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在各項目下打分,最後算出總分。

第一次模拟的時候大家都沒經驗,可謂是笑料百出:有忘了開場白的,有題目理解歪的,有太緊張結巴的,另外還有坐姿不端正,脊背不夠挺拔等小毛病。

靜初自從知道有這樣的模式後就決定把每一次模拟都當成考試對待,她按照老師的要求在心裏一遍遍的模拟,一中午的時間模拟了無數遍:進屋、關門、問好、鞠躬、坐下、回答問題、感謝考官、離場,每一步都演練的熟悉無比。上臺的時候雖然也緊張,但身體卻能按要求把該做的做完。

這樣的情況下,第一輪別人的分數普遍不高時,靜初的表現讓老師格外欣喜,給了九十的高分,把她作為典範。靜初雖然開心,但卻明白真正的考試還沒開始,因此不敢有半分松懈。

開放模拟一方面讓學員練膽子,另一方面卻是為了積累知識,一個學員在中間回答,其它學員在下面自己做,每做完一道題,老師立馬就講解。靜初把每一道題都記了下來,回去再自己琢磨,要是有想不明白的,就找機會問老師,那股子瘋魔勁兒讓很多人側目,只是她精力全在學習上,壓根兒沒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

開放式模拟練了一天後,就開始全真模拟了。全真模拟就是完全按照考試時的流程來,老師和培訓機構的工作人員充當考官,所有的學員都在外面排隊,叫到誰的名字誰進去。

所謂萬事開頭難,靜初第一次模拟時收到了表揚,建立了信心,後面又肯吃苦肯下功夫,所以模拟的成績一次比一次好,一直很穩定。

全真模拟進行了一天,至此那些交了兩千多塊錢的學員學習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七天包過的學員就是開放式模拟和全真模拟一遍遍的交替練習。幾天下來,靜初筆記都記了三大本。

最後兩天,班裏的氣氛越來越浮躁怪異,不時有人找地方拍照片,靜初模糊聽到這是有人的在找門路托關系,她知道自己家沒這能耐,也沒去費心思打聽。

第五天中午的時候,于老師趁沒人把靜初叫了出去,找了僻靜地方道:“我看你不是本地人,這次面試有什麽門路嗎?”

靜初搖頭道:“沒有,我家在鶴城這邊沒什麽認識的人。”

于老師點頭道:“我聽楊老師說了,你學習很努力,是咱們學習班成績最好發揮最穩定的學員了,可見你對這次考試是很重視的,你自己沒有門路的話,我給你提個建議你考慮一下。咱們七天包過的班,其實分兩種,一種是先考試後交錢,不錄取不收費的。還有一種是先交錢,交錢後咱們有門路保證你一定能過,後面這個費用要高一倍,你知道現在這社會,咱們辦事也是要花錢的,你考慮一下”

靜初皺眉道:“那那種先考試後交錢的其實不是真的包過?還有後一種多交一倍錢的,要是不過怎麽辦?”

于老師道:“你也上了這麽久的課了,咱們的授課質量你也是有感受的吧,比市場上別的機構好太多了,對得起學員掏得價錢。後面這種,說實話咱們也不是随便讓人報的,要挑成績優秀的,你們圖個安心,我們圖個升學率好看的名譽,是雙贏。這個是一定會過的,保證錄取,萬一沒錄取,錢是全額返還的,但這種情況基本不會出現。”

靜初想了一會兒道:“這不是個小數目,我得問問家裏人。”

于老師爽快道:“行,你問好了趕緊給我說,只有今天一下午時間。還有,這事兒不易聲張,你盡量別跟人說。”

靜初點頭答應後上樓找僻靜地方給令岫打電話,說了情況:“聽他這意思是,咱們掏錢,培訓機構找門路,我現在成績還可以,考試應該是沒問題的。不報這個吧,覺得有點擔心,報了吧,又覺得這錢掏得冤枉。”

令岫卻道:“報報報,報這個,我正愁咱們沒人沒關系的,這簡直是老天爺都幫忙。這點錢哪兒到哪兒啊,要是找人兩這麽多也不夠,現在只花這麽多錢,啥都不用管了,還不用擔人情,到哪兒去找啊!錢你別擔心,我等會兒就給你打過去,你趕緊去給那老師說咱們報。”

