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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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複婚[重生]

作者:一襲白衣

文案

陸家聞被血脈相連的親弟弟所騙,嫁給高銘當了三年的替身。這三年裏,他被人利用從高銘那裏得到了很多“好處”,差點重傷了高家的根基。三年後,識破陰謀的陸家聞主動簽署了離婚協議,徹底結束了兩人這段荒謬的婚姻關系。

一場大火讓他重生回二十年前,陸家聞發誓這輩子一定好好做人,擦亮眼睛,鏟除那些小人,對高銘好,再也不欺騙高銘。

結果這一遭,替身成了正房,小夫夫倆歡歡喜喜地過日子,真好。

攻受互寵!攻受互寵!攻受互寵!前期雙向暗戀!攻占有欲很強,小受是癡漢!!!是癡漢!是癡漢!(上一世的替身不是精神替身~高銘愛噠就是那個陸家聞~)

主基調傻白甜,中間有小虐,整體無大虐~

背景架空,文中時代的經濟發展水平跟我們時代的差不多,但是後期思想跟文化發展會比我們這個社會快。男男結婚俱合法性,在大城市裏接受度很高。

內容标簽:強強 重生 豪門世家 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陸家聞,高銘 ┃ 配角:秦楠,陸連海,高健 ┃ 其它:替身,互寵,癡漢,雙向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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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陸家聞是被疼醒的,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叫嚣着巨大的疼痛。他咧了咧嘴,嘴邊撕裂的傷口讓他倒吸一口涼氣,低罵道:“我日,這是哪兒?”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昨天夜裏,他蹲在馬路邊上喝了整整一箱子啤酒,吹着城市裏渾濁的熱風,回憶着他跟高銘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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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他們簽了離婚協議,徹底結束了這段僅僅只有三年的婚姻生活。

越想越難過,越難過就越想喝,600ml的啤酒一瓶瓶地灌,喝了吐,吐了喝,喝到小腿肚都開始抽搐也不肯停,喝到最後發生了什麽?頭疼得想不起來。

陸家聞動了動身體,他現在正被反手捆在一根鐵柱子上,雙腳也被綁着,黑漆漆的老舊倉庫裏帶着濃郁的汽油味道,混雜着鐵鏽的氣味,風從天窗裏灌進來,吹得高高在上的窗戶開合間呼啦作響。

狗.日的秦楠說話果然不算話,說什麽願意放他走都是假的,還他媽是老子的親弟弟。陸家聞的酒還沒醒完全,腦子也疼,但是他清楚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也就只有秦楠。

秦楠跟他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一個受精卵長出來的,都是秦家的私生子,只不過秦楠比他幸運得多,被秦老爺子看上了,帶回了秦家,而他則被丢在路邊,命大得被人撿了回去。

原本兩人一個生活在南,一個生活在北,哪怕是最親密的血緣關系,也是過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可忽然有一天秦楠找上了陸家聞。

陸家聞回憶着他跟秦楠的第一次見面。

秦楠跟他完全不一樣,陸家聞是一年四季穿着大褲衩,冬天長袖T恤,夏天背心,過一天混一天的小混混。秦楠的生活則十分精致,舉手投足之間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風度跟禮儀,面上總是挂着溫柔的笑容,兩人擁有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但秦楠優雅、知性、禮貌、識趣……一切美好的詞彙用在這個男人身上都不過分。

秦楠不遠萬裏跑到北方小城裏,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陸家聞的面前,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心底的脆弱,紅着眼眶寂寞地哭訴着:“哥,爸死了,我就只有你了。”

失去了所有親戚的陸家聞根本無法拒絕這樣的秦楠,血濃于水,尤其是雙胞胎之間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應。

秦楠說:“哥,秦家逼我跟高家聯姻,我不喜歡高銘,我有喜歡的人,我深愛着他,哥,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你替我跟高銘結婚。”

陸家聞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在讨債的上門,秦楠為了他差點被人打死的時候他就認定了這個弟弟,所以他相信了秦楠所有的話,也願意幫他,就像秦楠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其實就只有他們兄弟兩個可以互相依靠。

現在想來,自己真是太蠢了……

往事歷歷在目,當初陸家聞對這個弟弟有多上心,他現在對秦楠的失望跟痛恨就有多強烈。

忽然,倉庫的門被推開,有幾個人影走了過來,那張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的臉龐出現在眼前,事到如今,陸家聞看着秦楠就只想笑,他也毫不顧忌地放肆大笑。

秦楠被修剪地得十分完美的眉毛皺了皺,用着一如既往弱不禁風的語氣說:“陸家聞,你在笑什麽?”

