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爾夫球,早上七點的早間新聞一次不能漏下,吃飯的筷子要用金屬的,飯前要喝一小碗湯,碗筷都必須燙過才能用……諸如此類,高銘生活精致,甚至有些吹毛求疵,零零散散的習慣很多,很麻煩,可是陸家聞記得清清楚楚,一件都不會落下。

等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該辦的事情也辦完了,李林舟就站起身來要告別,他先跟高銘告別的,兩個人都十分禮貌,板着臉一絲不茍的“李叔叔再見”,“少爺再見”,寒暄完了,李林舟望了高銘一眼,再看看居住條件,眼底裏流露出一絲同情來。

李林舟不想再握陸連海的手,只敷衍地客套:“少爺就麻煩陸先生照顧了。”

“不麻煩,不麻煩。”陸連海還是一個勁兒地應聲,最後想起來一個關鍵問題,睜着一雙看東西模模糊糊的大眼問:“李先生,你準備怎麽回火車站?”

李林舟:“……”

看李林舟吃癟的模樣,陸家聞在心裏拍手叫好!

***

陸連海在廚房裏忙活,現在都下午兩點多了,不好意思再去麻煩隔壁家的大媽。可他天生跟廚房不對付,站在水龍頭底下,光洗個白菜就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水。

炕上搭了個小方桌,高銘跟陸家聞一左一右地坐着,高銘還很拘謹,兩條小腿垂在炕邊上,雙手搭在膝蓋上,眼觀鼻,鼻觀口,一張小嘴緊抿着,繃緊的線條透露出些緊張來。

屋子裏帶着些潮濕的土氣,味道不是很難聞,但也絕對算不上好聞,他住慣了寬敞明亮的大房子,雖然空寂但是氣味一直很好,香香的,宋阿姨每天早上都會在花瓶裏放幾朵花,姹紫嫣紅的特別漂亮。

偷偷擡頭往四周圍打量,這房子蓋得有些年紀了,牆皮剝落下來,露出裏面灰色的石灰牆,掉了色的土地公公抱着金元寶,柱着拐杖坐在牆上,嘴唇紅得發亮。高銘轉了一圈,眼神再回來一眼就對上了陸家聞的大眼,陸家聞沖他眨了眨眼,從背後捧過來一條黃白條包裝的鈣奶餅幹,一咧還沒長好的一口牙,笑得特別漢奸:“高銘,你吃不吃餅幹?”

高銘本來還想拒絕,結果肚子是真餓了,他有點糾結,想吃,但是不好意思,陸家聞把拆了封的餅幹往他面前推了推,強烈推薦:“這個鈣奶餅幹可好吃了!脆脆的,甜絲絲的!”

見陸家聞一直堅持,高銘也不矯情了,點了點頭,從包裝袋裏窸窸窣窣地拿出來一塊,長方形的餅幹中間烤得有點焦,發黃,他咬了咬嘴唇,抱着餅幹小小地咬了一口,結果意外得很好吃,真的跟陸家聞說的那樣,脆脆的,甜絲絲的。

瞧見高銘特別秀氣地小口咬着餅幹,跟只小松鼠一樣特別可愛,陸家聞的心都化了,把一整條餅幹都往高銘那裏推了推,自己餓着肚子,光看着高銘吃,恨不得就這樣到地老天荒。

讓他看高銘,一輩子都看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 跟編輯大大讨論了下改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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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前期好多都在養肥我闊以理解!!還在追的大大們經常露個頭嘛~~~~~

PS:謝謝飄飄寶貝的地雷-333-

☆、吃飯

陸連海在廚房裏折騰半天,滿頭大汗折就騰了道拍黃瓜出來,綠油油的農家小黃瓜配着蒜泥,拿鹽、糖、醋、香油這麽一拌,顏色鮮亮鮮亮的。

他把涼菜放桌子上,見高銘在吃陸家聞的鈣奶餅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湊近了一看還真是!立馬跟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呦呵,小兔崽子你今天怎麽這麽大方,舍得把鈣奶餅幹給別人吃了?”

