忽明忽暗,船外的雪景煞白與暗無天日的黑形成了鮮明對比,劫匪們被黑暗唬住,每到艙內光亮恢複時又特別刺眼。
一只溫熱的手掌按住了詞裏的肩膀,詞裏在蹲下前看到了按住她肩膀的人,是剛剛最後一個上船的那個男人。
他頭上的帽子快掉了,黑眸隐藏在黑暗之中。
有一道狠厲的刀風自他背後襲來,那個人一腳将刀刃踹開,又将詞裏推到旁邊。
他與船內的三名劫匪正面搏鬥,雖然船艙裏光線很暗,但身形依稀可辨,他的每一個打鬥動作詞裏都很熟悉。
約莫五分鐘後,那男人蹲在駕駛室門口,拆下救生衣上的繩帶,綁住了三個劫匪的手腳。
其餘的乘客負責搬扛,把三個劫匪像疊羅漢似的摞在一塊。
外面還有一條漏網之魚,那名負責放風的劫匪站在門口,吓傻了,呆呆地握着把小刀一動不動。
男人打開門,給第四個劫匪表演了一個花式轉刀,随後一把将刀尖插進了劫匪胸口的救生衣裏。
劫匪吓得臉色煞白,抱着頭,蜷縮在地上任大夥兒宰割。
終于等到所有劫匪都被綁好了手腳摞在一塊,确認逃過一劫,船艙裏的乘客才松了一口氣,駕駛員跑到駕駛室裏報警,乘客們回收財物,檢查傷口,還有打電話給家裏報平安的……
救人的男人默默地離開人群。
扣上帽子,坐回原位。
詞裏遠遠地望着,目光渙散,神情異常地平靜,只是手指控制不住般頻頻地顫抖。
戚庭問……
是他。
她就說他下巴看起來好像……
在他出手搏鬥時她就可以完全确認了。
六年前。
“這一招叫轉身後擺,是散打裏的基本招式。”
“這一招是抹脖摔。”
“……背負投。”
戚庭問讀警校時有一門課叫擒拿格鬥,正趕上小區物業組織強身健體活動,他每逢周末休息都會去義務授課,一打三不成問題。
空曠簡樸的活動中心常年閑置,夏天漏雨,秋冬漏風,淺黃色瓷磚地面上殘留着年代久遠的污漬與裂縫,物業事先在角落裏給他鋪了幾大塊防滑的泡沫板,又預備了二十張小凳,這裏便成了他的教室。
他總是來去匆匆,穿着簡單的運動服背黑書包來上課,雖然打扮不起眼,但架不住顏值高個子高身材好,随便穿什麽都很賞心悅目。
有興趣來聽武術課的多數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公園大爺,亦或者終日提着寶刀寶劍嬉戲打鬧的小學生,放眼放去,清一水的男性。
只有詞裏,一個高三生,也是唯一的女生,每次都抱着一摞卷子擠在第一排,與那些流着鼻涕牙都沒長齊的小學生相比是那麽地格格不入。
有一次,戚庭問終于忍無可忍,課上到一半兒走到她面前。
“同學,我教的是武術課,你作業沒寫完就回家寫吧。”
詞裏正在奮筆疾書,聞言,筆尖一頓,在卷子上劃出了長長的一道線。
她根本沒寫作業,她的卷子裏藏了東西,他抖出來,雪白的素描紙上畫着一個人。
深眉、細眼、高鼻,穿着身樸素的運動服,不是他還能是誰。
空白處還寫着一行英文花體字。
“My heart beats for you every day……”
(每一天都為你心跳)
一群不懂英文的小屁孩在旁邊瞎起哄。
“老師,大姐姐寫外國話罵你呢吧!”
詞裏紅着臉奪回畫,比那些小學生成熟不了多少。“我沒有,我只是寫了些觀後感而已!”
是表白,表白,表白才不是罵人的話呢!
這回換戚庭問不知所措了。
當衆被女生撩,戚庭問破天荒地想要逃,背過身,一節課咕咚咕咚地喝了四五瓶礦泉水。
他在警校讀書紀律比較嚴,再加上他只是單純來給孩子們上課的,她又是個高三的學生,他實在是沒想到她有那層意思,從那之後他有意無意地躲着她,武術課也不去上了,但他們兩家樓上樓下住一棟樓,複式的小洋樓裏一共就六戶人家,總是要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其實詞裏早就留意到他了,最早是再往前一年的端午節,也就是他搬到她樓上的第一天。
那天的電梯很忙,她等了好久電梯,等得花都謝了,終于,電梯門開了,戚庭問背着包站在角落裏,她本能地将垃圾袋藏在身後,他站在角落裏擡頭掃了她一眼,冷調的電梯光線穿過他頭發縫隙照着他英俊的五官,眸眼黑漆漆的,飒氣迷人。
常言道情人眼裏出西施,詞裏怦然心動,并且一眼認定,戚庭問牛仔褲上的褶子都比別人的好看。
那時他也還是高中生,她從鄰居那旁敲側擊了好久才知道他正讀高三,她憋悶地按耐了一年,沒想到輪到她高三時她反倒被人嫌棄了。
她喜歡跟他乘同一班電梯,假裝在取快遞時偶遇,時不時按一下他家裏的對講電話請他幫忙開一下單元門,逢年過節以促進鄰裏關系為由,往他家送一些小禮物和點心。
她也知道,感情的事兒要循序漸進松弛有度,所以她也沒有特別莽撞地終日在他眼前晃,期末考試前初入冬流感盛行,她爸媽說她缺乏鍛煉讓她多爬樓梯多走路,所以她有一整個月的時間沒坐電梯。
大概是考試結束後的第二周再度在電梯裏遇到他,他猛地抓住她手腕,把她堵進了角落裏,詞裏吓了一跳。
她最近哪兒得罪他了嗎……
詞裏緊貼着牆根兒站着,不敢擡頭,長睫霎動,仔細回憶,想了半天也沒有一點兒頭緒。
半晌,有只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你……你最近還好嗎?咱倆的事兒還沒完呢,你不要輕言放棄,我想等你高考結束後再說,眼下學習是你的第一要務你覺得好不好,其實也不剩多少天了,堅持就是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