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哐——”

刀尖落下,直直地插進步渝腦袋邊的床榻裏。床單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裂口,刀刃卡在床板間,連帶着受到外力摧殘的整個刃柄,一起發出嗡嗡的聲音。

不行……做不到。

為什麽做不到?!

顧琰眼眶發紅,他咬牙切齒地盯着身下的人,即使這樣刺耳的震動,也依舊沒讓步渝産生任何危機感。他只是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撫摸着顧琰,從眼睛到嘴唇,動作無比輕柔……

顧琰惡狠狠地抓着步渝的手腕,幾乎是從嗓子眼裏蹦出一句話:“你到底想怎樣?!”

步渝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顧琰那麽一撸,情/欲褪光了還是如何,現在的他似乎已經背離了春真粉的藥效。只是行為……還是奇怪得很。看樣子意識還是不太清楚。

“……我不是裴昕。”顧琰瘋過以後,稍微冷靜了點。

然而步渝并沒有聽進去他的話,手依舊在他身上亂動。

顧琰嘆了口氣,将胸腔裏那股幾乎要逼瘋他的燥熱給壓下去。

他深深地看着步渝,仿佛妥協了一般,語氣裏充滿着無奈:“你這個人……”

如果步渝還是像上一世一樣,對他冷冷淡淡,那他說不定真得能忘卻前塵,将那一刀子直接捅下去。就像他剛複活的那段時間,在得知師父被步渝殺害之後,顧琰覺得兩世加起來,人生目标都沒有那麽清晰過。可誰能想到……

顧琰看着身下近乎瘋魔的人,心道難道中了藥,真就連心上人的臉都分不清了麽?說到底,步渝到底為何會把他的屍體藏在裹屍蠱裏?

顧琰感覺腦子亂成一團,他啧了一聲,抓起手邊的纏情絲衣直接套上,呼啦啦地沖出房間。

正撅着屁股趴在門口寫東西的穗毛,被那陣強烈的開門風一吹,直接就地打了個滾。

“你……”他看着顧琰,好半天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已經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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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會兒,擠着腦袋往屋裏張望。

恩,很好。

除了穿得很不檢點,姿勢少兒不宜,味道不堪入鼻之外,沒別的毛病。

立場包袱一直不太強的穗毛在看到步渝依舊完好無損的肉體後,心裏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別的。他看了看顧琰,明明重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驟然看到記憶中那張熟悉的臉,穗毛的眼眶頓時有些熱了。

然而還沒等他抒發一波內心的感動,顧琰就一臉認真地開口:“小尋兒那邊有消息嗎?”

穗毛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好再插科打诨,他舉了舉兩只爪子,一只吸着他剛剛的書法大作,另一只吸着顧琰托他保管的盤古袋:“紙都快用完了,我就差沒用廁紙給他傳消息了,全都杳無音訊。”

顧琰在屋裏勾引男人,穗毛就一直蹲在房門外凄慘地做苦力。用貓爪天賦異禀地寫了幾十張字條往盤古袋裏塞,大概就是問穆尋柳長卿的事怎麽樣了,再不回消息自己就要目睹一場曠世情殺了,幼小的心靈實在承受不住雲雲。

然而,算時間早就應該進入不生塔搞定一切的穆尋并沒有回字條,所有穗毛發過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可能出事了,”顧琰不假思索:“去看看。”

說着就往外頭走。

穗毛:“……”他怎麽覺得穆尋出事,顧琰好像還挺高興?

穆尋雖然看上去是個性格乖僻的孩子,但是做事還是十分靠譜的,尤其是顧琰安排的事情,每次都比娶媳婦還讓他高/潮。

沒道理就這麽失聯了,除非是遇上麻煩了。

而他那邊麻煩越大,就說明柳長卿的事可能還有轉機……

穗毛心裏知道顧琰這是要給自己找臺階下,他遠遠望了望還躺在床上的步渝,咕嚕一下跳到顧琰的肩膀上,賤兮兮道:“錯失今夜,再殺他可就不容易啦。”

能讓步渝中藥的機會,少得就跟他立志要減肥的時候一樣難得。顧琰如果今夜不動手……雖然穗毛很清楚,當顧琰把刀刃插進床裏時,他就已經輸了。

顧琰用力扒拉下穗毛的身體,把他圍在脖子上,自以為十分恣意潇灑地笑了聲:“本尊的身體都回來了,腥風血雨指日可待,不差這麽會兒。”

