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太老了，姐妹倆也這樣攤。陳穎還想垂死掙紮，說現在三家均攤，将來令老太太老了，她也出一份，可惜沒人肯相信她，最後只得同意這個方案。

令岫打聽了，說是那家養老院還行，村裏有幾個老人在那家養老院住了好幾年了，想想陳穎的脾氣，令老頭在家也過不了什麽好日子過，還不如在養老院裏讓人放心呢。

前段時間，令岫的小侄女春月打電話說爺爺在養老院裏過得不好，頭都磕破了，也沒人管。令岫心疼的不行，但又走不開。現在地裏忙完了，剛好靜初在家，能騰出時間，她打算趕緊去看看情況。

靜初小時候在姥姥家住過好幾年，跟姥姥姥爺感情很深，只是這些年上學上班的，時間緊，往菖市去的少了。這時候聽令岫一說，也心疼擔心的不行，自然沒有二話，催着她趕緊去。

令岫到了菖市，直接按地址去了養老院。她到的時候已經中午了，養老院正在吃午飯，令老頭住在一個四人間裏，但這會兒只有他一個人。他坐在床上，旁邊的桌子上放了一碗面條，他手抖拿不穩筷子，好不容易卷了一筷子面條，顫顫巍巍往嘴裏送，一不小心面條又滑掉了。碗旁邊已經掉了一小堆了，地下還有個饅頭，應該是不小心滾落的。

令岫看的眼眶都紅了，領她過來的養老院工作人員尴尬的解釋道：“大爺情況比較特殊，是院裏身體最差的一個了，他動不了，不能去飯廳，都是把飯給他送到屋裏來的。中午這會兒忙，沒顧上這邊。”

令岫不會跟人吵架，雖然生氣，也沒說什麽，只是趕緊走過去，把東西放在床上，接過令老頭的筷子，端起碗道：“爸，我喂你。”

令老頭擡頭看到大女兒，渾濁的眼裏慢慢泛起淚光，張開嘴大口吃着。他太餓了，已經好些天沒吃飽過了。養老院送的飯不少，但沒人喂，他手抖，拿不住筷子，吃不到嘴裏。不小心弄髒了床單，收拾屋子的人還會打罵。

令岫含着淚把飯喂完，摸了摸他頭上還帶着血跡的傷口。這大概就是春月說的那個傷口了吧，都結痂了，凝固的血跡還在上面，看來磕傷後沒有做過任何處理。

她原本打算先過來看看，然後回去跟大弟商量商量的，但現在，她一刻都不想再讓老父親呆在這裏了。

令岫彎下腰，握着父親的手道：“爸，咱不住這兒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令老頭已經說不清楚話了，他緊緊握着令岫的手，連連點頭，努力的說道：“我想回家，回家，這兒的人打我，掐我。”

令岫聽得心裏一酸，含着淚道：“好，咱不住這兒了，我一會兒就帶你回家。”

令岫撥通大弟的電話：“大軍，你在家嗎？”

令大軍那邊似乎有點吵，他大聲道：：“我在鴿城幹活呢，姐你有事兒嗎？”

令岫心裏嘆了口氣，這是剛收完秋就出去打工了，真是一天不舍得浪費。她本來想責罵兩句，現在也罵不出來了，只無奈道：“我現在在養老院裏，咱爸在這兒不行，飯都吃不飽，我要把他接回家。你這兩天回來一趟吧，我回去收拾一下咱爸的東西，你跟我一起帶咱爸回我家，我自己不行。”

那邊令大軍沉默了一會兒道：“好，剛好這個月快過完了。家裏鑰匙咱媽那兒有，你去拿。我明天就回去。”

令岫雖是下定決心要帶老父親回家，但也怕大軍不答應，出嫁的女兒在娘家沒有什麽發言權，強當家會讓人說嘴。現在大軍答應了，令岫也松了口氣。

她找到養老院負責人，說好不住了，要帶老人回家。養老院看到令老頭的傷口，自知理虧，倒也沒敢糾纏。

令老頭的情況不方便坐公交車的，而且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令岫也顧不得心疼車費了，收拾好東西，叫了出租車，養老院的人幫忙把人背到車上。

大軍小軍兩兄弟因為分家的事，鬧得幾年都不說話。二弟媳婦李湘雖然好說話一些，但要是聽說令岫把令老頭帶到她家了，弄不好又要生氣。令岫提前給老太太打了電話，讓她帶着鑰匙在大軍門口等着，車到後，讓司機師傅幫忙把令老頭背下來。

