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困獸在十一月吶喊(下)
讀博以來,一天二十四小時大概有一半的時間是在醫院呆着。
科室裏的大夫和護士俨然一副早已看破生死的樣子,對待病人及其家屬也是手到擒來。我已經盡兩年沒有從事過醫療一線工作,剛來神經外科時不是非常适應。
有一次和病人交流他的病情,對方的腦子裏長了一個腫瘤。但從腦CT和他自身的情況來說他不太适合做手術,而且即使是手術成功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上了年紀的人血管比較脆,而且他的身體狀況欠佳。我們會診得出的結論是建議其先介入治療待後續情況轉好後再手術。就是先使用藥物進行化療。
可患者家屬非想要進行手術,我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勸阻患者家屬,可是都沒成功。楊教授查房的時候正巧看到我和患者家屬争辯。他從病房外把我招呼出來,對我說:“讓我給他們說吧,你先回辦公室。”
我小聲說:“他們真是好壞不分。”
楊教授沖我搖了搖頭,頗為無奈的說道:“你還是太年輕。”
我忍不住還想再說點兒什麽,他就已經向我擺了擺手作出讓我走的手勢,自己一人進了病房。我到了辦公室就一個人在那裏生悶氣,想着哪有人那麽不講理,都說得那麽明白了還執意要做手術,真是好賴不分。
徐一見我在辦公室裏生悶氣問道:“怎麽着了?”
“還是那個十一床,有些人真是油鹽不進,好賴不分。”
徐一也是無奈的笑了笑說:“這事兒我從醫院裏見多了。十一床看起來家庭條件也不好,無非是想盡快手術。床位費住一天就是一天的錢,化療也需要大筆的費用。國內和國外的藥物價錢還存在差別,這費用也不是人人都能耗得起的。”話一說完,他就去看病歷去了。
我嘴往一邊一撇,忍不住想要哀聲嘆氣。
中午我和科室裏的護士一起去吃飯,坐電梯的時候遇到了楊教授和科室裏其他的醫生。楊教授出了電梯門對我說:“今天跟着我一起吃吧,我正好和你講點兒事情。”
正好我也想問問他怎麽處理十一床那件事。我轉頭對王燦燦說:“燦燦,你和她們先去吃吧。”王燦燦是同科室裏的護士剛剛大學畢業來到這兒。她平時不太願意吃食堂,她喜歡叫上我和其他的幾名護士到醫院外頭吃小吃。而科室裏的其他醫生大都是去食堂吃飯。她只好一臉的舍不得,看着我跟着主任他們一大幫子醫生去食堂吃飯。
這樣一群人走在醫院裏還是很拉風的。打頭的是科室裏的李主任,他是全科室裏脾氣最差的人,我都懷疑是更年期。他旁邊走着的是董大夫和另一個剛聘用的醫生,兩個人的年齡都和我相仿。隊伍中間的是幾個平時沒太說過話的醫生。楊教授和徐一陪着我走在後面。不得不說的是,這個隊伍裏除了我以外其餘的都是清一色的男性。
隔離衣一上身,如若小風再一吹,絕對是白衣飄飄。看上去竟然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這個科室裏男醫生的手指是絕對的好看,比女人的手還靈巧。當然這是專業需要。大夫上班又不風吹日曬的,皮膚白皙的人上班會越來越白。皮膚不那麽白的人進了科室也沒有以前那麽黑了。假如太黑的話也不要緊,口罩一帶幾乎遮住了全臉,醫院亮眼的白色燈光一照,誰還敢說你黑。一白遮三醜,這樣全科室的男醫生看起來長得都不錯。
這一切用王燦燦同學的話來說就是:“他們一旦穿上白大褂,就真的很像白衣天使了。”
我以前還老說她花癡,不過這一刻,我是真信了。他們這樣一群人走在醫院裏真的很搶眼。每人各懷心事的表情仿佛都是憂心忡忡的,好像前一秒還在想着患者的最佳手術方案。其實我們大多數人在去食堂的路上經常想的是,今天中午吃什麽。
因為很久沒有在食堂吃過,我一時間也弄不清楚食堂裏賣什麽。轉了一大圈選好東西,尴尬的是飯卡裏碰巧沒錢了。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只好把飯往餐臺一放找同事借卡。找到楊教授的時候,發現他們都已經開始吃飯了。我一時間糗到不行,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向徐一借飯卡。
