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夢後樓臺高鎖10

高柏做了一個夢,夢裏他開着車,卻突然喪失了意志,控制不住車,撞上了護欄。

有人在說什麽,有人在把他拉出來。

他動了動手指,卻什麽都做不了。

夢裏——

更遠的夢裏——

夢裏姜謠和他分開,說是想去看看另一側。

高柏同意了。

他翹着腳,守得有些無聊,突然看見廁所邊走出來一個小女孩。

高柏認得這個小女孩——醫院的幸存者之一,最小的孩子了。高柏也有個小妹妹,差不多年紀,前段時間還吵着要一個布娃娃,他媽沒同意,覺得布娃娃買太多了,即使一天玩一個,半年也玩不完。妹妹哭了半天,最後還是高柏掏錢買的,偷偷塞到她小床上。

他妹妹高興壞了,還肯給她剛出完任務、“聞起來臭臭”的哥哥抱起來,在他胡子拉茬的臉上親了兩口。

高柏:“迷路了?”

小女孩怯怯看他,又低下頭不說話。

高柏就耐心看着她,等了好一會兒,對方才開口,小聲說:“我想吃巧克力,媽媽不準。”

她瞧起來很難過:“還罵我。”

她帶着兒童拘束器,說話悶悶的。

高柏仿佛看見自己丁點大的小妹妹眼巴巴地看布娃娃,心都化了,他從食品袋裏掏巧克力,想放她手裏,豪氣萬丈地說:“來,哥哥給你吃。”

小女孩不接:“媽媽說,現在不能吃東西。”

“她就在那邊,給看到——我又要挨罵。”

高柏笑着站起來。

他個子太高,小女孩要仰頭才能看見臉。

高柏蹲下身,說:“那哥哥帶你去別的地方,咱們偷偷吃。要是被媽媽發現了,哥哥替你擋着。”

小女孩眼睛亮了:“真的麽?”

高柏:“真的。”

小女孩小聲說:“咱們拉勾。”

“好。”高柏,“咱們拉勾。”

拉完勾,高柏帶着她去了一個辦公室,關上門,在那裏透過窗戶繼續偵查。小女孩不怎麽會拆拘束器,高柏替她拆下來,幫她撕開巧克力包裝。

小女孩開心地接過,開始吃。

她吃東西很安靜,很快吃掉一個,又問:“還有嗎?”

她癟癟嘴,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盯他的包看:“我還想要。”

高柏當然同意,他不能把食品包全給她,只能自己低頭找。

小女孩饞得很,扒住他衣服角。

高柏失笑,他覺得畢竟男女有別,離小姑娘太近也不好,就躲了躲,偏小女孩繼續纏過來,伸着頭要往食品包裏看,都把他衣服拽出來了。

高柏:“有你的,別急——”

話音未落,小姑娘陡然露出牙,在他腰側狠狠咬了下去。

剎那間劇痛。

高柏想拉開她,她的牙卻鈎子般勾住他的肉。

高柏覺得全身暈眩,兩眼發黑。

他最後的映像,是那個小女孩拿出一個很小的玻璃瓶,自己喝下裏頭的液體漱漱口,又對着他的傷口,把他的血收集起來。

高柏猛地一掙,發現自己被捆在一個椅子上。尚辭和樓酒站在他面前,看見他醒了,一起看過來。

他們兩神色都不大好,眼裏全是紅血絲,像是很久沒睡,并且心事重重。

高柏:“我——”

他吓了一跳,他聲音聽起來嘶啞,叫人不舒服。

高柏試圖咽口水潤潤嗓子,卻發現自己沒有口水:“老大,我怎麽了?”

尚辭眼裏一亮:“你還記得我?”

高柏茫然:“我為什麽不記得你?”

他又看見樓酒脖子上青紫的指印,震驚又憤怒:“靠!你怎麽了?誰敢對我們隊花動手?是不是想被打斷腿!”

尚辭定定看着他,突然笑起來。

高柏莫名其妙看他,卻見他們隊醫彎彎唇,也笑了。

那笑很淺,一閃即逝。

尚辭笑完,狠狠薅了把高柏的頭發,氣得高柏要踢他,偏偏腿被捆住了,只好嘴裏憤怒:“男人的頭不能亂摸!”

尚辭:“诶,我就摸,你能怎麽樣呢。”

“生氣吧——”尚辭,“最好氣死你。”

“免得我們被你吓死。”

高柏覺得他笑得不對勁,說話也不對勁,轉頭去看樓酒。

但樓酒沒說什麽。

她只是擡手捂住額頭,緩了一會兒,說:“我先出去。”

尚辭點點頭:“好。”

樓酒側過身,出了門。

門外有一排長椅,聞千書和姜謠都坐在上頭。聞千書手上纏了繃帶,擡頭看了她一眼。

樓酒:“醒了,還有意識。”

姜謠臉色還是很白,她坐得筆直,像是背後一根骨頭撐着,動彈不得:“對不起,對不起,我早該知道的——”

她聲音太小了,是嗓子口擠出來的。

樓酒沒有說話,擡手做了個停的姿勢。

她背後全是傷,從去D區救援開始就沒睡過什麽好覺,剛才險些在包紮時候睡着。

“姜隊長。”樓酒看向她,“這件事之後再談,或者你和我們隊長說。”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問聞千書:“隔離結束了?”

