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賈琏預訂了成打的通靈寶玉之後,就和範嬷嬷回了賈府。以前看原著的時候,賈琏就覺得賈寶玉銜玉而誕很超越科學範疇,就算賈寶玉生下來的時候嘴裏銜了塊結石,那結石上面也不會有字才對。這下賈琏算是明白了,玉不是銜出來的,是塞進去的。
然後賈琏又默默感嘆了一下賈王氏之無知和大膽。不過轉念想想也釋然了,正是因為無知,才敢大膽呢,知道後果的人,誰敢這麽幹?怕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後來要不是賈家得人指點或是自己想明白了,讓賈寶玉抓周的時候抓胭脂水粉,又把他養廢了,估計賈家涼得更快。想到這裏,賈琏覺得賈寶玉也挺倒黴的,遇到個蠢親媽,還沒出生呢,就注定了只能廢物一輩子。
其他事賈琏懶得理會二房,但是通靈寶玉這事兒賈琏卻不得不管。之前忠順王的事,還有菩提寺背後的主謀還沒抓到,景和帝對這方面別提多忌諱了,賈王氏在這節骨眼兒搞祥瑞,賈代善如今又手握兵權,這事一旦傳出去,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賈家,他賈寶玉算什麽東西,配這麽多人陪葬?
因為‘通靈寶玉’的事兒,賈琏本來不關心賈王氏生孩子的事兒,現在也難免多長了個心眼兒,跟範嬷嬷說了多盯着二房一些。又派趙千、趙萬日日輪流蹲守在昌和玉器鋪對面的茶樓裏,一旦看到來旺夫婦進了玉器鋪,就來告訴自己。現在通靈寶玉這事兒自己算了有了準備,但是最好也盯緊一些。
賈琏準備了‘通靈寶玉’沒多久,南邊兒就來信了。說是賈瑚和賈珠都通過了縣試,賈瑚第九名,賈珠第三十八名,都留在了金陵老宅讀書,等着參加四月裏的府試。
古時候通信慢,賈瑚和賈珠二月份考完試,報信人路上就要耽擱一個月,等報信人再回金陵的時候,估計賈瑚和賈珠府試都考完了,也就是賈府這樣的富貴人家,會差人這樣一南一北的報信。
原本,賈瑚和賈珠都過了縣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賈赦和賈政兄弟又杠上了。
賈政總覺得自己比兄長強,以前賈代善還在外領兵的時候,賈母寵着他,賈政嘴上不直說賈赦如何,卻總當着許多人的面兒拿自己熟讀的書來向賈赦請教,賈赦總是是答不上來。答不上來也就罷了,賈赦還一臉的不以為意,這樣的事情讓外人多瞧見幾次,賈赦能有什麽名聲?
剛開始賈赦還沒回過味兒來,反正他不愛在讀書上下功夫,也不在乎別人說他不學無術。後來窦氏進了門,聽下人說了幾次,才将其中的利害剖白跟賈赦聽。
自那以後,賈赦知道他這個面上端方的兄弟是藏奸的,撈着機會,就愛反諷賈政幾句。
這日榮國府得了賈瑚、賈珠雙雙過了縣試的消息,一家子高高興興的在榮禧堂說話。賈赦見賈政請了安就告退出來,也跟出來,叫住賈政嘿嘿一笑道:“二弟,你以前總說我讀書不如你,如今你兒子讀書可不如我兒子。”氣得賈政臉皮都紫了。
賈政自己得的蔭生名額入的國子監,根本沒考過童生試,自然以為童生試是極容易的,被賈赦諷刺後,心中暗下決心,等賈珠回來,定要好生督促他上進。
賈琏隐隐聽見廊上他爹在諷刺他二叔,但是賈琏沒時間理會這些。賈王氏這些時日越發顯懷了,為了保險起見,賈琏覺得自己有必要将東小院盯得更緊一些,便讓範嬷嬷盯着東小院,來往的穩婆、奶娘、大夫等都要留心。
範嬷嬷在賈琏身邊十年了,因為賈琏小時候不吵人,大了之後也不會把身邊的人當下人使,範嬷嬷和賈琏相處得越發好了,跟親母子不差什麽。
