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曾照彩雲歸15
2333:“起床了,你要躺到什麽時候?”
聞千書癱在床上,有氣無力:“不知道,你要給我劇透點情節麽?”
2333:“你怎麽不上天呢?”
聞千書:“天已經上去過了,你能給我劇透了嗎?”
2333:“……”
它想不明白:“你都沒想到要怎麽辦,就去誇下海口?”
聞千書:“是啊。”
她嘆口氣,翻身坐起,盯着眼前的書箱看,再嘆口氣。
聞千書手握拳,輕敲額上:“我這不是腦門一熱麽?”
她忘不掉雲彩亮起的眼睛,一剎那,就像漫天星子落在眼裏。
聞千書就是這麽沒骨氣,美人展顏,千金難換。
誇下的海口是不可能收回的,只能硬着頭皮去做的樣子。
聞千書:“我們往好處想想,要是失敗了,我就會被直接傳走,那我就不知道後頭的事了。只要我不知道,它就沒發生。”
2333:“你管這叫往好處想?”
聞千書嘆第三次氣,站起來,蹲身看書箱。
2333:“你都看了幾天了,到底看出什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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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千書:“看出來了啊。”
2333:“什麽?”
聞千書拂過書箱上的“霜”字:“雲彩不是說了,很少有人會留下入門的書冊?但晏城霜全留下了,且我同門裏對過,一本不差。”
“她很寶貴這個書箱,呵護得很好,可放在外面,卻從來不用。只能是留下當個紀念吧。”
“或許這整個屋子裏,她最寶貝的,就是這個書箱。”
聞千書想到這兒,不由得感慨自己運氣實在好,要是她上來那一通亂飛砸到了書箱,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2333:“所以呢?”
聞千書:“‘霜’字是她師父刻下的,書箱是五靈山發的,她最寶貝的,應當是師父與師門。”
“晏城霜不愛出門,也不與人接觸,我們來了這麽久,都沒誰察覺我的僞裝,察覺晏城霜有哪裏不對頭——想來知心朋友也不多。但晏城霜的心魔應當不是這個,以她的地位,若是真想要有什麽好友,大有人湊上門來,但她從來只顧着修煉——”
“為什麽呢?”聞千書道,“晏城霜不該這麽一心只在乎修煉呀?她若真是一心沉迷修仙,斷絕六欲七情,那麽她絕不會花這樣的代價,把從小到大的每一個課本全留着。”
“更何況。”聞千書指尖摩挲過“霜”字:“她這個字,後來練得和晏澄泉一模一樣。可她們的筆跡卻各不相同,可見是晏城霜蓄意模仿過。”
聞千書笑了:“你說,要是有個人,她師父沉迷修煉,以實力為尊,最後将首座之位傳給她;她師弟沉迷修煉,以嚴格聞名,卻從不提點她修行的事;她徒弟尊崇她,模仿她,也沉迷修煉,終年閉門不出——”
“這個人,她實力可能弱麽?”聞千書又道,“又或者說,她自己尊崇的一套行事準則會是什麽樣呢?”
聞千書:“一定也是強者為尊。”
“但是她卻表現的很柔弱,不,她表現得外強中幹。”聞千書,“你看,連焰雲天的首座都認為,滄瀾院首座空有其表,全是晏清溪撐着,但我看,滄瀾院真正的掌權者,從來都是晏澄泉。”
2333已經吓傻了:“你是說?”
“一幫人精。”聞千書說完這句,突然将書箱收起來,道,“走吧,咱們去救言寒。”
2333:“什麽?你有把握救她了?”
“怎麽可能。”聞千書道,“我只是賭一把。”
2333:“你要怎麽賭?”
聞千書推開門,走向弟子居:“我賭雲彩沒有騙我;賭花妖真不是焰雲天安排的;我也賭五靈山這一場內鬥,最後贏的,會是晏澄泉。”
2333:“賭一把?賭億把吧?”
它疑心聞千書在這兒呆久了,數學也要退步。
五靈山風起雲湧,海水打個旋,又消失在海中。
一波一波地浪起,浪消。
波濤拍岸,碎成一片片白沫。
雖說言寒如今拜了晏清溪為師,但到底第一年尚未結束,還得住在弟子居,同言燕一室。
聞千書到的時候,恰好言燕去了學堂,屋裏面就言寒一人。
聞千書踏入房內時,言寒正在看書,看到她便起身,平靜又規矩行禮:“師姐。”
聞千書:“跟我來。”
言寒不明所以,卻放下書,一并跟上。
新來的弟子多是孩子,正是愛玩的時候,晏清溪面前難免拘束些,可一松開,還是要玩。滄瀾院寡淡得很,人也不多,可孩子嘛,總能找着玩的。
此刻正有幾個蹲在地上,看海裏的魚,還像模像樣的念口訣,期望它們被推過來。
此刻看了聞千書過來,他們呼啦啦散開,一個個行禮。聞千書點頭,帶着言寒走過。于是他們立刻站直了,扒着走廊看。有人問:“怎麽了?”
“不知道啊。”
她們穿過長長的走廊。
幽靜的深藍的海蟄伏在外,宛若行走于無邊夜色。
聞千書帶着言寒進了院,一步步,走到了晏澄泉的門前。聞千書閉了閉眼,叩門:“師父。”
門內傳來晏澄泉的聲音:“請。”
聞千書推門進去,跨過門檻。言寒絲毫沒有猶豫,也一并跟了進去——這一點,倒叫聞千書贊嘆了——她心态穩得出奇,以至于不像個孩子。
房內燭火幽微,放一張小桌,兩個蒲團。晏氏姐弟相對而坐,見着聞千書,晏澄泉笑道:“你怎麽來了?”
