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殿兒內衆人皆是頓住,然後轉了頭看向門前。

鳶婕妤北夢鳶,正淺淺琵婷而來。

滿頭青絲梳着雙環望仙鬓,鵝蛋臉兒,眉目如畫,上着月白純色半臂套外襖衣,水紅大擺寬袖,着同袖色長裙,腳蹬高頭履。

整個人渾身的氣質,越發出塵淡雅如蘭,渾身都好似散發着層層芬香。

北夢鳶不愧是出自郡陽侯府,有着南朝第一才女之稱的女子,她清眉淡掃間,神态高貴端方,禮儀健全。

慶春細細的瞧着,身為女人的自己都不自覺的,為她有些着迷,回過神兒的慶春心裏,卻是陡然一酸。

腦中念頭閃過。

如今,有了北夢鳶這般無雙的清麗可人在身邊,太叔思尉會不會被迷昏了頭去?便就此忘了她?

想着,就忍不住的拿眼去瞧上面的太叔思尉。

卻見的,北夢鳶上前,給太叔思尉行了禮,太叔思尉面不改色,不過輕輕兒的“嗯”了一聲,随即道了聲:“辛苦了。”

北夢鳶輕輕兒搖搖頭:“多謝殿下關心,妾身不辛苦。”說着,淡淡的笑了笑。

太叔思尉卻也不過“嗯”了一聲,随即沒有過多的張望與交流,反倒是一旁的慕容雪瞧着,微微的笑了笑,端的是溫和大方,寬廣善良。

“上次見着你了,本宮還說要叫你來東宮好好兒玩兒玩兒,沒成想,如今妹妹卻是進了咱們東宮來了,這也是緣分。”說罷,從自己的手腕兒上退下一對兒上好的和田玉镯子,送到北夢鳶的手裏。

笑着道:“如今你也進了東宮,那咱們往後,便是一家人了,本宮身為代表東宮的姐妹們,歡迎你的到來,這镯子是本宮的一點兒心意,還望妹妹莫要推拒。”

慶春聽着,不由暗自的撇撇嘴,這慕容雪到是會攀關系的緊,這般快的就喚起了姐姐妹妹,不過想着人家是太子妃,這東宮的女子,哪個不是她的姐姐妹妹?

便也釋然了,沒辦法,官兒大,就是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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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兒上好的和田玉镯子,北夢鳶自是不缺的,可卻在于,這是太子妃賜給她的,若是換作旁人,便是不屑,也得裝的滿臉欣喜,感恩戴德的接過。

北夢鳶會接,可也不過淡淡的點點頭,笑了笑:“那妾身便多謝太子妃娘娘了。”說着,接下慕容雪的镯子。

慕容雪聽着北夢鳶的話,臉色卻是微微的變了變。

她叫北夢鳶妹妹,北夢鳶卻叫她太子妃娘娘,若是個識趣兒的,當時便該順着她的話叫她一聲姐姐。

可北夢鳶卻沒有這麽做,她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心底裏還瞧不上自己這個太子妃?

北夢鳶出自郡陽侯府,郡陽侯府五代世襲,曾為國立下赫赫戰功,在南朝,便是頂級的世家大族,北夢鳶自己更是有着南朝現如今的第一才女之稱。

而慕容雪的娘家慕容世家,雖貴為國公府,可若真是說起來,比起底蘊十足的郡陽侯府,差的還真不是一點兩點兒。

北夢鳶在慕容雪的面前,或者說是在東宮所有的女人面前,都有足夠自傲的本錢。

慕容雪想着,眼眸不由的微微陰郁了一番,卻是快速的調整了過來,笑着點點頭:“哪裏,鳶婕妤喜歡便好。”卻是沒了心思和她繼續閑話唠嗑下去了。

慕容雪這般的想着,卻是不知,的确是錯怪了北夢鳶。

北夢鳶性子冷清,對誰都是一板一眼兒的,為人也不喜那些個彎彎道道,是什麽便是什麽。

對于慕容雪稱呼一聲太子妃娘娘,完全是處于尊重,卻是不知慕容雪的心思何其扭曲,不過一句話兒,便可自動腦補千萬畫面。

若是這些叫作北夢鳶知曉,怕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可不知,自然便是無所謂。

此刻對着太叔思尉和慕容雪行完了禮,便是慶春等人低她一等的妃嫔給她見禮。

說起來,慶春和沈蓉兩人與她到時頗為有緣,從上次宮宴之事到如今。

慶春對于北夢鳶,心裏的感覺卻也說不清楚,說是感謝她吧,可想着那日的事也的确為她所起,便也沒了接下去的興趣。

反倒是沈蓉,對着北夢鳶,很是熱情的緊,這種情況,還是在除了慶春以外,第二個女子身上才體現了出來。

蓋因為沈蓉一貫冷清的慣了,陡然對着一個人稍微笑開一點兒,便讓人覺得詫異。

為了這事,後來慶春還特地的去問了沈蓉,沈蓉對她說,當日掉進荷花池,是沈蓉拉了她一把,不然的話,她當時便要被卷到一邊的淤泥水池裏去了,到時候,就算是被救了上來,如今的情況,怕是也難說的很。

慶春一聽,便明白了,敢情,這還算得上是半個恩人了?