穗毛:“……”死鴨子嘴硬。

直到一人一貓出發去不生塔尋找走失孤兒穆尋,被擺弄了一晚上的步大宗主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眼神清明異常,沒有半點渾濁的痕跡。雖然……神情還是十分醉生夢死。

他微微仰起頭,呼吸着空氣裏殘餘的那一絲粘稠誘人的味道,腦中頻頻想起顧琰伏在他身前替他釋放的場景。

直到将每一個細節都牢牢刻進腦中,步渝才穿上衣服,從手裏變出一張人/皮面具貼上,跟着顧琰離開的方向而去。

不生塔高聳入雲,塔外瘴氣重重,濃重的黑霧彌散方圓十裏。

顧琰站在塔門前,即使他已經拿回了原身,驟然對着這沉積了成千上萬年的魔氣,還是緩了半炷香的時辰。

等他調好氣息,準備上塔之際,卻感覺有個毛茸茸的東西一直在往他脖子裏鑽。

顧琰:“……別老吸我,人妖殊途,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穗毛吊着個半死不活的身子,不說話,只是抱着顧琰的脖子一個勁兒地猛吸。

顧琰作為曾經的萬魔之首,身上的魔氣是世間最純真的,正所謂以毒攻毒,他只有通過吸取對方身上的魔氣,才能勉強不被這塔氣給壓暈過去。

其實如果條件允許,他很想直接鑽到顧琰的衣服裏去吸,但是……

他現在沒力氣說,其實顧琰身上那股屬于步渝的粘稠又膩人的味道一直沒有散掉。現在光吸吸脖子都能感覺到,如果真得鑽進去……穗毛內心複雜,他一只單身貓,不想被這種味道給嗆死。

顧琰見穗毛面如菜色,心道這肥貓難得有這麽弱小無助的時候,忍不住起了側影之心:“要不你鑽我衣服裏來吸?”

說着拉開自己的領口。

穗毛:“……”

不可言說的味道傳出,和濃郁的不生塔魔氣交融在一起,穗毛一時沒适應,直接暈了過去。

顧琰無奈地嘆了口氣,将貓從脖子上撸下來塞進自己的衣服裏,抱着他能快點吸完魔氣蘇醒的想法上了塔。

樓層越高,封印的罪人在生前的修為就越高。

顧琰對于自家師父的修為了如指掌,故而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沖塔頂而去。

一路上顧琰神識大開,塔內景象一覽無餘。

不在……

塔裏的每一層除了棺木,和大大小小由邪氣怨氣而生的鬼以外,沒有任何活物的痕跡。

穆尋不在這裏。

前段日子顧琰明明在那一沓穆尋彙報吃喝拉撒的字條裏看到他已經到了不生塔的消息,現在人卻不在這裏……

顧琰若有所思,不知不覺已經飛上了塔頂。

他原本抱着上塔以後還要找一圈棺材的覺悟,然而等他真正登上塔頂,卻發現根本不用他費心去找,有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一股劇烈的痛楚忽然瘋狂襲上右臂,即使是顧琰都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身體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顧琰捂着手臂,死死地盯着他斜右側的一塊空地。

最上層一共就只有兩處放棺材的地方,而空出的那塊地方,沒有棺材,只有一個巨大的,以血畫成的“祭”字。

起承轉合,從筆法來看,和顧琰右臂上的那個字一模一樣。

在看到那個字的那一刻起,顧琰就知道自己中計了。

可是現在……大腦雖然清楚,但身體卻由不得他擺布。

他用盡最後的力道将穗毛從自己身上拍了出去。

地上那個大大的血字仿佛伸出了一條無形的鐵鏈,環在顧琰脖子上,将跪倒在地的他一寸寸往自己的領域拖曳。

每靠近一寸,那種灼心的痛苦就越強烈,仿佛要将顧琰的靈魂燒穿。

他的十指摳進掌心裏,意識已經被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扯得模糊不清,可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出有關這個字的一切……

“不要!!!”

在徹底被拖進“祭”字中心的之前,顧琰依稀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有人拽了下他的衣服,将他緊緊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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