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對不起。”男人重複了一遍,扔掉手裏的傘。

吳葭這才看稍微看見些男人的外貌——這是一個帶着眼鏡、有幾分斯文秀氣的年輕男子。

“你是誰?”

洛旸跟着連天何一起走了,洛清看到有人向墓碑靠近,擔心吳葭有什麽危險,快步走到她身邊,替她撐着傘,警惕地問。

“你很想知道如茵她為什麽要死對不對?好,我告訴你,她,是我逼死的。”

吳葭和洛清都驚呆了,幾乎同時瞪大眼睛看着已是渾身濕透的男子。

“我就是傷你的兇手,連如芷,不,還是叫你吳葭吧,或許未來你還會有其他別的姓氏,呵呵,還是讓連天何親口告訴你吧,我不過只是為了減輕負罪感主動幫了他一點小忙而已。”

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際,霹靂的閃電将蒼白的天空襯得更加發白,洛清的心不禁緊了一下,不自主握緊了傘柄,吳葭也費力站起來,朝男人走近了幾步。

“你什麽意思?”男人主動的告白讓吳葭心裏越來越發冷。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咧着嘴自顧自說,眼裏說不清是興奮和是悔恨:“我并不知道他會認為我那是在逼她,我對她那麽好,那麽欣賞她的藝術天份,她怎麽就不明白呢?躲到法國又如何,解除禁足我照樣能去找她,你知不知道,”男人突然瞪大眼睛盯着吳葭,讓吳葭後脊背發涼,“在她的生活裏悄然留下痕跡是一件多麽有趣的事情,我就在某個角落默默注視她,而她無法發現我,更她擺脫不了我。你知道她在國內的畫風吧,張狂不羁的着色,用最鮮豔亮麗的色彩來表達心中的想法,可到了法國之後全都變了,清一色的冷色調,明亮淪為配色,這不是我要的連如茵。”

“你傻啊,還不是你個跟、蹤、狂給逼的!”洛清打斷男人的敘述。

她實在想不通自己最近怎麽老是碰見一些往死胡同裏鑽還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的人。

吳葭對她搖搖頭,示意她別插嘴,接着聽下去。

男人冷哼一聲,一臉不承認質問洛清:“怎麽會是我逼的呢?根本不可能是我逼的,是她變了,為了甩掉我她不惜違背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這是不對的,一個畫家,必須要忠誠于自己,那樣她才能夠站到頂峰!所以她必須變回去,她要認清現實。”

“你能不能別說了……”吳葭垂下頭,懇求男人。

男人才是在扭曲現實,如茵才不會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

可男人就像沒聽見似的,居然笑起來,“我把她幹的所有事情都整理了一遍做成畫冊拿給她看,讓她明白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應該過什麽樣的生活、要畫出什麽樣的畫才能代表她,可是沒有一點作用,她的色彩越來越黯淡,人也越來越消瘦,到最後居然自殺死了,她一定是故意的,她要用生命來報複我……”

“你別說了,混蛋!”

又是一聲響雷,還帶來了呼呼的大風,讓雨點也有了力度,打在臉上有點發疼。

吳葭沖上去把男人撞翻在地,雙手扼住他的脖子,眼淚終于還是從眼眶中噴湧而出,她沖着男人大吼道:“根本就是你的錯,她從小沒受過什麽挫折,到了國外本就适應不良,你憑什麽要去刺激她,她的畫什麽色調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你憑什麽要求她改變,你以為你是誰啊!”

男人也不甘示弱,一雙眼睛猩紅,朝着吳葭大吼:“哈哈哈哈,我是誰?我是一個喜歡連如茵,在她面前非常卑微的人,卑微到她都都不願意瞧一眼我對她的愛,我扪心自問,自己沒有配不上她的地方,可她憑什麽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我!”

“你以為感情是你一個人說得算麽?你應該知道我的吧,如果要是我說的話能算數,我也不至于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早就能擺脫掉連家一個人過我的安穩日子,你就是在找借口,明明就是你的錯!”

男人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在大笑,臉都扭曲了,笑聲讓吳葭心發麻,手上的力氣也小了下去,最終松開手,從他身上移開癱坐在一旁,眼神變得很迷茫。

洛清趕忙過去把吳葭拉起來護進懷裏,沖着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大罵:“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都他媽停滞在青春期以為地球随着你們轉的是不是,這是中二病,得治!你今天既然出現,我想你也是心存悔意,那你就不要自欺欺人說些廢話,要趕我們走你好跟連如茵單獨說話直說就是,非把人搞來快崩潰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有成就感啊!”