可是徐一卻說:“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卡裏只有三塊多錢了。”
就在我打算向楊教授借卡的時候,董大夫遞過來一張卡說:“用我的吧。”我只得雙手接過飯卡,硬生生的扯出一張露出八顆牙齒的“燦爛”笑容對着他笑。我都懷疑我這樣的笑臉會把他吓着。
想來我是多慮了,他一秒也沒有在我的臉上做過多地停留,只是禮貌的對我的感謝做出應答:“不客氣。”是不是外科醫生的心理素質都很好,我想一定是這樣的。
入座後我不禁長籲了一口氣。他們有時會聊醫院裏的一些領導或是醫院的制度,再者就是休息日時的娛樂活動。這些話題我壓根也不感興趣。可是話題峰回路轉,楊教授突然扯到我身上。這當然是由于科室裏一位醫生說:“我休息日經常去相親,我媽一直逼着我找女朋友。可是我哪有時間吶。以前的女朋友都嫌我沒空陪她們才分手的。現在哪還有人願意跟我。”
楊教授說:“女人的心思很難猜,你說是吧,陳溪?”
“厄,是吧。”
楊教授聽到我的回答,結果呵呵呵的笑了起來。他說:“你連你自己的心思都不知道?”
我說:“還好啦,我也不知道別的女孩子平時想什麽。”
此時李主任突然問我:“陳溪,介不介意透漏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有沒有男朋友?”
聽到這個問題時我的臉都紅了,主任竟然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問我這個問題,而且在場的都是男士。我也只好無奈的扯了一下嘴角說道:“沒有诶。”
楊教授說:“喲呵,你條件不錯怎麽會沒有男朋友。是不是眼光太高把追求者都拒絕了。”說完他自己先笑起來了。
“沒有,沒有。沒有人追我。”
李主任說:“到了咱們醫院可就說不定了。我們醫院的男光棍還是蠻多的,以後要小心呵。”楊教授緊接着又補充了一句:“咱們在場的男士可是有幾個都是單身呢。”
李主任持一副想要看好戲的臉頗具意味的看着我。我嘴上只能嗯嗯啊啊的回過去。我心裏想,李主任,可不勞您費心。
又過了一會兒,多數人都吃完了。楊教授說:“你們先走我在這裏等等陳溪。”我只得不好意思的向其他的醫生揮手說再見。楊教授看見我一臉的窘迫樣,這不禁把他給逗樂了。
待人走完我長籲一口氣說:“老師,我以後可不能再跟着你們一塊吃飯了。”
他滿臉笑意的對我說:“哈哈哈,我們會讓你覺得無聊吧。不過你需要多接觸科室裏別的醫生。以後動手術的時候好培養默契。”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我問他:“老師,早上那事兒你是怎麽處理的。”
楊教授說:“我說這手術立馬做也行,但是有很大的風險。假如能擔風險的話,就可以立馬做手術。”
“但是這樣豈不是對患者不負責任。”
楊教授看了一眼我接着說道:“假如你現在不做的話,即使是化療以後,這個手術的危險系數也不小。如若出現了情況,他們就會說是我們延誤了病情。假如現在做的話,是他們堅持要做的。結果出現了情況,他們頂多說是醫生的技能不行。”
我依然堅持道:“可我就是覺得立馬做手術的話,就是對病人的不負責任。違背我的職業道德。”
“雖說我們做醫生的首先要從病人的角度出發,把有可能發生的危害降到最低。但是遇到這樣的病人和家屬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我只得牽強的點了點頭。
楊教授呵呵的幹笑了兩聲:“你還是太年輕。現在的醫生不僅僅是治病救人,還要學會在病患之間周旋。你還有很多要學的。”他起身後說道:“那我就先走了,我下午學校有課,我得回學校。”
我揮手告別了楊教授後,自己走回科室。
醫院裏人滿為患,星期一看病的人總是很多。大家像是都提前說好了似得,都在同一個時間來看病。在醫院工作久了的人,早已見慣生離死別、人世沉浮。而我也嘗試着從平日的工作中找尋樂趣。可我實在是談不上熱愛,但又絕不是敷衍了事。将近三十歲的我又再次想着關乎人生的問題。