“笑你啊。”陸家聞嘲諷的笑道,“秦楠啊秦楠,你說一個人怎麽能這麽虛僞?你還想從我這兒得到些什麽?我昨天就跟高銘攤牌了,我說我不是秦楠,我是陸家聞,離婚協議都簽好了。”

秦楠的臉出現了一瞬間的扭曲,很快就被他善于僞裝的手段掩蓋了下去,他蹲下來,撫摸着陸家聞臉上的傷痕,心疼地說:“哥,臉上這些傷是教訓你,你不該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變卦,你對高銘的影響力太深了,他會為了你舍得跟我拼命,昨天一夜之間,高銘不惜兩敗俱傷,動用了所有手段對付我,你知道嗎?!”

越說越用力,秦楠按在陸家聞傷口上的手指狠得要戳破進去,陸家聞臉上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綻開,他吸了口氣,忽然側過臉一下子咬在秦楠的手上,秦楠猝不及防被陸家聞咬了一口,疼得臉色大變,将手撤回來的時候已經被陸家聞狠狠地咬下了一塊肉。

“呸。”陸家聞把血肉吐出來,諷刺道:“你把我打成這樣,我讨回來一點不算什麽吧?”

“是不算什麽。”秦楠拿手帕裹上手上的傷口,望着陸家聞的眼裏有一絲嫉恨,冷笑說:“陸家聞,我讓你見一個人,你就會笑不出來了。”

他讓開身子,露出背後的高銘。

高銘長得十分好看,精雕細琢出來的臉毫無瑕疵,卻因為一雙幽沉的眸子冷得讓人牙齒打顫,帶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冷漠,毫不保留地展示着他的孤傲與苛刻。在昏暗的倉庫裏,這種感覺格外強烈,半張臉被陰影籠罩着的高銘好像在無聲控訴陸家聞。

說秦楠口蜜腹劍、表裏不一,他陸家聞何嘗不是?用盡手段欺騙高銘,害慘了高銘。

陸家聞喉頭哽咽了下,嘴唇動了動,他想叫高銘的名字,可最終什麽都沒說,将臉別過去。

秦楠讓他當替身跟高銘結婚,不是因為什麽愛情,而是因為這樣方便自己去在背地裏玩陰謀耍手段,吞并高家的企業,秦楠利用他從高銘那裏得到了很多的好處,甚至重傷了高家的根基,差點讓高家一落千丈。

“現在親眼看到人了,放心了?”秦楠漫不經心地問。

“你說你沒有打他。”高銘反問,“那他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不老實的人總該給點教訓,高總不會不明白這個道……”

話還沒說完,秦楠就被一拳重重地打翻在地,高銘學過拳擊,知道怎麽樣打人最疼,他這一下直接打斷了秦楠的鼻梁骨,鮮血頓時流淌了出來,大團大團地滴地落在地。

陸家聞心裏爽的不行,暗自在心底叫好。

秦楠身後的人紛紛踏前一步要制住高銘,“都給我住手!”秦楠踉跄了幾步,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陰恻恻地看着高銘,“高總這是什麽意思?不想跟我談這筆生意了?”

“談。”高銘冷聲說,“現在可以‘公平’地談了。”

秦楠捂着鼻子不吭聲,顫抖着身體。

高銘解開袖扣,将襯衫袖子挽到手肘上,蹲下來,幫陸家聞解開手腕腳腕上的繩子,一雙眸子深沉如譚,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沒有人敢阻止他的動作。

高銘問陸家聞:“疼嗎?堅持一下,馬上就好。”

陸家聞愣愣地看着高銘,他不太明白現在是怎麽回事。

高銘的手盤繞上陸家聞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修長的手指糾纏上來,高銘的手溫暖寬厚,與陸家聞的手指緊緊地貼合在一起,讓之前盤亘在他心底的浮躁與不安全都消散不見。

兩人坐在談判桌的對面,秦楠的鼻子做了臨時包紮,說:“高總,我手裏有你們高氏企業賄賂的證據,你手裏掌握着我們睿和的股份,我們以此來交換,一物換一物,絕對公平。”

“恐怕秦先生手裏的東西買不到睿和的股份。”高銘說。

“再加上一塊秦家的祖地。”

“祖地?秦先生指的是河東那塊地的話,它現在已經不姓秦了。”

高銘從不開玩笑,秦楠知道這一點,意識到自己最後一塊值錢的東西也被高銘吞掉了,秦楠臉色大變,頓時站了起來,抛卻了所有僞裝的風度,将桌子上的茶杯掃落在地,大聲吼道:“高銘你不要太過分!現在你們兩個都在我手裏!要命還是要股份?”

