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唇齒間的觸碰,久違卻熟悉,瞬間點燃心底所有的欲望。李世民不斷地探詢着,深入着,一瞬間只覺縱是将這人拆骨入腹,亦是不能滿足。

李建成本能地想要避退,然而被對方一手擒住側頸,一手扣在後腰,死死地鎖在懷中。氣力之大,教人動彈不得。

然而胸口的疼痛仍在繼續着。李建成想要強迫自己平複下心緒,恢複起神智,然而那陣陣撕裂一般的痛楚,攪得腦中一團亂麻,根本無從冷靜。

周身的顫抖抑制不住,李建成明白,這終究還是自己的軟肋。

“大哥……大哥……”一吻盡後,李世民的唇齒已然順着面頰耳際徐徐下滑,在頸窩處輾轉流連,口中模糊不清的低喚,在情欲的浸染之下,已是沙啞無比。

“世民……藥……”李建成終于啞聲開了口,極力不願讓自己的聲音也跟着顫抖。

李世民恍若未聞,一手已徐徐探入他衣底。

李建成無力反抗,一手死死揪住襟口的位置,人卻是越抖越厲害。只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旁人看見自己這副孱弱之态。更何況,這人是李世民,更何況,在此情此境下。

趁着李世民意亂情迷之際,他忽然一把将人推開,展眼尋覓那落在地上的瓷瓶。

瓷瓶躺在李世民身後一步之內的草叢內,白皙剔透,分外明顯。

李建成顧不得許多,倉皇着幾步上前,然而下一刻卻被人從後攔腰攬住。身子一脫力,便徐徐地跪了下去。

李世民順着他的動作,亦是在他身後跪下,臉卻是埋在對方的絲發之中,沉迷一般地輕輕嗅着。

感受到對方不斷顫抖着的背脊,他撥開亂發,開始一點點親吻那白皙如玉的後頸。

長久以來的壓抑和僞裝終是遮掩不住,內心那頭叫做欲望的獸怒吼而出,瞬間将所有理智啃食殆盡。他胡亂地拉扯着對方的衣衫,要用最原始最本能的辦法,将面前的人,據為己有。

而勉強維持着揪住衣襟的動作的李建成,已然有些支持不住了。疼痛已然填滿了心頭腦海,朦胧間松了手,他任對方扯盡了衣衫,甚至無力顧及對方在身後愈發肆意的動作,只能聽之任之,一點點俯身撲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恐懼的,卻不知這恐懼,究竟緊緊只因這痛楚,還是……玄武門前,始作俑者的一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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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穿心。

這痛楚,當真如影随形地伴着他,教他一刻也忘不掉。想忘,也忘不掉。

恍然間,李建成想要笑一笑,卻如何也挑不起嘴角。

院中無人,周遭太過安靜。唯有自己身後衣料的摩擦聲,低沉粗重的喘息聲,交錯而綿延,無始無終。

也許是因為心口的疼痛占去了所有的神智,被侵入那一刻的觸覺竟也變得模糊不堪,那一次一次地沖撞和占有,分明正發生着,卻仿佛同自己相隔甚遠……

意識已然模糊到無法自持,李建成五指慢慢抵扣進身側的泥土裏,又徐徐放開。末了,終是放棄般閉了眼。

腦中空白一片,什麽也不願想,什麽,也無法去想……

不知過了多久,似是在一切都終止之後,他隐約感到有人扳過自己下颚。緊接着,溫熱的唇齒貼了上來,卻是将什麽推了過來。李建成本能地接下,極快地咽了下去,之後,便再無氣力。

李世民跪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對方的側臉。額上挂着汗水,沾濕了幾率黑發。除卻身子仍是輕微地顫抖着外,長睫微垂,面色蒼白,卻是仿若熟睡一般,靜若處子。

李世民笑了笑,看着對方的氣息逐漸變的平穩,默然地等待着他睜開眼,便仿若等待一朵花開。

方才的瘋狂,在身體裏還殘留着餘熱。只是這般凝視這脆弱的神情,都足以教人心神激蕩。

只可惜,這種神情昙花一現,待到他清醒之時,便再也看不到了罷。

分明是想要克制,到頭來,卻竟越陷越深。

念及此,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觸摸,在空中微微頓住,卻終是無力地垂下。然而正此時,指尖上卻忽然有了觸感,李世民猛然擡眼,見李建成不知何時已睜了眼,神色平靜地看着自己。