我媽經常說:“夢想又不能當飯吃。”而我也已經順從了她的意願,因為我也覺得面包好像更重要些。而我也在慢慢地被這個社會同化,從而生長出不可言喻的迷茫。它常有卻不知為何産生,也不知道怎樣解決。看來自己多數時候都是莫名其妙。
已是十一月的天氣,我內穿了一件V領毛衫,套了一件風衣,穿了條緊身牛仔褲,腳踩一雙棕色牛津鞋。從醫院回家,路上進了一家芝士蛋糕坊。
蛋糕店裏的店員一見我就問我是不是要買給男朋友,她說最近店裏出了幾款專門送給伴侶的蛋糕。我說好啊,我要買給我男朋友。店員很用心的向我推薦了幾款蛋糕。我提着芝士蛋糕匆忙回家。
張潔看見我提着一蛋糕就說:“這都幾點了,你還吃啊。”
我看了一下表,大概有九點了。沒想到已經那麽晚了。我打開蛋糕盒自己品嘗,我說:“不吃拉倒。”
張潔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吃白不吃。”接着她就切了一塊蛋糕坐在沙發上,悠然自得的品嘗着蛋糕。事後她說:“都賴你,我今天又得長不少肉。晚上要吃少。”說着她還一臉幽怨的看着我直嘆氣。我說:“你又不差這一點兒。”
于是我們又愉快的打起了嘴仗。
自從在醫院上班後,我催促着張潔給我買了張床放在了書房裏。因為我經常不分時候的加班。有時候主任一個電話,就得動身去醫院。我怕這樣會影響到她睡覺,就催促着她買了張床。很晚的話就直接在醫生休息室裏睡覺,第二天再回去。書房本來就小,放下床後兩個人站在裏面都會覺得擠。
不過我很滿足。因為越來越空蕩的房間只會有意無意的加深我內心不可名狀的孤獨感。王尋像是給我設了張網,讓我離開他後還不得安寧。不過這種感覺自從在醫院工作後就日漸減少,怕是因為累得已經沒有時間和力氣去顧及其他。
躺在床上,我時常會想起醫院裏的同事和接觸過的病人。有時我也會想第二天的手術方案或是論文的進展。這樣一來,我的狀态也比以前好多了,我開始學着忘記一些事情。
十一月最後的一個星期,爸在我上班的時候打來了電話。他平時很少會在我上班的時候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更的有點兒晚 主頁君已經去睡覺了 只能留作者一人自吹自擂了 不過我們今天有幸請到了好久不見的 王尋 來讓大家撒花花吧~~
王尋:大家好。
路歐:講一下最近的近況吧,大家好久沒見你了。
王尋:這怎麽說呢。最近一直昏昏沉沉的,我想我後悔了。其實小溪走的那天我去了,我遠遠地看着她自己一人飛往上海。她看上去是那麽的孤獨和無助。她那麽瘦,一個人的身影越過機場,形單影只。直到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她是真的不理我了,不同于以往的吵架。她是下定決心要走了,真的不要我了。她不會再像我們每次吵架後那樣來找我。我想,假如她走的時候我把她勸住,她是不是就不會走了。現在的我是不是就不那麽後悔了。
路歐:陳溪也很傷心。
王尋:是我不懂得珍惜,讓她逼不得已的去上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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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呀 最近更文更得晚 真是對不起各位親們的厚愛 對不起了啦 麽麽噠 喜歡的親們收藏一下吧 作者和主頁君很想看到各位的留言呢 有問題可以評論給主頁君 各種問題都可以喲 和文章無關的也可以問喲 主頁局也很孤獨 希望有小夥伴可以和他交流 作者常常沒有時間陪他呢 麽麽噠 請親們繼續關注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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