靜初挂了電話思量了半天,到底沒膽子不掏這個錢。她也不想下去找于老師了,直接打電話過去報了名,給他說錢下午才到。

于老師高興道:“沒事,你現在趁休息穿正裝出去拍張照片吧,不要修圖,立馬洗出來,拿回來後在照片背面寫上名字交給我。”

靜初答應後回屋換衣服,總算知道這兩天很多同學拍照片幹什麽用的了。不過人家是用手機拍,用電子版就行,自己得去照相館拍,她莫名就有種這錢花的有點兒值的感覺了。

雜事做完,回來依舊要認真上課,靜初一直有個呆念頭,覺得只要足夠努力就不會被辜負,但要是自己偷懶不夠用功,失敗了就是咎由自取了。

她們這些包過的學員,說是七天的培訓時間,其實一直培訓到面試正式開始。考試前的晚上,老師們還在給學員們押題,培訓機構的工作人員們幫學員準備面試時要穿的工裝,提醒明早的飲食要注意。即便知道他們是為了能賺回學費,靜初心裏還是很感動,這場面讓她想起多年前高考前夕的場景。

第二天臨走前,大多數人的房間都退了,于老師也要帶着培訓機構的工作人員撤退,臨走前給了靜初一張體驗卡,可以讓她免費多住一晚上,其它學員的東西也可以先放到她屋裏,靜初感激的接了。

面試也是安排在一所學校裏,學員們一起過去,有人知道路,倒是不用提前踩點。

到了學校,按提示找到大教室,進門後先抽號,抽號後就根據自己的號碼坐,考試時喊得就是考試序號。很大的階梯教室裏坐滿了人,八點正式開考後,一號先被叫過去,二號做準備,剩下的八到十號排隊在門口等着。這屋裏也有兩名監考老師維持秩序,十人一組,上一組快完時,下一組出去到門口排隊。

靜初抽的三十二號,這個號據楊老師說很不錯,因為太靠前時,考官還沒找到感覺,打分容易過高或過低,高了還好,低了就比較倒黴了。太靠後的話,考官都疲憊了甚至餓了,會比較容易煩躁,這樣也容易拿低分。就中間靠前一點兒的號最好,考官找到感覺了,還正有精神的時候,只要能正常發揮,都能拿一個比較好的分數。

靜初緊張的心裏砰砰砰的跳,她捏着自己的號碼深呼吸,腦海裏再次回放着面試的那套程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第一組比較慢,後面漸漸就快了起來,靜初是第四組,當站在走廊拐角處候考時,她的心情奇異的平靜下來,到了一個可控的程度。看到前面的考生開門出來,往走廊另一側走去,靜初深吸口氣走過去,敲門,聽到裏面傳來“請進”的聲音後推門進去。

屋裏的布置很簡單,跟全真模拟差不多,一張考生坐的桌子,前面坐着一排考官,靜初回身關門,小心讓門不發出聲音。然後走到桌子旁邊鞠躬問好:“各位考官上午好,……我是三十二號考生孔靜初。”她太緊張了,問過好後,腦海中一片空白,忘了後面要說什麽,頓了一下後幾乎是憑着本能接上了後面的話。

中間的考官溫和道:“好,請坐。”

靜初按照這些天的訓練,規矩的側身坐下,然後将腿并排放好,脊背挺直,然後低頭看題。桌子上放着打印好的考題,靜初一眼看去,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A4紙上只有一道題:請簡單說一下你為什麽想要加入農合。

這是靜初練習過的最簡單的題目,培訓第一天,老師拿來做例子時講的。這些天裏她們練習了成百上千道題目,沒想到最後,試題竟然這麽簡單。

靜初腦海裏迅速出現了答題思路:介紹自己、突出優勢、表達意願、做出保證。簡單列出思路後,靜初舉手,跟考官示意自己準備好了,可以正式答題。

真正答題的時候,靜初已經平靜下來,說完最後的套語:我的答題完畢,謝謝各位考官。看考官點頭表示可以了,就整理好自己用過的草紙,輕手輕腳的離開,出門後才覺得自己全身都有點兒軟。