陸家聞的身體立刻繃緊,警惕地看着秦楠。如果發生了沖突,他說什麽也要護着高銘出去。

高銘頭也沒擡,桌子下的手掌握緊陸家聞的手,拇指輕輕地撫摸着陸家聞的手指,安撫了陸家聞的情緒。

陸家聞心尖一顫,大膽地收緊了跟高銘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掌。

高銘說:“秦先生忘了一件事情。”

“什麽?”

“你忘了我們高家的出身。”

倉庫大門突然被撞開,無數的人紛紛闖了進來,将裏面的人團團圍住,陸家聞立刻站起來将高銘護在身後,兩人交握的手從來沒有分開過。

秦楠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驟然被扭轉了的局面,他不明白為什麽會發展到這一地步,哀求地看着陸家聞:“哥,哥……”

“不要再叫我哥了,你不配。”陸家聞冷笑一聲,将腳邊的玻璃酒杯踢飛,酒杯撞在牆面上碎裂開來,清脆的聲音令秦楠陷入了徹底的絕望。

秦楠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獰笑,抓起桌面上的打火機,“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死吧——”一點火苗亮起,秦楠拿着打火機撞進了汽油桶裏。

大火蹭得一聲就蔓延起來,爆炸聲緊随而至,熱浪翻湧将陸家聞的身體掀飛出去,火舌咆哮着将他們全部吞沒。

手心裏的手掌溫暖,直到最後也沒有松開。

腦海裏的意識漸漸退去,陸家聞唯一的想法就是——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一定好好做人,對高銘好,再也不欺騙高銘。

***

“哎哎哎,李先生,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事情辦好,您放心,放心。”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陸家聞費勁地睜開眼睛。

天才剛蒙蒙亮,外頭一點人聲都沒有,只有蛐蛐在沒完沒了地叫着。他頭有點疼,困得睜不開眼睛,腦子裏面亂呼呼的,跟一頭紮進了稀泥潭子一樣。

聽着外頭熟悉的聲音,陸家聞掙紮着要起來,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茶杯。

搪瓷的白杯子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音極響,外面的咒罵聲緊跟而至:“小兔崽子,大早上有覺不睡,起來得瑟什麽,趕緊躺下睡。”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老舊水龍頭吱呀一聲,外頭人說,“今天我不在家,去隔壁找王奶奶蹭飯吃去,別亂碰液化氣,要我知道又闖禍了,打不死你!”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說話口音讓陸家聞一下子就從夢裏醒了過來。

這是陸連海啊,這是他爸啊!

“爸!”陸家聞激動地叫了一聲,陸連海從屋外探出個頭來,臉上一道細長的疤痕,白天看着不顯眼,晚上燈光一晃就有些吓人,陸家聞原本是有些害怕他爸這個長相的,這時候看了只覺着親切得不得了,恨不得撲上去抱住猛親幾口。

他想不明白他爸怎麽會在這兒,難不成是死後在回憶過去?可低頭一看,他這具身體也縮小了,腦子裏面嗡得一聲,陸家聞明白過來了,他這是重生了!

現在的陸家聞約摸是六七歲的年紀,再一想當年的這個時候,陸家聞兩眼放光,樂得跟開了花似的,匆忙往炕下爬,可小身子被纏在毯子裏,腿短胳膊短的一時之間掙紮不出來。

操,這毯子怎麽就這麽煩!

陸家聞大叫:“爸你去哪兒,我也跟你去!”

“去車站接人去,大早上凍死你,你別來湊熱鬧,淨給我惹事。”

“我不!”陸家聞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

陸連海正站在門口換鞋,見陸家聞真跟出來了,問道:“怎麽今兒這麽有精神?真要去啊?”

