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顧琰眨巴了下眼睛, 對自己以後居然變成這麽個熊樣感到匪夷所思:“你這人怎麽罵自己不要臉呢?”

雖然他也經常覺得自己不太要臉。

這麽想着,他又厚着臉皮在步渝懷裏蹭了兩下。

從步渝那兒他已經得知了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想到長大以後的自己居然真得泡到了心心念念的大美人,小顧琰就容光煥發,覺得自己還能再抄一萬張經書。

現在吃點苦不要緊, 現在大美人不理他也不要緊,總會苦盡甘來的。

小顧琰心态很好, 笑容更加餍足。

顧琰這人向來自我感覺良好,自诩天下第一讨喜, 可這會兒,他盯着小時候的自己, 怎麽看怎麽覺得礙眼。

罰得好!師父還是下手太輕了!

顧琰怒氣騰騰地沖上去, 哀怨地看着步渝:“你到底要他還是要我?”

聲音無盡委屈。

步渝對于顧琰這種幼齒的行為又好笑又無奈。

他掂量了下懷裏的小少年,雖然小時候很乖很軟,可畢竟大的這個才是上過床, 明媒正娶的夫人。以後還要一起過日子呢。

步大宗主十分理性,眼看着大的沖過來,着手就用靈力把小的那只給搞暈了。

不然一會兒吵起來, 幫誰都不是。

小顧琰軟趴趴地垂下腦袋, 手裏的筆掉到桌上, 在雪白的紙上留下一道墨痕。

顧琰原本想掐着臉和師父一起教育下小時候的自己, 眼見人突然暈了,一個頭栽進步渝的臂彎裏,頓時有點不知道怎麽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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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渝笑了笑:“掐死你自己, 要我做鳏夫?”

顧琰唔了一聲,有點道理啊。

他看着步渝替小顧琰解了腳上的繩子,托着他的腰和脖子,把他放到一棵茂盛的大樹下,讓他倚在樹幹邊休息。

動作極盡溫柔。

雖然動作的對象是自己,但是讓顧琰從旁觀者的角度看步渝做這些,心裏就很不是滋味了。他哼哼唧唧:“你這樣放水慣着他,師父知道了,他還得受罰。”

那模樣渾像一個不被皇帝寵幸,只能在旁邊說酸話的小妃子。

步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他走過去抱住顧琰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馬上就是哺時了,師父不會為難他的。”

少年時代,步渝受步封和家規的管制,一年到頭都窩在九乘殿的一間屋子裏修行,只有每日哺時才會出來放風半個時辰。小顧琰雖然無論日夜都蹲在九乘殿附近,但其實真正能确定見到步渝的時辰就只有哺時。

九乘殿禁止外人踏入,顧琰每次摸進去已是違反了門規,為了不被發現,牽連到流雲門內的人,他每次都只能遠遠瞧一眼人,但即便如此,也夠他笑一個晚上。

柳長卿經常去九乘殿抓潛逃的小顧琰,卻沒有一次選在哺時,他雖明面上十分不贊同顧琰的行為,但心裏有多慣着這無法無天的徒弟,只有他自己知道。

顧琰以為他當年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聞言驚訝道:“你居然知道?”

他說話時偏過頭來,一張嘴開開合合,落進步渝的眼裏。

步渝順從本能,摟着人親了一口。

他含着顧琰的下唇,沉聲笑道:“你以為我是什麽時候看上你的?”

日久生情。

以步渝當日的修為,要發現個人在蹲自己還是綽綽有餘的。一開始他是懶得料理,想看看這小東西天天鬼鬼祟祟到底想幹嘛,直到後來,他發現顧琰純屬吃飽了撐的,每天無論早晚,都來他房間附近蹲點。

天冷的時候,趁步渝出門前,提前用靈力把周遭的空氣蒸熱,天熱的時候則是散冷。有事沒事還會替步渝驅趕個蚊蟲……

做的都是些對步渝來說可有可無的事情。

顧琰也知道修仙之人不怕冷不怕熱更不怕蟲子,可那時他和步渝說不上話,也不知用什麽辦法對他好,只能做些有的沒的,騙自己這也是在疼心上人呢。

他沒指望步渝會放在心上,步渝一開始也确實沒把他的小把戲當真。直到後來……他也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期待那些出門以後的小變化,想起每次開神識,就能看見躲在自己背後房檐上的顧琰偷偷摸摸地探出一個腦袋來觀察他。

步渝将人越抱越緊,他調笑道:“你真偷看我洗澡?”

顧琰一聽急了,雖然他确實……很那個啥,但對心上人起碼的尊重還是有的,沒确定關系呢,他哪能偷看。

本尊還是很有底線的。

步渝看顧琰眉飛色舞地給自己解釋這完全是誤會,那雙靈動的眼睛和他兒時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看上這人的,只記得忽然有一天,他阖眼閉眼,夢裏夢外,全是這個人的影子……

步渝将人推到樹上,摁着他瘋狂地親,直到要把人堵得窒息了,他才稍稍退開,卻依舊在戀戀不舍地摩挲着他的外唇:“你是什麽時候看上我的?”