這日回了房裏,範嬷嬷見沒其他人,勸賈琏道:“二爺,二太太要生孩子的事,自有她自己料理,連太太都不深管,省得萬一有個什麽賴上咱們,你一個爺們把心思用在這上面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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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琏狡黠一笑道:“嬷嬷只管盯着些二房,我是怕二嬸心術不正,拿生孩子這事做手腳,對咱們不利。嬷嬷可曾記得當年可是有人拿我和哥哥的生辰做過文章。”
範嬷嬷聽了,點頭道:“二爺說得自然是這個理,咱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只是這些事有太太料理呢,這幾年府裏上下都老實,二爺何必親自管這些。”
賈琏不知道怎麽跟範嬷嬷解釋,只道:“嬷嬷按我話去做就是。”賈琏本就沒有什麽主子奴才的等級觀念,在賈琏看來不同職責的人只是分工不同,人格上是平等的,所以賈琏對身邊人都會給予充分的尊重。這種尊重賈琏身邊的人因為等級觀念根深蒂固,所以形容不太出來,但是對那種春風化雨的感覺卻有很真切的體會,二爺善待下人和其他主子是不同的,也是因此,賈琏身邊的人多數對賈琏都是心悅誠服的,範嬷嬷也是。
從小到大,賈琏還真沒求範嬷嬷辦過什麽私事,這是賈琏頭一回開口,範嬷嬷雖然不太理解,還是認認真真的照做了。
展眼又是月餘,離四月二十六越發近了,這日,賈琏又去賬房支了一筆銀子帶着兩個小厮去取他定做的‘通靈寶玉’。而範嬷嬷,則留在了府中繼續監視二房。
發現來旺鬼鬼祟祟去昌和玉器鋪定做‘通靈寶玉’那天,賈琏因為花光了手上的銀子,只定了十幾個,後來賈琏取了銀子又出來兩次,另定做了一批。這些‘通靈寶玉’全都取到手,竟然總共有三十多個’,裝了鼓鼓囊囊一錢袋子。
回到府中,賈琏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剛喝了一口茶,就見範嬷嬷神色古怪的進來了。
賈琏見了範嬷嬷神色,就猜到自己守株待兔的笨法子似乎真守到了什麽,對房裏衆人道:“你們暫且出去。”又對範嬷嬷道:“嬷嬷有什麽話,快進來說。”
賈琏現在十一歲,因為從小習武,養得又好,營養又足,身量已經有普通的成人高了。加上前世特種兵那種刻在骨子裏的硬氣,越發顯得很有威勢,氣度不凡。其他丫鬟婆子聽了,齊聲應是,全都退出了屋子。
範嬷嬷進來,對賈琏道:“琏二爺,你不是叫我盯着二房麽?我原以為是二爺多慮了,誰知今日二爺出去之後,我發現一件怪事。照說我們府上有女醫,也有給二太太把脈的太醫,但是今日我卻見二太太慣用的來旺家的帶了眼生的人去了東小院。
我當時也沒動聲色,趁人不備,繞到東小院屋後偷聽了一陣,但二太太房裏分明有人說話,卻刻意降低了音量,像是商量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般。後來,我幹脆出來了,就在內院門口等着,那人在東小院呆了約莫大半個時辰,依舊由來旺家的送出來了,我便悄悄的綴在那人身後。後來,那人進了長安醫館。”
長安醫館賈琏知道,是京城極負盛名的醫館之一,據說裏頭坐鎮的老大夫年輕時候是在太醫院當差的,告老之後自己帶了幾個徒弟,也十分有本事。京城不少富貴人家都到長安醫館求醫。
賈琏聽了,皺眉道:“二叔、二嬸身子好好的;元春姐姐看着也身康體健,他們去長安醫館請大夫做什麽?就是要請,何必鬼鬼祟祟瞞着人?”
範嬷嬷卻比賈琏想得複雜得多,一皺眉嘆道:“我的爺,你讓我盯着東小院的時候那樣有先見之明,怎麽這時候到糊塗了。如今咱們太太掌着家,萬一二太太的胎出了什麽問題,豈不是咱們太太要落不是?”