“真的!”陸家聞連連點頭,麻利地套了衣服褲子,坐在地上穿鞋。

陸連海意外地看着自己兒子,平時這小子是不睡到太陽曬屁股不起來,起來後還嚷嚷着要人家幫他穿衣服穿鞋,今天倒是利索,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新鮮勁兒。

不過小孩一會一個樣,要是半路上小兔崽子睡了陸連海也能扛着回來,沒舍得打擊兒子的積極性,陸連海只吓唬他:“要是半路上給老子惹事,老子打得你屁股開花。”

“不惹事不惹事。”陸家聞喜滋滋地道,出門一把抓住了陸連海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

這時候,陸連海還活着,他的手也沒那麽蒼老,而是像是一個大山般的父親一樣,厚實而又溫暖。

他沒想到還有這份福氣,能再一次擁有陸連海的父愛。

這輩子,他再也不能犯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啦~~求大家多多愛護-333-

☆、接人

陸連海出門要去幹嘛,陸家聞記得一些,變回五歲小孩了,記性都好了起來,那時候的許多事情都歷歷在目。

他們要去城裏車站接高銘。

高銘他家裏背景不太幹淨,爺爺那一代黑得最厲害,他爸爸高健不想子承父業,等高銘爺爺蹬腿了就開始着手把家族事業洗白。

可高家家大業大,根基穩紮,一發生點風吹草動就能掀起滔天巨浪,更別說這種洗牌式的大變革。因高健洗白的動作,高家企業牽連出很多別的事情,他家裏頭擔心把小高銘卷進不好的事件裏,就把他丢在了遠在十萬八千裏之外的陸連海這兒。

陸連海跟高銘他爸高健的關系挺簡單,就一個一面之緣。

陸連海早年在高健手底下混日子,沒混出什麽名堂,就是一個普通的小混混,跟人出去打架放高利貸的時候只會亮把菜刀吓唬人的那種空心白菜。

可幸運的是,他因為一副好心腸不經意間救了一時落難的高健,被提拔當了個小頭目,發了筆小財。恩情不大,兩邊都沒怎麽當回事。

可福禍相依,陸連海出頭的機會多了,危險也就多了。巷子口打架,對方厲害招式都往陸連海這個小頭目臉上招呼,既不會得罪太厲害的人,也能讓自己立點功勞。陸連海臉上的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在鬼門關裏逛了一圈,陸連海再賠上了點視力,終于一拍大腿,痛定思痛,大徹大悟,不能再這麽渾着過日子,跟上頭辭了所有職務,回老家幹活種地了。

他也沒想到,當初那一面之緣會讓高健記得他是個混混堆裏的好人,還把親生兒子托付給遠在十萬八千裏之外的他這兒。

高健的名聲太響,咳一聲整個京裏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陸連海拒絕不了,就只能懷揣着一顆忐忑的心,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跑去縣城裏邊接人。

小北村地處偏遠地帶,高銘先坐飛機到省會,再颠簸了三個多小時的火車才到的小北村隸屬的縣城——靖縣。

陸連海父子倆坐着陸連海借來的拖拉機,一路吭哧吭哧颠到了火車站。

大早上霧氣很重,人特少,火車站前頭賣黃牛票的人蹲在地上一邊吃着煎餅果子一邊瞅着來去的人,見到陸連海父子倆忙上來推銷:“大哥,票子要伐……”話還沒說完看見陸連海的臉,吓得差點被沒咽下去的煎餅果子給噎死。

陸家聞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被他爸扛在肩上,回頭沖那人做了個鬼臉,眼神裏滿是得意:我爸長得吓人不!我爸長得吓人不!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現在太興奮了,極度亢奮!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停過,死死地摟着陸連海的脖子,陸家聞感覺給他插對翅膀他就能飛上天。

他要見到高銘了,要見到小時候的高銘了!老天爺真的給了他重活一次的機會!

陸連海一巴掌打在陸家聞的屁股上,清脆!陸家聞嗷了一嗓子,陸連海趕緊給他丢在地上:“小兔崽子老實點,待會兒見到人別給我得瑟。”

“哎,好好好!”陸家聞連忙打保票,“爸,你放心!我絕對絕對絕對不給你惹禍!”

