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瑪麗蘇文之六
答好了送分題,答錯了送命……那倒也不至于。
姬玉衡記得小光團說過皇帝是明君,氣度也還成,沒誰會因言獲罪,最慘結局不過就是徹底沒了前程。
而原主對個人前程沒要求,對報複太子比較執着。既然要報複太子,眼前這位能決定太子命運的太子他爹就是關鍵。
姬玉衡沉默片刻,起身對着皇帝一拜到底,擡頭語氣幽幽,“有一點。”
皇帝手肘支在小炕桌上,撐着半邊臉,看着伴讀與表妹的兒子笑了,“朕看你不是怨,是冤得慌。”
行叭,你是皇帝你說了算。
姬玉衡只管雙眼無神,做惆悵狀就對了:因為這個時候他說什麽都不合适。
皇帝笑了,透過眼前這孩子追憶往昔,“你長得很像你娘。”
這一聽就有故事,百萬字原著,再加上小光團專門梳理過的人物背景和人際關系,姬玉衡聽書聽到現在記得皇帝和原主親媽是表兄妹,但封建時代的權貴圈子你懂的,随便挑倆人出來都有親戚關系,尤以表親最為常見。
基礎信息不足,姬玉衡暫時只能硬着頭皮演下去,一臉無措,“我娘長什麽樣……我都快不記得了。”
皇帝道:“朕也印象模糊,看你才想起來。”
你不按理出牌啊!
姬玉衡天生就對他人的好惡十分敏感,如今換了外殼,他的天賦技能也并未受到影響:皇帝沒惡意,當然善意什麽的也提不上。
于是他本色出演,一臉懵逼地望着皇帝。
皇帝哈哈大笑,“你不止長得像她,性子也像。”說着對身後站着,險些破功的大太監道,“比朕那幾個小子都更有意思。”
再說我有意思,你對我好感也沒過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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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衡腹诽一句,時刻不敢放松表情管理:他把“您在逗我”寫在臉上,整個人都蔫了下來。
皇帝卻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笑容不減,“你不怕朕。”
自小伺候皇帝的心腹大太監瞧得出陛下真心喜歡姬家四公子,便湊趣道,“這不是正好?”
皇帝點了點頭,“不止這孩子,太子只怕也冤得慌。”隔了片刻又說,“太子差得遠呢。”
大太監柔聲勸道:“太子還年輕。”
“朕在太子這個年紀起碼做到心裏有數。召太子來。”皇帝搖了搖頭,又再吩咐說,“你回去吧。”
姬玉衡面無表情但雙眼失神地離開乾清宮,實則心裏不停吐槽皇帝,“他果然是故意的,可他給我的感覺并不扭曲,這就有點矛盾……那就只能是他故意鍛煉兒子們了。”
系統特地檢索了一遍原著,“小說裏皇帝就是工具人,出場很少,涉及情緒的描寫……我目前只找到他大笑和大怒。”
姬玉衡樂了,“他還挺活潑。”想了想又說,“我總覺得他對原主那去了的親娘态度有點微妙,原著裏提到這部分了嗎?”
“提到兩人是表哥表妹,承文侯姬文輝在回憶第二任妻子時說過,他和當時還是個平平無奇皇子的皇帝一起去探病,對人家一見鐘情……當時姬文輝的原配夫人還在,也在養病。”
姬文輝身為本土傲天,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姬文輝的嫡長子跟父親親近不起來,這些年也游離于一衆兄弟姐妹之外,正是因為生母對父親有心結從而郁郁而終,姬文輝嫡長子大概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
姬玉衡又一次仔細揣摩了下皇帝剛剛的神态和語氣,皇帝怎麽看都不像在睹物思人,“他是看在原主爹媽的份兒上,暗示我給太子當磨刀石,但有他在所以不必擔心卸磨殺驢?”
皇帝的真實意思無非就是希望他能仿照皇帝和姬文輝,做個君臣相得的好榜樣,但隐約的“你要識相”他聽得可真了。
系統就說:“皇帝嘛,肯定永遠想得美。”
這話我愛聽。姬玉衡又笑了,“我這個人不喜歡喊打喊殺。皇帝做人是真有問題,不然何至于被逼宮?”
系統已然跟姬玉衡有了點默契,“加油!努力讓逼宮早早上演!”
“你說得是。”姬玉衡返回東宮,路上迎面遇到心事重重的太子。
二人對了個眼神,太子搖道,“免禮。你先回去。”便帶着內侍們繼續往乾清宮去。
太子既然都這麽說了,姬玉衡就安心回東宮詹事府等結果了。
在詹事府值守的幾位大人和一衆同僚見他平安歸來,頓時一通噓寒問暖:話裏話外都是“有沒有吓到”以及“有沒有吃虧”……
上司更是直接道:“對你使美人計,是該好好照照鏡子。”
姬玉衡坦然一笑,“消息傳得這麽快?”