陸家聞小時候最喜歡吃這種鈣奶餅幹,偏偏只有大超市裏有賣,他爸得去鎮上或者趕集的時候才能買到。陸家聞都當寶貝似的供着,心情好了賞給別人一片,再多吃一片可就不許了,現在一整條都給了高銘,陸連海能不吃驚就怪了。

陸家聞聽見他爸把自己的小氣面暴露出來了,當即炸了毛,推了他爸一把,趕牛一樣的:“爸,你趕緊走,去廚房做菜去,我跟高銘都快餓死啦!”

不信邪地又看了一眼,陸連海懷疑自己剩下那只眼睛也出了問題,聽陸家聞這麽一吆喝,猛地想起來,一愣,問道:“媽的,你怎麽知道他叫高銘的?”

陸家聞也愣了,哎呦媽呀,糟了!穿幫了!他要怎麽跟他爸解釋?

可不用他動腦想,勞動人民偉大的腦補能力就展現出來了。

陸連海十分熟練而又利落地拎起陸家聞的耳朵,直接把他拽下了炕,當即一腳揣在陸家聞的屁股上,不輕不重,踹得陸家聞嗷嗷叫喚。

陸連海怒道:“小王八蛋,老子跟你說過不許随便玩老子手機,那不是玩具,你不聽是不是?不長記性是不是?”弄個破雞腿半天弄不好,他本來就煩,陸家聞這不是找揍嗎?

陸家聞得了臺階,連忙滾着往下爬,“爸,我錯了,別打了,哎呦,好疼,別打了!”

高銘立刻往炕裏面挪了挪屁股,眼皮子擡了一下,瞅了瞅陸家聞上蹿下跳的滑稽樣,眼底難得湧上來點笑意,繼續吃着鈣奶餅幹。

“幹嘛呢這是?”屋裏面正熱鬧着,外面傳來一聲叫停了陸連海的動作,人還沒到就聽到了聲音,陸家聞一愣,立馬蹦高地往屋外面跑,連聲叫喚着:“王奶奶!王奶奶!”

門口迎進來位五十來歲的老太太,手裏頭捧着個搪瓷的綠色缽子,裏面堆着好幾根玉米,手裏頭還拎着個白色的搪瓷碗,蓋着蓋子也擋不住裏頭的香氣。

王奶奶見陸家聞笑得不見眼睛,樂呵呵地說:“還是聞聞懂事,知道來幫奶奶搭把手,剛煮的糯玉米,粘牙着呢!”

陸家聞捧着缽子,看着健健康康,精精神神的王鳳霞,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小的時候陸連海還是挺渾的,沒什麽正經工作,三天兩頭往外面跑,常常幾天幾夜不回家,陸家聞是王奶奶一勺飯一勺飯喂長大的。

如果說每個人都有童年裏的味道的話,那陸家聞童年的味道就是王奶奶家的飯菜香——盆口那麽大的香饽饽,軟糯香甜的蒸地瓜蒸芋頭,還有金燦燦的玉米。

一聞到味兒,陸家聞就鼻子泛酸。

王奶奶是典型的空巢老人,結婚後五年她丈夫就走了,一雙兒女都在城裏,大女兒生了個兒子,長得特別可愛,可惜跟他媽一起住在城裏,王奶奶見不着,就移情作用把對小孫子的疼惜都轉給了陸家聞,平日裏對陸家聞特別好。

他想接過王奶奶手裏比他腦袋都大的搪瓷缽子,王奶奶沒讓,嫌重,把手裏那個白色的搪瓷碗塞給陸家聞。

大白盆刷的幹幹淨淨的,上面燙着一朵豔麗的牡丹花,打開蓋子一看,噴香的味道撲鼻而來,裏面堆着的都是農家特色,地三鮮,炒豌豆角,十幾年後很難吃到的淳樸味道。

幾道菜被送上了桌,陸連海感覺仿佛陰暗的烏雲照射進來一道陽光,整個人生都被照亮了,跟看見救星似的,“大娘,你來了啊!”