聞千書:“嗯。”

喪屍病毒傳染速度因人而異,但超不過二十四小時。他們現在已經抵達基地A區,隔離完二十四小時,就可以離開了。

樓酒:“跟我走。”

聞千書:“啊?”

樓酒突然意識到,秦書還不知道她父母已經沒了。

之前在房間裏等待高柏醒來時,尚辭調用權限查了秦書的家底——她父母在她出生時,由A區搬去了D區,之後就一直留在那裏。所以秦書是土生土長的D區人,秦家在A區也沒有親戚。秦書履歷很幹淨,規規矩矩讀書讀大,而且她父母這樣救下姜謠,她又在車上拼死保了樓酒一命,出問題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樓酒閉了閉眼,對她說:“我家近,去我那先休息一下。”

聞千書看一眼姜謠,卻見尚辭推門出來:“都去睡會兒吧。”

“這事已經發生了,懊悔也沒用,倒是想想怎麽跟上頭的人說,讓他們批個項目下來治療高柏。姜隊,你待會兒還要接受問詢,去別的房間裏睡吧。”

畢竟一隊死得只剩下姜謠一個,她參與問詢前,是走不出隔離點了。

之前樓酒和尚辭在裏頭等高柏清醒,聞千書則和姜謠描述了她路上所見。姜謠沉默了片刻,找照片給聞千書看,聞千書認出那個喪屍,正是姜謠隊伍裏的通訊員。

背後的人嚣張得很,不僅把姜謠的隊友擺出來,還以此預示高柏。

姜謠要要是看懂了,攻擊高柏,那五隊一定會和她決裂。

她要是沒有,那高柏也是跟她一起時出的事,她仍然難逃其咎。

姜謠:“真狠啊。”

聞千書:“是啊。”

原世界裏只說姜謠一直獨自追蹤,最後與幕後黑手同歸于盡,聞千書也不清楚這個人具體是誰。

“你們活該修複不了。”聞千書同2333說,“世界線敢再模糊一點麽?”

2333冷笑:“不然你以為修複世界線為什麽這麽難?”

聞千書跟着樓酒回了家。

搜查隊是高風險的工作,基地給的福利也好,分給了樓酒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如果她結婚了,還能換更大的。

樓酒:“我還有個父親,占了一個房間,你跟我睡,行麽?”

聞千書差點想說好啊好啊,但很快冷靜下來——她們現在遠沒那麽熟。

于是聞千書問:“要不我睡客廳吧?”

“不用。”樓酒摁門上的指紋鎖,“出去這麽久,客廳應該睡不了人。”

門開了。

滿屋酒氣濃郁,撲面而來。

裏頭黑着,樓酒想去開燈,誰知道才走一步,就差點被絆倒,倒是聞千書伸手,扶了她一下。

樓酒按開了燈,看見玄關絆她的“東西”。

樓酒面無表情地盯着“東西”兩秒,向聞千書介紹:“我爸。”

聞千書:“……”

樓酒彎腰,把地上的男人拖起來。

滿地全是空酒瓶、空易拉罐,還有亂七八糟的外賣盒子,斷了的一次性筷子,幾乎無處落腳。沙發上顏色斑駁,不知道潑了什麽上去。

男人砸吧嘴:“酒,酒——”

樓酒:“嗯。”

她想了想,又覺得他應該不是在叫她。

聞千書拿了個掃帚,幫她把眼前的東西都掃開,樓酒就穿着靴子,一路把她爹拖進房間,丢上床,讓他側躺着。然後她打開空調,把溫度調适宜。

男人還在呓語:“酒——”

樓酒本來想直接出去,但還是在門口停住:“嗯,我回家了。”

她出了門,關好,領聞千書往她房間走。

聞千書其實有些好奇。

因為她還從未見過她家。

第一個世界,蔣明月上大學就和家裏鬧翻,和聞千書在一起後,她家裏人倒是轉移了仇恨,幾乎恨死了聞千書,門都別想進去。

第二個世界,雲彩和聞千書在一起後,為了避嫌,都不回五靈山了。她爹對她“不務正業”失望得很,對晏城霜更是沒有好臉色。

至于她們在一起後,東西都是兩個人一起挑的,房間也是一起布置的,聞千書還真不知道月亮原來的房間是什麽模樣。

樓酒打開燈,聞千書僵住了。

這個房間——和她們第一世一模一樣。

一樣的布局,一樣的床,一樣顏色的床單。

其實客廳也差不多,只不過被垃圾堆着,有點看不出來。

樓酒遠沒有蔣明月講究,她靴子也不脫,直接從床頭櫃摸空調遙控器,調好了溫度,就往床上一趴,眼見着就要睡着了。

聞千書哭笑不得。

聞千書不知道,其實蔣明月也沒有那麽講究。

又或者說,她早就沒學生時代那麽講究了。

蔣明月名氣大,手術多,平時工作忙,吃飯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累狠了也是往床上一躺就睡。只是聞千書說要回來的時候,她都會調好班,好好收拾好房間,打理好,再等她回家。

