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慕容雪點點頭:“自然是這樣的,裘嫔有殿下您福澤庇佑,定然不會有事的,殿下可要放寬了心,沒得到時候裘嫔生下了小殿下,殿下這般吓着了他。”
慕容雪此話純屬瞎扯,不過剛剛生下的小孩子,又怎的能睜開眼睛瞧清人。
不倒是也讓太叔思尉微微放松了一下心情,點點頭,太叔思尉轉頭看了一眼,便見的其他人都在這兒,目光掃到慶春處,微微一縮。
想到這裘嫔生孩子,也不知道會到幾時去,春兒她還有身孕,這般久久的站在這裏,他都要心疼了。
便開口道:“這裏有本宮和太子妃就好了,其他人若無事,便先回去罷。”
衆人聞言,紛紛露出遲疑的神色,慶春聽罷,卻是沒打算要走的,太叔思尉見狀,眼眸微暗,聲音一沉:“怎麽?本宮的話都不聽了嗎?”
衆人忙行禮:“妾身不敢!”
太叔思尉道:“那便都退下吧!”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是緊緊地盯着慶春的。
慶春心裏微微一顫兒,也擡起眼和他對視了一眼,有着微微的掙紮,太叔思尉一看,便知慶春心裏在想什麽,微微一瞪,慶春正想開口說話,沈蓉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給她打了一個眼色。
慶春嘴巴動了動,終是閉了嘴,行禮起身,慶春有些不高興太叔思尉要趕他們走。
沈蓉追上慶春,輕聲兒道:“你這傻丫頭,有何不樂的?你剛剛若是留在那裏,才是傷了殿下的心呢。”
慶春轉頭:“這是為何?”
沈蓉瞪她一眼:“沒看出來,殿下這是在擔心你嗎?”
慶春聽罷,微微一愣,随即腦子裏面便想是開了花兒似得,想着太叔思尉對她的小眼神兒,哪裏是不喜他們在這兒了?
那是擔心她。
慶春想罷,不由覺得臉頰微燙,她果然是一孕傻三年,遇見這樣的事,腦子也轉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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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見她這樣,知她是想開了,便笑了笑:“好了,咱們便閑走罷,若是有什麽消息了,定然會有人通傳的。”
此刻,也只能如此了,慶春點點頭,和沈蓉兩人轉身,往外興去。
卻,還未踏出一步,休息室內,陡然傳出一個撕心裂肺的叫聲,而後突然平靜。
就像是做過山車,爽快之時,陡然頓住,這種戛然而止的心情。
慶春心裏:“咯噔”一聲。
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立即便轉過了身去,目光緊緊地盯着休息室緊閉的房門。
四周的一切,都好似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落地針聲可聞,還有衆人的呼吸聲淺淺的噴薄而出。
慶春渾身緊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就怕傳出不好的消息。
突的。
“哇!”的一聲嬰兒啼叫聲,打破了這幽一般的靜默場面。
屋裏傳來嬰兒啼哭的聲音,卻如小綿羊一般的薄弱。
可盡管如此,還是掩蓋不了衆人歡呼的心情。
裏面婆子的聲音傳來:“生了!生了!”立即便有婆子跑了出來,對着太叔思尉和慕容雪行了個禮:“恭喜殿下,賀喜殿下,裘嫔娘娘生了一個小皇孫!”
“小皇孫?!”太叔思尉起初聽了這個消息,微微有些怔愣,随即不由的喜笑顏開,深邃的眼眸裏面,盡是為人父和喜得子的驚喜之情。
“當真如此?”太叔思尉似是還不相信一般。追問了一句。
婆子點頭如搗蒜:“當然是真的了殿下,裘嫔娘娘生了一個小皇孫!”婆子特意加重了小皇孫三個字。
太叔思尉聞言,微微的一呆,随即臉上大大的笑開:“好!小皇孫!本宮終于有兒子了!”太叔思尉說罷,擡頭道:“今日裘嫔誕下小皇孫,東宮所有的宮女內侍,統統皆賞!”