“是啊,大海你在這兒幹嘛呢?哎呦喂——”王奶奶往廚房裏一探頭,笑話道,“下廚呢?也不怕吃壞了咱們聞聞。”

陸連海的黑暗料理是出了名的,也就會煮個嚼不爛的雞腿,陸家聞聽見王奶奶給了這麽個中肯的評價,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點頭,陸連海臊得臉都紅了,狠狠瞪了陸家聞一眼,小兔崽子等會兒收拾你!

“你們爺倆大早上去哪兒了,大黃以為招賊了,叫個不停,哎呦,這孩子哪兒來的啊,長得可真漂亮!”王奶奶瞅見高銘,眼睛都亮了,跟黃鼠狼見到小肥雞似的,湊上去直接上手掐了高銘的小臉蛋,滑不留手,高銘右臉立馬就紅了一小塊,估計還沒人敢這麽對他呢,給高銘吓得不輕,坐在炕沿兒上,捏着半塊被他咬軟了的鈣奶餅幹,愣愣的。

這、這是什麽意思……?

陸連海見狀,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生怕沖撞了太子爺,忙說:“這是我大表哥家的孩子,他們夫妻倆都在城裏頭創業,兩邊老人都不在了,知道我閑,就把孩子丢我這兒了。”

“也是個可憐的小孩兒啊。”王奶奶嘆息一聲,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孩子以後或多或少會有點心理問題,老太太懂這個理,望着高銘的眼神慈愛了不少,剝了個雞蛋塞給高銘,“吃個雞蛋啊,熱乎的,好長身體!這孩子長得真漂亮,可就是瘦了點。以後跟聞聞倆做個伴,一起玩也不孤單!”

陸家聞忙站出來,拍着小胸脯,堅定地表決心:“王奶奶,我會照顧好他噠!”

“好,好,聞聞真懂事。”王奶奶笑彎了眉眼,又給陸家聞剝了個雞蛋,歲月的皺紋在她臉上堆疊起來,可在陸家聞眼裏比二十歲的年輕大姑娘都好看。

高銘這時候才從有人敢掐他臉的驚訝中回過神來,一手拿着餅幹,一手拿着雞蛋,脹紅着臉,小聲說:“謝謝奶奶。”

他實在是太局促了,也知道自己表現的不好,可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裏的人,怎麽都這麽奇怪呢,都不按常理出牌的。高健身邊沒有這樣的人,他就沒有可以參考的對象。

多虧了王奶奶拯救了高銘“下鄉”的第一頓飯,不然要是真吃了陸連海做的飯得在高銘小小的年齡裏留下多麽可怕而不可磨滅的記憶啊。

這一頓飯吃完,陸連海喝了點酒,困意就湧上來了,可他不放心倆小孩,硬是先哄着兩人去睡覺,等看倆小孩都躺在床上不動彈了自己才回去補覺。

他現在不跟倆小孩睡一塊。他家炕上堆了不少東西,各種被子跟紙箱子,睡他跟陸家聞倆一大一小夠,再加上個高銘也夠,可他怕擠着高銘,就想下午先讓陸家聞陪着高銘睡一覺,他自己去木板床上對付一中午,等休息夠了,再起來收拾東西。

陸連海實在是太困了,李林舟的電話來的特別突然,他昨晚就睡了三個多小時,今早又來回奔波了将近四個小時,開個拖拉機吭哧吭哧的累得不行。小床地方窄床板還不齊,可陸連海腦袋沾着枕頭,沒多久就睡着了,呼嚕聲一聲賽過一聲地往外冒。

陸家聞聽見他爸的呼嚕聲響起來了,立刻睜開眼睛,一雙眼睛亮得跟跑山雞一樣,他興奮得根本睡不着!

他重生了啊!還重回了小時候跟高銘相遇的時候,讓他有機會能跟高銘重新再處一次,這種事落誰身上誰都睡不着啊!

