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吐槽他爹,他會罵人全是陸連海教出來的。

進屋後就去找鳥的高銘跑了過來,手裏頭捧着個空盒子,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聞聞,小鳥不見了。”

“什麽?!”陸家聞扒拉下盒子邊緣一看,那只小雛鳥果然不在裏頭了,怒氣沖沖地對張小花說,“你把小鳥弄哪兒去了!”

“我、我不知道……”張小花委屈得很,剛想說不知道,忽然想起來她下午是玩了會兒那小醜雞,可是她後來睡着了啊,睡着了就什麽都記不了了,等她睡醒了就看見陸叔叔回來了,小醜雞去哪兒了,她真的不知道。

小鳥失蹤的案子很快就破了,在小院的一角,陸連海發現了小鳥的屍體,被貓扒拉得十分凄慘。

高銘傻傻地看着那具屍體,眼眶漸漸紅了起來,他往前走了幾步,還想再去抱抱小鳥。陸家聞一把抱住高銘,拍着高銘的背,擋了他的視線,不想再讓高銘看到這殘忍的一面。

高銘眼睛卻越過陸家聞瘦削的身體,一直望着小鳥,一寸也不肯離開。

他啞着嗓子叫着陸家聞的名字:“聞聞。”

陸家聞心裏難過,輕輕地應了一聲:“诶。”

“小鳥死了嗎?”

陸家聞嗓子口發緊,啞着聲音說:“嗯。”

高銘的手攥着陸家聞的肩膀,死死的,抿着唇,眼眶通紅,眼淚很快落下來,一滴一滴地打在陸家聞的肩膀上。陸家聞心疼得要死,一顆心擰巴在一塊,真恨自己為什麽要把張小花留在家裏,恨自己沒什麽嫌麻煩不讓高銘帶着小鳥。

張小花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垂着腦袋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作者有話要說: 村花の憤怒!

話說每晚才是更新~~白天的更新都是在修文改錯字!~

☆、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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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銘把小鳥埋在了花喜鵲生活的那片林子裏,大樹底下刨了個小坑,還特地立了個小木牌子,上面寫着小喜鵲之墓,字是高銘親手寫的,一筆一劃,特別工整。

陸家聞吸了吸鼻子,忽然有些羨慕這只小鳥,高銘這麽喜歡它,會為它傷心,為它難過。假如有一天,他陸家聞也死了,高銘會不會像對這只小鳥一樣,為他挖坑填土,為他立碑,在他的墳頭哭。

認識到自己在想什麽,陸家聞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陸家聞啊陸家聞,你真是越活越沒出息了,跟一只鳥争風吃醋,還他媽是只死鳥。

陸家聞的心理是大人的心理,他雖然惋惜小鳥的死亡,但是并沒有像高銘那麽悲傷。高銘雖然早熟,但還沒到能平靜面對生死的地步,對于小鳥的死,他心裏難過,很難過,并且第一次,任性的,沒有将自己的真實想法掩藏起來,而是放聲大哭:“聞聞,小鳥死了,你送給我的小鳥死了,嗚嗚嗚……”

聽着高銘的哭聲,陸家聞也難過,他拉了拉高銘的手,把小高銘抱在懷裏,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拍着高銘的背,用他自己都嫌棄的甜膩童音說:“高銘,別傷心了,不哭,咱不哭了啊,別把眼睛給哭壞了。”哭壞了我心疼啊。

高銘在陸家聞懷裏抽噎了幾下,打了個嗝,這才勉勉強強地止住了哭聲。陸家聞拿手帕把高銘臉上的淚水仔仔細細地擦幹淨了,說:“咱回家吧。”

點點頭,高銘拉着陸家聞的手,兩人并肩走在枝繁葉茂的小樹林裏,走了沒多遠,高銘回頭看了一眼那座簡單的小墳墓,小土堆前插了個木牌,靜靜地伫立在盛夏的暖風中。

因為小鳥的死,高銘又恢複到一開始來這裏的沉悶氣壓裏,好幾天都精神恹恹。陸家聞絞盡腦汁地想哄高銘開心,可一直沒有什麽有效的辦法。直到聽見小院外王奶奶的聲音響起來:“海子,聞聞,我要去趕集,要順便帶點啥不?”

