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骰子事件(一)
衛惟覺得應仰簡直就是變臉傳人。前幾天還好好的,還對她笑,這幾天又冷冰冰的板着一張臉,看誰都不順眼,還總是找她麻煩一樣。
衛惟覺得糟心,因為應仰,她已經展現出了她十六年來所有的好脾氣。
“你們為什麽不交作業?不交作業還這麽理直氣壯。”
衛惟拿着新印的卷子回班,就聽見吳楠楠帶着哭腔的聲音。看見衛惟走過來,受了委屈的吳楠楠一下子哭出來,“學委。”
學生時代,各有各的保護神,衛惟就是班裏一些乖乖好學生的保護神。吳楠楠是英語課代表,英語老師脾氣不好,每次收不全作業都會生氣,吳楠楠首當其沖。
“他們又不交作業。”他們指後面的男生,人數實在有點多,她要是收不全,又得挨老師罵。
衛惟安慰她,看看她手裏收到的那點少得可憐的作業,嘆一口氣。作業确實有點多,但這些人不交也實在是難辦。
“你們把作業交一下吧。”衛惟對那些人說。
有人不買賬,“沒寫怎麽交。”
“那補一下吧,等一會兒再收你們的,你們補一下。”衛惟也沒發脾氣,好聲好氣地說,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動,衛惟又說,“別人收作業也很不容易,人家都哭了,老師也會生氣。”
有些人不好意思地動搖了,有些人沒有,衛惟又說,“不交作業老師會查的。”
“查呗。”有刺頭嗆她。
衛惟有點氣,正要怼回去,聽見應仰說她,“少在這多管閑事。”
聲音冷硬,絲毫不留情面地砸她臉上。
有人在笑她。
這是兩個陣營的對抗,他們是不同陣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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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惟說不出話來,她能擋住別人的冷嘲熱諷,但是她擋不住應仰的冷言冷語。就像她是一只刺猬,拿堅硬有刺的後背對着別人,只拿柔軟的肚皮對着應仰,應仰還對她射箭。
她實在不想和應仰生氣吵架。她也實在不想攻擊應仰。
吳楠楠聽見應仰說衛惟,一下子怕了。她拉拉衛惟的衣服,小聲說算了。
衛惟被俞菁拉回去,俞菁看她忍的鐵青的臉,嘆一口氣。這都多少次了,應仰就是個沒良心的狗逼。
“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俞菁勸她。
衛惟點點頭,“我就是心裏有點堵。”
當時有人跟她說應仰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她還不太信。這麽多次以後,她終于深有體會。
衛惟對應仰不一般,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經常有人偷偷地議論,衛惟喜歡應仰,應仰不搭理她。好學生怎麽着,還不是被拉下神壇。這些衛惟都知道,她也不去理會,畢竟人家說的都是事實。
剛開始應仰翻臉,衛惟還去問過衛誠,是不是他和應仰說了什麽。衛誠當即指天發誓,他才不會摻和這種破事,并且告訴她,那人本來就這樣,慢慢就會露出本性。
衛惟開始覺得也沒怎樣,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也許她正好遇上應仰心情不好。
後來發現根本不是心情好不好的事,衛惟又安慰自己,應仰就那樣,她自己選的,就得哄着,就得順着他。
到現在,衛惟實在是服氣了。應仰要是真的讨厭她,就直接點明了告訴她,她一定躲得遠遠的。但是應仰不這樣,他真的會變臉。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衛惟覺得自己也是賤,應仰不搭理她她還能忍,但是應仰一搭理她,她就忍不住的湊過去。
衛惟越想越難過,她覺得她已經不是自己了,她快要受不了了。趴桌子上想了一會兒,不能再這樣了。這麽長時間了,實在不行就算了。
衛惟想着,從桌子上起來,她得出去透透氣。
“當時惟姐那個臉,一下子就變了。”張宗給衛誠說。他實在沒法說清楚他看見衛惟一口氣憋下去的樣子。“反正看着都憋屈。”
也不能說衛惟慫,衛惟誰都不順,就是順着應仰。畢竟他們也不敢和應仰剛,誰遇着應仰誰憋屈,但是衛惟這樣也太不值當了吧。
衛誠聽着張宗說話,擡手又投進一個球。撿了球又拍幾下,扔給張宗,也沒說話。
倒是程羨開口了,“我怎麽聽着都憋屈。”
“別說了,”衛誠擺擺手,“丢人。”
這些事,他們都看在眼裏。衛誠以為一兩次之後,衛惟會直接發火。衛惟脾氣好,不代表她是個軟柿子。從小到大被慣起來的大小姐,她真生氣能拆了屋頂。但是他還真沒想到,衛惟竟然能忍他,還忍了這麽多次。
“你就看着?”程羨問他。
“那能怎麽辦?”
衛誠也沒辦法,該說的都說了,衛惟是個死心眼,得等她自己想明白。他都不好給人擺臭臉,畢竟是衛惟自己貼上去的,要是真打起來,衛惟夾在中間更難辦。
他早就看不慣了,放在以前誰敢這麽欺負衛惟,早被揍得滿地找牙,這次不一樣,衛惟不讓他管,應仰确實也沒幹什麽過分的事,他不能動應仰。
正說着,當事人一夥走過來。
有人也不避諱,還是直接說,“早跟你說過,出來玩帶着她,保護的這麽好不照樣讓人欺負。”
兩夥人離得近,這話人都能聽見。
“行了行了,”衛誠拿件衣服扔人臉上,“別他媽說了。”
他們打球,打了一會中場休息,有女的來給他們送水。
“我怎麽看你眼熟?”蔣弘接了水,笑着和人說話。
“我們之前見過啊。”那女孩笑得情意綿綿,又指了一圈。“我們都是。”
蔣弘正想着是什麽時候見過的,聽見有人上去自報家門。
“應仰,你還記得我嗎?”
