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瑪麗蘇文十三

承恩公看着腳邊的碎瓷片和一地水漬,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坐回位子上,伸手活動了一下,小手指指尖微微發麻。他感覺不妙,急忙擡手搓臉,果然臉蛋子也木木的……

承恩公心都跟着往下沉:他很惜命,尤其是精心培養的嫡長子早夭,國公府未來的希望嫡次子今年才十四歲。他若是中風倒下,國公府危矣。

承恩公夫人和大女兒匆匆趕回家中的時候,承恩公頭上臉上已然紮了十數根銀針。

國公夫人一瞧那針紮的穴位,表情驟變,當下也不管什麽貴婦的端莊撲上前去,“你這是……”

承恩公擺了擺手,語氣溫柔,“你們先去換衣裳。”

給承恩公施針的大夫也是這一家子的熟人,主動給了顆定心丸,“國公爺并無大礙。”

國公夫人念了聲佛,囑咐了屋裏值守的丫頭幾句,這才拉着擔心不已的女兒走了。

母女倆都收拾妥當,相攜回到承恩公的書房時,承恩公正神色如常地自行喝藥。母女倆懸着的心起碼落下去一半,只是承恩公手邊站着的心腹大管事神色不怎麽好看。

見妻女去而複返,承恩公示意大管事退下,屋裏就剩一家三口他才苦笑說,“娘娘連咱們一起瞞了。”

大姑娘反應很快,急忙認錯,“都是女兒的錯,若不是女兒勸說娘娘……”

承恩公果斷出言打斷,“不是你的緣故,娘娘對咱們不滿只怕不是一天兩天。”

親妹妹有多心高氣傲又有多志大才疏,他還能不清楚嗎?

皇後要給姬四郎好看,承恩公其實并無異議:甭管自家占不占理,皇後不收拾當衆頂嘴的姬四郎,往後難在宮中有威嚴可言。

不過皇後信誓旦旦說姬四郎不是承文侯的親生兒子,她已經有了絕妙的主意對付姬四郎以及承文侯府,娘家只要好好配合就能坐享其成……承恩公夫人如此帶話回來,承恩公壓根不信卻也願意支持皇後這一回,因為不削一削承文侯府的威風,好生展示一下實力,太子絕對不會把母族兼妻族看在眼裏。

這才有了今天聯手算計姬四郎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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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公也同意選擇姬四郎下手,因為皇後和他們的謀劃無論勝敗,承恩公都有商談的餘地,不至于真和承文侯撕破臉直接你死我活。

而且承恩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此事不會太順利。

當他派出去的探子不斷傳回消息,說娘娘送來姑娘壓根不頂用的時候,承恩公不意外的同時也不免失落和些許埋怨,但也僅止于此。畢竟投入不大,都賠進去也說不上心疼。

然而聽說姬四郎不由分說帶人去見官,再配合宮裏伺候元後的老人家遞過來的話,承恩公……差點氣到中風。

國公夫人聽完簡直難以置信,“皇後弄到手裏的婆子就只一張嘴,人證物種都沒有,皇後就這麽信了?!”

她這個小姑子皇後貌美人傻心狠,所以不得聖寵實在預料之中,只不過皇後愚蠢同時意味着好擺布,哪裏想到皇後先反噬起娘家了!

已然氣過一場的承恩公滿臉無奈,對妻女道,“不能由着她任性。”又着重提點女兒,“你嫁入東宮就好好盯着她。”

大姑娘比她小姑姑拎得清,鄭重應下:再縱着皇後,她真有本事把承恩公府上下都兜進去。

皇後“隐忍”這麽多年頭回出手,承恩公就決心釜底抽薪。

另一邊的京兆府衙門裏京兆尹親自為姬四郎驗看,他看到姬四郎鎖骨下方的小紅痣還樂了:陛下也在此處有個幾乎一樣的紅痣,着實巧了些。

京兆尹勳貴出身,有個公主祖母,從小就是皇帝的同學——大周的宗室勳貴以及重臣子女都有機會和皇子公主一同讀書。

證據确鑿,斷定對方是誣告,京兆尹把依舊不省人事的姑娘和那探子一起收監,“猜得着誰是主使?”

姬玉衡似笑非笑道:“我就得罪了一位貴人。”

京兆尹拍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姬玉衡認真拱手謝道:“受教了。”

京兆尹的真實意思是:寧可得罪聰明人,也別得罪蠢貨。因為聰明人都有分寸,輕易不出昏招,而蠢貨報複起來不好預期,瘋起來,別說什麽自己人了,她連自己都打。

不得不說,姜就是老的辣,姬玉衡在坐車回府的半路上,再遇意外……雖然他穿越之前因為工作原因到過一些治安不怎麽樣的國家出差,大事小事都經歷過,但時隔數年再次被人用匕首戳中肩膀,他的心情特別糟糕,糟糕到他再也忍不住,抄起手邊的小匣子兜頭砸了過去。

承文侯姬文輝配給他的兩個長随都是退伍的精銳,且能默契配合,二對二再加上一個“敲邊鼓”的姬玉衡,三人一起花了點功夫,制住了頭破血流的刺客,而早早跑走前去搬救兵的車夫帶人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然塵埃落定。