賈琏聽了啞然失笑,頓了下子才道:“嬷嬷多慮了,虎毒不食子,二嬸絕不會這麽做的。況且二嬸子若真要借腹中孩子害母親,又何必等到如今已經足月,那不是讓自己白受罪麽?”
範嬷嬷聽了賈琏這話,也覺有理,仿若自言自語的到:“那咱們家給二太太請的太醫不是極好的,二太太巴巴的去長安醫館請大夫做什麽?莫不是她胎位不好?”話說一半,範嬷嬷又自己否定了,道:“不會的,既然太醫都說二太太懷相好,那就是懷相好。”
賈琏一時也沒想明白賈王氏到底要做什麽,沉吟了一下道:“嬷嬷,今晚咱們去長安醫館做梁上君子。”
賈琏這話将範嬷嬷吓了一跳,忙擺手道:“我的爺,你這是做什麽?你可是榮國府的二爺,若是叫人捉住,豈不丢盡臉面?再說了,東小院鬧什麽幺蛾子與咱們有什麽關系?太太是個謹慎人,那邊出什麽問題都賴不到太太頭上。”
賈琏卻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馬上要臨盆的可是賈寶玉,是整部紅樓夢的第一男主,賈琏總是忍不住對這個即将來到世上的孩子十分重視。“不行,我定要查到長安醫館給二嬸子開了什麽藥,我覺得此事有問題。”
範嬷嬷依舊搖頭道:“即便要查,也得告訴國公爺,讓國公爺派人去查。國公爺手底有擅長取東西的人,比咱們兩個去把握大得多。你是咱們府上的小爺,斷不能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得髒了手。”
賈琏見範嬷嬷堅持,想了一下同意了去找賈代善。
因為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爺們盯着後宅的事不怎麽光彩,賈琏原本不想把此事告訴賈代善。但是賈寶玉銜玉而誕可是關系到榮國府前途的事情,賈琏權衡了一下,還是帶着範嬷嬷去了梨香院。
賈代善習慣了賈琏洞察朝廷大事的敏銳,見賈琏面色有些凝重的來了,又以為賈琏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揮手打發了小書房的人,問賈琏道:“琏兒又發現了什麽?”
賈琏臉微微一紅,做侄子的盯着二嬸生孩子這種事怎麽說都有些難為情。做了一下心理建設,賈琏才将自己讓範嬷嬷多盯着東小院一些,結果發現賈王氏瞞着府上請大夫的事說了,但是暫時隐瞞了‘通靈寶玉’的事。
賈代善聽了,倒沒笑話賈琏。當年賈王氏派人謠傳賈瑚、賈琏是妖物托生的事賈代善還記得呢,他倒覺得賈琏心細些是應該的。況且賈琏的直覺向來準确,說不定二房真的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于是賈代善當夜就派了手底下一個門客名曰關七手的去了長安醫館。
關七手是下九門的盜門出身,最善竊取物品。且此人是盜門高手,據說已經練到了第五鈴。
所謂鈴,是扒竊行當的功夫等級,分為第一到第七七個等級。一鈴就是木人樁上穿上衣裳,挂着一個鈴铛,又在衣服兜裏裝了要盜竊的物品,從木人兜裏将東西掏出來而鈴铛不響,便是一鈴。功夫練到第五鈴,便是木人樁上要挂五個鈴铛,将東西取出來而鈴铛不響。盜門的功夫練到第五鈴,已經是非常高超的本事了。
關七手是個謹慎的人,當天下午和範嬷嬷裝作去長安醫館診病,先讓範嬷嬷認準了給賈王氏診病的大夫,又打聽了大夫的名字,夜裏才去了長安醫館。
關七手出馬,果然手到擒來,當夜就将賈王氏的問診記錄取來,謄抄一份之後,又将問診記錄物歸原處。
次日一早,便去了梨香院将單子交給了賈代善。賈代善左右無事,叫上賈琏,拿着單子親自去了太醫院,直接私底下問了私交不錯的駱太醫。
駱太醫見了方子,道:“這是催胎藥,若是婦人胎位正的,産道也開了,胎兒卻遲遲不下來,須得服此藥。其餘時候,婦人服了有害無益。若是國公爺府上要添丁進口,許是用得着此方。”
賈代善聽了,臉上不動聲色,向駱太醫道了謝,帶着賈琏回了賈府。直到進了梨香院小書房,賈琏才從賈代善臉上看出怒色來。
賈代善可是精明人,賈琏也不傻,聽駱太醫說完,早就猜到賈王氏用意:賈王氏當年可是拿賈瑚、賈琏生在毒月做過文章的。誰知現世報來得快,如今她懷這胎也是約莫四月底、五月初臨盆,當初說人家的孩子是妖孽托生,若是賈王氏這一胎也生在五月,算什麽?