在另一間屋子裏等到快中午時,有人過來公布了面試分數,靜初得了八十九分,中等偏上,沒有平時得的分高,靜初覺得大約是自己最開始忘詞兒那會兒扣了分。但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回去等成績。

靜初跟晏書一起坐公交車回酒店,她離家近準備回去拿了東西就走,晏書的家裏遠一些,她跟人約好了出去玩兒,明天再走。靜初就把房卡給她了,交代好她要等着其他人把行李拿走後才能出去,并且只有今天一晚上是免費的,明天再住就得自己掏錢了。

下車後還要走一會兒,晏書拍着胸口道:“我的分偏低啊,不知道能不能過,想想就好緊張啊!”

靜初這會兒覺得前兩天的錢花得還是有價值的,自己考試那會兒之所以能平靜下來,跟心裏有底分不開,而這個底氣就是源自于老師的保證。只沖這一點,這錢花得就值了。她笑着說:“我也緊張啊,

上午那會兒差點就忘詞了。”

晏書不信道:“你也會緊張?我以為你都不知道什麽叫緊張呢。對了,你非得今天下午走嗎?那麽着急幹嘛啊?咱們一起出去轉轉,明天再走吧!”

靜初仔細瞅了她兩眼道:“你這小姑娘吧,長着一副老實臉,怎麽看都想不到會有這麽好的人緣,天天都有人要找你出去玩兒。我跟她們不熟,也不喜歡逛街,就不去了,太累了,我要回去歇歇。”

晏書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麽喜歡找我玩兒,不過她們都挺佩服你的,就是怕打擾你,所以不敢叫你。”

靜初詫異道:“真的,假的?我不大會跟人打交道,去了破壞氣氛,就不去了。”

晏書看勸不動,只得作罷,兩人回了酒店,靜初收拾東西準備走,晏書躺在床上等着其他人回來拿行李。

玩笑

靜初到家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令岫還在上班,知道靜初今天回來,她提前把鑰匙放在了鄰居王奶奶那裏。靜初自己搭車回家,找王奶奶要了鑰匙後開門進屋,躺在床上就不想起來了。

歇了一會兒,她起身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打開手機連上網。培訓那些天裏,靜初一心撲在學習上,不敢分神,手機斷開了網絡,只有接打電話,收發信息的功能。這會兒打開,心裏期盼着會有消息發過來,結果發現什麽都沒有。

她先給彌心發了消息,告訴她自己回來了。翻了翻以前的消息,發現除了群消息外,沒有私人消息發過來。翻到石頭的頭像,點開後,對話停留在八天前,看到他說的那句“不如咱倆湊合一下”,心跳又漏了一拍。

但是點開鍵盤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或者說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合适,想着這會兒他應該正在上班,貿然打擾似乎不太好,便熄了現在就發消息過去的心思,決定晚上八點多後再找他,話題也是現成的,到時候可以說說自己參加面試培訓的情況。

她隐隐覺得這樣的情況似乎不正常,完全沒有傳說中戀愛後的甜蜜幸福之類的感受,但卻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對,最後只得歸結為兩人剛确定關系,還沒熟悉起來的緣故。

手機快沒電了,靜初給手機沖上電,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到到廚房燒水做飯,只覺得一周沒進,廚房已經不熟悉了。

剛煮上稀飯就聽到手機響,她跑過去一看卻是彌心打來的,剛一接通就聽到彌心的聲音:“你在哪兒呢?有空出來沒?”

靜初甩着手道:“不行不行,我這會兒正做飯呢,走不開。你什麽時候休息啊?我現在除了在家等成績,也沒別的事了,你休息時我去找你。”

彌心嘆氣道:“那好吧,我明天再上一天,後天咱們去逛街。你考的怎麽樣?”