高銘也睡不着,他是因為換了新地方。炕上太硬,窗邊的風太熱,他一直沒說話,也沒什麽表情,但是他其實跟李林舟一樣是很嫌棄這個地方的,可他受的教育讓他不好意思開口,也不能開口。他能做的就只有數着日子,等李叔叔來接他回去,可日子過得真慢啊,一天都沒過去。

外頭知了一聲聲叫着,吵得倆小孩都覺着心煩,陸家聞蹭得坐了起來,爬到炕那頭,搖了搖高銘:“走!高銘!我帶你出去玩去!”

高銘還沒回話,陸家聞就跟一陣風似的刮到窗邊上,熟練地把他家的窗戶給卸了,可見平時沒少幹這事,看得高銘目瞪口呆,陸家聞一下就跳到窗外,從小院裏搬了個板凳踩着,沖高銘伸出兩條細胳膊:“高銘!跳出來!我接着你!”

小時候的陸家聞長得又黑又瘦,高銘覺着他長得跟動物園裏的猴子似的,那兩條胳膊多細啊,能接得住他嗎?高銘這麽一想,猶豫了,陸家聞頂風作案緊張得很,生怕他爸忽然醒了正逮着事發現場,又是一頓削,趕緊往前湊了湊,不耐煩地催促着:“快點,跳下來!”

高銘不情不願地起來,他嚴肅着小臉半個身子緩慢地探出窗外,窗戶離地面不高,他不害怕,只是以前沒做過這種事,有門他為什麽不走門,非要走窗?窗戶卸了還能裝上去嗎?

可他不覺着這樣的體驗讨厭,反而覺着很新鮮,好像還挺好玩的。

這個念頭一出,可不得了,那可是萬惡的根源,高銘動了野心思,就不再是以前那個賣乖的高銘了。所有人都誇他乖巧、安靜,比十幾歲的打孩子都懂事,然而在這一刻,之前受到的所有的教育都變得不堪一擊,他心裏頭的那點一直被大人們壓抑着的野性開始被陸家聞一點一點地喚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銘:“聞聞,夏天真熱。”

陸家聞:“是噠!所以要注意防曬防暑哦!?υ?”

白衣:喂!!!賣萌可恥!!!陸家聞你畫風不對啊!!!!

最近越來越熱了_(:з」∠)_雖說快立秋了但酷熱天氣還會持續!大家注意防暑哦!我家這邊的海邊今年意外亡故好幾個人了,出去玩的時候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玩得開心也要玩得冷靜~麽麽噠(づ ̄ 3 ̄)づ

PS:為防站錯攻受,還是說一下吧,雖然在這種時期攻受已經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高銘是攻,陸家聞是受,兩人互寵!互寵!

陸家聞是癡漢,不要說他猥瑣QAQ,他只是在認真的癡漢而已!!(陸家聞:“……喂!!!”)

陸家聞是重生,所以進入角色狀态很快,高銘要等劇情發展,後面會很甜噠!

☆、掏鳥窩

高銘又猶豫了下才将手搭在陸家聞手心,被陸家聞半托半拽着從窗戶裏拉了出來。

“這片林子是花喜鵲的地盤,你看它們的羽毛,是黑白噠,過了那座橋,那片林子,是灰喜鵲的地盤,灰喜鵲叫得可難聽啦,嘎嘎嘎的。”陸家聞夾着胳膊,兩手撲騰了兩下,伸長了脖子學着灰喜鵲叫了兩嗓子,給高銘逗樂了。

陸家聞看着高銘的笑,傻兮兮地問:“高銘,你要看灰喜鵲嗎?”

“都可以。”高銘帶着笑,禮貌地說。

倆小孩手拉着手走在小樹林裏,陽光從樹木的縫隙之中照射下來,空氣中的塵埃無處可躲,光陰播撒在他們的身後,留下了一長串悠長的影子。

陸家聞一腳将松樹球踢飛,拍着胸脯打保票:“那邊有點遠,我改天帶你去玩!”