“我沒話再跟她說了,她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哈哈,我是後悔啊,後悔我當初沒能讓她死在我槍下,那樣至少我還有個想頭,她來自殺這一手,就和我根本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最後四個字男人吼得特別大聲,怨氣特別重。

洛清才看不來這種悲情戲碼,帶着吳葭迅速離開。

**

回到酒店洛清就立刻讓吳葭好好洗個了熱水澡,可等晚上連天何回來的時候,吳葭還是發燒了,吃了藥全身滾燙裹在被子裏。連天何洗了澡就陪在她身邊做着自己的事情,而她手裏緊緊攥着連天何的衣角。

吳葭雖然腦暈暈的,但一直沒睡,等到連天何做完事,關燈躺下來要睡覺時,她啞着嗓子撒着嬌對連天何說:“饅頭爸爸,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不問我睡不着。”

“問。”

“第一、饅頭他怎麽沒來啊?”這個問題只是鋪墊。

“他又不姓連,過來攙和什麽。”

“第二、白天我怎麽沒看到如若啊?”

連天何摸摸她的額頭,還是有點燙,“卓雲深流産了。”

吳葭往連天何懷裏靠了靠,他身上涼涼的,舒服,“肯定是因為卓雲深把我放走了,如若他才……”

“想那麽多幹什麽,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就是沒有你,依連如若那個生活情趣,孩子遲早得沒有。繼續問。”連天何打斷她,有點不耐煩了。

“第三、我明天能不能去看看她,我有些話想跟她說。”

“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要是又被人帶走了,我不會去救你。”

“別這樣啊……”吳葭抱住連天何的腰,繼續撒嬌,“就挑如若不在的時候去,就幾句話,說完馬上就走行不行,我會很乖的!”

連天何沉默了,吳葭就一直熬着等他答案。他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在吳葭額頭上淡淡吻了一下:“寶貝兒,如果明早起來你的燒退了,我就許你,但以後再你沒有跟我講條件的機會,你考慮好。”

吳葭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她似乎跟連天何講條件就沒怎麽成功過。

**

第二天中午,連天何被叫回了連家,是洛旸陪着吳葭去的醫院。

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卓雲深一臉毫無血色,目光失神地看向窗外,吳葭心裏有點不忍,遲遲邁不出腳步,後來還是洛旸推她進去的。

直到吳葭走到了床邊,卓雲深也沒有察覺到,還是一旁的看護提醒,她才回神。

洛旸使了個眼神,看護就立即離開病房。

一看來人是吳葭,卓雲深有點緊張的問:“你怎麽來了,快走,如若他就快來了,要是在醫院吵起來就不好了!”

“別緊張,我只是想看看你,跟你說聲謝謝,你冒着風險把我放走,得到現在這個結果……”

卓雲深搖搖頭,自嘲地笑笑,“不關你的事,是我沒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他,遲早都會是這個結果。孩子的一條命換他清醒一些,值了。”

她說的和連天何一模一樣。

“可那是一條命啊!”吳葭很激動,“連如若連自己的孩子都要傷害,那他還會對你手下留情?卓雲深,你別傻了,他再怎麽改變都是暫時的,你會後悔的!”

“後不後悔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為我評斷,你不要拿你的經驗來教訓我,我不可能是你,我的路怎麽走,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吳葭沒想到卓雲深會突然莫名其妙發起火來,有點招架不住,她的意思是……是自己多管閑事?

“連如芷,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被如若壓迫了很多年,但你沒有看到他的全部,他沒有你想得那麽不堪,我默默暗戀了他那麽多年,現在終于有機會可以正大光明站在他身邊,而他是你不要的人,就果斷放手不行麽,不要一副過來人的姿态教訓我,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

吳葭被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腦子裏就只有連天何昨晚上對她說的那句“想那麽多幹什麽,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在循環播放。

到頭來還是自己錯了?好心勸解反倒成了不識好歹?

洛旸将吳葭面色不對,幾步上前穩住她,在她耳邊小聲說:“草草,走吧,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你之砒霜他之蜜糖,既然人家不聽,你多說又有什麽用,走吧,聖母的世界我們不懂!有的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摔一跤不知道痛,別跟她計較,我們走!”說着就把吳葭往外拽。

吳葭懵了,因此洛旸輕而易舉就把她帶離了病房。

吳葭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指責,明明她是好心,不被領情不說,還要被懷疑別有用心,她對連如若現在是一絲一毫的感情都沒有剩下,哪裏還能對他有什麽想法。

直到被洛旸帶到了車上吳葭才回神了幾分,可洛旸看不懂她眼裏到底浮動的是什麽東西,既像是吃驚又像是害怕,還有點不能接受現實的意思。洛旸也不知道再勸什麽好,能說的他剛剛都說完了,遇上卓雲深這種陷入而認不清現實的人,他也是無能為力。

就在此時,他電話鈴聲響起來,他按下藍牙耳機的接聽鍵,整個人吓了一大跳,二話不說就加快了車速,聽電話裏的人說了幾句,取下耳機遞給吳葭,聲音低沉:“草草,連如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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