靜初道:“分數中等偏上,報了包過的班,也不知道有用沒有,結果會怎麽樣,我也說不好,現在只能等着了。”

靜初急着去炒菜,兩人簡單說了幾句便匆匆挂了電話。

靜毓放學後見到大姐在家,一周沒見頗覺親近,姐弟倆說了幾句話後靜毓苦着臉拿出練習冊先去寫作業,嘴裏小聲嘀咕着‘嚴厲的姐姐趕緊考上工作去上班,不要在家盯着他了’。

靜初聽得又笑又氣,剛好令岫下班回來,靜初拍了他一巴掌,讓他洗手吃飯,吃完再寫。一家三口邊吃邊說,熱熱鬧鬧的吃了晚飯。

吃過飯,娘倆一起刷碗、收拾廚房,又一起洗漱,直到令岫追着的電視劇開始了,靜初才算得了空打開手機,點開和石頭聊天的頁面。

靜初:下班了嗎?現在在幹嘛?

石頭:嗯,在屋裏看書,你面試結束了?

靜初:嗯,上午剛結束,現在就是等結果了。現在在看什麽書呢?

石頭:馮友蘭的《中國哲學簡史》,關于禪宗的那部分。

靜初:禪宗就是佛學吧?你要對佛學感興趣?!

石頭:禪宗是佛學的分支,在中國哲學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靜初:噢,這個似乎有點知道,蘇轼就是集儒道佛三家于一身的大學問家嘛,明天我也找來看,今天先不說這個啦,咱們聊點別的。

石頭:洗耳恭聽

靜初:……別那麽客氣,作為你新鮮出爐的女朋友,我突然發現除了剛知道的名字外,其他的我對你一無所知。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基本情況,你自己給我說或者我問你答都可以,作為交換,你想知道什麽随意問。

石頭:你想問什麽都沒有問題,但在這之前我得給你坦白一件事情,那天,那個我是開玩笑的。

靜初覺得心瞬間就沉了下去,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不對勁了,這根本不是一場真正的戀愛,而是一個随口提起的玩笑。也是,天底下哪會有這麽輕易的事情,尤其是愛情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剛好也喜歡我,這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吧?百年難遇,萬中無一,自己怎麽就敢相信自己一下就遇到了呢?她一邊失望一邊恍然,被欺騙的委屈還未湧上來便自己退了下去。

靜初:我是認真的啊,這種事關終身的事情怎麽能拿來開玩笑?

石頭:很抱歉,但是那樣的情況下,沒有那個男生能拒絕這樣的提議。

靜初翻了翻前面的對話,是了,這本來就是她先提起的,她是打算表白的,石頭肯定是看出來了,為了讓她面子好看,就先提了。想到這裏,她心裏竟然泛出一絲甜意,這是不是意味着石頭其實也是在意她的呢?如果這樣,那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啊,慢慢來,說不定哪天石頭就動心了。畢竟這麽多年來自己才又遇到了一個喜歡的人,石頭這樣的人太少見了,要是錯過了,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遇見呢!

靜初:你讓我大喜之後又大悲,心靈收到了嚴重的傷害,是不是要補償一下。

石頭:我的錯,你只管開口,我盡我所能。

靜初:好吧,作為補償,你今天要真實回答我所有的問題,答完了以後咱倆就扯平了。

石頭:好

靜初:第一個,你有女朋友嗎?雖然已經問過,但我不知道你那時候是不是說着玩,今天認真的再問一次。

石頭:沒有

靜初:很好,第二個,你有喜歡的人嗎?

石頭:有過

靜初:這個回答有點複雜,有過是什麽意思?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嗎?要不我換種問法,你對那位喜歡過的女孩兒什麽打算,有計劃追求她嗎?

石頭:不會,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靜初:噢,那你有成家的打算嗎?如果有的話,你覺得我怎麽樣?

石頭:沒有,做學問是一件耗費時間精力的事情,最後能走到哪一步也不确定,自從決心走這條路我就沒再考慮成家的事了。

靜初:可現在有了變數,我出現了,我對你研究的東西感興趣,算是志同道合吧,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需要你花很多的精力陪着,關于未來,我自有打算,你也不用管。你看,咱們其實很合适對不對?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看會不會喜歡上我?