陸連海這會兒不在家,陸家聞一聽到趕集兩個字頓時有了主意,他飛跑到高銘身邊,拉了他往外跑:“高銘,我帶你趕集去!”

“趕集?”高銘不解地看着陸家聞,陸家聞懶得跟他解釋,擔心王奶奶走遠了,忙說:“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可好玩啦!”

兩人小跑着追上王奶奶,陸家聞抱着王奶奶的腿,撒嬌:“王奶奶,帶我們去集上玩吧!”

“那可不行。”王奶奶堅決地說,“集上那麽多人,你倆走丢了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陸家聞連忙說,他拉起高銘的手,兩個小孩的手互相握得緊緊的,“我拉着銘銘,銘銘拉着我,我倆不會走丢噠!”

“這也不行啊,這要丢就一塊兒丢了。”王奶奶刻意逗倆小孩開心。

“王奶奶你就帶我們去吧,求~求~你了~~”陸家聞用起了撒嬌大法,他拐了拐高銘,高銘也亮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奶奶,“王奶奶,你帶我們去吧。”

兩個小孩的殺傷力是成二次方的,王奶奶很快就招架不住,繳械投降:“那好,你倆得走在我前面,讓奶奶一直看着你們。”

“好~”陸家聞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鄉下集人山人海,到處都是販賣各式花樣的東西,新鮮的蔬菜瓜果鋪了一地,各個都鮮嫩的能掐出水來。賣魚賣蝦賣貝類的則在另一半擺着,有條大魚從水盆裏蹦跶了出來,在地上有力地跳動着,小販立刻從板凳上站起來去樂呵呵地撈魚,惹得人群一陣騷動。推着小車的販夫走卒吆喝着打人群裏面擠過去,讨價還價的聲音不絕于耳。

熱鬧的場景總算讓高銘恢複了點精神。

王奶奶抱起一個大冬瓜,問道:“冬瓜多少錢一斤?”

“三毛錢一斤!”販子曬得黑不溜丢的,一雙眼睛賊亮,他應了王奶奶一聲就去給旁邊的賣主秤秤。

蔬菜價格越來越貴了啊,王奶奶琢磨着,回頭問陸家聞他們:“想不想吃冬瓜排骨湯呀?”

“想!~~”陸家聞連連點頭,眼睛卻四處瞟,王奶奶知道倆孩子看什麽都新鮮,急着到處去玩,也不磨蹭,挑了個大小合适的冬瓜遞給販子,“稱一下,多少錢啊?”

“四塊二!”一杆平秤搖搖晃晃的,最後穩了,販子把冬瓜裝進袋子裏遞給王奶奶,王奶奶一邊掏錢一邊嘀咕:“夠秤嗎?待會兒我去老孫家秤秤,不夠的話回頭來找你啊。”

“那肯定夠啊。”販子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他随手抓了一把大棗塞給兩個小孩,“大娘你盡管放心就是了!”

陸家聞跟高銘抱着滿手的大棗,跟着笑了起來。陸家聞随手抹了抹棗子就塞了一顆進嘴裏,甜的!放心了,又仔細擦了個給高銘,高銘就着陸家聞的手吃了進去,小舌頭舔了下陸家聞的手指,陸家聞的臉蹭得一下就紅了。

高銘嚼着大棗,把棗核吐出來,笑得臉頰邊的酒窩若隐若現:“好甜,聞聞。”

“是啊,好甜……”陸家聞傻傻地說。

倆小孩跟着王奶奶轉悠半天,終于找到目标了,陸家聞歡呼一聲,扯了高銘就往那跑。

這是個賣小雞仔的攤位,一群毛絨絨的小黃雞叽叽喳喳地擠在一起,有只不小心撞到木框邊上還跌了個趴,惹得陸家聞一通大笑。高銘跟陸家聞蹲在一塊兒,瞅着那些個精精神神的小雞仔,烏黑的大眼睛亮亮的。