兩個弟媳婦都是常年在外面打工，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秋忙時也只有兩個弟弟回來幹活。現在秋忙過去，男人也都出去幹活了，二弟小軍那邊也是只有老太太一個人在家。

令岫在大弟家裏打掃衛生，把令老頭安排好，老太太回小軍那邊做好了晚飯，用竹籃子提過來，跟他們父女倆一起吃。

令老頭由閨女喂着吃很久沒吃過的菜盒子，看着坐在身邊的老妻，心裏安穩起來，恍惚間仿佛時光倒流，只希望時間停住，永遠都這樣。

茜茜的消息

令岫走後，靜初在家邊照顧靜毓邊學習，日子倒也平靜。第三天卻連着接了幾個讓她心神震動的消息。

先是莎莎打電話過來，說錄取名單出來了，她們倆都沒錄取，她們報的單位錄取到58分，她們倆一個差了0.25分，一個差了0.5分。

莎莎做呼天搶地狀：“怎麽就不錄到57分呢！這樣我們倆都過筆試了，就算面試被刷下來，好歹比這樣筆試都不過好聽的多啊！”

靜初早有考不上的心理準備，雖然有點惋惜，倒也不覺得如何。聽莎莎這麽浮誇膚淺的悲傷，嘲諷她道：“你該慶幸沒錄取到57.75，不然一個錄取了，一個沒錄取，我們反目成仇，從此世上就少了一對好姐妹。”

兩人嘻嘻哈哈貧了一會兒，說好各自奮鬥，便挂了電話。

不一會兒，彌心打電話，氣哼哼的道：“你知道咱家這邊公務員錄取分數線是多少嗎？42！最低的地方42分就錄取了！你要是報家裏的，57.5分，報哪兒都穩當當的！”

靜初當然後悔了，尤其是這幾天，做題做的痛不欲生，更是悔不當初，再也沒有了以前那股子死活不想回家呆着的心勁兒了。

她這人向來是遇強就慫，聽着彌心語氣不善，連忙讨饒：“後悔、後悔，我都後悔死了，天天晚上以淚洗面，恨不能時光倒流，再來一次。你就別生氣了，生氣影響美貌，這是有科學依據的，請務必相信我。”

彌心被她氣笑：“行行行，你好好準備，咱縣的考試公告也出來了，後天開始報名。”

靜初連連應了，挂了電話。決定給自己放會兒假，看會兒小說穩穩心神。剛歪到床上，找準姿勢，手機又響了，是茜茜的，前段時間忙，确定茜茜心情恢複的不錯後，靜初好久沒有聯系過她了。

她坐起來靠好，接通電話：“茜茜？你在哪裏呢？”

茜茜語氣輕松歡快：“靜初，我考上苳市的公務員了，面試過了，剛收到的消息。這會兒在汝南，正在準備辭職和轉檔案的事情。”

隔着手機都能聽出她濃郁的要流淌出來的喜悅，靜初一時百感交集，羨慕、苦澀、高興，好多種情緒混在一起，心裏酸楚又莫名委屈。

靜初把手機拿遠一點，深呼吸一會兒，才把那些翻湧的情緒壓回去，就聽到那邊茜茜道：“靜初，靜初？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靜初緩過神來，笑着道：“那可真好，這下你跟小萬就能在一起了。”

茜茜歡喜道：“是啊，我們的單位離得還挺近，報名的時候就是他給我挑的，複習資料什麽的，也是他給找的。我這次面試成績很一般，幸好筆試分數高。我筆試平均分74，比第二名高了好幾分，還參加了面試培訓，這才勉強錄取了。”

靜初聽着她語氣裏的後怕，很有感觸：“不管怎麽樣，過了就好。我也考了，還辭職後全力複習的，可是沒考上。”

茜茜驚訝道：“你辭職了？我都不知道。你考的是咱家那邊的嗎？那你還要考嗎？要的話，我推薦幾本書給你，還有小萬以前幫我整理的材料也發給你。他很會考試，自己考的時候，也是第一名考進來的，給我的東西都挺有用。”

靜初伸了個懶腰，打起精神：“要考也是明年了，現在在準備別的，不過你把東西發給我吧，我回頭下載了自己看。我這邊沒事，慢慢來，急不得。倒是你，辭職搬家，有一陣子忙的。什麽時候回來了，打電話給我，我就在家呢。”

