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瑪麗蘇文十四
姬文輝從宮中回來,就把姬玉衡叫到他的書房,都不帶鋪墊直接告訴他皇帝對他未來的安排。
雖然看起來姬文輝并不把流言當回事,但姬玉衡還是略有不安地問姬文輝,“父親您真……不在意嗎?”
姬文輝放下手裏的筆,嘴角微挑,“不遭人妒是庸才。”他特地誇獎起兒子,“沉得住氣,很好。”
姬玉衡跟姬文輝對視數息,捕捉到姬文輝眼中的璀璨星光,感受着話語之中不容置疑的堅定和自信,不得不服氣:姬文輝确有本錢如此自信,相信對他有情誼的女人們不會“背叛”他。
于是他模仿着姬文輝的表情道:“都是父親榜樣立得好。”
姬文輝來了興趣,“我這是後繼有人了?”這一刻他才有真切的感覺,這是他養大的兒子。
姬玉衡認真地搖頭,“敬謝不敏。”
姬文輝哈哈大笑,旋即看着四兒子坦誠道,“我興趣在此,你若是勉為其難,會很累,身心都疲憊。”
姬玉衡跟着點頭,“一看就會,一學就廢?”
這話許是戳到了姬文輝的笑點,之前他笑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這次他低着頭單手按住額頭,雙肩都在不停顫抖。
從姬文輝書房出來,小光團的提示“姍姍來遲”,“姬文輝好感提升了喲。”
承文侯好感要是一波沖上五十點,系統也不會這樣不緊不慢。姬玉衡邊走邊和小光團說:“他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想想也是,宮中嫔妃都對姬文輝念念不忘,姬文輝大概真沒想到第二任妻子成了例外。
小光團并不是在替姬文輝辯解,而是單純擺明事實,“原主長得超像生母王夫人,他是不像姬文輝,可脖子以上的部分也不像皇帝啊。皇後腦子不好,她惱羞成怒胡言亂語,姬文輝當真才怪了。”
“姬文輝比較能拉仇恨,所以有些人即使不信皇後的話也不耽誤他們以此來攻擊情敵。姬文輝不僅不生氣,甚至有點小興奮,因為他也是‘就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同道中人。”
小光團道:“對對對。你一直很有識人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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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初夏,姬玉衡回房洗漱換衣服,看了會兒書又開口道,“姬文輝不信,但皇帝并非一點不走心。”皇帝只是沒有拿到能夠說服自己的核心證據,才沒有“輕舉妄動”,“得加把勁兒,在皇帝真把我弄到戶部之前,把太子徹底忽悠住。”
太子這陣子焦頭爛額:親姨媽惹出的大亂子他連憤怒都沒那個力氣。皇後被“閉門養病”,承恩公主動稱病……他的婚事似乎不受任何影響。
太子也不免心存僥幸,父皇也許并未徹底厭棄承恩公府。然而這陣子他和五弟七弟站班旁聽,又能明顯感覺到父皇日漸冷淡,雖然他心裏在默默祈禱父皇這份冷淡不是針對他,但……他也不是很有信心就是了。
太子游移不定,也因此連着好些天睡不安生,他思來想去還是把他那個同樣處在風口浪尖上的臨時“狗頭軍師”姬預給請來了。
太子的內侍找過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下班點兒。
在東宮上班好幾個月這還是頭回加班,姬玉衡內心生起了點點漣漪,“估計能在東宮吃頓工作餐。”
小光團感受得到宿主雀躍的心情,它記得原著裏提到過東宮廚子手藝很不錯。
眼下帶着淺淡黑眼圈的太子看着依舊光彩照人的姬預,絲毫不掩飾語氣之中的羨慕,“你居然真不放在心上,這幾天孤都快愁死了……”
姬玉衡故意刺激太子,“臣是流言蜚語的受害者,陛下聖明燭照,家父心裏有數,臣還愁什麽。”
太子确實頗受打擊,“孤心裏苦,人言可畏啊。”
姬玉衡笑了笑,“自從殿下把臣選在東宮,臣就不大需要看人眼色了。”
太子剛想說“你還因禍得福了”,猛然發現這話不對味兒……他惆悵地歪在椅背上,長嘆了一聲。
再刺激下去太子怕要惱羞成怒,姬玉衡收起笑容,再調整好坐姿,整個人立時嚴肅了起來,“殿下,您覺得陛下至今仍無廢後之心……是為了誰?”
要不是這信念支撐着我,我也要稱病然而請罪了好嗎。太子低着頭,并不回答,想再聽聽他這個“狗頭軍師”又有何高見。
“您心裏更相信是元後餘澤。”太子最在意的不是父皇緣何不廢後,而是現在這局面他該怎麽有針對性地讨好父皇,姬玉衡對症下藥,“殿下您的婚事沒有變化,可見陛下仍把元後的囑托放在心上,所以您不能……對承恩公府太冷淡。”
我不對他家冷淡,父皇對我冷淡!太子好歹有耐性等姬四郎把話說完再噴回去。
姬玉衡繼續道:“殿下換位思考一下,您的結發妻子救過您的性命,還給您生了嫡子,如今妻子的妹妹胡作非為,妻子娘家也時不時犯糊塗,可終究沒鬧出人命來……您仔細想想,光是這些夠讓您背棄對結發妻子的承諾嗎?會不會希望兒子能點醒兒子舅家,好改邪歸正?”