陸連海翻了個白眼,把剛買的肉包子塞到陸家聞懷裏:“趕緊吃,還有半個小時火車就到站了。”

熱乎乎的包子分量十足,陸家聞把包子在兩個手之間倒騰來去,等稍微涼了一點就咬了一口,綿軟的包子皮包裹着包子餡兒,湯汁流淌進嘴裏,燙得舌頭跟嘴唇都發麻,特香!陸家聞哈出一口白煙,眼睛不停地往牆壁上挂着的大表上瞄。

老舊的鐘表慢悠悠地轉着,陸家聞恨不得把時間往前撥一撥,讓火車早一點到。

廣播聲響了起來,火車進站,陸家聞一個哆嗦,累積起來的困意全沒了,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着急地拍着陸連海的大腿,要往陸家聞身上爬:“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陸連海趕緊把陸家聞扛在肩上,讓陸家聞舉起寫着“高”字的紙殼子,自己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出站的方向,他臉上那一刀把他眼睛也給割壞了,看東西總有點重影,怕看漏了,一個勁兒地問道:“聞聞,瞧見人了嗎?”

“還沒!”陸家聞也很着急,伸長了脖子跟只野山雞一樣。

興奮了好一陣子,陸家聞才反應過來,他不太記得高銘小時候什麽樣子了,上輩子他小時候沒把高銘當回事,還特煩這個打城裏來的土財主家的小孩,後來長大了愛上高銘了想起來這回事後悔得不得了。忽然瞧見火車上下來個皮膚白白的,長得很漂亮的小孩,陸家聞心裏一顫,嘴巴比腦子反應快,大叫:“高銘!!!!”

那小孩聽見有人叫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循聲望了過來,在視線對上的瞬間,仿佛穿過了悠長的時間跟無限的空間,在遙遠時空的另一端,他們二人以一種別樣的方式再次會晤了。

陸家聞瘋了似的抖了抖腿,夾住他爸的脖子,嘴上一個勁兒地嚷着:“高銘!高銘!!高銘!!!”一聲大過一聲,到最後都帶了些顫抖。

陸連海也瞧見了人,他不認得高銘,但是認得高銘身邊的那個人——李林舟,當初他不經意救了高健的時候,就是這個人來替高健答謝陸連海,聽說現在跟在高健身邊,飛黃騰達,平步青雲。

全拜陸家聞的瘋狂表現所賜,李林舟也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陸連海,他牽着小小的高銘,拎着一個不太大的皮箱子,走到陸連海身邊,伸手,禮貌地說:“陸先生,你好。”

“哎哎,李先生你好你好啊。”陸連海剛吃了個包子,手上油乎乎的,見李林舟跟他握手,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敢伸過去,李林舟見狀臉色微微一變,跟陸連海擦了個指尖就将手收了回去。

陸家聞撇撇嘴,裝逼販子!他煩死這個李林舟了,上輩子沒少擠兌他!養了個娘炮兒子還敢爬高銘的床!

陸家聞還坐在他爸肩膀上呢,拍了拍大馬的肩膀示意要下來,陸連海怕這小祖宗惹事,趕緊讓他着陸了,陸家聞急急忙忙地跳到地上,站到高銘面前。

兩小孩視線相撞,高銘看着陸家聞的眼裏沒有一丁點的好奇,禮貌地點了點頭就将視線移開了。

縮小版的高銘!太像了!原來高銘小時候就是這副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死樣兒!

對上高銘這雙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烏黑眼眸,陸家聞一肚子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喉頭哽咽了下,陸家聞特別沒出息地拿出手裏還剩下的一個肉包子遞了過去,吸了吸被早間冷風凍出來的鼻涕,顫顫悠悠地說:“你、你吃包子嗎?肉餡兒的。”

說完陸家聞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操,這什麽膽兒!怎麽見到高銘膽兒都沒了!說的是啥胡話!

高銘眨了眨眼睛,擺擺手,“不吃了,謝謝你。”聲音平靜,軟軟細細的,撩撥着陸家聞的心弦,撓得他心裏癢癢。

他現在真想拉過高銘的手,抱抱高銘,親親高銘,可他一點兒也不敢。

心裏頭那點愧疚跟螞蟻似的抓着他的心髒,陸家聞也怕唐突了高銘。忍着吧,都是自己造的孽,忍着吧!