所以賈王氏未雨綢缪,偷偷開了催胎藥,大約是準備這兩日就服用的。
賈琏比賈代善想得要更多一些:按原著的走向,賈代善于十年前就被毒殺了,後來窦氏和賈瑚不知道是什麽年紀去世的,說不定這幾個人的死,就有人拿賈琏的生辰做過文章,說他刑克什麽的。那賈寶玉越發不能出生在毒月,所以前世賈寶玉生在餞花節,也許跟‘通靈寶玉’一樣,也是人為。
賈代善帶兵多年,雖然不精通醫理,見軍醫給将士治傷多了,也多少知道一些,怒道:“簡直胡鬧!生在五月有什麽避諱的?我瑚兒剛考過了縣試,琏兒更是聰明絕頂,我覺得生在五月好得很。這婦人生産本就危險,還為個子虛烏有的避諱強行催胎,若是萬一不好,豈不得不償失?”
賈代善當日就将自己小廚房的兩個婆子派去了榮禧堂,跟賈母說了讓她給賈王氏送去,就說他們夫妻心疼未出世的孫子,叫兩個人過去伺候着。
賈母被賈代善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她對賈代善倒不像對窦氏那樣的防着。且賈琏這十年來得的寵愛阖府上下誰不知道,賈母巴不得賈王氏這次一舉得男,這孩子得賈代善青眼,分了賈琏的寵呢,于是高高興興的将人送去了。
這日是四月二十五,賈王氏正準備明日就服用催生藥,卻不想賈代善今日就送了人來。
賈王氏氣得暗暗咬牙,卻不得不謝了公婆體恤。有了賈代善派過來的兩個婆子盯着,賈王氏是不敢提前服催生藥了,只得暗中将腕子上的佛珠數了又數,求菩薩保佑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快些出來。
誰知賈王氏肚子裏的賈寶玉還沒能和賈王氏心有靈犀,四月剩下的幾日都沒出來,直到五月二日,賈王氏才發作了。
賈代善派來的婆子只負責守在賈王氏房中,不讓賈王氏吃亂七八糟的藥,但是賈王氏進産房之後,卻并不需要閑雜人等,兩個婆子也只守在産房外。
賈王氏是生過兩胎的人,這次胎位又正,又是順産,倒是沒受什麽苦就生下一個皮膚發紅的男嬰。嬰兒的皮膚越紅,以後的皮膚就越白,這一看就是個好看的孩子。
孩子剛滑出産道,穩婆就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巴,只留鼻子呼吸。剛出生的嬰兒,呼吸系統還不通暢,這樣做自然十分危險,也虧得那穩婆下得去手。
好在這穩婆也不是個傻的,來不及替賈王氏收拾,将通靈寶玉在胎衣上面滾了兩滾,沾了滿滿的血漬,然後就将捂住新生兒的手松開了一個縫隙,新生兒發出一聲不太通暢的哭聲。
接着,緩緩将整只手放開,那新生兒才哭暢快了,哭聲嘹亮。
穩婆用溫水給新生兒清洗了身子,用大紅襁褓包了,才報出來道:“恭喜恭喜老太太,恭喜老太太,二太太生了個好生齊整的哥兒。這哥兒開始哭聲又細又像被什麽堵着,将老身吓壞了。
後來老身才發現,這哥兒好生離奇,剛一生下來,口中就銜着一塊東西。老身将哥兒口中之物取出,只見血糊糊一團,老身心中又是一怕。後來将哥兒口中之物洗淨,才發現哥兒竟是銜者一塊燦若明霞的美玉,玉上還有字。乖乖,老身做了一輩子的穩婆,接生了幾百個孩子,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娘胎裏帶這樣的物件兒的。老太太請看,這美玉一看就不是凡物,這哥兒只怕是有來歷的,将來定是大有造化。”
賈母聽了,連說好幾聲好字,大聲道:“賞!”又打發人去請賈代善和賈政。
因為這個年代婦人生孩子是有講究的,男子不能守在産房外,因此賈代善、賈政都在東小院的正房。
賈代善剛聽說賈王氏産下一子,母子平安,倒是很高興,可一聽說賈王氏生的孩子竟然銜玉而誕,來歷不凡,臉色立刻就變了。
蠢!真蠢!這樣的事無論真假,豈可張揚?