估摸着京兆尹大人依舊沒下班,姬玉衡毫不客氣地來了回“二進”衙門。

派人污蔑姬四郎真的只算是小事,而在天子腳下派人刺殺……這事兒京兆尹必會寫成奏折直接送上皇帝的案頭。

而第二天早朝時,皇帝幹脆過問了此事。可憐承恩公完全不知道親妹妹還預備了這麽個後手。

皇後也在坤寧宮焦急地等待結果。

一直以來她都堅信皇帝不愛她,她沒生孩子才是最關鍵的原因。

然而在她見到姬四郎又得了曾經伺候王氏的婆子投誠後,終于徹底醒悟:皇帝還念着曾經的白月光,自然不肯分出半點心思在她身上。

皇後又比較一根筋,琢磨了一個晚上就打定主意:皇帝不愛她,她就除掉皇帝的念想好了……這才有了這次的“雙管齊下”。

她倒是動手夠快,卻沒想到皇帝巴掌扇過來的時候這麽快還這麽狠!

講道理,在京城下重金買刺客襲殺,哪怕刺客一共就三個人,一個通風報信兩個真正動手,也壞了皇帝和衆多權貴默認的規矩。

皇後知道事情敗露,依舊心存僥幸,等皇帝來坤寧宮質問她……她可是給皇帝備了份大禮呢。

可惜皇帝沒興趣了解愚不可及的皇後有什麽苦衷又經過什麽樣的心路歷程才下此狠手,他下令封住坤寧宮就完事兒了。

當晚,大太監來到坤寧宮向皇後傳達皇帝口谕:坤寧宮禁出入禁探訪,皇後好生養病。

皇後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她不信皇帝真能如此絕情。

大太監麻利兒告辭時,皇後騰地起身,沖着大太監的背影怒吼,“你會後悔的!你根本不知道你那個心上人的真面目!她不止跟姬文輝和你有首尾,還偷了別人!我有人證!”

皇後也是拼了……她再不拼可能數年內都再見不到皇帝。可她的嘶吼傳了老遠,皇帝依舊無動于衷。

不過皇帝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當回事。

淑妃還比較沉得住氣,想壓壓皇後的氣焰才派人過去探口風;而賢妃卻覺得機會來了,錯過這村許是就沒這店了!

這天七皇子探望母妃賢妃時,就見母妃氣到坐立難安,他難免好奇,“母妃因何事煩惱?”

賢妃緊皺眉頭,惱怒地拍了下手邊的茶幾,“皇後也不識相,她說我不交投名狀就不跟我聯手。”

七皇子就追問,“什麽投名狀?”

“謀害姬預一回,不管用什麽手段。”

七皇子也皺起了眉頭,“不能再商量?”

賢妃捏按了按太陽穴,“或者讓皇帝見她一面。”

七皇子冷笑一聲,“呵呵。”二個字生生唱出了九曲十八彎級別的陰陽頓挫。

賢妃一見兒子這反應立時解釋說:“我想着她萬一手裏真有了不得的把柄……”

七皇子道:“承恩公如今稱病在家,并不敢露面。母妃,皇後有元後和太子兩個護身符,咱們母子可沒這份底氣。”

兒子說得太有道理,賢妃琢磨了一回,也就丢下皇後這茬不管了。

另一邊,淑妃也得到了同樣的“許諾”,她獨坐在房中想了好久才幽幽道,“倒不是不行。”

皇後被封宮之前的瘋癫言語,皇帝聽了明面上真沒什麽反應,甚至也沒有要求封口的意思。

姬玉衡和便宜四姐聊天時就說,“陛下這是釣魚呢。”他邊說邊說,“四姐想好要提點哪一個了嗎?”

姬穎歪在引枕上,笑得明媚極了,“自己找死我攔着做什麽。摔個頭破血流倒省了我的事。”

姬玉衡沖着四姐比了大拇指,“四姐英明。”

系統的聲音及時響起,“好感又提升了一點。”

姬玉衡還沒回應小光團,姬穎又鄭重提醒說,“皇後恨上你了,她不能做些什麽,卻未必不能撺掇別人出手。你在東宮還是小心些。”

姬玉衡點了點頭,“我記下了。不過,”他話鋒一轉,“我挺期待有人出頭,幫我驗明身世。”

這天,皇帝在乾清宮召見姬文輝,兩人說完正事,皇帝還饒有興趣地問,“你如今真是風雨不動了。”

姬文輝一點不謙虛,“臣當年風靡京城……多少人因為嫉妒天天編排臣。”在他人口中他的綠帽子從未摘下來過。

皇帝哈哈大笑,“皇後編排你還是第一回 。”

姬文輝道:“皇後……承恩公府除了您的結發妻,哪位說話有譜?”

提起元後,皇帝只能長嘆一聲,“若不是看在她份兒上,承恩公一家子早讓朕打發走了。”

姬文輝想了想,勸道,“留皇後占着位子挺好。”

皇帝笑着颔首,“朕也這麽覺得,所以這次就不廢後了。明年京察後,就讓四郎去戶部吧。”

姬文輝笑道:“臣替犬子謝恩。”

守在門邊的皇帝的大太監看着君臣其樂融融,心說:陛下若不是看在承文侯份兒上,姬四郎哪能就這樣升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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