一聲令下,卻是讓一衆下人喜不自禁,紛紛跪下謝安:“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喜得小皇孫!”
這般萬衆皆喜的情況下。一旁憐玉容卻是暗恨的咬碎滿口銀牙。
這裘詩雨還真是命大,這般情況下竟然還能把肚子裏的種給生下來,還給生了一個小皇孫!
慕容雪在聽見婆子說話的那一刻,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可随即便滿臉欣慰的笑,對着太叔思尉道:“看殿下。妾身說什麽來着,裘嫔定能生下小皇孫的,這可不就是她的福氣麽?”說着,還笑道:“這以後呀,歡兒便有了弟弟了。”
說着,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狠色。
沒想到。竟然讓這裘詩雨生了下來,還是生的小皇孫。
這樣一來,這裘詩雨生下的小皇孫,便是東宮的長子,雖不是嫡出,可身為太子的長子,地位一樣不可小觑。
比起她生的長郡主太叔歡兒,這可是有優勢的多了,日後便是她自己生了男孩兒出來,便是為嫡,卻不為長,多多少少的,都會有一些小麻煩。
心裏冷哼一聲,慕容雪暗恨道,還真是小看了裘詩雨了!
慶春在聽見生了的那一刻,激動的一把抓住了一旁沈蓉的手:“生了,生了,蓉姐姐……”
沈蓉也是微微笑開:“是啊,生了,總算是生了下來。”說着,輕輕兒的吸了口氣,轉頭看去。
那邊,有接生婆已經把洗漱好的小皇孫抱了出來,給太叔思尉和慕容雪看,慕容雪便伸手接過了小皇孫。
慶春和沈蓉也湊上去,便正正聽見,慕容雪對着太叔思尉說道:“小皇孫長的真是可愛,跟殿下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似得。”
慶春一聽,不由的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番。
這才生出來的孩子,慶春不過遠遠兒的瞧上了一眼,只見小小的一團兒,臉巴兒上的皮膚皺皺的,紅紅的,閉着眼睛,瞧着醜兮兮的。
還真沒有看出有哪裏可愛的,更沒有看出,如慕容雪所說的那般,和英俊的太叔思尉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樣子。
不過這話真實性無所謂,太叔思尉聽着喜歡便好,慶春便只見的太叔思尉瞧着那小皇孫,眉眼笑的極其溫柔。
盡管如此,卻是不伸手去抱。
慶春便想着,若是哪日自己生了寶寶出來,太叔思尉是否會如這般溫情眷眷?
想着,便不由的伸手去撫摸着自己高高凸起的肚腹,臉上也不自覺的寫滿了溫柔的神色,再看小皇孫的時候,便也覺得那小皇孫順眼的多了。
卻在此時,慶春的心裏突然閃過一絲不對勁兒,擡起頭,看着屋內,不由的問着一旁的沈蓉:“蓉姐姐,你有沒有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的?”
沈蓉聞言,從小皇孫的身上轉過了目光,微微偏頭問着慶春:“哪裏不對勁兒?”
慶春微微張嘴:“為什麽,裘嫔娘娘……”還沒有消息的話還未說完,裏面突然響起一聲尖叫。
“娘娘!”
是詩情的!
慶春和沈蓉身邊的幾個婢女打過交道,對他們幾個的聲音頗為耳熟,這一聲,慶春便聽出來了,是裘詩雨的侍女詩情的聲音。
慶春臉色一變,心裏一跳,轉頭和沈蓉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眸中看見了一絲驚懼。
果然是出事了嗎?
緊接着,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了:“殿下……不……不好了……”
太叔思尉聞言,本來極好的臉色,瞬間遍布陰沉,眸子緊緊地盯着那婆子:“發生何事了?”