聞千書也累,但是有晏城霜“常年熬夜”的經驗在,隔離點也睡了一會兒,好歹還撐得住。

聞千書将門鎖好,擡手将拘束器摘了。

她去客廳找了雙拖鞋,草草洗了手腳。

樓酒浴室的布局也和蔣明月一樣,聞千書輕易找到她的臉布,幫她摘了拘束器,打濕布給她擦臉。樓酒的臉頰已經被拘束器的帶子勒紅了,看起來怪疼的。

聞千書又替她脫了長靴,外套,長褲,将她塞進被子裏。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給樓酒解開內衣——畢竟胸衣戴着睡覺真得很疼,而且搜查隊用的都是運動胸衣,勒着肯定更疼了。

可是聞千書又不能無緣無故拆別人胸衣,她在想,要不順路幫她擦擦身體好了,擦身體脫衣服很正常吧?

誰知聞千書才起身,想去拿浴巾,就被握住手腕。樓酒側過臉,壓在枕頭上,五指扣着聞千書腕子,眼也沒睜:“別鬧了,睡吧。”

她體溫不高,但是五指微微用力,環在聞千書手腕,莫名發燙。

她聲音低且沙,帶着鼻音,最後一個字拖得很長。

就好像無數次情事過後,滿足且慵懶的嗓音。

她們的情事——

那些流下的汗,濕熱的喘息與親吻,貼在耳邊的低笑與舔舐,迷茫的、水光潋滟的淺瞳——

聞千書莫名其妙覺得熱,咳了咳:“我沒鬧。”

她試圖說正事:“我給你摘了拘束器,這樣你明早起來,臉就不會疼了。”

接着,聞千書又試圖說服她:“我幫你把胸衣也脫了吧,那個穿着也難受,況且你背上還有傷。”

樓酒嘆口氣,無可奈何:“行。”

言罷,不等聞千書動作,她一擡手,将短袖從頭上扯下來,丢在地。而後她又三兩下脫下胸衣,扔在短袖上頭。

聞千書:“……”

她先是盯了會兒地上的衣服,又慢吞吞移回視線,看樓酒修長的脖頸,脖頸上的青痕;又看樓酒雪白的背,背上給纏了繃帶,唯獨肩上一輪月。

樓酒是趴着的姿勢,掩蓋了前頭的好風光,但從側面還是能窺見一點美好的弧度。

聞千書:“嘶——”

聞千書更清醒了。

聞千書試圖從美色裏救一救自己的睡眠:“天冷,我給你套件睡衣吧。”

樓酒真得吃不消了,她搞不懂聞千書要做什麽。

樓酒直接起身,正對聞千書,在聞千書驟然發直的目光下,伸手一拉,把她拽倒在床上,提了被子往她身上蓋。

聞千書一下觸到了她光潔的皮膚,還帶着汗。兩人離得有點近,樓酒困倦的呼吸聲拍在聞千書肩頸。

聞千書:“!”

她簡直要瘋了,甚至想搖醒樓酒,對她喊:“姐,你別睡覺了,睡我吧!”

然而不可能。

聞千書想往外爬一爬,卻被樓酒以為她還要鬧,直接手一伸,攔腰把她拖回來。

“睡吧。”樓酒啞着嗓音,“乖。”

聞千書:“……”

她頭一回覺得,人生好難。

樓酒像是防備她繼續折騰,手沒有移開,就壓在她腰上,壓得她那塊皮膚跟燒起來了一樣。聞千書忍不住撥了撥,想撥開,被對方更用力地摁回去。

樓酒命令:“睡。”

聞千書規規矩矩躺好了,不再動彈。

2333難得看見聞千書吃癟,激動壞了,才嘲笑她幾句,就看見樓酒很快睡得昏沉,而聞千書睜開眼,飛快地将自己衣服也脫了,就着樓酒摟她的姿勢擠過去,回抱住樓酒,然後冷笑一聲,跟着閉眼。

睡不着就睡不着。

聞千書自暴自棄的速度比誰都快。

她心想,反正都睡不着了,那不如抱一夜,多爽。

她還不忘和2333說:“我已經抵抗過了,但是失敗了。”

“真正的勇士,就是要敢于享——接受失敗。”

2333:“……”

聞千書,不愧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聞千書 沉迷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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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服飾我沒用常見說法,大家意會就好,我有點怕直接寫會被鎖orz比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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