身後高銘沒了回應,陸家聞回頭一看,小高銘擡着頭一直望着樹杈上。陸家聞循着高銘的目光在樹杈上找了找,看到了一個鳥窩架在上面,剛孵化不久的小鳥藏在窩裏面,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揚着黃黃的小嘴啾啾啾地叫着。

陸家聞問:“高銘,你喜歡那些小鳥嗎?”

點點頭,高銘說:“嗯,很可愛。”

“那好!”陸家聞瞅準了地方,搓了搓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你等着!我給你抓小鳥去!”

“不要了。”高銘拉住陸家聞的手,搖頭,“太高了,很危險。”

“沒事!”陸家聞豪邁地揮了揮手,他陸家聞爬過的樹掏過的鳥窩數不勝數,這麽棵歪脖子樹他還真沒放在眼裏!

半蹲在樹下,陸家聞摩拳擦掌,琢磨着怎麽往上爬,等真要上了他反而沒底了……

這樹是不高,可他人小啊,也不知道這棵歪脖子樹怎麽長的,橫出來的枝條特別多,也不知道結不結實,踩在上面會不會掉下來?這到底好不好爬啊?

陸家聞有點心虛了,偷摸地瞟了一眼高銘,結果發現人家高銘正全神貫注地看着那窩小鳥,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面滿是好奇與期待。

陸家聞一下子就有力氣了,這是高銘想要的東西,他就得給高銘弄來!別說是幾只雛鳥了,就是天上的飛機,他也得想辦法給高銘一炮轟下來!(ノ`Д′)ノ

也不怪人家高銘不體諒陸家聞,那時候的孩子還小,辨識危險的能力很弱,別說高銘這種幾乎在溫室裏長大的孩子。而且,高銘早就習慣了用一個眼神去表達自己需要什麽,陸家聞看明白了,願意幫他去抓小鳥,他就跟以前一樣,自然而然地享受陸家聞的服務,這個時候,陸家聞跟他爸爸的手下還有那些阿谀奉承他們家的人沒什麽區別。

一樣的目的,讨好他。

高銘不說,心裏一水的清楚,他不介意利用陸家聞讨好他的心思,他是真的想要那些小鳥。

陸家聞往手心裏吐了吐口水,決定真的上了,他挑了個好位置,猛地跳上了樹,開始蹭蹭蹭地往上爬,他不敢停,怕一停了就爬不動了,結果動作利落地把高銘都看傻了,這小哥哥真的是猴子啊……高銘眼神往陸家聞屁股上瞄了瞄,也沒發現他長尾巴,怎麽就跟動物園的猴子一樣這麽會爬樹呢?

沒多久,陸家聞就一口氣采摘到了勝利的果實,他捧着鳥窩沖高銘眉飛色舞地得瑟:“高銘!你看!我抓到了!抓到了!”

高銘被陸連海的興奮感染了,也跟着興奮起來,張着手要接鳥窩,小臉蛋紅撲撲的,望着陸家聞甜甜地笑了。

這還是陸家聞第一次見到高銘這樣笑,上一輩子,高銘從來沒有過這種純淨而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一時間陸家聞都看傻了,腳底一滑,頓時慘叫一聲,整個人往樹底下滑,半路被橫出來的枝條卡住,陸家聞的腿被別在樹杈裏頭裏,粗硬枝條跟尖細葉片在他小腿上劃出了一道道扣子,鮮血一個勁兒地往外冒。

真特麽疼啊……陸家聞鼻頭一酸,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低頭看了看高銘,帶着鼻音委屈地說:“高銘,去找……我爸……”

完了,又要挨揍。

好在高銘人聰明,認得回去的路,說話又有條理,陸連海知道出事後趕緊扛着梯子就過來了,見陸家聞卡在樹上氣得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了不起了啊?看老子不打死你。”

看着陸家聞委屈的小樣,還有腿上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陸連海心裏疼得很,嘴上不饒人,手底下的動作卻飛快,多卡陸家聞一秒他都心疼,那破樹枝怎麽這麽煩人啊?!長這麽粗硬幹嘛啊?!都刮壞他寶貝兒子了!踩着梯子上去,伸長了手把卡着陸家聞腿的幾個枝條硬生生地掰斷了,陸家聞一得了自由就開始嗚哇大哭起來,哭得聲嘶力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不怪他慫,這叫戰術。