“大哥……”用力握了對方的手,他眼光亮了亮,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李建成慢慢地抽了手,撐着身體坐起身來,将半褪的衣衫拉至肩頭。他發冠早已被扯落在地,此時烏發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隐約地遮住了部分面容,教人看不清眼底神情。

“大哥,世民方才……”李世民默然片刻,開了口,卻竟不知如何說下去。他分明是如此渴求着面前的人,分明也曾得到過,然而不知為何,卻始終覺得這人離自己太過遙遠。哪怕就在自己面前,卻仿佛一伸手,就會化作一陣青煙,飄散而去。

然而正遲疑之際,李建成卻慢慢地靠近過來,跪在他面前,垂眼看着他。

李世民仰起臉同他對視着,只覺那神情平靜,卻又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誘惑。

“大哥……”在喚出口的那一刻,他已然伸出手,環上對方的腰。

李建成不閃不避,神情之中亦是沒有分毫波瀾。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李世民,俯下身子,在他耳畔低聲道:“世民方才并未盡興罷……大哥既已無礙,再陪你一回如何?”

熱氣噴薄在耳側,滾燙得近乎灼燒。然而在他開口之前,李建成按住他的肩頭,已然落下一個吻來。

方才壓下的欲望陡然複蘇,理智丢盔棄甲,潰不成軍。李世民頃刻忘了方才的話,按住對方,當即翻身将人壓在身下。弓起身子,在鎖骨前胸落下一串串迫不及待的親吻。

李建成仰面躺在草地上,感到二人之間變得越來越灼熱的溫度,唇邊慢慢竟帶了笑。

他忽然伸手環住對方脖頸,一口咬上對方肩頭。李世民微微一怔,在作出反應之前,竟被他一翻身,反壓在地面。

李建成跪坐在他腰際,擡頭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種捉摸不透的笑意。然後,他低下頭,對着李世民已然挺立的欲望,慢慢地坐了下去。

一點點被填滿至飽脹,卻說不清那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李建成額前抖落下一滴汗水,終是抑制不住地悶哼一聲。

他垂着頭,分明已快埋首在自己的前胸,然而表情隐沒在烏發裏,卻是模糊不堪。

李世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分明隐約地感到對方今日的不同。然而被大哥……主動包覆着的快感,讓他已無從思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翻身按住對方,就着身體相連的姿勢,再一次取得了主動權。

下身密不可分的緊貼,耳畔近乎灼傷的喘息,将所有欲望逼至頂峰,教人分不清幾分真幾分假,幾分來自自己,幾分來自對方……

李建成睜開眼,望着頭頂不住晃動的昏暗天幕,又慢慢地閉上。末了,終是不着痕跡地挑起嘴角,露出一個連自己也不解含義的笑來。

————

次日清晨,李建成睜開眼時,李世民閉眼誰在一旁。

掙開對方搭自己身上的臂膀,他不着痕跡地下了床。只覺周身俱是酸痛不已,而昨夜是如何自院中輾轉進了屋內,也依然不太記得了。

只是房內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倒确實足以見證昨夜的狂亂。

李建成無聲輕笑,一言不發地撿起衣衫,慢慢地穿上。随手取了李世民的發冠發弁,束起長發,他走回床邊,默然地看着床上的人。

大抵是半年征戰的內耗,此時仍未全然恢複,李世民依舊是側身而卧的姿勢,似是病未有所覺察。

李建成靜立了片刻,伸出手,替他拉了拉滑落的被衾。

然後他轉身走到門邊,輕輕推開。回身看了一眼滿室的狼藉,神情平靜得近乎冰冷。

随後他垂下眼,慢慢地将這一切掩在門後。

地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結束了。

————

半月後,王世充大軍變本加厲,大肆騷擾。李淵大怒,終是下令,讓李世民率軍前去讨伐。李世民慷慨領命,不日便帶着手下強兵悍将,浩蕩而發。

李淵仍是出城親送,無形之中,已然将他視作挽救頹勢的最後王牌。臨別之際,李世民一面應下父親的諸多囑托,一面卻不由擡眼望向李建成。對方立在李淵身後,神情之中始終帶着淺淡而極有分寸的笑意。