石頭:感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在給不了你承諾的情況下,我大概做不出這樣的嘗試。

這樣的石頭讓靜初覺得有點洩氣,但原先朦胧的喜歡卻變得更加清晰,想了想,她決定以退為進。

靜初:那好吧,做朋友總可以吧,我們先從做朋友開始,你什麽時候心意變了就給我說。

石頭:我們本來就是朋友。

努力

作為一個矜持腼腆了二十多年的大齡剩女,孔靜初實在是高估了自己。昨天憋着一股氣對石頭死纏爛打一番,第二天醒來後便覺得往事不堪回首了。她赧然的翻着昨天的聊天記錄,最後到網上下載了《中國哲學簡史》,準備通過跟他讀同樣的書來加深對他的了解,嗯順便為下次的聊天積累一下素材。

面試的成績還沒出來,靜初在家沒事也沒心情做別的,上午把家裏的衣服收拾出來洗一洗,下午把衣服收回來疊好後把彌心的挑出來裝好,然後給她打電話問她在哪兒,準備找她說話順便把衣服給她送過去。

彌心在那邊沉吟了一會兒道:“衣服不用給我了,我這邊夠穿,你回頭開始上班的時候得自己先準備工裝,你留着剛好不用買了。我這會兒有點事,咱們一個小時後老地方見吧,順便讓你見個人,然後咱倆邊逛街邊說話。你今晚能不回家吃飯嗎?”

靜初被她說的笑起來:“你這麽确定我能考上啊?我自己都不确定。好吧,那我就先放着,希望過幾天能用得上。我最近都沒事,靜毓自己帶着鑰匙,我等下給我媽打個電話說一下就行了,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彌心說的老地方是中心街那裏,步行過去得半個多小時,靜初在家向來懶得收拾自己,臨出門了趕緊去重新洗漱,換好衣服梳好頭,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靜初匆匆鎖好門,邊打電話跟令岫報備,邊往中心街走去。

走到拐角的小花壇旁邊,靜初看看彌心還沒到,就打開手機接着看自己的《哲學簡史》,正入神呢,感覺有車停在自己前面,她擡頭看到一個年輕男人正按下車窗朝自己笑。靜初看看不認識,還以為他認錯人了,正準備往後退呢,看到彌心從車那邊轉過來,站在車門邊朝自己眨眨眼道:“這是我朋友王策。”

又轉頭跟那年輕男人道:“這是我好朋友靜初,我們倆去逛街,你也趕緊去吧,別遲到了。”

王策道:“要不一起去吧,都是年輕人。”

彌心搖頭道:“你們多年不見,肯定有話說,我去了不方便。你們好好玩兒,有機會我再一起去。”

王策看她态度堅決,無奈道:“那行,你們倆去逛吧,我先過去。”然後朝車外的兩人擺擺手驅車離開。

靜初一直等他離開後才遲疑道:“這是?”

彌心笑道:“前天相親時認識的,退伍軍人,本來想着今天讓他請咱倆吃飯的,誰知道他兩個戰友過來了,就讓他先去跟戰友聚了。”

靜初結巴道:“不是,你這,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啊?那個,你跟楊孟分手了?”

彌心道:“嗯,你前幾天在培訓,我怕你分心沒跟你說。楊孟這個人不行,他讓我感覺我就像他手裏的風筝或者馴養的寵物一樣,必須得聽他的安排,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哼!他以為他是誰?值得我放下驕傲、抛掉自尊、不惜一切代價的去追随他。”

靜初嘆了口氣,徒勞道:“他可能是習慣性的要求比較高,對你這樣,對他自己也一樣。”

彌心冷笑道:“對他自己怎麽樣我不知道,對我這樣不行,如果他的愛情是這樣的,那這樣的愛情我不稀罕!”

靜初聽着她語氣中的憤怒,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生氣了,不合适就分了,咱們不說他了。”

猶豫了一會兒,靜初道:“彌心,我喜歡上一個人。”

兩人剛從一家服裝店出來,正在下樓梯,彌心聞言差點踩空了,穩住了身子道:“誰?我認識嗎?”

靜初扶住她,笑着搖頭:“是網友,你不認識。”

彌心轉頭看了看她,表情淡定下來:“見過面嗎?”