倆小孩之間的交流被李林舟看在眼裏,他有點忌諱陸連海家的這個小孩,都說小孩之間的影響力很大,什麽樣的玩伴造就什麽樣的人,他擔心高銘在這裏會被野孩子帶壞。

他拉了拉高銘的手,有意讓他遠離陸家聞,對陸連海說:“車站裏不方便說話,我們先去外面吧。”

陸連海忙應了一聲,點頭哈腰地帶着兩人出了站,陸家聞一直跟在高銘身邊,也不回去他爸身邊,任由陸連海眼皮子都快翻抽筋了也當做沒看見他老爸使的眼色。

陸家聞不是沒感受到李林舟的目光,他就是在故意膈應李林舟。

高銘穿着一身白襯衫,卡其色格子短褲,腳上套着一雙看着就不便宜的小皮鞋,擦得锃亮,濃密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瘦猴陸家聞穿着個洗掉色的海藍色背心,軍綠色棉布短褲,一雙紅色膠皮邊兒的白色布鞋,還開了膠,兩人湊在一堆像富家少爺跟要錢的小乞丐似的。

陸家聞裝作不知道,站在高銘身邊眼巴巴地瞅着他,他想多看看高銘,看一眼少一眼,能多看一眼都是大賺。

李林舟一路上都和顏悅色的,明裏暗裏地跟陸連海打聽他家裏的情況,陸連海就是長得吓人了點,人特老實,沒幾句話就被李林舟把家底都給套出來了。

李林舟顯然有些不太滿意,眉頭也越皺越厲害,最後見到停在火車站後門的那輛拖拉機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被重錘打了一下一樣,懵了。

“這個車……”李林舟白着臉看陸連海,陸連海不好意思地說,“村裏現在就這輛車最好使,快。”

李林舟:“……”他表情很微妙,可也沒說什麽,把高銘抱上車後鬥,自己也低着頭怕被人看見快速爬上車,拖拉機後鬥裏就兩個破馬紮子,怕咯着貴客,頂上還墊了兩塊龍鳳呈祥的被面圖,紅彤彤,金燦燦的,特喜慶……

陸連海早就察覺出了李林舟的不滿,他忙解釋:“三輪車被張大.麻開去城裏拉貨了,就剩拖拉機跟驢車,噢,對了,還有輛自行車,鳳凰的,村領導第一次下鄉的時候騎回來的……”說着說着,自己也覺出不對勁來了,陸連海趕緊結束了這個話題,提議道:“要不然讓……呃,小少爺坐前面吧,軟一點,就是過彎的時候不穩,容易被甩出去。”

李林舟臉沉得更加厲害,擺擺手,說:“不麻煩了,就這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

一路上李林舟被颠得難受,還盡力護着高銘,免得磕了碰了,完全沒那個心情跟陸連海搭腔,愁眉不展地在琢磨就這種情況回去怎麽跟太太交代。

陸連海伺候得小心翼翼,陸家聞雖然覺着他爸挺沒出息的,但是也能理解。

高銘身份太金貴了,那是高健唯一的兒子。

高健對自己特別狠,老婆去世之後就做了絕育手術,哪怕後來又娶了個漂亮老婆,這輩子也就高銘這一個後代了。要是高銘出點事,傷到根頭發絲兒,他們老陸家把自己削成肉片也不能抵得了罪。

一行四人颠簸了近兩個小時才回到小北村裏,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明晃晃的燦爛陽光普照着大地,将村裏小路兩側的農家房照得猶如鍍了一層金,遠處黃綠色的小麥田鋪成了一片連天的海洋。老農趕着牛從稻田裏走過,驚飛了一片鳥群,灰白相間的鳥兒拍着翅膀飛翔着,仿佛帶動了天地之間的交流。狗吠聲斷斷續續,不知道是誰家的雞開始叫,引得周圍一圈的雞都開始仰頭喔喔喔地叫成一片。

這一切在高銘眼裏新奇而又陌生,他瞪着一雙眼睛四下看着,卻發現一雙眼睛完全不夠用,好多從來沒見過的新奇事物擺在眼前,走馬燈一樣的掠過。

幾條髒兮兮的雜毛狗跟在拖拉機後頭,沖車鬥裏的高銘一直叫喚。

“呿!快走!”陸家聞怕那些雜毛狗吓到小高銘,忙扭過頭來把狗都趕跑了,吸了下鼻涕,對上高銘望着他的好奇眼神,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問道:“高銘,累不累?”