待到李淵一言已畢,他只是笑着附和道:“世民天縱英才,此戰必勝。”除此之外,再無多言。

然而李世民心下卻知,只這一句,便将是他肝腦塗地的因由。

待到出征大軍浩然而出後,李淵帶人先回,李建成并東宮諸人稍後。魏征打馬同他并辔而行,見他面色有些蒼白,不由關切道:“殿下可還無礙?”

李建成清了清嗓子,笑道:“無妨,不過偶感風寒,再調養幾日便可痊愈。”

魏征聞言,将信将疑地點點頭。實則李建成一夜未歸,次日一早返回東宮之後,便大病一場,過了這半月,身子仍似有些虛。以魏征之聰明,其實早便從蛛絲馬跡之上猜得緣由。只是頭一次,他沒有旁敲側擊或者直言發問。因為他知道,哪怕李建成不加欺瞞,這答案,自己卻也是不願聽到的。

沉吟片刻,見周遭随從都相隔較遠,他略略壓低了聲音道:“殿下,秦王此戰若勝,氣勢必将如日中天。”

李建成看着前方,默然片刻道:“我知道。”

魏征看着他,猶豫半晌,本欲說說什麽,卻又聽對方慢慢道:“李世民此戰若勝,我……不會再袖手旁觀。”

“那……此戰若敗?”

李建成聞言卻笑了,回頭看着他道:“他定會凱旋。”說罷提了提馬缰,走向前去。

魏征打馬在他身後,看着前方的背影,只覺原本以為李建成身在局中,對一些事興許無法果決,需得旁人提點。然而此時他忽然發現,實則在旁人開口之前,他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定奪。

實則,他比誰都看得清明罷。

————

便在李世民出征的數日之後,北方傳來戰報,只道突厥聞風而動,大肆南侵劫掠,直逼蒲州。

李建成聞訊,不顧李淵先前提點,當即請戰。實則李淵之言,他心知句句屬實,然而卻終敵不過心內那一點執拗。

無論如何,他無法坐視突厥侵蝕大唐河山,尤其當可汗還是咄苾的時候。

李淵原本試圖阻攔,然而見他意态堅決,不由得動搖了幾分。私下同裴寂商議,裴寂道:“太子既同那颉利可汗有舊交,由其出戰,則有三利。”

李淵道:“哪三利?”

“其一,太子昔日抗命放颉利可汗歸返,則可謂有恩于他,兩軍交戰,突厥從道義上便弱了一籌。”

李淵笑道:“突厥區區蠻夷,豈知道義?”

“非也。”裴寂悠悠道,“據老臣所知,那颉利為人豪爽忠義,時常出入太原,應多少習得幾分漢人習氣,知曉道義。”頓了頓,“縱非如此也無妨。為戰,知人為上。太子同他既素有舊交,于其人其性必有所知曉,如用兵之道亦然,此乃其二。”

李淵聞言慢慢颔首,道:“其三有是如何?”

裴寂斂容正色道:“其三……乃是平衡太子同秦王之勢。”

李淵微微一怔,卻也當即了然,卻仍是道:“裴監有話但将無妨。”

裴寂道:“秦王連年征戰,平薛舉一戰收隴西,平劉武周一戰納山東,聲勢大振,此二地者,無不勢力廣植;而太子久居宮中,無征戰之功,久之……”頓了頓,略一猶豫,只含蓄道,“……則有功高蓋主之嫌。”

話音落了,李淵仍是沉吟,許久才道:“裴監所言甚是,此戰……便讓太子出戰罷!”

“陛下聖明!”裴寂拱手深深一拜。實則他心內再清楚不過,所謂“三利”,前二者不過虛晃一槍,當真讓李淵動搖和最為在意的,乃這最後一條。

“久之……必将兄弟阋牆。”此乃他最後想說,卻不曾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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