一個長頭發的女孩,有幾縷頭發染成藍色,很是紮眼,也沒穿校服,穿露腰上衣和破洞褲。
應仰看她,不記得什麽時候見過的。
女孩不怯場,也沒不高興,倒是轉身把剩下的人認了一遍。幾個女的,他們身邊一人一個。沒人去和人保持距離。也有人過去找衛誠和程羨他們,衛誠指指程羨,那人識趣的走了。
男女搭配,球也不打了,就在籃球場的看臺上玩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從哪變出來的骰子,一堆人玩得熱火朝天。
“輸了的是要喝酒的,”一個女的提議,“可是現在沒有酒,那懲罰就讓贏了的自己想吧。”
剛說完,程羨掀開蓋子,看和他玩的女孩,“來,”指指自己的臉,“這兒,親一下。”
那女孩笑着湊過去,指指衛誠,“你不是和他是一對嗎?”
程羨大笑,“他說你就信啊。”
“應仰,你要不要和我玩?”藍頭發的女孩一直坐在應仰身邊。
應仰沒說不,沉默代表默認。
“你輸了可要親我。”那女孩笑着貼過來。
應仰側身避開,“輸了再說。”
“他們玩的太麻煩了,直接點,我們猜大小吧。”
應仰聽見随手搖了一下,接着漫不經心地放下。
“我猜大。”
人都看着他倆。
應仰打開蓋子,是小。
那女的不在意,笑得極開心,“沒事,我親你也行。”
她起身靠過來,眼看就要親上,應仰突然偏頭,她親了個空。
應仰問她,“你叫什麽。”
女孩愣住,等了一會兒告訴他,“陳薇。”
兩個人湊得極近,只有旁邊的人才知道其實并沒親上。
衛誠看着,突然眼皮一跳。
所有人聽見李郁的喊聲,“衛惟!”
幾步遠處,看見衛惟的背影。挺得極直的背,像個驕傲的落單天鵝,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衛誠覺得頭要炸了,跳下看臺去追她。
李郁喊了幾聲沒把人喊住,追了幾步停下,又轉頭跑回來。拉開井殷身邊的人冷笑,“哪來的沒臉沒皮的,大白天的勾引人。”
——
衛惟趴桌子上想了想,她是喜歡應仰,但就是喜歡而已,她第一次喜歡人,這感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喜歡,好友不在一個學校,林藝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沒人幫她想第一步做什麽,下一步做什麽。她就只想對他好。
她其實也沒有開誠布公的告訴過他,也沒給他表白,那這樣看來,确實他沒什麽地方對不起她。要是有,也是她自己貼上去的,怨不了人家。
衛惟越想越有點心酸,她走出教室去透氣,在廣場上走了一會,遇見找井殷的李郁。李郁最近和井殷吵架了,她正好路過廣場去找井殷,看見衛惟,想讓衛惟陪她過去。
其實她和李郁不是很熟,不太是一路人,但是又礙于應仰井殷的關系在,她們也算是間接朋友。
衛惟看李郁心情不好,又想到自己,雖然她不想看見應仰,但覺得能高興一個是一個。兩個人一塊走過去,遠遠的就看見看臺上的一幫男男女女,沒人在打籃球,倒是在看臺上玩得不亦樂乎。
心系一個人的時候,眼睛是自帶GPS的。李郁一眼看見和人玩得正歡的井殷,衛惟看見快親上的兩個人。
那個女孩的唇貼近他的臉,想來是已經親上了。
她掏心掏肺撈不到多少好處,人家玩一會兒就能親到。
衛惟笑了,還真是諷刺。
笑着笑着,眼睛就和進了沙子一樣疼,鼻子難受,心也酸。
衛惟擡手擦擦眼,她得忍住,哭個屁啊。
“衛惟,惟惟。”衛誠在後面叫她。
衛誠跑過來跟上她,“惟惟,我跟你發誓他倆沒親上。”
“真的,沒親上,應仰把臉偏過去了,沒給她親。”
衛誠哄她,“真的惟惟,你別哭。”
衛誠一邊哄她一邊跟着她走,衛惟一句話也不說,徑直走進教室,趴桌子上,還是一句話不說,眼裏的淚流出來,她拿手擦掉,再流出來,再被她擦掉。
不能哭。她都多久沒哭了?上次哭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她在家都沒人舍得讓她哭一聲,她在外面也沒人敢欺負她。她怎麽能因為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女的就哭呢。
哭不就等于輸了嗎。
從前看過一本書,書裏說,如果你因為從前毫不相幹的人大哭,那這個人注定和你毫不相幹。
不能哭。非要毫不相幹,也應該是她和他毫不相幹,不應該是他和她毫不相幹。她自己來的,也得她自己走開。
衛惟擦幹臉坐直了身子,衛誠剛要再和她解釋,衛惟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湧出來。
李郁是這時哭着跑進來的,她趴在桌子上就嚎啕大哭。井殷是她的男朋友,他們吵架吵得再兇也沒分手,她不過罵了那個女的一句,井殷竟然兇她。
她喜歡他,她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是他在她眼前也幹這樣的事,她實在是無法忍受。
衛惟拿了張紙巾遞給她,又把自己的難過憋下去。
李郁有資格哭的這麽痛快,但是她沒有。這件事情,她很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應仰你認不認你是個狗逼?
應仰擡眼看我,眼神已經能捅死人。
應仰,衛惟哭了,你認不認?
應仰:......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