顧琰還在喘,思緒卻順着步渝的話慢慢往遠處飄。

什麽時候看上的……

不知道啊。

他就記得小時候沒爹沒媽,被人揍了之後一瘸一拐地在路邊游蕩。

那是一個嚴冬,他又冷又餓,走到一家酒樓門口,想吸兩下飯菜的香味,店家看他穿得髒,怕影響自己的生意,像趕野狗一樣把他趕走。

他只能縮到角落裏,咽着口水看那些有錢人在上頭大魚大肉,直到後來酒樓裏的店小二給他送來兩個肉饅頭……

“拿着吃吧,你可真是撞上大神仙了!”

顧琰捧着那兩個熱乎乎的饅頭,心有所感地往酒樓上看了一眼。

清絕冠世,風華無雙。

顧琰想起那時的情景,臉上慢慢浮出笑意。

步渝見他不說話,一個勁兒地在那傻笑,摟在他腰部的手慢慢下移,一路挪到臀縫間。

顧琰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急忙抵住他的胸口:“等等!”

步渝含着他的耳垂:“你也有怕的時候?”

當然怕啦!

本來嘛,打野戰這個事情顧琰本人也是很有興趣的,可現在場合不對啊!

顧琰有些心虛往柳長卿的屋子看了一眼。

其實師父小時候的教導并不是沒有用,至少厚臉皮如顧琰,在面對柳長卿的時候,還懂得稍微夾起尾巴。

步渝看出他的小心思,心裏愈發冒火,沉聲道:“可你越抵抗,我越興奮……”

顧琰瞪大眼睛看着步渝,有點懷疑人生。

他當年到底是怎麽會覺得步渝冰清玉潔,雖冷,卻應該很好壓呢?

可現在後悔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顧琰唔了一聲,又再次被步渝堵住嘴。

步渝握着他的手腕,強迫顧琰去摸他的某個地方。

顧琰心煩意亂,騎虎難下,心裏默默祈禱,希望師父看了情書以後太過感動,在屋子裏能一個人傷春悲秋到天荒地老……

啪——

祈禱中斷,柳長卿攥着信封和信紙從屋裏拐出來,一眼就看到兩個黏在樹邊,行為十分不檢點的人。

臉黑如炭。

顧琰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從步渝懷裏掙脫出來。

完了完了,師父居然這麽生氣!

步渝順着松開手,各方面都比顧琰淡定很多,甚至還走上前兩步:“師父,發生何事了?”

神情端正,臉皮之厚連顧琰都嘆為觀止。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

柳長卿捏着信的那只手在微微顫抖着,他深吸一口氣,看着步渝和顧琰:“你們快回去。”

說着将手裏的那封信拿到步渝面前。

步渝接過,顧琰湊上去跟他一起看,當看清步婵所寫的內容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顧琰看着柳長卿,步渝已經很有效率地到旁邊去結印了。

“師父……”顧琰想說點什麽。

柳長卿一雙手緊了又松,看見顧琰擔憂地望着他,神情不由得緩了緩,他拍拍顧琰的肩膀:“你和渝兒,要好好的。”

很平常的一句話,顧琰聽着,鼻子卻莫名一酸。

他們依靠靈石偷渡到這兒,這樣好的機會也不知道有沒有下回,可是……那頭的事暫且不提,他們終究也不是這裏的人。

那個地方,沒有柳長卿。

顧琰暗暗收緊手,雙眼通紅,他忽然跪了下來,對着柳長卿磕了一個頭。

從他認識柳長卿的那天起,顧琰就一直嘻嘻哈哈沒個正形,柳長卿不計較那些虛禮,也從未要求他行入門叩拜大禮。

這還是頭一回,顧琰這般鄭重其事地朝他磕頭。

柳長卿感覺眼眶有點熱,他扶起顧琰,把他交到步渝手上:“去吧。”

雖然他已經漸漸感覺到,應該來不及了。

但是他們,還是要回到屬于他們的地方。

四塊靈石打成的光門朝顧琰敞開,他一步三回首,将那翠竹長青的小院,還有小院裏的人牢牢地刻進了腦海裏。

直到再也看不見時,顧琰才将頭狠狠地埋進步渝的脖子裏。

步渝感覺到頸邊的皮膚有些濕了,他摸着顧琰的腦袋:“乖,下次再帶你來。”

只管哄,至于下次還能不能成功偷渡……

為了媳婦兒,沒什麽不能的。

顧琰聽着步渝穩當的聲音,忍不住擡眼看了看他。

還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樣子。

顧琰吸溜了下鼻子,小聲道:“你別一個勁兒地哄我,你姐姐……”

正要接着往下說,四周的光芒驟然褪去。

眨眼間,他們已經回到了天城裏。

天空依舊黑沉沉的,只是地動山搖,狂風大作的情況已經基本消停了。

穗毛像只大戶人家門前看門的石獅子一樣蹲在那兒,一下子看到兩人,沒來得及調整情緒,眼睛還是紅紅的。

顧琰心道今日這是流行上紅眼病了。

他揉揉自己的眼角,雙方一時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穗毛喃喃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穆尋傳來消息說,他已經設法讓仙門百家知道當年之事的真相了……事情基本解決了。”