他哭,他爸不一定不揍他,他不哭,他爸就一定揍他,跟陸連海這個“童年惡勢力”抗争這麽多年了,陸家聞早就有了一套有效的戰略指揮方針,這個時候戰術一用,立竿見影,陸連海氣勢立馬就弱了,抱着陸家聞絮叨着髒話,但是心疼的成分遠遠大于生氣,看着陸家聞血肉模糊的腿,抱着他的手都有些抖。

陸家聞得意地用鼻子哼了哼,沖跟在他們後頭有些愧疚的高銘露出了個鬼臉,他怕高銘覺着內疚,也不想讓高銘擔心。

高銘沖他笑了笑,眼裏頭的低沉情緒散去不少。

送回家裏,陸連海看了看陸家聞的腿傷,沒啥大事,被樹枝刮破了皮帶了些肉下來,骨頭沒傷到是萬幸,給他抹了點紫藥水又塞了粒阿莫西林消毒就算完了。

高銘看着陸家聞腿傷一塊一塊紫的,擔心地問:“疼嗎?”

“不疼!”嚼着王奶奶送來壓驚的牛皮糖,陸家聞垂着一條受傷的腿在剝毛豆,這是他爸罰他的,剝完這一大盆雖然累,但是比挨一頓揍要好,要是沒高銘在家,他肯定得挨一頓狠揍。他瞧高銘是真的擔心他,心裏暖得跟被小太陽烘着似的,嘴賤的本性就自然而然地冒出來了:“要不然,你給我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高銘看着陸家聞腿傷那塊不規則的紫色.區域,傷口還沒長合,露出來新鮮的皮肉,既吓人又惡心,他縮了縮腦袋,猶豫了下。陸家聞說完也有點後悔,高銘那是什麽人啊,以後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怎麽可能會卑躬屈膝地給他吹傷口?下意識地縮回了翹着的腿,陸家聞補救道:“嘿嘿,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清涼的風吹在膝蓋上,混着紫藥水的揮發帶來一陣陣涼爽勁兒,腿顫了顫,陸家聞不敢相信地看着蹲在地上給他吹吹的高銘。高銘吹了會兒,仰了頭看着陸家聞,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裏寫滿了擔心:“還疼嗎?”

陸家聞手裏頭剝到一半的毛豆掉了,綠色的小豆子在桌子上滾了滾,他別過頭去,眼睛一個勁兒地往上瞟,拼命眨着眼,咬着嘴唇,抖着聲音說:“不疼,一點兒也不疼。”嗚嗚嗚嗚嗚

高銘沒說話,又低下頭給陸家聞吹了吹,肯定很疼吧,小哥哥都快哭了。

關門的聲音響起,陸家聞探了腦袋往院子外瞟了瞟,見陸連海出門去了,陸家聞趕緊把手裏頭的毛豆一丢,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只小鳥給高銘,“看!小鳥!”

高銘多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剛才陸家聞會卡在樹上下不來十有八.九是為了護着這只小鳥。

心裏頭暖洋洋的,高銘知道陸家聞是打心眼裏對他好,許多防備都漸漸卸下,看着小鳥毛絨絨的一團,心都快化了,大眼睛亮亮的,抱着小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茸毛:“真軟。它身上好暖和。”

“是啊,真軟……”癡漢陸家聞傻傻地看着高銘,也不知道是說小鳥軟,還是說眼前的人軟。

晚上這只鳥就被陸連海發現了,托了高銘的福,這只鳥在陸家暫時定居了下來,高銘找了個紙盒子給小鳥當窩,又喂了點水跟小米。那小鳥還小,走路都不大會,放在紙盒子裏也不怕磕了碰了,縮在那裏像是團絨球,睜着一雙小豆似的眼睛,細細地沖高銘“啾”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陸家聞:“高銘!你嗦!我跟小鳥你喜歡誰!”