太子已然坐直身子,若有所思,“有道理。”
姬玉衡繼續火上澆油,“假若您是父親,您會願意讓個白眼狼兒子……出事就立即撇清關系,和親戚朋友一刀兩斷,這樣的兒子接班嗎?”
不可能。
太子揉了下臉,語氣頗不客氣,“你還想說什麽,別賣關子,趕緊給孤個痛快!”但表情可和嚴厲二字半點不沾邊。
姬玉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輕聲道,“其實承恩公府……沒那麽一無是處。”
這話正說到了太子的心坎上。
皇後都有門路買通肯在京城作祟的刺客,光是這一點就讓太子非常驚訝了,所以他承認他之前着實小瞧了舅舅和姨母。
他那戰功卓著的外公走了好多年,但外公臨走前不可能不給兒孫留下壓箱底的“好東西”,也就是說舅舅沒對他交底……
太子此時嘴角上挑,好奇地問,“你怎麽說起我舅舅家的好話來?真能化幹戈為玉帛?”
姬玉衡在心裏冷笑,面上卻無比真誠,“恩怨暫且放一邊,臣與承恩公府總有一點一模一樣,那就是……”他故意含糊了一下,“都系于殿下一人身上。”
太子聽懂了,而後不可抑止地心潮澎湃:是了,姬四郎不管情願不情願,他的前程都在我身上!舅舅一家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姨母舅舅和表妹她們手段各有不同,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争他,争他眼裏第一得用第一信重的位分。
他是得找機會跟舅舅他們好生聊一聊了。
想到這裏,太子擡眼望向姬四郎,對方似是滿心期待等他回應。太子終于笑了,起身拱手道謝,“受教了!”
姬四郎跟承文侯真的很像,無利不起早啊。姬四郎出了主意——說不定還是替承文侯提醒我,卻不提委屈,不過是想換得我一個承諾,讓我多許下些好處。
有功當賞,太子并不猶豫,“你的好處,孤銘記在心。”
不得不說,若是承文侯府和承恩公府親如一家,他反而要頭疼仆大欺主了。
姬玉衡面有得色,連忙回禮,“殿下謬贊。”
太子微微颔首,“該說你的就是你的,別人要不了也搶不走。”
姬玉衡驚喜道:“謝殿下!”
太子見狀心中得意:我果然沒猜錯……
姬玉衡和太子其樂融融地吃了頓豐富又合口的晚餐,出宮坐在馬車上,系統才出言“打攪”,“太子對你好感突破四十點了……我聽見你的心聲了,你在冷笑!”
姬玉衡搖頭笑道:“你沒聽錯。太子沒救了。”
小光團來了興致,“願聞其詳。”
“在我提醒他多換位思考,又說起承恩公的好處時,他第一反應不是質疑我的動機,而是自我反思,仔細考慮他是不是在識人用人上出問題,那他還有茍到登基的希望。”
小光團一時都不知道該說太子什麽好,“啊這……”
姬玉衡嘆了口氣,“換位思考,可不止是換到對方的立場上考慮,還得綜合人家的性格啊。皇帝如此無情,太子還設身處地個屁。”
小光團又開始翻看劇情,“現在這個時間點,皇帝對太子還是很好的。”
“皇帝要是對太子有心,這會兒就該給太子更換未婚妻了。”姬玉衡悠然道,“咱們等着太子的表演吧,想必他不會讓你我失望。”
話說太子不至于對姬四郎的建議照單全收,但會立時有些動作,比如親自去坤寧宮求皇後向皇帝認罪。
太子也進不去坤寧宮,只能通過內侍不停傳話。
如此幾次,皇後先不耐煩了,她幹脆站到宮門口——被值守的侍衛們堵在門口,對着不遠處的太子道,“你除掉姬預,我就告訴你幾個秘密!”
太子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脾氣,“母後何苦揪着姬預不放?”
橫豎已經丢過人,皇後如今有那麽點破罐破摔的意思,不過當衆大吼大叫她還是做不來,便讓內侍再次傳話,“你不懂,姬預可能是你兄弟!他不死,你沒希望。”
太子根本不信這個,他裝也不裝,直接拂袖而去。
回到東宮,太子才問陪他去坤寧宮走了一遭的老嬷嬷,“怎麽樣?”之前緊急送消息給承恩公,告狀皇後所作所為同時伺候過元後多年的老人就是她。
老嬷嬷磕了個頭,實話實說,“回殿下的話,皇後娘娘确實服了國公府的秘藥。當年先皇後也是服了老公爺送來的秘藥才有了殿下。”
太子臉色驟變,“她也想為父皇生……”
老嬷嬷再次磕頭,并不答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默默道:娘娘,誰也越不過您去,王氏不行,您的親妹子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