顧琰心不在焉地恩了一聲,繼續盯着他看。

他不敢問,穗毛也不敢說。

步渝走到一邊,從一塊夾縫裏撈出一塊紅布頭。

顧琰瞳孔驟縮。

他看着步渝的側臉,想起他們去找柳長卿之前,步渝在光門內的種種行為,忽然明白了什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步渝将那塊紅布頭包進掌心裏,沉沉地恩了一聲。

顧琰想起那封信的內容。

前頭基本和一般情書差不多,講的都是步婵遇見柳長卿之後那些女兒家的心事。顧琰幾乎都能想象自家師父看到那封信時的心情,前頭一定被步婵纏綿悱恻的措辭弄得心神蕩漾,直到最後……

善惡終有報,此生數罪難清,願以己身祭獻天地。

來世……

來世……

顧琰有些想不下去了,他閉了閉眼睛:“你姐姐,能找到師父吧?”

步渝起身,将那片紅色衣料塞進袖子裏:“只要她想,沒什麽做不到的。”

顧琰唔了一聲。

步渝走上去輕輕攬住他的腰,問穗毛:“她将魂靈填在哪兒了?”

穗毛吸溜了一把鼻涕,用爪子刨掉一塊小石頭。

石頭下面是一個深幾尺許的小洞,盈盈靈光如世上最清澈的水,将裏頭填得滿滿當當。

穗毛:“仙姬說,将柳仙師的靈力與她散開的魂靈填在一起,三界裂縫自可消除。”

但其實……明明沒有這個必要。

當初明明說得很清楚了,只要柳長卿十分之一的靈力就可□□三界的平衡。步婵原本根本不用獻身,可是……

說是殺人太多,贖罪也好;又或者,這才是步婵最終的心願。

顧琰隐隐覺得,如果當年不是步婵身上肩負着那勞什子的使命,或許在柳長卿去的那一刻,她也就跟着去了。

生不同衾,死卻要同穴。

顧琰慢慢打開那個裝着柳長卿靈力的小瓷瓶,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洞穴裏清澈的靈力,眼前浮現出步婵的笑容。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用獨自一人背負這一切的,她明明還有個弟弟。

步渝是步氏家族歷代以來最優秀的弟子,如果她要打着宿命的由頭拖步渝下水,步渝根本毫無回絕的餘地。

顧琰眼睑微垂:“謝謝你,姐姐。”

他壓下手腕,一只手忽然覆上他的手背。

兩人一起将那小瓷瓶裏泛着綠光的靈力倒進洞穴內。

藍綠相融,渾然一體。

顧琰凝視了許久,忽然看向身邊的人:“師父說,讓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他的眼神認真,想起步渝以前那些自說自話的行為,刻意在“好好”兩個字上頭加重了音。

步渝勾起唇角:“好。”

顧琰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步渝心裏一頓,正疑惑着,顧琰忽然扣住他的後腦勺吻了上來。

那一吻極其用力,混雜着顧琰刻意磕破自己嘴唇後的血腥味。他的動作極為霸道,直到确認步渝将他的血完全喝下去之後才停手。

顧琰笑嘻嘻地看着步渝:“血契成立。”

步渝用靈力感知了下,沒探出什麽名堂。

顧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他好像講故事一般,娓娓道來:“從此以後,你自傷一分,我道行虧損十年。”

步渝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穗毛吓得渾身一抖,急忙轉過身去。

他像個嫁了女兒的老大爺,孤獨寂寞地擡起頭。

黑雲漸漸散去,久違的陽光灑向天城大地……

沒過一會兒,身後就響起顧琰咿咿呀呀,鬼哭狼嚎的聲音。

年輕真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唔,這次是真得結尾啦。

挺短的一片文文,琢磨大綱的時候就在想是寫成個愛恨糾葛的故事,還是甜甜寵寵的故事,最後兩相取舍不下,融在一起就開文了,最後變得有點四不像了T ^ T

上篇文完結的時候說想努力把新文寫得更好,現在一路下來,emmmmm,還是沒到想要的那種感覺,果然還是各方面能力有限,但是情節已經走完了,番外大約是沒有的,所以只能下篇文繼續努力了!

下篇會寫隔壁那篇:《團寵懷了崽》,大綱已經在做了,會是新的嘗試,這次下定決心要真甜一波了!希望可以早日開文,到時候微博會預告噠。

非常感謝大家一路的支持,花式鞠躬!

最後希望大可愛們能收藏下想不出昵稱作者的專欄,昨天晚上拍老戴撸了兩個新文案(校園和靈異的),有興趣的寶寶可以看看-0-

恩,下篇文的時候我一定會把昵稱想出來噠!希望還能和小可愛們一起玩耍鴨!(揣揣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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