茜茜估計是收到消息就打過來和她分享了，确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聽靜初這麽說就挂了電話。

靜初這下連小說都看不進去了，坐在床上用手機找公務員、事業單位、和各銀行的招聘信息。把幾個看起來比較權威的網站收藏起來，才安心一些。

正發着呆呢，令岫打電話過來，說了令老頭的情況。令老頭現在身邊離不了人，晚上也得有人守着。令岫讓靜初把她屋裏放雜物的床收拾出來，把櫃子裏的被子抱到院子裏曬曬。她和令大軍明天帶着令老頭回來。

靜初聽得眼眶通紅，連聲應了，保證一定會把屋子收拾好。

有事情要忙，心裏反而好受了，靜初看看時間，決定先把被子曬出去，再去做飯也不晚。

今天是周日，靜毓昨天就把作業寫完了，靜初允他今天出去玩，現在還沒回來。靜怡是每周周日休息半天，上周末，她們都回老家了，靜怡沒回來，這周肯定會回來的，靜初早上就去買了肉，準備今天做頓好吃的，給住校的小可憐解解饞。

把被子抱到院子裏晾起來後，先把米淘好倒進電鍋裏蒸上。五花肉切成拇指大小的小塊兒，先用滾水過一遍，撈出來放在盆裏。

火調的小小的，炒鍋裏放油，然後放幾勺子白糖進去，用鍋鏟慢慢攪拌，随着油越來越熱，白糖慢慢融化、變色，漸漸有細小的起泡冒上來，待氣泡密集變大，靜初把盆裏的肉塊兒倒進鍋裏，用鍋鏟快速翻炒，讓肉塊兒均勻着色，等肉塊兒都染上漂亮得焦糖色後，添水漫過肉塊兒，把裝有花椒、八角、辣椒、桂皮、香葉的調料包放進去，再把蔥切成長段，姜拍碎，扔進鍋裏。水原先就是燒開的，很快就滾開了，靜初用鏟子把調料包翻到肉下面去，蓋上鍋慢慢炖。

這個做法的紅燒肉要小火慢炖才入味兒好吃，至少也得四十分鐘。

靜初趁這會兒時間，把令岫的屋子徹底清掃一遍。空床上的東西也分門別類的整理好，搬到自己屋裏去。

每隔一會兒去廚房翻一下鍋裏的紅燒肉，免得糊了。半個小時後，肉香味飄的滿屋都是。

靜初這邊還沒收拾好呢，靜毓靜怡就一起回來了，一進屋就一起嚷着“好香好香”

靜怡扔了書包，抱着靜初好一頓蹭，靜初推開她要親上來的圓臉，讓倆人趕緊洗手去。

靜初這邊放下沒收拾完的東西，到廚房掀開鍋蓋，原先半鍋水現在只剩個底，半鍋肉塊兒顫巍巍的，色澤飽滿誘人，看着已經差不多了。

之前怕肉變柴沒放鹽，這會兒熟了，就放了小半勺子鹽進去，翻勻之後嘗了嘗：入口即化，香味濃郁，好吃的不行，是米飯的最佳伴侶。

肉炖的比較多，盤子裝不下，靜初找了個白瓷盆裝進去，又盛了三碗米飯，正準備去拿筷子。靜怡已經拿了三雙筷子，後面靜毓拿着三把勺子，兩人擺好筷子勺子，乖乖坐好，眼巴巴的看着靜初。

靜初笑眯眯的夾了一塊兒放自己碗裏道：“行了，我已經夾過了，趕緊吃吧，別涼了。”這是靜初靜怡姐妹倆給靜毓定的規矩，怕他被慣壞了，要求他吃飯得等人都到齊了，爸媽先動筷子了，她們姐弟才能吃。現在令岫孔良都不在家，靜初最大，就是大姐靜初先吃了。

兩人歡呼一聲，開始發動，吃的贊不絕口。靜初看他們倆吃得高興，也很開心。

靜怡晚上還得去學校上晚自習，吃過飯，收拾一下東西，說不上幾句話就得走了。靜初收拾完廚房，又過來幫靜怡找衣服，準備些吃的，又問了些學校的事，得知雖然有點吃力，但是也跟得上，便放心許多。

