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關于梁月
陳延青對這種感覺不算陌生,原先伏城還跟他一起睡的時候,有幾個早晨醒來,伏城都貼在他身後,男孩兒的基礎生理結構讓陳延青好幾次都不太好過,自己的不舒服不說,身後被抵着也不大舒适。
睡了那麽些日子,醒來後閉口不提應該是他們培養出最大的默契,陳延青游神的想,可是現在,不是不提就可以躲掉的。
“伏城,我,不太會,接吻。”
陳延青說完話,就努力瞧着他,瞧着他嘴角勾起笑意,而後被他擡起身子分開腿,從橫着到跨坐在他腿上,才聽見他說,“叫聲哥,我教你。”
“那,那就算了,”陳延青作勢要起來,又被人迅速摁住了腰,“跟誰學不是學,怎麽非得叫你哥才能學會?”
“我叫你哥總行?”伏城認命的微微昂着頭,手臂将人收緊到胸口,“別動了。”
陳延青就真的不動了,由着伏城輕咬住他唇瓣,而後吻他唇珠,再到唇角,像吃棒棒糖的一樣逗弄他的嘴巴,最後才有濡濕的舌尖探進他嘴中,在陳延青再也無法呼吸而呵出一口氣的時候碰到了他舌尖。
伏城很有耐心的實戰教學,應該持續了很久。
接吻會奪走人所有的注意力,讓人的感官短暫的喪失功能,陳延青感覺就是這樣,他抓着伏城的肩膀,被他逼退到身子向後不斷仰去,直到突然被放開,伏城注視着他,粲然的笑了笑,“再躲真的抱不住了。”
陳延青才重新坐直了身子,伏城似乎不打算繼續了,伸手擦掉了他嘴角的水漬,問,“好玩兒麽?”
陳延青神志不清的點頭,又很快的搖頭,“我困了,”說完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而後馬不停蹄的往樓下跑去。
天臺的門一開一合,陳延青自然沒看見,伏城留在那多坐了會,吹了些涼風,再站起來的時候,原地輕微的蹦了兩下,低頭确認沒什麽異樣了才跟着下了樓。
翌日,唐萍開門來叫人的時候,愣了一下,瞧着坐在書桌前的人問,“延青,今兒什麽日子,起這麽早?”
“醒了就起來了。”陳延青背對着她,一手撐着腦袋,他不是起得早,是壓根沒怎麽睡,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伏城親了他幾次,唯獨昨晚那次,讓他徹夜未眠,哪怕是現在,只要想起來,心口還是緊緊的,像被人打了個死結。
“那出來吃早飯吧,我先上班去了,”唐萍要帶上門,又停下來,“對了,你說伏城以後下來吃早飯我就多做了一份,你們吃完上課去,碗我晚上回來洗。”
“知道了。”
唐萍走後沒多久,敲門聲就響了,陳延青剛洗漱好,沖到門背後,平白咽了口唾沫才開了門。
“陳延青家是嗎?”
外頭站着個穿着灰色工裝的男人,瞧着他問。
陳延青點點頭。
“這是你家訂的牛奶。”
“我沒訂啊。”
送奶工掏出單據看了眼,“就是你家的呀,是不是爸媽訂的?”
“我訂的,”伏城這時從樓上下來,接過他手裏的奶,“辛苦了。”
那送奶工便道,“沒事,你們家沒有奶箱我就送上來了,訂滿一年安裝奶箱,你看需不需要?”
“嗯,續訂一年,明天來裝吧。”
“好。”
送奶工樂呵呵的走了,陳延青帶上門跟在他身後回屋,“你昨天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忘了,”伏城說着話在餐桌邊坐了下來,又看着他問,“你沒睡麽?”
“睡了啊,怎麽可能沒睡?”陳延青坐在他對面,将粥盅蓋子揭開,知道自己被他打量着, 便頭也不擡,“趕緊吃,一會兒涼了。”
有了奶箱後,陳延青跟伏城吃完早飯下樓,順道拿了牛奶再去上課,兩人很長一段時間都同進同出,宿舍樓裏的老師也都習慣了,偶爾碰見跟唐萍相熟的幾個老師,倆人也會陪着她們邊走邊聊,不過她們大多數都是在關心樓上已經快臨近預産期的梁月,由此會聊到自己生小孩的時候,但關于梁月,陳延青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伏城更是接不上話。
月考成績放榜,陳延青擠進了高二文科排名前二十,公告欄密密麻麻的名字裏,他一眼就看到了理科班排名裏的伏城,袁野跟在他旁邊,也看見了,眼珠子顫了顫,“不會吧,陳延青,伏城那家夥課都不怎麽上,這絕對有黑幕!”