“好可愛。”高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雞仔,動作小心翼翼,感覺着手裏毛絨絨的觸感,跟發現新大陸了似的,緊張又興奮。這些小雞比他那只小鳥還好看,毛是黃色的,小小的一團像是絨球。

攤主笑着說:“小朋友,買兩只回家養着玩啊。”

這時候還沒有觀賞類的寵物雞仔,這些都是賣家進來出貨用的養殖類雞仔,身上沒抹那些亂七八糟的染色劑,吃的也是新鮮健康的飼料,毛色鮮亮自然,一個個都可愛的不得了。

王奶奶多了解陸家聞啊,這一下就知道他非要跟着過來趕集的目的了,問那攤主:“這雞仔怎麽賣啊?”

“單只不好賣啊……”攤主擡頭一看,驚喜地說,“這不是王大娘嗎?”

“呦,虎子!”王奶奶也驚訝地看着他,兩年前,鄭武家裏出事,王大娘幫了不少。後來鄭武就自己出去幹活,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來了村裏,鄭武搔了搔臉,不好意思地說,“在外面碰了壁,回來做點小本生意,讓大娘看笑話了。”

“哪來的笑話啊,靠自己賺錢,誰也不能笑話你。”王奶奶笑呵呵地說,“看你也比兩年前精神多了啊,身體好才重要。”

“以前不懂事,酗酒,現在都戒了,戒了。”鄭武說着,挑了幾只雞崽子給王大娘,“大娘,這幾只雞崽子送給你,給孩子們玩去。”

王大娘忙擺手,要給鄭武錢,“別,過日子都不容易,多少錢,我給你。”

“不要錢,真不要錢,大娘你就拿着吧。”鄭武見塞給王大娘沒用,就把小雞仔給倆小孩。

高銘愣愣地接過了一只,小東西在他手中攢成了一個圓球,胖乎乎,軟噗噗的。

陸家聞見高銘喜歡,也不想讓王奶奶為難,就把手裏頭的那只還了回去,說:“我們就要一只就好啦!”

這下各退一步,再謙讓下去就不太好看了。兩人達成共識,王奶奶又在鄭武這裏買了點小雛雞的雞飼料,不一定好,權當照顧鄭武的生意。

正要付錢呢,前頭嘈雜得不得了,哄鬧咒罵聲傳了過來,有人被推倒在地上,男人的吼聲震天響,王奶奶皺了皺眉頭,不想讓倆小孩這麽早就接觸社會這樣的肮髒面。

“虎子,我先帶他們回去了啊。”

交完錢,王奶奶才想起來,那頭是他們回家的必經之路,不走那兒就得繞點遠。心裏頭犯嘀咕,怎麽在哪兒打架不行非得在大街上打啊,這國家不是要建設社會主義文明嗎,鬧成這樣多毀形象啊。

要不說國家宣傳工作做得好,王奶奶這樣的老太太都知道個社會主義文明了。

王奶奶拉過旁邊過路的人,問道:“那邊怎麽回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手段

“是李瘋婆子!”那老大媽一臉晦氣地說,“又在大街上搶小孩,這會兒搶到殺豬的周達那兒去了,周達那可是個連老婆都會打的,瞧給那李瘋婆子好一頓揍。”

聞言,陸家聞才将頭擡了起來。

他記得這個李瘋婆子。

當時村裏小孩都傳有兩個大人絕對不能惹,一個是他爸陸連海,一個就是這個李瘋婆子。

這李瘋婆子名字挺好聽的,姓李,名月婷,命特慘,一生都坎坷。十一二歲的時候爸媽都“走”光了,常常被村裏人丢石頭說她是喪門星,一個人過日子,清清貧貧的,只要不理外界的說法也還算湊合。