靜初搖頭:“沒有,見過他空間裏的照片。”

靜初原以為她會問的多一點的,沒想到她點點頭道:“經歷一次感情也好,感情這東西,不親身經歷一回你以後可能寫不好。”

靜初:“……”

靜初:“你不看好這段感情嗎?你都沒見過石頭。”

彌心:“噢,石頭是網名吧?說得跟你見過似的。”

靜初:“……”

靜初:“石頭是我遇見的最合我審美的人,那種喜歡到情不自禁的感覺好多年沒有過了,錯過了他,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見,我想試試。”

彌心轉頭看着她笑,然後道:“行,那就試試。網上随便聊,真見面時要提前跟我說。”

兩人逛了一下午,彌心給她媽媽買了一件上衣作為母親節的禮物,那家服裝店屬于中高檔品牌,一件輕薄的上衣三百多塊。兩人在路口分開各自回家,靜初摸了摸包裏的幾十塊錢,強忍着酸澀在路邊買了一包令岫喜歡吃的麻糖。

快到家時,培訓時住一屋的晏書打電話過來,語氣興奮的道:“靜初靜初,咱們錄取了,名單出來了,你去看看吧!”

靜初深吸一口氣,擡頭看到傍晚的天空裏,一群飛鳥蹁跹而過,晚霞絢麗無比,美得讓人想流眼淚。她聽見自己說:“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啊,我去看看。”

她來不及回家,就在路邊輸入網址打開網頁,然後在名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這些天兵荒馬亂的心情瞬間就安穩了,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活潑靈動起來。

按捺着喜悅回到家裏,靜初在後院找到令岫,笑着道:“媽,我考上了,正式的錄取名單已經下來了。”

令岫歡喜的連連點頭,語無倫次道:“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被一股子歡喜勁兒撐着,又覺得自己讀了兩天的《哲學簡史》肚子裏有了存貨,晚上靜初又去騷擾石頭了。

靜初:石頭在嗎?給你說件好事情。

石頭:在,什麽好事?

靜初:嘿嘿,我的面試通過了,也就是說我被心儀的單位錄取了,過些天就能去上班了。

石頭:恭喜恭喜

靜初:這個班據說很輕松,會有很多自己的時間。上班以後,我的生活就進入到平緩的積累沉澱的過程,到時候,我可以一邊努力學習,一邊努力讓你喜歡上我。

石頭:……

石頭:心意和情感通常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有些事情努力是沒有用的,相比之下不如把精力放在另一件一定可以有成果的事情上。

靜初:你這麽打擊人的積極性真的好嗎?這個話題不愉快,我們換一個。

靜初:我這兩天也找了《中國哲學簡史》在看,然後發現咱們中國人做學問特別推崇古人,做什麽都講究個傳承,仿佛不找個前人繼承一下就不能有自己的觀點似的,這麽優古劣今真的好嗎?我看書上評價春秋戰國那段時間,因為特殊的歷史環境,各國君主特別禮遇文人,所以才有了百家争鳴,那段時期也成為中國很多哲學思想的源頭,《孔子》《孟子》《莊子》之類的才廣為流傳。看到這裏,我突然想到,中國近百年期間也發生了很大的變革,從物質到精神,我們的變化之大之集中于前人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不知道這段時間裏我們又會給後人留下什麽。這樣想的時候我覺得心裏癢癢的,特別遺憾自己太笨,沒辦法透過這繁華表象看到本質上的東西,就想着要是有人能看到并且能告之于世人就好了。

石頭:馮友蘭把中國哲學分為遠古子學時代、中古經學時代,唯獨沒有近古哲學思想的論述,我想大抵是因為近現代的思想還是冗綴繁雜。但這不意味着中國沒有哲學新觀點,只不過因為政治或制度的原因才不得不把新思想附着在遠古哲學身上,恰如馮友蘭自己自己說的“舊瓶裝新酒”。而在中國哲學,最閃耀的除了儒墨道之外就數佛家思想。

石頭:至于你說的優古劣今,其實後期很多人的思想僅僅是依附現有的經書,而不是盲目的推崇,不過這得多算是“名正言順”。馮友蘭只寫到廖平結束,也就是今經文學家。

靜初:求名正言順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是優古劣今了吧?