這個時候的高銘看了看小鳥,又看了看陸家聞,在心裏小聲說“小鳥……”,沒回答陸家聞的問題。

陸家聞:“………………我知道了QAQ”

PS:謝謝二飄(憋打我)跟用生命減肥也沒有瘦的麻麻(ID好亮)的霸王票-333-

☆、童謠

高銘笑了起來,想再摸摸小鳥,可又不敢,摸它會不會不舒服呀?它喜歡我的觸摸嗎?

以前在高家的時候,高銘沒什麽自由,來來去去都是他爸爸高健或者他後媽丁娅薇定好的行程,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頭,高銘都很少說話。

丁娅薇很溺愛高銘,常常慣着他,說沒把高銘慣出點脾氣來是假的,高銘不太愛說話的孤傲性格跟丁娅薇有很大的關系,而且高銘很多瑣碎而麻煩的生活習慣都是丁娅薇慣出來的。

好在還有高健管着高銘,扯了高銘一把,沒讓他被慣出了太多的壞習慣。

高銘很小的時候就跟着高健出席各種場合。會議室裏,他爸爸在開會,他就坐在沙發上,自己玩自己的,聽着大人們說他聽不懂的話。

這個時候高健一般不會讓他睡覺,也不會給他準備連環畫冊或者書,就讓高銘坐在那裏幹聽着,耳濡目染。在這種環境下,高銘就變得更不愛說話,但是心裏對什麽都一清二楚。

小孩子活潑愛玩的天性被兩座大山緊緊地壓迫着,才五歲的高銘就已經比十歲的孩子還要穩重懂事,也更善于觀察。

一般像他這麽大的小孩是不會管玩具的感受,買了狗貓也是一個勁兒地折騰,別說小鳥這樣脆弱的小動物。高銘很快就發現其實小鳥并不是很喜歡他的撫摸,它會不舒服,高銘就很識趣地停了手。

陸家聞見狀,趴在桌子上問道:“高銘,你怎麽不再摸摸它了?”

“不摸了。”高銘将手收回來,專注地看窩在紙盒子裏的小鳥。

陸家聞心裏咯噔了一下,就如上一世一樣,他送給高銘的東西,高銘都不太喜歡,心裏頭被濃濃的失落占據了,陸家聞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喜歡這只小鳥了嗎?”

高銘搖了搖頭。

雖然不能摸,但高銘還是很喜歡這只小鳥的,他家裏沒怎麽養過小動物,因為丁娅薇對動物的毛發過敏。

看着小鳥軟噗噗、毛絨絨的一團他就覺着心情很好,他怎麽會不喜歡?更何況,這是他的東西,是小哥哥送給他的東西。

***

陸連海把炕上的東西都塞櫃子裏放好了,收拾出來的一張大炕十分寬敞,再多睡兩個成年人都夠。

陸家聞站在炕前,安排睡覺的地方,手一指:“高銘你睡西邊,我睡中間,爸你睡右邊!”

陸連海瞪了陸家聞一眼,“你睡相那麽差,半夜踢被子怎麽辦?”

這陸家聞就不服了,他睡相再差也差不過陸連海啊,陸連海還打呼嚕呢,那呼嚕聲簡直能把房頂給掀翻了!

這話陸家聞當然不敢說出來,他直接拖着一條“殘疾”的腿,爬上炕,躺在中間那裏不動彈了,沖高銘拍了拍身邊的床鋪,“來!高銘!睡我這兒!”

高銘剛洗好臉刷好牙,一張小嫩臉洗過之後水靈靈的,大眼睛也朦胧着一層水汽,可愛的不行,他自力更生拿毛巾擦幹淨臉,沖陸家聞點了點頭,“好。”

陸連海趕緊從高銘手裏頭把毛巾接過來,搭在屋內的晾衣繩上,高銘就乖巧地自己脫了衣服,穿着小背心,小短褲,踩着炕邊上的小馬紮,動作利落地蹬上了炕。

屋子裏有些悶熱,哪怕開着窗送進來的風都是熱的。

關燈後,蚊子的叫聲變得特別明顯,陸連海沒多久就睡着了,呼嚕聲慢慢蔓延了出來,陸家聞湊在高銘身邊,半擡起身子,小聲地問道:“高銘,你熱嗎?”