可憐的是她一個年歲正好的獨居姑娘被相中她的流氓給強.奸了,事後還懷了孕,流氓不認賬,說她污蔑人,李月婷就只能忍着苦生下一個小男孩。

本來有了兒子也算是有個盼頭,可她兒子也是慘,自己在外頭玩,掉河裏淹死了,從那之後老太太就瘋了,見到五六歲的小孩就當是自己的兒子。

王奶奶拉住的那大娘是個話唠,村裏面有名的薄嘴皮子,愛嚼人是非說話還毒。她瞟了一眼那被揍得滿地爬的瘋老太太,呸了一聲,諷刺道:“老太婆年輕的時候不知道積點德,專門幹偷狗的勾當,我看她兒子死了都是她偷狗殺狗的報應,真是活該!”

為了謀生活,李月婷年輕的時候幹得是偷狗殺狗的違法勾當。她從小幹農活一身力氣,從小道上買了點迷狗藥,混在狗糧裏面喂狗吃,等狗暈了之後直接拖上自行車馱走,有時候狗掙紮,她也能憑一身蠻力把狗馴服了。

死在她手底下的狗數不勝數,村裏人一度十分憎惡她,可她在這方面處理得太好了,沒留下任何證據,即便大家知道可能是她幹的,卻都不能拿她怎麽樣。有的狗主人脾氣暴只能打李月婷一頓,打完了,狗該丢的還是丢。長而久之,一直到李月婷瘋了,村裏的狗才有安定日子。可她瘋了之後村裏的小孩就遭殃了,大人們都得提防着她把自己的孩子搶回去當兒子養。

隔着人群,高銘擡頭看了那瘋婆子一眼——她衰朽的身體都被打得扭曲了,手一直緊緊地握着手裏頭的拐杖,當做救命的稻草一樣,兩眼卻放空,好像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

那瘋婆子忽然将視線望了過來,正對上高銘好奇的探究目光。

兩人視線相撞,高銘立刻就将不禮貌的目光移開,專注地把玩着手裏的小黃雞,陸家聞在他耳邊叨叨着:“銘銘,咱有新的小鳥啦。”

高銘笑起來,露出左側臉頰一個淺淺的酒窩:“不是小鳥,這是小雞。”

“對對對,小雞,小雞!咱有小雞啦!”

***

陸連海跟着裝修隊給城裏一棟別墅裝修了一通,花了兩個多星期,賺了一筆不小的錢,盆滿缽滿地回了家。見到陸家聞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抱起來一口親在陸家聞臉上,“爸的乖小子!可想死爸了!”

陸家聞嫌棄地摸了摸臉蛋,口水糊在臉上,伴着汗黏糊糊的,“熱死啦!”

“聞聞過來,我幫你擦。”高銘開心地笑着,拿手帕把陸家聞的臉擦幹淨,陸家聞伸長了臉讓高銘細細擦着,沖高銘嘿嘿一笑。

陸連海已經習慣了他倆這樣,高銘在他家裏越過越滋潤,有時候陸連海真把高銘當成表哥家的孩子,一開始小心翼翼的勁兒早沒了,踢了一腳陸家聞,罵道:“臭小子,盡讓人家高銘伺候你,跟個大爺似的!”說完,哼着沂蒙山小調,兩手一背,跟遛鳥的老大爺似的搖搖晃晃地往屋裏走,腳步輕便得快要飛起來。

陸家聞猛地想起來他爸生日快到了,拉了陸連海的手說:“爸,你快過四十大壽了,要不要辦一桌啊?”

這主意不錯,陸連海本來就想找個機會酬謝一下鄉親們,他剛回小北村那會兒窮得叮當響,渾身上下掏不出一張整的,就剩下他死鬼爸媽留給他的這個破舊的老房子,全靠着鄉親們的救濟才一步步富裕起來。四十歲大壽說不上,借着機會擺兩桌倒是可以。