不過慶春卻也疑惑,一個自己都自顧不暇的人,又怎的去拉了別人一把?

不過這個疑惑只在腦子裏面打了個轉兒,便也過去了。

此刻,兩人上前對着北夢鳶見了禮,奉上了賀喜的禮物,北夢鳶對着兩人頗為友善的笑了笑。

沈蓉和慶春便返回到了位子上去了。

而接下裏,便是北夢鳶對着裘詩雨和憐玉容行禮敬言。

慶春在一邊坐着,都微微有些乏了。

一旁的比梅見狀,只得在慶春耳邊輕聲的道:“娘娘您在忍一下,典禮馬上便要過去了,到時候,便好了。”

慶春聞言,不由的嗯了一聲,心裏微微嘟囔。

這便是皇上欽賜的不好之處,雖未在宮內舉行儀式,可畢竟是世家之女,還是婕妤之位,在東宮的禮節是少不了的。

無聊,繁雜,索然無味。

北夢鳶正對着憐玉容敬言行了禮,喝了酒,便又轉去裘詩雨處,慶春便看着北夢鳶,心裏在想着,照着北夢鳶這般的敬一個人喝一杯酒,該不會最後醉倒在這正殿兒之上吧?

這邊北夢鳶便對着裘詩雨行完了禮,淺淺的屈膝一禮,北夢鳶轉身便要離開。

慶春眼眸不經意一掃,卻是臉色瞬變。

北夢鳶已經轉身離開,卻見的裘詩雨臉色陡然蒼白了起來,放下酒杯,剛剛移動一步子。陡然下腹傳來一陣劇痛。

裘詩雨心底一驚,微微低下頭看去,只覺得下面便又絲絲溫柔的水漸漸的流了出來。

裘詩雨瞬間臉色變了變,一絲抽痛襲來,裘詩雨不禁伸手抱住了肚子,輕輕兒的□□了一聲。

“娘娘!”就在此時,一旁的詩情察覺到不對勁兒,趕忙的扶着裘詩雨,低頭一看,不禁指着大呼:“娘娘!血……血,有血了……”臉色蒼白的如雪紙一般。

說出大的話卻如一記驚雷,整個大殿兒的人被炸的有點兒愣神。

裘詩雨這時候已是忍不住了:“啊”的一聲便叫了出來,随即便大呼:“詩情……快……我的孩子……”聲音痛苦夾雜着驚懼和恐慌。

一旁的畫意也是臉色大變。趕緊的上前和詩情一起扶着裘詩雨坐下:“娘娘……娘娘,您怎麽樣了?”詩情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突發症狀,一時駭的語無倫次的。

“來人啊!”畫意到底是冷靜一下,立即大喊:“宣太醫!快宣太醫!”

衆人也已經反應過來,當屬剛剛離開的北夢鳶反應最快。

轉過身,忙趕到了裘詩雨的身邊,想要去探裘詩雨的脈搏,卻被詩情一把扶開,一臉警惕的看着北夢鳶:“鳶婕妤!你想幹什麽?”這由不得詩情不警惕,之前裘詩雨一直還好好兒的,卻是和北夢鳶喝了一杯酒便突然發生了這樣的情況。

北夢鳶臉上的情緒很平靜。看着裘詩雨,聲音也很平靜的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就是想要看看裘嫔娘娘的狀況如何而已。”說罷,盯着詩情:“快讓開,不然的話。裘嫔娘娘的身子可就……”

“請恕奴婢無禮……”

“你會醫術?”這邊,詩情警惕的話未說完,慌忙趕下來的太叔思尉轉臉,看着一旁的北夢鳶。

北夢鳶淺淺一禮:“回殿下,不過略知一二罷了。”

太叔思尉聞言,立即便道:“先去看看,太醫已在來的路上,切記要保全裘嫔以及腹中孩兒!”

北夢鳶忙行了一禮,上前便捏住了裘詩雨的脈搏,微微擰起眉頭,不知道是在探查什麽。

慶春等人也都上前圍住了一團,見狀,不由擔心的小聲道:“怎麽辦?裘嫔娘娘不會有什麽事吧?”