高銘其實有點累,拖拉機太過颠簸,他坐在從來沒坐過的馬紮上,哪怕上面鋪了一層墊子,屁股還是咯得慌,可他不好意思說,就搖了搖頭說:“不累,謝謝你。”

疏離而又冷漠,陸家聞從小高銘的身上就看到了他長大後的樣子,端着風度與氣質,對誰都十分客氣,用禮貌架起了一堵疏離的牆,讓人很難親近。

陸家聞咧嘴一笑,也不管高銘是不是煩他,趴在拖拉機的後欄杆上,說道:“等等就到了,我家裏特好玩!還有好多好吃的!大白兔奶糖跟鈣奶餅幹!還有酒心巧克力!”這幾樣都是小時候的奢侈品,他那時候喜歡吃到了上瘾的地步。

李林舟在心裏嗤笑了一聲。高銘那是城裏出來的,家裏又那麽有錢,怎麽可能會看上這些東西?

陸連海也丢人的很,扯了陸家聞的耳朵把他擰過來怕他再出洋相:“坐好了,小心被甩下去!”陸家聞連聲嚷嚷:“爸爸爸爸……別,別擰了,要斷了斷了!”

父子倆的胡鬧,高銘看在眼裏,心裏有些羨慕——他跟高健從來不這樣。

李林舟忍着一路上的壞味兒,表情都快扭曲了。這鄉下怎麽這麽臭啊!

跟李林舟的表情相比,高銘要淡定得多,頗有一種下鄉巡查的幹部的風範……

等到了陸連海的院子裏,李林舟才跟解放了似的,逃命一樣地從車上下來,拉了高銘就進屋。

陸連海的房子收拾得很幹淨,院子裏挂着一串串金黃色的幹玉米跟紅辣椒,粉紅色的月季跟紫紅色的重瓣木槿栽在一起,花香馥郁。小院裏什麽牲畜也沒養,寬敞又明亮。

李林舟感覺舒坦多了:“你這小院收拾得挺幹淨的。”

“哪裏哪裏。”

将兩個貴客迎進屋,陸連海給李林舟沖了壺茶,又特地給高銘開了一罐椰樹椰汁,陸家聞沾了高銘的光也拿到了一罐。

高銘這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舉手投足特別禮貌拘謹。進了屋後,小高銘就坐在炕邊上,兩條腿并排放着,小腰杆挺着,坐姿筆直,目不斜視,乖巧得像是個按照标準出廠的娃娃,一點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陸家聞想拉着高銘出去玩,好好跟高銘說說話,但是他稍微一動陸連海就瞪他,幾次偷摸着揚起手作勢要打他,鑒于陸連海積累了多年花式揍他的經驗,陸家聞就只能裝模作樣地喝着椰子汁,眼睛一個勁兒地沖高銘瞟,擠眉弄眼的。

李林舟心裏嫌棄農家的茶水糙,還有一股子怪味,小口嘬了一下,自己都沒覺出點水味來就當給陸連海面子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下,交代道:“小少爺的事情那邊應該已經有人跟你講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你自己心裏應該有個數。”

“哎哎。”陸連海連連點頭。

“這個箱子是小少爺帶過來的衣服跟日用品,老板吩咐了,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穿不用,全看你。”

這話一說,陸連海冷汗就下來了,高銘來這兒為了掩人耳目還是吃喝用都跟他們一樣的好,可問題是高銘能用習慣嗎?高銘要是用不習慣出問題了的話,這筆賬是不是要算在他頭上?!心裏這杆秤有點不太平衡,陸連海還在琢磨着就聽李林舟說,“那個足夠,按照說好的數,每個月都會打到你賬上。”

“那個”當然指的是錢,陸連海一聽到這個眼睛一亮,立馬腰杆子就直了,拍着胸脯,雄赳赳氣昂昂地道:“我一定照顧好小少爺!”

李林舟又跟陸連海交代了一些別的,包括太太留下來的一些話,高銘每天早晚都要喝一杯純牛奶,晚上睡覺的時間不能超過十一點,每周要例行讀一本書……聽得陸連海雲裏霧裏,最後也沒記住多少,等李林舟問他記住了沒的時候,陸連海連聲說:“記住了記住了。”

陸家聞背着他爸翻了個白眼,陸連海能記住就有鬼了,不過沒事,他記得住,有他照顧高銘就夠了。

這些習慣長大後的高銘也有,還要再加上每周日下午三點到五點要去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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