那時候小北村沒什麽正經的大飯店,家裏頭請客一般都是請個師傅來做飯,把宴席擺在院子裏,放了鞭炮熱鬧熱鬧。

陸連海一共擺了三桌,請了五戶人家,其中就有張小花他們家。

張小花還因為小鳥的事情心裏有鬼,見到高銘的時候忙把頭低了下去。

她媽媽推了推她,“小花,乖。”張小花咬了咬嘴唇,不情願地走到高銘面前,“對不起。”她小聲說,委屈地都快哭出來了。

她爸媽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把她揍了一頓,本來想讓張小花早早地去跟人家道歉,結果張小花要面子,不願意去,覺着這件事情不怪她,都是陸家聞把她鎖在院子裏的錯。她爸媽寵她寵慣了,想了想又覺着小孩子之間的恩怨算不了什麽事情就由着張小花拖,這會兒不得不見面了,這個道歉就不能避免了。

高銘冷淡地點了點頭:“沒事。”

本來這就沒事了,可張小花覺着高銘那句冷淡的回應挺不誠心的,咬着嘴唇半天不說話。高銘也不知道她站在這兒幹嘛,就沒再理她,回頭跟陸家聞咬耳朵。張小花這下不開心了,跑回去跟他爸媽商量要跟陸家聞他們坐在一桌。

兩家家長正聊天呢,陸連海挺喜歡張小花的,小姑娘漂亮,還尋思着以後有機會跟陸家聞扯成一對,這下一聽,可好!有戲!當即點了頭同意,在陸家聞邊上加了張高腳凳子,把張小花抱了上去。

臨走前還特地拍了拍陸家聞的肩膀,一臉“加油,老爹挺你”的表情。

陸家聞:“……”

他上輩子是跟張小花好過,小姑娘長大後出落得挺漂亮,村裏村外一枝花,好多人都明着暗着喜歡她,結果人家張小花就喜歡陸家聞了,還主動跟陸家聞告白,陸家聞覺着自己挺牛逼,就答應了。

結果處了一段時間,張小花的公主病病得不輕,看着霸道總裁的小說,想着霸道總裁,每天都盼着陸家聞變成霸道總裁。陸家聞那時候年輕,最受不得管也受不得唠叨,煩張小花煩的不得了,後來幹脆分手了。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簡直就是個二百五,怎麽就腦子進水了跟張小花好上了呢?這死丫頭怎麽看怎麽不招人待見啊!

張小花往陸家聞身邊一坐,瞅了瞅桌子上的大蝦,說:“陸家聞,我要吃蝦!”

陸家聞說:“你要吃就自己拿呗。”他手裏給高銘剝好了一只蝦,放在高銘碗裏,高銘張了張嘴,陸家聞就直接把蝦放進高銘嘴裏,高銘嚼着蝦,嘴邊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沖陸家聞笑了笑。

甜得陸家聞心花怒放,吃着高銘給他夾的一筷子嫩魚肉,整個人都快灰起來了!

一旁的鄰居誇道:“這小孩誰家的啊,長得可真漂亮。”

也不知道是喂蝦的動作刺激了張小花,還是這句話刺激了張小花,張小花氣呼呼地擠進倆小孩之間,踮着腳尖伸長了胳膊去夾放在兩人之間的一盤韭菜炒雞蛋,高銘被她擠得往邊上靠,忽然身子一翻,向後栽倒過去。

陸家聞再是眼疾手快,可憑借一個豆芽菜一樣的身體隔了個張小花也沒來記得穩住高銘,高銘跌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張小花。

張小花心裏咯噔了一下,她也沒使多大勁兒就是想把他們分開,怎麽就摔着了,這小孩也太嬌氣了,“你、你幹嘛呀?”

陸家聞從凳子上跳下去,把高銘扶起來,擔心地問道:“銘銘,怎麽樣了?摔疼着了嗎?”

“沒有。”高銘搖了搖頭,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擡了擡手。陸家聞看見他手肘上的一小塊淤青,一下子就炸毛了,當即指着張小花,怒道:“快走!別在這兒礙眼!”

