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扶搖直上
戚庭問威脅她?
詞裏也不笨。
他以為她這些年是因為貪生怕死為了要守着份清白的名聲過日子,所以才一直替他說話,一腔憤懑不平感嘆判決不公的嗎?
“我從來只想幫你,沒想要害過你,我以前找你纏着你,是因為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
她以為他是被害的。
好人是不應該被冤枉的。
尤其她還擔着一個受害人的名義,明明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兒被他害了,他锒铛入獄,因為她坐了四年的牢。
明明曾經是一個一心宏圖壯志的人,出獄後卻前途盡毀名聲也丢了,甚至不怎麽敢在國內露面,生怕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她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他的。
“可是現在我看清楚了,你也說得很明白,你不需要我幫,你也不值得我幫。我對你來說是個麻煩,你對我來說是個人渣!”
戚庭問不想見詞裏,詞裏更不想見戚庭問。
從雪山走回民宿,她連夜就帶着小嘉打包走人,做出租車抵達了哈市高鐵站。
小嘉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兒,但多少也能夠看出一二。
她還是別問了,免得惹詞裏更傷心。
整個假期過得渾渾噩噩,除夕那天,詞裏爸媽在國外,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逛超市,原定的計劃裏也打算回春市,可是排隊結賬時詞裏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他說物業通知他樓上鄰居家漏水,水已經滲到了一樓,問家裏能不能找個人回處理一下漏水,統計一下損失。
年後她初四就要上班,工作後也沒時間回春市,詞裏租了輛車,直接開上了高速,門開時,不出所料,一屋子的水跡,濕漉漉的窗簾,好似水簾洞一般。
“二樓的棚頂、家具、地板都不能用了,一樓除了主卧衣櫃和廚房,其他地方也都是相似的情況。具體損失我回頭會列個清單發給物業,今天是除夕,不打擾大家過年,大家回家團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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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裏看着樓上樓下的鄰居,平靜地說道,鄰居們也沒什麽異議。
物業的負責人員提出來讓她拍照留證,再看看家裏面有沒有什麽貴重物品損失,詞裏點點頭。
“我晚些時候發給你。”
除夕夜,到處都阖家團圓,歌舞升平,街道上響亮的鞭炮聲震耳欲聾,煙花陣陣綻放,照亮了黯淡冰寒的夜空。
詞裏一個人坐在床邊,開着窗,摘窗簾,依稀能聽得到樓上傳來的歡歌笑語。
從前她房間的正樓上是戚庭問住的。自從那起案子發生之後,他們全家都搬走,房子也轉了好幾次手。
她也是很久沒回來住了,大學一直在住校,工作後更沒機會。雖然曾經在這個房子裏有很多回憶,但其實這個房子的主人并不是她父母,屋主是她叔叔。
詞裏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做小本生意根本負擔不起這樣的大房子,十年前叔叔出國定居,房子便空了出來,起初她爸媽只是時不時過來幫忙打掃下衛生,後來時間久了,叔叔也沒有要出租的想法,跟叔叔商議之後,她爸媽就帶着她搬了進來,一轉眼就是十年。
前陣子父親生意失敗,母親提出出國,說帶他去國外轉轉散散心,無非也就是想要投靠她叔叔。轉眼間大半年過去,一直也沒提到說回來。
詞裏有時候覺得自己父親沒骨氣,母親太愛慕虛榮,可是又恰恰因為是她父母,她沒法當面指責。
戚庭問的身世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樣是寄人籬下,他是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哥哥又年幼走失,一個人跟随着姑姑姑父生活。
高考結束之後,詞裏和戚庭問正式交往,兩家人也很快發現了端倪,戚家人為人和善,沒說什麽,詞裏的母親倒是不滿意起來。
她挑剔戚庭問的出身,嫌貧愛富,嚷嚷着說他姑姑家老來得子,有個親兒子呢,戚庭問一無所有,又是個孤兒,從警校畢業後将來薪水微薄,工作又危險,他這人不值得托付。
鬧出那件案子之後,她母親的态度就更加強硬。
終于,一切是順了母親的意。
她跟戚庭問的感情在那天夜裏了斷,他在海蘭泡定居,她在林城工作,這輩子都未必能再有交集。
眼淚劃過眼角。
她輕輕地擦拭掉,很快又湧了出來。
冷清的新年,渾渾噩噩了好幾天。
年初四,詞裏第一天上班。
坐到辦公室椅子上才想起來忘了給琦姐發她小侄子提出的照片。
“哈哈哈,這事兒不用提了,因為那小子又移情別戀喜歡上隔壁班的班花啦!”琦姐搖頭晃腦一臉興致勃勃地給詞裏将她五歲侄子的八卦。
詞裏無精打采地聽着,總之是皆大歡喜就好。
新年後第一次開會,組長安娜公布即将要接洽一個新的客戶。
“這兩年實體不景氣,電商發展迅猛,物流産業規模不斷加速擴張,物流業成為了現代服務業的龍頭産業。我們的新客戶,就是東歐物流中的佼佼者,古斯集團!”