之前賈珠被賈瑚壓了一頭,賈琏更是賈代善寵了十年,賈政正覺自己被大哥壓下去了,現在聽說自己得了銜玉而誕來歷不凡的兒子,正高興,轉臉去看賈代善,就被賈代善滿臉的殺氣将賈政的喜悅給逼了回去。
賈代善一言不發的走出東小院,快步走到兩個長随面前道:“你們快去傳話,将榮國府所有儀門、角門都關了,誰也不許出去。”兩人應是而去,賈代善又疾步向梨香院去了,将身邊慣用的人召集起來,全都分派出去,将榮國府守得像鐵桶一般。
分配完畢之後,賈代善又對幾個傳話婆子道:“去将老太太、大太太、二老爺叫到榮禧堂,另外,今日在二太太産房接生的穩婆,伏侍的所有丫鬟婆子,全都叫到榮禧堂,一個不許少了。”幾個婆子見賈代善陰沉着臉,半點不敢耽擱,應是分頭去傳話。
不過一刻多鐘,知道賈王氏新生之子乃是銜玉而誕的所有人都到了榮禧堂。
賈母聽說自己的小孫子大有來歷,正滿臉喜色,就見賈代善帶着一身殺氣的進來。道:“今日老二家的只是生了個普通孩子,誰敢亂嚼舌根,我拔了他的舌頭!”
給賈王氏接生的穩婆極為有名,請她的大戶人家多,也見慣了陰司,初時以為替賈王氏說謊,稱賈王氏新生子乃銜玉而誕,也不過是高門大戶的內鬥罷了。但她哪裏見過賈代善這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一代将領這樣滿身狠厲的氣勢,還沒問她話呢,就吓得有些腿軟。
賈母見賈代善如此震怒,卻會錯了意,以為是賈代善不願意自己小孫子的造化越過賈琏,勸道:“老太爺這是怎麽了?咱們家添了孫子是大喜事,老太爺卻這樣不高興。”
賈代善沒理會賈母,轉頭對那穩婆道:“老二家的這孩子幾時幾刻生的,這石頭怎麽回事,你細說一遍。”
那穩婆擡頭看了一眼賈代善,立刻吓得縮了一下脖子,這榮國公現在就像個修羅似的。穩婆将事先準備的說辭說了一遍。
賈代善又将穩婆的說辭掰開了,揉碎了,颠三倒四的問。問了一遍問二遍,問了二遍問三遍,就這麽一直問下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其他人被賈代善氣勢所攝,大氣不敢出,整個榮禧堂只有賈代善不高不低但十分威嚴的語調和穩婆細如蚊蠅的對答。
後來直問得穩婆前言不搭後語,破綻百出。賈代善又問今日在産房遞熱水,遞剪子的婆子們,賈王氏生子的過程。有個婆子膽小,終于受不住,哭着說了實話:待賈王氏生子之後,穩婆如何從袖中掏出玉石,如何捂住新生兒的嘴假裝被玉石堵住了,穩婆如何将玉石沾了血恭喜賈王氏,又如何抱了孩子出來道賀全都說了。
五月初天氣本就開始熱了,這一番話出來,榮禧堂內個個熱得汗出如漿。
賈母頹然跌在椅子上道:“你胡說!我孫兒可是銜玉而誕,大有來歷的,你必是為了讨好老太爺,故意編派的!”