靜初跟靜怡說了姥爺明天就來了，以後在家裏住，靜怡高興的不行，恨不得下周一下子就過完，能快點見到老人家。

等把靜怡送走，又回來把被子收回屋裏，天已經暗下來了，靜毓又已經餓了。

把中午沒吃完的紅燒肉熱了，剩米飯摻了雞蛋，做成蛋炒飯就着紅燒肉吃，不想燒稀飯了，就沖了兩碗蛋花湯。吃過收拾完廚房，把空床鋪好，已經快九點了。

燒了熱水，跟靜毓一起洗了腳，然後督促他收拾好書包，上床睡覺。等回到自己屋裏，已經九點多了。

靜初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深深覺得家庭主婦可真不是好當的，這樣的日子一過幾十年，媽媽實在是不容易。

第二次失敗

令岫令大安帶着令老爺子到家的時候已經中午了。靜初早上到市場去買了活雞讓人給殺好退幹淨，十點多就加了調料炖上了。

她聯系着令岫，在他們快到家時，将湯裏炖好的雞肉撈出來一大盤子，然後将切好的冬瓜倒進鍋裏，繼續炖。

這邊又開了一個火，将撈出來的雞肉照昨天的辦法紅燒一下，不過因為今天雞肉已經煮熟了，便不需要炖那麽長時間，着色後添大半碗水，稍微炖一會兒，大火收汁即可。

令岫他們回來時，雞湯已經炖好了，米飯也蒸好了，紅燒雞塊也随時能吃了。

令老爺子已經不能走路，下車後，令岫直接在車站那邊的大藥店裏買了個輪椅，姐弟二人一路一路把老爺子推回來的。

靜初看兩人走的一頭的汗，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輪椅太高不方便，令大安跟令岫合力把老爺子扶到沙發上坐好。

靜初端了水，拿了毛巾過來，攆二人到後院洗臉去，她給老爺子擦臉洗手。

令岫看靜初忙着照顧老爹，心裏大感安慰，她也真是熱壞了，就招呼令大軍一起到後院洗臉去了。

靜初這邊放下水盆，擰了毛巾，一邊小心的給老爺子搽臉，一邊提高聲音問道：“姥爺，你還認識我嗎？”

令老爺子還沒有完全糊塗，這會兒剛好就清醒着，他仰着臉，方便靜初擦拭，滿眼的慈愛，口齒不清的道：“知道，你是楚楚。”

靜初小時候在姥姥家很受寵，那邊的親人給她起了個小名“楚楚”，靜初猜着最開始應該是“初初”，後來走了音，就變成“楚楚”了。

靜初看姥爺還能認出自己，很是開心，避開額頭的傷疤，仔細擦幹淨後，洗過毛巾接着擦手。

收拾好後，她叮囑姥爺坐着別動，倒了水趕緊去盛飯。

四碗米飯，一大盤紅燒雞塊，雞湯也端過來放在旁邊誰喝誰盛。

這時候，靜毓放學回來了，他年齡小，出生後姥姥家已經分家了，去的機會也少，不像靜初靜怡，從小在姥姥家長大，跟姥爺很親近。

他昨天被兩個姐姐耳提面命的叮囑了好長時間，這會兒看見姥爺，倒也乖乖到跟前叫了人。

老爺子見到靜毓也很高興，眼尾的皺紋堆在一起，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地樣子，連連點着頭。

令岫令大軍已經洗好過來了，靜初讓他們先吃,問了令岫，知道老爺子沒什麽忌口的，什麽都能吃後，就用紅燒雞塊的肉湯拌了半碗米飯，夾了幾塊比較嫩的肉，剔了骨頭後夾碎，跟米飯拌在一起。

這邊又盛了半碗雞湯，将早上吃剩的油條切了半根泡進去，放在一邊晾着。

令岫令大軍早上為了趕車，沒怎麽吃飯，這會兒又累又餓，見靜初安排的有條不紊的，就先吃了。

令大軍見外甥女對老爹耐心細致，心裏很是安慰，誇獎道：“楚楚真是長大了，做飯好吃，還孝順。”

令岫聽弟弟誇自己的女兒，也很高興：“楚楚從小就聽話，啥都沒讓大人操過心。”