張小花氣得哭了出來:“陸家聞你這個壞東西!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不玩就滾。”陸家聞陰沉着臉,壓低了聲音說。

張小花抽噎了兩下,被陸家聞吓得不輕,回過頭跑了回去,抱着她媽的大腿就哭了起來。

陸連海見小姑娘好好的怎麽哭着回來了,趕緊回來找陸家聞的麻煩,結果還沒說話呢,就見高銘灰頭土臉地站在那裏,對他說:“陸叔叔,不是聞聞的錯。”

高銘一發話,陸連海就沒意見了,他瞧了瞧狼狽的高銘,又回頭看了一眼張小花,最後搖了搖頭,回頭跟張家道歉去了。

望着張小花不停抽噎的身影,高銘微微一笑,坐回陸家聞身邊,吃着陸家聞給他剝的蝦子,兩人之間再也沒有第三個人。

他不喜歡張小花,因為她的粗心大意害死了小鳥,也因為張小花看陸家聞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多留留言嘛!留言一少我就擔心寫崩掉了(°□°;)

PS:謝謝阿翎大大的霸王票-3-

☆、人渣

酒酣飯飽,大中午這一頓飯吃的每個人都挺滿足的,下午各自還有農活要幹,鄉親們吃完了各自回去,留陸連海在院子裏收拾東西。

陸家聞主動去幫他拾掇碗筷,踩在椅子上,跟高銘接力送餐具。

三個大桌子是跟村裏大隊借來的,下午還得還回去,這一桌十幾個盤子跟碗筷就夠陸連海洗一下午的。坐在井邊看着陸家聞跟高銘一摞一摞送來碗筷,陸家聞愁眉不展。

陸家聞笑話他:“爸!你怎麽不給我找個後媽!”

陸連海眉頭皺得更緊,被陸家聞戳中了傷心事,陸連海想哭,沖陸家聞揚了揚臉上的疤痕,“就你爸這樣哪家的姑娘能看上!”

陸家聞嘿嘿笑了起來,湊過去捧着他爸的臉湊在疤痕上親了一口,吧唧一聲震天響:“爸!我不嫌棄你!”

“去!”陸連海心裏感動,眼角溢出點淚來,帶着泡沫的手掌一巴掌打在陸家聞的屁股上,“你又不是大姑娘!有屁用!”

“爸!”陸家聞嗷了一嗓子,“我最後一條褲子!都濕了!!!”

高銘笑了起來:“沒事,聞聞,穿我的。”

陸家聞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望着高銘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把碗洗幹淨,陸連海腰酸背疼,招呼陸家聞過來扶着他站了起來,陸家聞跟他貧嘴,“爸,你腎不好啊!~~~”

陸連海一腳踹在陸家聞屁股上,陸家聞機靈地躲了過去,陸連海撲了個空,沖陸家聞哼了一聲,說:“小兔崽子,老子進去睡覺了,把碗裏水空一空,放院子裏曬一會兒去去味兒,等差不多了收進櫥櫃裏哈。”

陸家聞連連點頭,拍着胸脯:“爸,你放心!”

他跟高銘兩個人把長條板凳搭在院子裏擺好,又把碗筷平鋪在凳子上。弄好之後,倆小孩湊在一起,在小院裏面玩挑冰棍枝,洗得幹幹淨淨的冰棍枝散落在地上,一個搭着一個,陸家聞跟高銘人手一支,你挑一下我挑一下,樂得咯咯咯地直笑。

隔壁院子裏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陸家聞皺了皺眉頭,說:“是不是王奶奶的院子?”

“好像是。”高銘也聽到了細細碎碎的聲音,像是在吵架,随後那聲音越來越大,關門的聲音砰得一聲響了起來,大黃的叫聲一聲賽過一聲響亮,陸家聞爬上院牆,探頭看去。

一男的正站在院子裏跟王奶奶激烈地争吵着,趙國澤大聲說:“媽!這個培訓對我來說十分重要,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退休後拿了多少養老金,救濟人家的時候你說沒錢了嗎?輪到自己兒子的時候你跟我說湊不出來?我名都報上去了,再說交不起錢這不是丢人嗎?”