說罷,她俯身,又抽了兩個蒲團道:“坐。”
晏清溪:“我給你的那兩本,可看完了?”
晏澄泉沒說話,笑着搖搖頭。
聞千書一邊慶幸還好晏清溪在,一邊“撲騰”跪下。這一下跪得如此之重,以至聞千書差點“嘶”了一聲,2333吓得連忙調整她面部表情。
晏清溪一下子立起,晏澄泉則已伸手扶她:“這是怎麽了?”
聞千書:“師父是嫌棄弟子本事不夠麽?”
晏澄泉峨眉微蹙:“哪裏的事,你為何會這樣想?”
聞千書:“那為何要讓一個花妖來指導弟子?”
此話一出,聞千書就想嘆氣。晏澄泉仍是峨眉微蹙,像面具,貼進皮肉。晏清溪則抿抿唇,沒有發話。
他知道。
晏清溪知道晏澄泉的計劃。
不然以他的性格,要麽批評聞千書,要麽指責晏澄泉。
這一步,聞千書賭輸了。
她原想着,晏清溪是明擺着待這個師侄好,若是他不知道這件事,一旦她們真與晏澄泉起了沖突,他還能幫一幫,好歹将言寒送出去。
言寒沒有說話。
誰都沒有發話。
燭火悠悠,一時間屋內靜極。
聞千書突然聽到一聲悶哼,她猛地扭頭,卻看見言寒雙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氣。
恐怖的威壓壓下,靈力濃稠到化成水,然而現形的就兩滴,一左一右,卡死在言寒的頸項。
聞千書:“師父,你這是做什麽——”
言寒已雙眼翻白。
聞千書停住,轉而道:“弟子留這個蛇妖有用。”
“啪”的一聲,言寒人一松。
聞千書猛地伸手一撈,将她扶住。言寒大口大口喘着氣,雙眼已為蛇瞳,猩紅豎立,盯着晏澄泉。
晏清溪垂眸不動,晏澄泉則五指交疊,溫和且徐徐道:“怎麽,我的好徒兒開竅了?”
燈花爆開,亮光一晃,又安靜下來。
那一點微光,像是将她臉上的威儀平和悉數抹去,只留下冷漠。
帶一點蔑視的冷漠。
聞千書頭一次感受到恐懼。
極度的恐懼。
無盡月被按在地上,屋裏流淌着冰涼的,海水一般的靈力,像是無數條看不見的蛇纏在身上,蛇信吞吐,拂過後頸。
言寒眼睛動也不動,眼底瞳孔幾乎豎成一道細長的縫。
晏澄泉鳳目上挑,峨眉近畫。她微微一笑,舌尖舔過唇邊,平素端莊溫和的長相頓時添了萬種風情。她側了身,用靈力将自己托起,而後伸足,長裙被勾起,裙面覆住鞋面,唯獨一點鞋尖,挑起言寒的下巴。
晏澄泉俯身,慢條斯理問:“什麽用?”
聞千書硬着頭皮,直視她道:“她可以助師父奪得拂柳舟真傳。”
花妖既是晏澄泉所派,那必定是要離間焰雲天與拂柳舟。
晏澄泉八成是想将拂柳舟隔開,對它下手。
晏澄泉偏過頭:“如何得?”
聞千書:“蛇族的妖毒——她是蛇族妖後的私生女,毒性比別的蛇妖更深。”
言寒瞳孔一縮,幾乎要扭頭看她,下颚卻被晏澄泉制住,動彈不得。
晏澄泉:“小蛇,你願意麽?”
這話說得有意思,掐着別人的脖子,問別人願不願意。
但言寒沒有點頭,而是道:“你們想做什麽?”
晏澄泉:“解釋給她聽。”
聞千書:“我們要你同滄瀾院合作。”
這個世界,比之上一個,難得何止一星半點?
這近乎是一個死局了。
五靈山五門內鬥,晏澄泉不是不知道言寒的身份,她只是留着言寒作棋,借着言寒透露給妖族的消息,推動五門矛盾,攪得五靈山腥風血雨。
這個人足夠強,足夠心狠,且足夠擅長僞裝,更擅長蠱惑人心——花妖為她所用,晏清溪甘願替她當明面的靶子。
原書裏,最後言寒成功重創五靈山,被雲彩戳破,眼睜睜看晏清溪自刎——晏清溪是真的憤而自刎,還是給晏澄泉殺之滅口?
聞千書清醒地意識到,言寒鬥不過。
加上她,依然鬥不過。
五靈山的水深如滄瀾院的浩海,雲彩所知,尚是皮毛,何況她們?滄瀾院向來人丁稀少,還無首座之争,晏澄泉已然到如此地步,那其它四門又能簡單到哪裏?
所以聞千書在賭,賭得最大一筆。
她要拉言寒上晏澄泉的船,她要——
言寒豎瞳一動,蛇信嘶嘶:“你要我背叛母族?”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之後接一個花妖番外,寫一下晏澄泉,也解釋一下花妖為什麽針對晏城霜~要開始收坑了~下一章解釋聞千書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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