坐在他身旁的同僚主動解釋,“陛下剛打發了人來。”
上司捋了捋胡須,當衆感慨道,“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上司起了頭,衆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承文侯年輕時各種各樣風流轶事,因為大多數都是這些人親眼所見所以可信度很高,比如先帝某位嫔妃心向承文侯……
上司拍拍姬玉衡的肩膀,表情很是慈愛,“就是你父親在,他們也是這樣說話。”
姬玉衡燦爛一笑,實誠極了,“多謝。大人們的好意我銘記在心。”
上司道:“銘記在心倒不用。”他意味深長,“在東宮詹事府做事,很能學到些東西。”
太子還沒大婚呢,皇帝這個時候對這個兒子應該比較真心,所以指派詹事府的官員要麽有才有麽靠得住……原主在“醒悟”之前雖然顯得有些清高,但能努力與人為善,如果不換他來“接盤”,在東宮詹事府這多數人都算關愛他的環境裏也能過得不錯。
而且姬玉衡感覺原主的确挺讨人喜歡,但“海王”稱號肯定名不副實,尤其有姬文輝與姬穎二位珠玉在前。
想到這裏,他也來了精神,和系統用心交流,“那宮女見到我,還是堅定地執行計劃,換了姬文輝來,她起碼要猶豫一下?”
系統沉默片刻,選擇和自己的宿主說實話,“姬文輝作為本土傲天,姬穎作為瑪麗蘇女主,他們真正發威時,可能會不太講道理……原著裏是這麽寫的。”
盡信書不如無書,姬玉衡覺得這話用在現在也很适用。
雖然系統一開始就告訴他這是個小說影射世界,但在這個時候接觸到的每個人都很鮮活,并不像有程序操控一板一眼的工具人或是提線木偶,所以原著劇情有很大的參考價值,奉為圭臬就大可不必。
他倒是不會杠他的小系統,“聽着就很有意思。”
系統又閃了閃,“晚上回去我給你念書,快念到了呢。”
太子還不曾正式領差使,詹事府相對清閑,只有半天活兒,加上今天東宮外的小路上又鬧了出小笑話,同僚們聊着聊着就整出了場茶話會。
姬玉衡光聽不說,不過他嘴上可不閑着,吃了好些小點心。
話說太子讓皇帝留在了乾清宮,詹事府這邊自然到點就放人——實在是大家都見過大世面,今天的“小插曲”也就是個談資。
姬玉衡正收拾東西,慈眉善目的上司親自走了過來,“承文侯帶着女兒進宮了,如今就在乾清宮面君,你也過去吧。”
說實話,承文侯必定會在“東宮宮女誣告兒子”這事上做文章,而且在東宮坑太子一手。
今天這“小插曲”像是臨時起意,但想讓宮女在東宮算計他,基本也只有幾位皇子……其實是皇子背後的娘娘們有能力也有動機,姬玉衡只是不确定背後主謀是哪位皇子罷了。
因為原著裏可沒這一出。
短時間內“二顧乾清宮”,姬玉衡盡職盡責地演着一個“職場新鮮人”再次面對大老板的忐忑感,,規規矩矩行禮後乖乖巧巧地坐在姬文輝手邊。
皇帝和姬文輝都沒說話,姬穎全無顧忌地捶着太子的肩膀,“這就是你跟我說的,像照顧我一樣照顧我弟弟?你連自己屋裏的宮女都看不住!”
太子不躲不閃,面上也絲毫沒有愠怒之色,“是我考慮不周。”
長見識了!
這不就是沒看好小舅子而被妻子爆錘且因為理虧而并不敢反駁也動彈的丈夫嗎?
太子和姬穎如此互動,姬玉衡想想就不覺得稀奇了:小光團念書時提到了這倆人其實是青梅竹馬。
太子對姬穎是動了真心的,只不過因為太子本人相當薄情,他的真心在利益面前不值得一提。
想到這裏,姬玉衡自己把自己逗笑了:這世界真是遍地“塑料情意”。
皇帝始終不辨喜怒,就那麽看着一雙小兒女……打情罵俏。
姬文輝眉頭微皺,終于開口喝止道,“穎兒,夠了。”他看向太子,“殿下該給我家穎兒預兒個說法。”
太子順勢拉住姬穎的手,并不解釋只道,“孤記下了。”當着他爹的面兒信誓旦旦地說他要報複他的兄弟們……他還沒瘋。
皇帝也發話了,“太子管不好內宅,因為皇後沒教過他。大婚的日子朕給他選了,就在明年秋天。他都二十二了,不能再拖了。”
大周的皇子通常在二十歲左右成婚,太子五皇子七皇子兄弟三個之所以會如此“晚婚”,那是因為一年多前太後沒了。皇子們紮紮實實,一點沒取巧地為太後服喪整整一年……
東宮裏幾位女官,尤其是仗肚害人的那位,都是最近才得以近身伺候太子。
太子面皮微紅。
姬穎則低下頭,藏住她的表情。
姬文輝看向皇帝,問道,“承恩公家的姑娘嫁進東宮就能管得住嗎?”
皇帝輕描淡寫,“當然管不好。不如你再挑個女兒給太子做側妃,不就不用擔心太子後院裏再有人要害你家預兒了嗎?有親妹妹在,穎兒許是能放心些。”
姬玉衡都讓皇帝的神邏輯驚了一下:……皇帝認真的?
小光團小聲嘀咕,“他要是個普通明君,能被逼宮嗎。”
屋裏一時落針可聞,皇帝哈哈大笑,笑夠了才問,“吓到了?”他瞬間變臉,看向姬文輝,“承恩公挾恩圖報,當年之事你最清楚,不然朕何至于讓太子連婚事都不能如願?”
姬文輝再次皺了眉頭,片刻後鄭重道,“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