靜初不知道怎麽接話，就笑了笑幹自己的事。先用勺子給姥爺喂米飯，令老爺子雖然手腳不靈便，牙也掉的差不多了，但胃口很好，半碗米飯加上半碗雞湯泡油條，一會兒就吃光了。

令岫笑道：“你姥爺飯量跟以前一樣，要是讓他敞開吃，再有一碗也吃得下。不過，他現在活動量小，不能吃那麽多，這就行了。你趕緊過來吃飯吧，我馬上吃完了，我給你姥爺收拾。”

令大軍急着回去幹活，不願意留下過夜，中午飯吃完，就催着要走。令岫想想下午車少，就交代靜初在家照顧老爺子，她騎着電動車送令大軍去車站。

下午，令岫回來，兩人合力把老爺子扶到床上安頓好後，靜初跟令岫說了明天要去報名,并且公務員沒考上的事。

令岫雖心裏失望，但怕影響女兒心情，就壓在心裏沒表現出來。反而轉過來安慰靜初：“沒事，籮城那麽遠，幸好沒考上。老天爺心裏有數，說不定是看我想你了，準備把你安排在家裏上班呢？我回來了，家裏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天趕緊去報名，回來好好準備。”

第二天，靜初帶着自己的各樣證件到行政服務大廳那邊去報名，雖然才八點多，大廳裏已經很多人了。

彌心是有人安排好的，不用自己來，靜初一個人看了門口貼的流程，領表、交表審查、拍照、繳費、領資格證。

一套程序走下來，已經到中午了。這還是靜初來得早，證件齊全，畢業證、學位證、身份證等都提前複印好了，一點事都沒耽擱。靜初回頭看看人擠人的大廳，長嘆了口氣，趕緊回家了。

政府這次的效率空前的高，周三周四兩天報名，周六就考試，題目果然是行測，難度跟公務員考試也差不多。

考完後三天，成績就出來了，堪稱神速。彌心這天上班，得到消息後打電話讓靜初自己趕緊去市政服務廳那邊看。因為，這次成績不在網上公布，直接打印出來貼在服務廳前面的公示板上。

靜初趕過去後，人群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不少，她戴上眼鏡找到自己報的單位，找到自己的名字，看到後面的分數：77分。這個分數比公務員考試的時候高了很多，但在這裏卻不大起眼，因為公告欄的分數七十多的比比皆是，八十多的也不少，估計沒什麽希望。靜初知道彌心考的是財政那邊的，看了看，最高分是88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彌心考出來的。

有意思的是，靜初還在裏面看到了幾個自己高中同學的名字，分數跟她差不多的有，比她高的也有。其中一個，曾經成績特別好，現在也在這邊參加考試，分數還沒有靜初高。

靜初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沉悶、壓抑、只覺得前路一片迷茫。

靜初晃晃悠悠的往家裏走，邊走邊給彌心打電話，報了自己的分數，強裝不在意的道：“我是沒戲了，我報的那單位，最高分是84分，後面一大串呢，只招四個人，怎麽都輪不到我。對了，你報的那個單位，最高分88分，是你考的嗎？”

彌心沉默了一會兒道：“算啦！這種考試黑幕太多，大部分都是內定好的，走個過場而已，考上又怎麽樣，我又不能去上。咱們再看看別的。”

快中午了，雖然已經入秋，陽光依然曬得人皮膚生疼。路上行人匆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處，靜初茫然中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要不然怎麽就如此困頓，找不到方向了呢！

心裏也沒有很難過，就是有點迷茫和低落，就像陰沉的天空中又壓下幾朵黑雲，雨還未下，再壞也不過如此。胸口有些微的疼，就跟很久之前，上高中的時候，考試考砸後的感覺差不多。

快到家的時候，路邊超市的喇叭裏播放着特價商品，香蕉很便宜。靜初想起來，姥爺最近大便困難，醫生叮囑每天吃兩根香蕉，于是到超市買了一把。

臨時工作

靜初緩了兩天後，心情平靜很多，也不再那麽着急了，但還是希望能盡快找到工作。

最近除了照計劃做題，準備明年的公務員外，就是刷各個培訓機構、政府平臺的招聘信息。只要年齡、專業對的上，就報名試試。有的還給回複，有的如泥牛入海，一點音信也沒有。

靜初一直沒舍得換手機，還是大學時候的半智能諾基亞，看小說勉強可以，刷個網頁也湊合，但是報名查消息就完全不行了。家裏沒網，電腦用不了，她到附近的網吧辦了個會員，時常去查消息。