賈代善忍無可忍,對賈母怒道:“你閉嘴!”
又道:“全都給我記住了,我榮國府二老爺今日喜得一子,此子沒有任何奇特之處。若是有人亂嚼舌根,仔細我讓他永遠不能說話!”
說完,又轉頭對窦氏道:“老大家的,如今你掌家,約束好家中人等,若有人嚼舌,我連你一起罰!”
窦氏政治敏感度雖然不如賈代善、賈琏,但是窦家可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窦氏比之賈府其他人卻要強得多,知道厲害,點頭應是道:“老太爺放心,媳婦曉得!”
又說演武場就在梨香院後面,賈代善回梨香院吩咐人關了府上所有門,不許人進出的時候,賈琏雖然不知道府中在做什麽,卻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手調動,這些人都是有功夫的,行動飛快。
賈琏暗道一聲不好,心想賈王氏終究還是作死了。賈琏一面暗恨自己大意,一面忙告了假,飛奔回來。一口氣奔到榮禧堂門口,剛好聽見賈代善在囑咐所有人都不許外道通靈寶玉的事。
其實賈琏之前一直盯着二房的,後來因為賈代善放了人到東小院,趙千、趙萬那邊也沒見着來旺夫妻去昌和玉器鋪,賈琏便以為賈王氏不敢再搞什麽銜玉而誕了,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賈王氏的膽量。這通靈寶玉,賈王氏完全可以另派人取回,自己只盯着來旺夫妻,倒是大大的犯了一回蠢。
賈琏顧不得着人通傳了,直接闖了進去。左右遠遠守着的是賈代善的人,賈代善身邊所有人都知道攔誰都不能攔琏二爺。
“什麽通靈寶玉,可以給我瞧瞧嗎?”賈琏入內之後顧不得請安,開口就問。
此刻通靈寶玉在賈代善手裏,賈代善見賈琏進來,稍微氣順了一點兒,将通靈寶玉遞給了賈琏。賈琏接過瞧了,還好,自己那三十幾個通靈寶玉到有好幾個和這個有些像的,估計是用同一批原石刻的。
于是賈琏将通靈寶玉遞給了賈母。賈母正心疼着呢,上天所賜的寶玉,竟然不讓外道,見賈琏将寶玉遞給自己,忙接了拿在手上細看,許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覺得是天生的。
卻聽賈琏笑道:“我道是什麽通靈寶玉,這個不是好多玉石鋪子都有嗎?我見着好看,上面的話又吉祥,買了不少回來,正準備找工匠嵌了,給家中所有人一人送一個呢。”
說完,賈琏解下自己腰間的錢袋,将裏面的東西一股腦的倒在桌上,衆人只見三十幾個各式各樣的通靈寶玉滾出來。果然個個大小如雀卵,燦若明霞,就是比穩婆帶來說是賈王氏新生子銜出來那個少了幾行字,看起來像半成品。但是賈琏一口氣能拿出這許多,所有人都知道這東西是人做的,不是天生的了。
賈代善被二房狠吓了一跳,見了這滿桌子的通靈寶玉,竟然氣笑了。
賈母一臉的心有不甘,賈政則是氣得一張臉漲成了醬豬肝。
作者有話要說: 薛寶釵:比通靈我有金鎖配
賈琏:比通靈我有一麻袋
賈寶玉:妹妹有玉沒有?
林黛玉:我們全家都有,琏二哥哥送的
賈琏:賈寶玉不但銜的是假寶玉,還和我一樣生在毒月!簡直是坑祖宗基業喲。
關于賈瑞的年紀,原著上确實應該比賈琏小,但是賈瑞太猥瑣了,想教訓他一下,如果讓二爺以大打小又不好,所以把賈瑞的年紀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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