其實在他的心底,隐隐的已有三分猜測。
在如今這時代,早産喪命的不是什麽稀奇事,一般來說都是一屍兩命的,能保全一個,便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而剛剛那詩情的一聲尖叫,在聯系此刻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很難讓人往好的地方去聯想。
婆子被太叔思尉這般的盯着,渾身越發的抖如篩糠,額頭的冷汗如雨直下,卻不得不開口道:“裘嫔娘娘……裘嫔娘娘,怕是不行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一般。
衆人紛紛露出驚駭的神色,憐玉容更是微微呆滞了一番,随即反應過來,卻是目光微微閃爍,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兒。
就在這之前,她還在詛咒着要她去死,可現在聽見她不行了的消息,卻并未曾如想象中的那般快活。
他們之前,也曾是知心的手帕之交,進入東宮一事,說起來,本就是他們家對不起她,他們從好姐妹鬥到如今的情敵。
真正的生死一線的時候,卻發現,之前的一切,好似都不那麽重要了。
憐玉容手捂着肚子,微微收緊了一番,目光看向屋內,閃爍了一會兒複雜,卻不過瞬間,變得冷硬如常。
若是裘詩雨這般死了也好,看在他們以往的情分上,她還可以友善對待她的兒子。如若不然,日後定然也是她的一個勁敵!
“你這是什麽意思?”太叔思尉聲音如冰冷的寒雪,夾雜着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顯得越發的駭人驚心:“剛剛不是還好好兒的嗎?怎的突然便不行了?太醫!叫太醫!無論如何!都要把裘嫔給本宮救回來!”
不過怎麽說,裘嫔也是他的女人,一只小貓小狗和人相處久了都會有感情的,更何況還是跟了他三年的一個人?再說了,裘嫔不過剛剛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便要撒手西去了嗎?那日後,叫他心裏如何作想?叫他們的孩子,如何作想?
太叔思尉話落,守在外面的太醫紛紛進屋。
慶春在一旁聽罷,忍不住微微退了幾步,幸得竹枝比梅趕忙的把她扶住了。
慶春微微張了張嘴,轉頭看着沈蓉,卻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之前還鮮活的關心着她的身子,一轉眼,卻是就要奔赴黃泉了,這般的情況,叫人如何能受的了?
看着那一盆盆刺眼的紅色雪水被人端出,慶春的心裏很是難過,之前因為看着裘詩雨生産而産生的心理陰影,越發的籠上了一層。
盡管太醫們盡心盡力,可氣數将盡了,終是無能為力。
之前一直在裏面的北夢鳶這時候走了出來,她滿臉晶瑩的汗水,臉上的神色寫滿了悲悸,哪怕是平日性子在清冷的人,親眼目睹了一個人的逝去,終有難免的心哀。
她走到太叔思尉和慕容雪的身前,像是對着兩人行了一禮,然後擡起目光,對着太叔思尉道:“殿下,裘嫔娘娘……要見您一下。”
太叔思尉聞言,微微一怔。
北夢鳶都這般說了,多少都能猜到一些苗頭了。
終是不能避免。
太叔思尉閉了閉眼,心中不由一恸,睜開眼,眼角隐隐有水光閃爍,深吸一口氣,卻是目清眼明。
點了點頭,太叔思尉轉頭看了一眼被慕容雪抱在懷裏的小皇孫,睡的正是香甜,卻又怎知,他的生日,日後便是他母妃的忌日?