“國澤,媽不是不給你錢,是這錢一時之間真不好湊,銀行……”

“別說了!你還是我親媽嗎?!!這點錢都不願意出?!”趙國澤嗓門特別高,吼得陸家聞耳朵都嗡鳴作響,漢子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出去打工曬得烏黑烏黑的,在瘦小的王鳳霞面前魁梧得像座大山——這山明明應該來保護王鳳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她大聲地痛斥。

王鳳霞不說話,顫抖的身體像風中的蘆葦。陸家聞早知道王鳳霞的一對兒女沒一個好東西,仗着住在城裏了就把自己當成了城裏人,每年就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看一眼,連夜都不過。王鳳霞女兒還好點,知道偶爾給她媽寄點東西回來,這個兒子就真真不是個好東西。

陸家聞眼珠子轉了轉,瞅見屋子裏放着的鞭炮,有了主意。他忽然把一塊沙包丢過去,砸在房門口的臺階上,喊道:“王奶奶!我沙包掉過去啦!幫我撿一下!!”

聽見有人聲,要面子的趙國澤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聲音太大了,要是叫街坊鄰居聽見再出去編排兩句他還怎麽做人!擡頭一瞅,陸連海家裏的小兔崽子,想到陸連海一直擠兌他,一肚子火湧了上來,沖着陸家聞就罵:“小王八羔子,趕緊給老子滾!”

“該滾的是你!”陸家聞叫道,将中午放剩下的鞭炮點着了一股腦子丢在了趙國澤腳底下,趙國澤臉色一白,那鞭炮噼裏啪啦地響了起來,他一路往後退,一直退出了家門口。

陸家聞直拍手,樂得前仰後合,沖趙國澤擺了個鬼臉:“慢滾!不送!”

趙國澤還想沖進來,再一擡頭,陸連海那張跟惡鬼一樣的臉忽然出現在陸家聞身後,吓得臉色一白,沖王鳳霞嚷了聲:“我後天來拿錢啊!”罵罵咧咧地就走了。

陸連海被鞭炮聲吵醒了,一猜就是陸家聞搞的鬼,這小子一分鐘不看着就能鬧上了天,虧他還覺着這短時間小兔崽子懂事多了,還是那德行!出來一看,瞧見趙國澤就明白了怎麽回事,當即抱起陸家聞,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咱家聞聞是抗戰大英雄啊!”

陸家聞很得意,直接跳下院牆,跑王奶奶面前,讨好地說:“王奶奶,看!我把惡霸打跑了!!”

王奶奶哭笑不得,把陸家聞抱過來,坐在自己腿上,摸着他的頭,給陸家聞擦着腦門上的汗:“聞聞真厲害!長大了肯定是大英雄!”

陸連海也去了王鳳霞院子裏,瞅了一眼趙國澤離去的背影,陰沉着臉問:“大娘,他又來跟你要錢?”

“是啊……”王奶奶點了點頭,愁得臉都皺了,“說是去參加什麽培訓要一萬塊錢,我哪有那麽多啊,等回頭湊湊看,給他先送過去。”

“給他幹嘛!”陸家聞暴脾氣上來了,扯了嗓子喊,“他那樣的人拿了錢都不知道幹嘛去了,王奶奶你自己留着錢買些吃的喝的多好!”

陸連海瞪了一眼陸家聞,陸家聞話說得難聽,但道理不假:“聞聞說得也對,大娘你看你現在年紀越來越大了,總得留點錢備着。”

“唉……”王奶奶嘆了口氣,說,“怎麽說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這孩子命苦,生下來沒多久他爸就去了,我忙着掙錢養孩子,都沒空照顧他。錢……我留着也沒用,夠吃夠喝就行了。老一輩的攢點錢不就為了給下一輩的麽,早給晚給都一樣。”

陸家聞聽着眼眶都紅了,知道這筆錢王奶奶是給定了,鄉下人簡單又淳樸,沒那麽多花花腸子,孩子要錢用,父母賣血賣腎也得給他湊出來。陸家聞抱住王奶奶的脖子,哽咽着說:“沒事,給就給吧,等王奶奶老了,我養你!”