陳延青收回視線,轉身往B棟去,嘴裏道,“他有沒有黑幕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沒有。”
“我,”袁野叫道,“97名怎麽了,有些題我是懶得寫那麽多,正經寫,前五十不是問題。”
“哦,态度很端正嘛,回頭高考也要保持哦。”
“嘶~”
“诶,段霄洺!”陳延青朝前頭喊了一聲,又快步追了上去,段霄洺從幾個同行的人裏脫離出來,等着他走到跟前才道,“考的怎麽樣?”
“還行,算算日子,那些花是不是都謝了?”
“沒有,好着呢。”段霄洺跟他并排走,袁野跟上來,在他另一邊問,“什麽花?”
“延青送了我一束花,”他說,“我分枝養起來了,沒怎麽變樣。”
“陳延青幾時學會搞浪漫了,”袁野又忍不住感嘆,“從小玩到大,也沒見送我點什麽。”
“……衛生紙難道不算麽?”
“摳死你得了!”
段霄洺一陣好笑,到了教學樓下頭,各自分散回教室了。
唐萍估計又被學生拖堂,陳延青下晚修到家的時候,家裏沒人。
伏城有時候不上晚課,所以下課時也沒碰見,不知道是在家睡覺還是又去玩游戲了,陳延青脫了校服塞進洗衣機裏,而後站在原地發呆,這段時間像這樣思考伏城在幹嘛的瞬間不在少數,他挪了兩步,走到洗手臺的化妝鏡前,鏡子裏的人有些呆滞,滿臉寫着‘高中生’三個字,陳延青沒來由的厭煩了一下,開了水龍頭洗了把臉,再看了一眼,還是不像,不像伏城身上那種感覺。
琢磨間,樓上突然很悶重的響了一聲,樓上樓下結構是一樣的,陳延青站在洗手間裏,被這樣一聲響弄的警鈴大作,撒腿便往樓上跑去。
“伏城,開門!”他用力的敲門,但一直無人應。
“梁老師在嗎,快開門!!”
“你幹嘛呢?”
伏城剛上來,站在臺階上昂着下巴看他,“我在這。”
陳延青慌張的話都說不順,“你快把門打開,我聽到響了!”
“什麽響?”伏城狐疑着走上去,到了他身邊,陳延青拽了他一把才說,“快打開,洗手間,不知道是不是梁老師摔了!”
伏城沒再吭聲,只是手上的動作快了,門打開後,客廳裏空無一人,陳延青跟在他身後朝洗手間跑去,卻被裏頭的場面震的半天挪不動步子。
伏城已經進去了,出來的時候,手裏抱着滿腿是血的梁月。
“陳延青,叫楊向安開車,我在樓下等他。”
伏城沒等他回話,抱着人徑直下了樓,陳延青撲到電話邊打去了楊向安家裏,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喂,喂,楊老師,快下樓,梁月,梁月流血了!”
半小時後。
伏明翰帶着一身酒意到了急診,伏城坐在外頭候診區,手上的血已經幹了。
楊向安帶着伏明翰往裏走,唐萍大約是聽見聲了,從裏頭出來,将伏明翰迎了進去,陳延青站在那裏,護士醫生病人雜亂的從他身邊走過,可他一點忙也幫不上。
“過來坐。”
伏城這時候沖他說。
陳延青聽見,回身到了他面前蹲下,“你還好嗎?”
“沒事。”
“梁老師和寶寶也不會有事的,”陳延青說着,拿過他的手,又拉長了自己的袖子,将袖口捏在手心裏,一點點擦着他手心裏的血跡,“你是不是吓着了?”
伏城默了一陣,承認道,“有點。”
“你救了她,不要害怕。”
“嗯,”伏城縮了縮手,“帶我去洗手間洗洗。”
“好。”
陳延青拉着他起身,朝着标識去,彎彎繞繞在盡頭找到間洗手間,伏城進去後便開了水龍頭,血水被水一沖,水流由紅色變褐色再變棕色,直到最後變得寡淡,伏城一直沒挪開。
十一月的天,水流已經冷的像冰柱子了,陳延青關掉水龍頭,又把他的手包在手心裏,似乎覺得無濟于事,又拉着他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外套裏,搭在腰上,收緊了外套,“暖暖先。”
手也在他腰上收緊了,伏城将他抱進懷裏,臉鑽進他頸窩裏,很用力很用力在呼吸。
陳延青不太明白,不明白伏城為什麽看起來那麽的,傷感。
他只好輕輕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的說,沒事了,不會有事的。
可是那會兒,伏城突然跟他說,“我或許應該再晚一點回去。”
“伏城……”陳延青沒有聽錯,他的話很讓人恐懼,可更讓人恐懼的是,被伏城情緒籠罩下的陳延青,有一瞬間感到了認同,覺得他真的有那麽做的理由。
“陳延青,”伏城又抱緊了些,勒的他有些疼,“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裏,我都會後悔今天打開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