話一落下,一旁的沈蓉趕緊的捂住了她的嘴巴,看了四周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人才小聲的對慶春道:“這種時候,怎的說這種話,叫旁人聽了去,又該有話說了。”這旁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慶春也是些微一驚,怪她此刻也是看着裘嫔突然如此,想着自己也懷着孕,有些感同身受的罷了。

伸手緊緊地貼着自己的肚子,慶春點點頭,随即和沈蓉目光緊緊地盯着前面。

北夢鳶不知是說了些什麽,太叔思尉的臉色不大好看,慕容雪也趕忙的吩咐了婆子們上前,趕忙的把北夢鳶擡進了正殿兒裏面的一個休息室內。

慶春一見這情況,心裏“咯噔”兒的一聲,便知怕是不大好了,已經八個月大了,還有不到一個月,這裘詩雨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偏生在這種時候橫發枝節。

便是在糊塗的人,也知道,此刻的裘詩雨,怕是要早産了。

衆人跟着上前,卻被隔離在了休息室外,北夢鳶吩咐下人感覺的去煮了一碗參湯來,裘詩雨這症狀,的确是早産。

卻是有些奇怪,怕是要引發血崩,若有一個不好,便是一屍兩命,這些話聽在衆人的耳朵裏面,駭的心間兒都是顫顫的。

前一刻還好好兒的,有說有笑的人,這一下,就突然在了生死邊緣,這差異之大,心裏的落差當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太醫及時的趕到,見到北夢鳶吩咐熬得參湯,甚是松了一口氣兒,緊接着便是幾個接生的穩婆子被宮人喊了過來,一行人進了休息室,關上門,把衆人的目光隔絕在外。

衆人在外面或是坐着或是站着,面上的神色皆是擔憂不已,可真要說起來,此刻在這些人的心裏,真正擔心裘詩雨的,又格外能有幾人呢?

慶春自忖,自己是真心實意的擔憂着裘詩雨。

目光一一轉過,憐玉容在一邊眼眸時不時的閃爍,那裏面滿是憂慮,可在憂慮之下,掩蓋着的是什麽,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曉了。

慕容雪也是滿面的擔憂,雙手捏着帕子纏繞着,足以說出她內心的焦躁,可眼眸在不注意的時候,一絲絲的冰冷劃過。

看着妾侍生孩子,已是對她這個太子妃最大的侮辱了,如今這個妾侍還是在她的地方生孩子,心裏怎能沒有氣兒?

早産生子,死了便是最好!

哪怕心中惡毒過頭,面上總是裝的善良大度。

太叔思尉緊緊地皺着眉頭,不停的走來走去,他的內心此刻是最大于堪憂的。

太叔思尉本就子嗣甚少,好不容易幾個妃子都有了身孕,眼看着裘嫔這一胎,馬上便要瓜熟蒂落,卻是臨門一腳的發生了這樣的事。

本來生産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事,還莫要講說裘詩雨這突然的早産來臨。

他心裏糾結的不行,不管是最後一屍兩命,還是如何,一個結局都不想看見,在矛盾指尖徘徊,整個人都顯得焦躁了些許。

慶春遠遠兒的看着,眉眼間寫滿了心疼,此刻太叔思尉定然是極其需要一個安慰的,可惜慕容雪這個正牌兒的太子妃在他的身邊,怎麽也輪不着她一個小小的妾侍上前的。

想到這兒,慶春的心裏不由的劃過一絲失落。

微微的低垂下了頭。

一旁的沈蓉見狀,便知她心裏所想,一把握住了慶春的手,道:“別多想,想多了,不好。”

慶春如何不知道?淺淺的,帶着一絲無力,對着沈蓉點點頭:“蓉姐姐莫要擔心,妹妹省的的。”

沈蓉聽罷,便知慶春是撒謊,若真是省的了,又如何的這般勉勵而為?不過是自欺欺人了罷。

微微嘆了口氣兒,沈蓉搖搖頭,不在說話。

慶春目光轉向休息室,裏面,傳來裘詩雨一聲更比一聲尖烈的嘶叫聲,更像是叫在了她的心上。

以往到時未曾想過,若是日後自己生産時,也如裘詩雨這般的……

那自己該是……

一絲絲的憂慮慢慢兒的爬上了慶春的心頭,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牆霧,擋住了那萬千思緒。

“殿下,你不要擔心了,太醫剛剛兒不是說了嗎,裘嫔雖怕是早産,可裘嫔胎位正,生下孩子的幾率是比較大的。”慕容雪微微扶着太叔思尉,輕聲兒的對着有些焦躁的太叔思尉安慰道。

太叔思尉聞言,不由轉眼看了她一眼,一雙深邃的眼眸裏面,此刻滿是布雜的血絲缭繞,慕容雪看的不由微微心疼,想要伸手去撫摸一下太叔思尉的臉龐,終是忍住了。

太叔思尉“哦”了一聲,随即道:“是這樣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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