王奶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陸家聞抱得緊緊的,按着他的後背,搖晃着:“好啊,聞聞真乖,等奶奶老了就靠聞聞養活咯!”

陸連海被陸家聞這話弄得又感動又好笑,把陸家聞從王奶奶懷裏拽了出來,兇他:“就沖你這整天得瑟起空了的性格,指不定自己都養不活!”

陸家聞心虛地縮了縮腦袋,高銘過來拉住陸家聞的手,細聲細氣地說:“那以後我養聞聞。”

語氣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味道,陸家聞心髒一縮,又差點沒出息地哭出來。

高銘說要養他!要養他!要養他陸家聞!!!!!!

他真想仰天咆哮一聲,滿肚子的激動無處發洩啊啊啊啊啊!!

高銘忽然轉頭向門口看去,一絲異樣的專注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那天在集市上遇到的李瘋婆子。

老太婆被賣豬肉的周達打了一頓,胳膊肘外翻,小臂扭曲着,站在王奶奶家門口不遠處望着高銘,眼神中帶着渴望,皺如雞皮的老臉忽然綻放出一抹瘆人的笑容。高銘打了個冷顫,将視線收回不再看她,向陸家聞的方向挪了挪,有些害怕地縮進陸家聞的懷裏。

“聞聞。”

“怎麽了?”

高銘抿了抿唇:“那個瘋子在門口。”

王奶奶聽見倆小孩說的話,擡頭一看,果然見到那李瘋婆子在門口一直望着高銘傻笑,兩眼放着渴求的光芒,氣得王奶奶一把抓起掃帚就沖了過去。

“滾,趕緊滾!”北方的鄉下婦女沒有不彪悍的,饒是王奶奶這樣慈眉善目的老好人也有強勢的一面,她拿着掃帚拍打着李瘋子往外趕,一雙眉頭豎着,罵道:“快滾!別打我們家孩子的主意!滾!”

李瘋婆子狼狽地躲着王奶奶的掃帚,結結實實地挨了幾下才覺出點疼來,她不舍地扭動着身子還想再多看高銘幾眼,結果被追出來的陸連海吓得渾身一哆嗦,匆匆忙忙往外跑。

陸連海呸一聲,沖李瘋婆子的背影罵道:“少他媽過來這兒晃悠!滾遠點!”

倆大人回屋的時候還擔心吓着小孩了,尤其是高銘,粉雕玉琢的小臉煞白的,王奶奶慈祥地把高銘抱在懷裏,親昵地哄着,陸連海擔心那李瘋婆子再找上門來,對陸家聞說:“這幾天少出去玩,我不在家的時候院門一定要鎖,以後見到那個老太婆就離遠點,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陸家聞知道輕重,點了點頭。

☆、上學

今年立秋沒下雨,秋老虎厲害得很,空氣也跟着幹燥起來,陸家聞在外面玩了沒多久就口幹舌燥,吐着舌頭學大黃哈氣。

“爸!喝水!”陸家聞大着嗓門喊了一聲,陸連海把準備好的牛奶端了過來,倆小孩一人一杯,陸家聞跟高銘一人捧着個雪白紅邊的搪瓷杯子,咕咚咕咚就把杯底喝空,見到對方嘴邊上一圈白胡子,笑得不見眼睛。

陸家聞拿手帕把高銘嘴邊擦幹淨,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嘴邊的,高銘指了指自己嘴角,陸家聞就伸長了舌頭往那個方向夠。

高銘笑了起來,說:“真笨。”湊過去,拿舌頭把陸家聞嘴邊的牛奶舔了去,陸家聞身子一僵,一股熱氣湧上腦海,黑不溜丢的小臉紅了個徹底。

高銘疑惑地問道:“聞聞,你怎麽了?很熱嗎?”

“熱啊,熱死啦……”陸家聞手忙腳亂地拿起炕邊上的蒲扇扇了起來,陸連海拂開門簾進屋,說:“熱就少出去得瑟,在家吹吹風扇,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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