“殿下……”慕容雪目光微微閃動,看着太叔思尉,輕輕兒的叫了一聲。
太叔思尉看了她一眼,轉身,擡腿邁步進了屋內。
一進屋內,空氣中便傳來淡淡的腥甜的血腥氣兒,詩情畫意跪在床邊,哭個不停,見得太叔思尉來,這才趕忙止住了哭泣,卻是小聲的抽泣退到了一邊去。共乒系亡。
太叔思尉心裏憋悶極了,心頭微酸,上前一步,看着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裘詩雨,在她的身邊坐下來,輕輕兒的握住了她的手。
“詩雨……”太叔思尉聲音有些沙啞的叫了一聲。
裘詩雨轉過了目光,微微閃爍,已是滿眼的水光,面上卻是笑的燦爛,轉不過映着她那蒼白的面色,越發叫人心疼。
“殿下……”
能聽見他叫她詩雨,真好。
“殿下……”裘詩雨輕輕兒的笑着,從太叔思尉的手中抽出手,慢慢兒的擡了起來:“殿下……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
裘詩雨氣若游絲,說話斷斷續續,卻始終都是笑着的。
太叔思尉眼角一熱,有清淚滾過。
真好,他竟然為自己哭了。
裘詩雨嘴角蒼白的扯開一抹慘然的笑容,卻是夾雜着甜蜜。
“殿下……”她的手摸着太叔思尉的臉,太叔思尉點點頭,嗯了一聲,擡手覆上裘詩雨的,緊緊地的貼着:“什麽事,你說,詩雨……”微微有些哽塞。
“你不要哭,不要自責。你,知道嗎,妾身……最高興的事,就是給殿下,生出了小皇孫,殿下,你喜歡嗎?”說着,裘詩雨一笑,眼淚滾滾的流出,目光偉擡,看向門口,哭笑着道:“只是,可惜了。妾身這個母妃,當的不稱職,不過見了他一面,便要……”
“別說了,詩雨。”太叔思尉心裏難受的厲害,握緊了裘詩雨的手,打斷了她的話:“你要看小皇孫嗎?我讓人抱來給你看看好嗎?”說着也不等裘詩雨回話,轉頭便道:“來人,把小皇孫報進來!”
裘詩雨笑了笑:“能看看……自然是好的。”說着,卻像是受不住似得,越發的微弱無力:“殿下,只怕,妾身是沒有……機會了,殿下,妾身求你答應我……好好兒的照顧好小皇孫,妾身……”
話音戛然而止,貼在太叔思尉臉上的手,倏然滑落。
太叔思尉還保持着一手貼着自己臉的姿勢,微微頓了頓,直到裘詩雨滑落垂下的手,打在自己的身上。
婆子正抱着小皇孫進了屋來,便突然聽的丫鬟大喊一聲:“娘娘!”
緊接着,滿屋子的丫鬟便跪在地上,一片悲戚哀嚎之聲頓起。
小皇孫好似是感應到了什麽,亦或是被吵醒了。陡然也大聲的哭叫了出來。
屋外,衆人聽的這消息,頓時漠然,不少人垂淚,卻不知是真還是假。
慶春微微晃了晃,只覺得腦袋有些暈,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果真便這般沒了?
慶春心口一陣刺痛,腦袋眩暈,眼前一黑,耳邊是陣陣兒哭聲和竹枝比梅的大叫娘娘。
慶春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慶春瞪着眼睛看着繡花帳頂,眼前閃現的,卻是昨天的一幕幕。
竹枝進來,正好瞧見了慶春睜着眼睛,微微一驚後便是一喜,對着外面叫了一聲娘娘醒了,趕忙的跑過來,扶着慶春:“娘娘,你醒了,有沒有感覺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慶春這才微微回過神兒來,轉了轉目光,發現是在自己的房間,不由的問了一聲:“我這是怎麽了?”
竹枝忙道:“娘娘不記得了?”又道:“娘娘昨日在裘嫔娘娘生産的房間外面暈倒了,太醫給娘娘把了脈,說是太過勞累,叫娘娘要多多放松心情,莫要思慮過重,不然的話,對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不好呢。”
慶春聽罷,點了點頭,又突然的想起了裘詩雨,忙一把抓住竹枝的手,問道:“那,裘嫔娘娘呢?”
聞言,竹枝臉色微微一變,有些遲疑。
慶春搖了搖竹枝的手:“如何了?”她只記得當時一片兒的哭聲,卻并不知曉裏面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竹枝見狀,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慶春,卻不得不道:“裘嫔娘娘……”頓了頓:“已經仙逝而去了……”
慶春聞言,微微一呆,随即放開了抓着竹枝的手,目光微微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
死了,果真是死了嗎?
竹枝見慶春如此,不由的擔心叫了幾聲,恰好比梅進來,見狀,忙拉了拉竹枝,示意她出去。
等到了外間兒,比梅才道:“讓娘娘靜靜吧,畢竟,之前娘娘和裘嫔娘娘頗有過往,如今裘嫔娘娘仙逝,總不能一時便接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