高銘咬了咬嘴唇,細聲細氣地說:“有一點。”

“我給你扇扇子吧!”陸家聞有了主意,拿起炕頭的蒲扇來,一下一下地給高銘扇動着,“還能驅蚊子呢,你長得這麽嫩肯定會被蚊子咬,這裏都是那種黑蚊子,毒着呢,一咬一個大包。”

聽見陸家聞的話,高銘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小胳膊小腿蜷縮在一起,好像攢成一個球就不會有蚊子來咬他了一樣。

黑夜裏,高銘眨了眨眼睛,有些睡不着。

陸家聞在那裏專心地給高銘扇扇子,細細碎碎地跟高銘說話。

他很想跟高銘道歉,他很後悔被秦楠利用,欺騙了高銘那麽多年,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肯定不會答應秦楠,也就不會害得高銘死掉,可更不會認識高銘……高銘也不會認識他……

他們之間的交往在童年時期的三個月結束時就徹底畫上了句號,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見。

這樣沉悶的夜裏總是會讓人胡思亂想,帶着熱氣的晚風吹拂進來,硌得骨頭都疼的硬床,耳邊響個不停的蚊子叫,還有陸叔叔的呼嚕聲……一切的一切都調動起了高銘的負面情緒,哪怕他再怎麽學着大人裝成熟裝穩重,也不過是個五歲大的小男孩。

他想回家了,他想爸爸了,想宋阿姨做的好喝的魚羹,想家裏柔軟的床,還有他堆了一屋子的玩具。

高銘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淚逼回去,結果越想越委屈,眼淚流下來,打濕了枕頭,他咬着下嘴唇,拼命忍着不要哭出聲音來。

陸家聞扇扇子的動作越來越慢,困意席卷了他,手一下一下打着顫,扇子掉在臉上,陸家聞一下子就清醒了。

媽的,暗自咒罵了一聲,陸家聞眼皮子抖了抖,費勁地睜開。結果發現,高銘背對着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着,仔細一聽,好像還有壓抑着的嗚嗚哭聲。

“高銘?”心髒吊在嗓子口,陸家聞擔心地叫了一聲。

高銘沒應聲,身體僵硬了一下,他閉上眼睛,将頭埋在枕頭裏,不想讓別人發現他哭了,這樣太沒出息了。

陸家聞沒吭聲,不知道哪兒借來的膽子,心一沉,好像要英勇就義的戰士一樣,偷偷掀開了高銘的小被子,鑽了進去。

陸家聞小時候全虧了王奶奶的照顧,長得比同齡孩子要高,他一鑽進高銘的被窩,就将高銘從背後抱了起來,緊緊地把高銘抱在懷裏,哼着歌。

“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高銘身體一抖,哭得更加厲害,他翻過身,窩在陸家聞的懷裏,壓着嗓子低聲說:“我想爸爸了,我想回家了。”

陸家聞将嘴唇貼在高銘的額頭上,顫抖着落下了一個吻,低聲說:“你很快就能回去啦,這幾個月咱們就當放假出來玩好不好!我陪你玩,你也陪我玩!開開心心噠!”

高銘睜着一雙紅紅的眼睛,望着陸家聞期待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他往陸家聞懷裏縮了縮,眷戀着陸家聞身上的氣息,他特別喜歡陸家聞身上的味道,讓他感覺很舒服,很安心。

陸家聞繼續唱着從王奶奶那裏學來的童謠,唱着唱着,兩個小孩就一起睡着了。

陸連海第二天起來吓了一跳,倆小孩抱在一起,腿纏着腿,胳膊纏着胳膊,陸家聞緊緊地抱着高銘,高銘安心地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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