這天，她接了個電話，說是鹌市的事業單位，看了她的信息很感興趣。靜初記得這是個新組建的部門，崗位跟經濟貿易有關，跟她的專業正對口。都沒有要求去考試，只需要報名者填一張電子表格發過去。對方問了下她的具體信息，靜初按捺着喜悅回答了，然後把手機帶在身邊，唯恐漏過了他們的電話。

那邊消息也快，下午就打電話過來，很遺憾的表示，他們更傾向于本地的報名者，沒有錄用她。

靜初接電話的時候正在令岫屋裏鋪床，屋裏采光不好，暗沉沉的，剛收回來還沒得及鋪好的被子散亂的堆在床上，靜初覺得全身都沉甸甸的，連鋪好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覺得自己其實已經習慣失敗了，被拒絕的消息也沒有讓她的心情有多大變化，充其量會低沉一點兒。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但又似乎什麽都沒想，機械的把被子先抱到另一張床上。先把褥子抱過來鋪平，接着是床單，然後再把上面蓋的被子也疊好放整齊，然後另外一張床。兩張床都整理好以後，屋子裏整齊了很多，看得人心裏也舒服了一些。

令老頭最近不舒服，令岫每天下午都用輪椅推着他去朱阿姨那裏打點滴，這會兒還沒回來。

朱阿姨的丈夫是醫生，在醫院上班，家裏又開了個小診所，朱阿姨雖然沒學過醫，但一直跟着丈夫打下手，時間久了自學成才，不但打針挂針技術娴熟，就是平常的頭疼腦熱之類的也能看。令老頭年齡大了，以前過度操勞虧空了身體，導致現在一身的病痛。不光行動不便，還有高血壓。前段時間在養老院呆着，因為照顧不周還長了褥瘡，令岫每天兩遍的擦洗換藥，到現在還沒有好。

靜初鋪好了床，令岫還沒回。她看了看時間，靜毓快放學了，小孩子餓得快，每天放學回來都嚷着“餓死了”。

于是着手做晚飯，家裏晚上一般都是做稀飯或米湯，炒菜吃饅頭。饅頭的話，一會兒打電話讓令岫路上買幾個，她熬點米湯，炒個冬瓜肉片就行了。

淘米下鍋，做米湯。正洗菜呢，彌心打電話過來，問她正在幹什麽，靜初看看手裏的青辣椒：“正在做晚飯呢？你要過來吃嗎？過來的話，我多做點。”

彌心道：“你現在有空出來嗎？我請你吃好吃的。”

靜初甩着手上的水：“吃什麽好吃的！再這麽吃，工資都吃完了。我走不開，我媽帶我姥爺挂針去了，靜毓還沒回來呢，他沒帶鑰匙，我要是走了，他就進不了屋了。所以，省省吧，哈！”

彌心想想也是無奈，嘆氣道：“有正經事給你說呢，還有我的男朋友你還要不要見？”

靜初聽到男朋友才上心起來：“要跟你男朋友一起吃飯嗎？你怎麽不早說啊！确定好地點了嗎？要不你們先去，我稍晚一點過去。”

彌心道：“還沒有呢，你今天沒時間，就明天吧，我明天休息，我去找你。”

靜初挂完電話又趕緊給令岫打，提醒她路上買饅頭，令岫笑道：“買了了，你弟弟拎着呢，我們剛好在路口遇上了，快到家了。”

靜初聽到快回來了，麻利的端着洗好的菜回廚房，切菜炒菜一氣呵成，等令岫他們到家的時候，菜也差不多好了。

令岫跟靜初合力把老爺子扶到沙發上做好，聞到菜香味道：“炒的冬瓜？不是給你說等我回來做，你又做好了。”

靜初接過靜毓手裏的饅頭：“我在家又沒事，做個飯順手的事。你們趕緊去洗手，菜已經好了，我去盛出來，咱們吃飯。”

靜初端了菜出來，用菜湯泡了一個饅頭，再添些米湯，本就松軟的饅頭被湯一泡，變得入口即化，正适合沒牙的令老頭吃。

米湯菜湯都燙，就先放在一邊晾着。老爺子年齡大了，跟小孩子一樣，見他們吃飯他也着急，令岫就買了些蛋糕、餅幹、鍋巴之類的零嘴兒擱在手邊，時不時喂給他一個。

靜初為了保持身材，晚上吃得少，很快就吃完了，這時候令老頭的飯也晾的差不多能入口了，便端了碗給令老頭喂飯。

令老頭自打病了這一場後，身體越發的差，經常迷糊，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反應越來越慢，吃飯速度也慢了很多。等靜初喂完，令岫已經把鍋碗刷好，廚房都收拾幹淨了。