會議桌上一衆同事們鼓掌歡呼。
詞裏在聽到“古斯”這兩個字的時候下巴都差點驚掉了。
琦姐輕輕地戳了戳左手邊的小嘉,輕聲說道。
“哎哎哎,要發達了,要發達了。”
小嘉忙不疊地點頭,雙眼亮晶晶的。
“聽說新老板很有錢哎。”
“有錢是一方面,最重要是二世祖揮霍無度,很舍得花啊。”
“組長這回是真夠絕的,以後咱們組在公司,瞬間就扶搖直上九萬裏,随便大殺四方,可以橫着走了!”
詞裏所任職的公司名叫達通,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公關公司,專精于國際品牌營銷與傳播。通俗點說就是做宣發,幫客戶打廣告打響知名度,塑造客戶形象,維護客戶名聲的。
公司裏一共有十三個組,每一組七八個人,各自獨立負責十三家不同領域的品牌。組跟組之間沒有上下級關系,也鮮少有工作往來,只是大家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業績上難免攀比。
品牌方就是她們的爸爸、老板、客戶。上個月,作為各公司中資歷最老的“爸爸”,她們組辛勤伺候了十幾年的化妝品“爸爸”破産了,其他組都在背地裏陰陽怪氣,小動作明顯,排着隊看她們的大笑話,組長安娜也是百忍成金,這一次終于揚眉吐氣。
“晚上跟新客戶見面吃飯,我約了金泰酒店的位子,有誰不能去的,現在就舉手。”
安娜端坐在會議室主位上用指甲尖輕敲着桌面,眼睛裏冒着叢叢的火光。
複工第一天,組長又做東,還是跟新爸爸第一次見面吃飯哎,誰敢舉手說不去?
詞裏猶猶豫豫面露難色,手舉到一半,安娜沒留意她站了起來。
“行了,沒有人不能去是吧?大家晚上都好好表現!争取在客戶面前都留個好印象。”
客戶印象好的,自然升職加薪也快。
詞裏萬分忐忑地度過了一下午,搜索了很久古斯集團的資料,只查到白文旭那個家夥出獄後回到了總公司,其餘的一概不知。
她倒不怕遇上白文旭,最怕的是遇到戚庭問。他說過白文旭出獄後會把他引薦到總公司,再給他個高管的職位坐坐,也不知道事情會不會那麽巧合……
結果恰如她猜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晚上七點,戚庭問帶着三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金泰酒店二樓的包廂門口。
他一身筆挺的西裝,優越的氣質,外加上微微隆起的眉頭,桀骜不馴的眼神,甫一露面瞬間颠倒衆生。
安娜和琦姐癡看得眼睛都直了。組裏的其他女生也是瞪大了眼睛。
有一件事很是難以啓齒,因為公關公司的工作性質,需要處事周到圓潤又必須全方位讨好客戶,所以做這行的直男很少,她們組更是清一水的女生。
戚庭問面對着這一屋子呆若木雞的娘子軍,鎮定如常,三兩步略過不敢擡頭的某人,很準确地找到了組長安娜。
“安小姐。”
他伸出了一只手。
“戚總好戚總好!戚總真是一表人才啊!”
安娜回握住戚庭問的手,又連忙清咳兩聲,遮掩住自己的激動心情。
難得能遇到這麽多青年才俊,安娜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組裏姑娘,她揣着目的給戚庭問一一引薦組員,四個男生逐一與女同事們寒暄握手。
輪到詞裏時,他只與她蜻蜓點水般碰了下,便迅速轉向她身旁的小嘉。
小嘉激動又高興,沒想到新老板是老熟人!那她這以後的職場生活豈不是要順風順水,一路榮華富貴吃喝不愁,沒準兒哪天能坐到安娜的位置!
“戚庭……”
詞裏用手肘碰了小嘉一下。
小嘉怔住了一瞬,瞥了眼詞裏,詞裏搖頭,給她使眼色。
詞裏的意思……是想要低調一點嗎?
小嘉大致明白了,沒有搞特殊,抿抿唇,學着其他人一樣的稱呼。
“戚總好。”
戚庭問客氣地點頭。
“初次見面。”
跟在他身後的那三位男同事也接連走過。
有兩位多看了詞裏兩眼。
“小姐長得很漂亮。”
“小姐名字真好聽,有男朋友嗎?”
詞裏只是個小員工,面對着幾位甲方,大氣都不好多喘一下。自然是人家問她就回什麽了。
聽到對方問有關于男朋友的問題,她垂眸,一副溫順的模樣,輕輕地搖頭。
戚庭問霎時頓住了腳步。
挑起眉,随意地松了松領帶。
tmd。
這幾個人帶來的一點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