石頭:名正言順跟優古劣今還是有區別的,先生孩子再結婚,在古代往往是罪不可赦的事情。文學上也是一樣,要想立足城一家之言,不博古通今,誰有買你的賬?有所立就有所破,而儒墨道三家可謂是中國哲學史上扛鼎抃牛之作,自然而然就成了衆矢之的,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而且,不止中國如此,國外豈不是也這樣。

靜初:噢,這麽說來,雖然現在也經歷了巨大的變革,但因為強大的制度管制,反而沒有了曾經的思想繁榮嗎?

石頭:你看這個社會最迫切的需要是什麽,這個社會就少什麽。沒有醫德,所以就倡導醫德;沒有和諧,所以和諧才彌足珍貴。海外購物不是外國的産品非常好,而是絕對比中國産品強。嚴懲腐敗,那是因為社會早已腐敗透頂。

靜初:噢,最近流行拜金主義,道德要排在後面。

石頭:手段是用來解決問題的。拜金是因為現在人過的不舒服,要是都不缺錢,誰還勾心鬥角,惶惶不可終日?

靜初:為什麽不舒服呢?現在明明比以前好太多了,這貪心從何而來是驀然開放對比國外生出的不甘?就像前些年一直批判的崇洋媚外,難道大家崇洋物是表象,實際是羨慕別人的生活水平?

石頭:你看社會動态流向哪裏,追溯源頭就能找到答案。貪心從思想紊亂而來,逆水行舟求生還是求立?巨大變革如決堤洪流,自救都難說,何來自立?現在也還是崇洋媚外,所以有的人洋不洋、顧不顧,都顯得畸形,是全然沒了寄托。

靜初:所以,你的目标是立一家之言,給衆人寄托嗎?這條路可不好走。

石頭:莫問前程吉兇,但求落幕無悔。

結束

石頭的回答讓靜初心生仰慕,她對石頭的喜歡原本就源自于欣賞,這下一來就更舍不得放下。只是女孩的矜持讓她沒辦法真的對石頭死纏爛打,只得到他空間裏一遍遍翻着他的日志、他的說說、他的照片、他的簽名等等所有能了解他的東西。

這天看着他一篇日志裏跟朋友的互動,靜初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不好意思去糾纏石頭,可以從他的朋友那裏了解啊!人家不是說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品行,可以看他所交往的朋友嘛,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知道他的朋友是什麽樣的人,石頭的情況也摸得差不多了。

靜初為自己的機智點贊之後便興沖沖的去翻石頭的空間,挑着互動多、語氣熟稔的加好友,或許是因為石頭的朋友大都剛出校門,都是常年泡在網上的年輕人,防範意識也沒有太強,在靜初完全沒提石頭的情況下,有一半的人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請。其中有一個跟石頭互動最多最親密的網名為畫眉鳥的女孩兒在靜初連續發了兩次申請後也通過了,她同意了靜初的申請後立馬就發了消息過來。

畫眉鳥:你是?

靜初:你是石頭的好朋友嗎?現實裏的那種。

靜初:我是他的仰慕者。

畫眉鳥:?仰慕者??

畫眉鳥:他是我的班導,人确實挺好的,才華橫溢!

靜初:班導?這麽說,你是他的學妹?還沒有畢業?

畫眉鳥:嗯,不過也快了,馬上就要論文答辯,過了就畢業了。

靜初:噢,這樣啊。石頭畢業後到京城工作了,說起來你們應該也很久沒見面了,現在還有聯系嗎?

畫眉鳥:确實不太多,怎麽了?你為什麽仰慕他,又為什麽要加我為好友啊?

靜初:那個,我仰慕着仰慕着就喜歡了,但是呢,他一心向學不願從我,嗯,我沒辦法就來打迂回戰,想通過他的好朋友了解一下他,比如喜好啊、生日啊、脾性啊或者他之前的事情啊什麽的,嗯,只要有關他的,我都感興趣。

畫眉鳥: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他還有這福氣,竟然真靠着才華引來了美人。

靜初:?聽起來有故事的樣子。

畫眉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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