兩人給令老頭擦了手臉，合力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來。剛來時，令老頭自己還能邁步，扶着勉強能走，現在也不行了，靜初和令岫幾乎是把他架起來了。

令岫邊給令老頭蓋被子，邊感嘆道：“要不是你在家，我自己還真扶不動你姥爺，看來老天爺安排什麽都是有道理的，這是安排你幫我一起孝順你姥爺呢。”

令岫迷信，有着自己樸素的人生觀。她常說人這一輩子該怎麽樣都是一定就的，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攆不上。對周圍發生的事有着頗為獨特的理解和看法，比如靜初在家待業這件事。

靜初覺得令岫大概是在安慰她，但她确實被安慰到了，心裏輕松了很多，笑着道：“你不是說要再給我姥爺做幾個小被子嗎？趕緊去找布，咱倆一起做，邊做邊說話。”

令老頭最近開始大小便失禁，令岫已經做了兩個了，但是換不過來，便打算再做幾個。

令岫道：“我自己做就行了，你看書吧！”

靜初搖頭道：“白天已經把今天的量做完了，再做就頭疼了。我還有話跟你說呢，咱倆一起。”

家裏不寬裕，令岫也沒有去買新布，用的都是往年積攢下來的舊東西，像靜初小時候的小毛毯啊，靜怡靜毓小時候的舊棉衣小包被什麽的，把布拆下來洗幹淨縫在一起就能用了。因為要經常洗，不能用棉花，令岫把家裏積攢下來不穿的絲棉襖拆了，又剪了條絲棉被子，就也夠了。

靜初小時候就喜歡跟着令岫縫些小玩意兒，現在也能給令岫打個下手。把想跟着湊熱鬧的靜毓趕到那邊屋裏寫作業，娘倆就在這屋的床上邊做針線邊說話。

靜初說了明天要去見彌心對象的事，令岫道：“你只管去，剛好你朱阿姨說你姥爺明天就不用挂針了，家裏有我呢，沒事兒。”

令岫手快，給令老頭當尿布用的，也不用做多精細，娘倆說着老家的事兒，沒多長時間就做好了一大摞，靜初數了數有七個，加上以前的兩個，都九個了，差不多也夠用了。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一下子冷了很多。彌心騎着電動車來接靜初，兩人跟令岫打過招呼後一起出門。

彌心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我接了個兼職的事嗎？”

靜初點頭道：“知道，給人家做會計嘛。你可真行，我當年學的東西都快還給老師完了，讓我單獨做帳，我可不敢。”

彌心笑：“那是因為你不是專業做這個的，我學的就是理財，還考了會計證，做這個也能長長見識，積累經驗。而且，那家公司是小方三姨的好朋友開的，不是很正規，為了應付檢查才做這個賬，沒你想的那麽嚴肅。噢，小方就是我一會兒跟咱一起吃飯的人。現在，你先陪我去那邊加個班，把這周的賬目理好，大概要一個小時。”

靜初點頭道：“好，反正我沒事，怎麽都成。”

彌心兼職的公司距離靜初家很近，騎車五六分鐘就到了，彌心鎖好車子，兩人一起推門進去，裏面也就二三十平米大小……空落落的，只有靠樓梯口那裏有個吧臺，但是也沒有人，吧臺上地上都有灰塵，看着像是挺久沒人打掃了。

彌心領着靜初穿過大廳上樓，靜初小聲道：“怎麽這麽荒涼，不像有人的樣子。”

彌心比了個靜音的手勢，上了二樓，挨着有兩間辦公室。彌心敲了敲其中一間，有人道：“進來。”

彌心也沒往裏去，推開門道：“馮哥我過來了，我先去那屋裏了。”

屋裏的聲音道：“彌心來了，行，你去吧，一會兒他們幾個就過來了。”

彌心這才退出來關好門，掏出鑰匙打開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很小，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放了一臺電腦，一臺打印機。彌心把包放在桌子上，又從角落裏拖出一個圓凳放在桌子邊，讓靜初坐。然後用鑰匙打開抽屜，拿出賬本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