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馬往景文昊追去。
景文昊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皇子,皇上當然不會把他怎麽樣,但他們就倒黴了,每次只要他們的王爺一闖禍,被打板子就是他們兩個。
靈風帶着一臉的懊惱也追了上去,大不了又是被打板子,還能怎麽樣啊?再說,別人還沒有這個榮幸呢!
5章 大公子醒,詢問情況
躺在床上的蘇諾,身上蓋着一張錦被,他的嘴唇緊閉,蒼白無血色,睫毛微顫,手指還動了一下,卻始終沒有醒來。
立于床邊并時刻關注着他的一名叫夏青的仆人注意到他的睫毛和手指都動了動,立馬驚喜地朝門外大喊道:“老爺,夫人,公子要醒了!”
剛走到房門口的蘇雲輝和孟蓮等人,聽見呼喊聲,立馬快步走進來,來到蘇諾的床邊,仔細看了他一眼,發現并沒有醒來,孟蓮便轉過身來,嚴厲地看着夏青,輕聲呵斥道:“諾兒哪裏醒了?沒大沒小的,亂喊什麽,禦醫都說要保持安靜,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夏青頓時委屈地低下頭,不敢再亂說話。
正在一片混沌之中的蘇諾,眼皮沉重地像是粘合在一起,無法撐開,隐約聽見耳邊鬧哄哄的,他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卻覺得耳邊的聲音極其熟悉。
他忍受着劇烈的頭痛,動了動僵硬的手指,然後慢慢握成拳頭,觸手一片軟滑。
蘇諾終究還是憑着一股毅力張開了眼睛,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入目的一片白茫茫的帳頂,他就這樣愣愣地看着帳頂,直到耳邊傳來一聲陌生又熟悉的呼喚,他才慢慢循着聲音,轉過頭去。
“諾兒你終于醒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父親知道你出事了着急得不行,好在老天保佑,有驚無險,諾兒覺得怎麽樣?頭痛不痛?可有哪裏不舒服?你說出來我讓禦醫給你好好看看。”
孟蓮本來還在對着夏青說教,就被一陣驚呼聲打斷,一轉身便見蘇諾張開了眼睛,便立馬坐在床邊問東問西,為他擦汗,還輕聲詢問着是否有哪裏不适?
蘇雲輝站在旁邊見蘇諾醒了,也是一臉喜色,直接安慰道:“諾兒之前可是吓壞為父了,好在及時緩了過來,這樣,為父也就放心了,諾兒你告訴我,今天是誰把你推到河裏去的?你說出來我為你出出氣。”
蘇諾似乎自動屏蔽了孟蓮和蘇雲輝兩人的問話,因為他現在已經懵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腦子裏全是疑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該問父親母親這是哪裏,還是該問自己是不是死了。
孟蓮愛憐地看着蘇諾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為他掖了掖被角,摸着他的頭問道:“諾兒,你父親問你話呢?你怎麽不說話啊?莫不是被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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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諾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便又轉過頭盯着帳頂,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是在做夢!
聽了孟蓮的話,圍在床邊衆人也伸長了頸子往裏瞧,在竊竊私語,雖然态度不一,但都對此事頗為關注。
蘇諾這種一言不發的表情可是吓壞了衆人,蘇雲輝皺着眉,也坐在了床邊,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轉頭對前面的禦醫道:“李太醫,麻煩您再給諾兒瞧瞧,他怎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說着,孟蓮和蘇雲輝二人便站起來讓開,由禦醫上前查看一番。
片刻過後,禦醫回道:“無礙,大公子只是驚吓過度,還未緩過神來,待休息幾日,便一切無礙。”
“不需要再開點藥嗎?”
“那老夫就在方才的藥方裏加幾味凝神靜氣的藥材,三日過後,老夫會再次登門,為大公子再次檢查一番,若是蘇尚書沒有別的吩咐,那老夫這便告辭了。”
蘇雲輝立即挽留,禦醫推拒,他才不得不親自把禦醫送到大門口,臨走前還讓蘇安遞了一個銀元寶給禦醫,才轉過身往裏走。
還未進門之時,他便站住腳步,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且瑟瑟發抖的夏彤,對身後的蘇安吩咐道:“把這人帶下去,然後好好審問一下,我倒要知道,我素來乖巧的諾兒,堂堂尚書府的嫡長子,為何會在無人看管下私自出府?還差點喪命?哼!”
站在他身側的那個二十多歲,身着布衫的青年男子躬身道:“是,老爺。”
蘇安是蘇雲輝的貼身仆人,父親叫蘇福,是蘇府的大管家,因為蘇雲輝有意讓他在蘇福退休之後接管大管家之位,不僅讓他貼身伺候自己,還時常使其幫着蘇福管理府中的諸多事項。
可見蘇雲輝對他何其看重!
見蘇雲輝邁步進了房間,蘇安就拖着滿臉淚水,眼神裏帶着幾分恐懼的夏彤出了臨春園。
蘇雲輝一進門,就讓衆妾室散了,該幹嘛的就去幹嘛,不用守在蘇諾的房間裏。
三名妾室走了之後,蘇雲輝囑咐了房間裏的丫鬟仆人幾句,就出了門,往書房走去。
蘇雲輝雖不是位高權重,但好歹是個從一品的戶部尚書,事務繁雜,蘇諾落水之時,他正好在戶部值班,回來的時候也是把來不及完成的工作都帶回了府,還要拟好明日上朝的奏折,若是出了差錯,恐怕不好對聖上交差。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後,孟蓮對蘇諾說了幾句話,見他還是沒有反應,知道這事急不來,就讓下人好好照看着,自己帶着貼身侍婢離開了,剛才忙着照看蘇諾,現在蘇諾沒有事了,她自然還要回老夫人那裏去安撫她,可別吓出個好歹來。
蘇諾房裏的下人們為了不打擾他休息,輕手輕腳地端着盆往外走,一些人負責去熬藥,一些人守在門口,只剩下夏青一人靜靜地站在床前,時不時地看兩眼蘇諾,就怕他有個什麽閃失,不好向老爺夫人交代。
蘇諾在人都走光後,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腦子裏一片混亂,似乎什麽都沒想,又什麽都在想。
等頭疼稍稍減輕,他慢慢擡起手,看着眼前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雙手,眼裏閃過一抹疑惑,然後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蓋着繡滿牡丹的錦被,再一轉頭看去,就見房間裏的陳設極其熟悉,梳妝臺和桌椅板凳擺放的位置和他在蘇府的房間的陳設是一模一樣。
更重要的是,站在床前的那個雙兒還是未經歷過風霜的夏青,一臉青澀的模樣,看着他的眼神帶着幾分躊躇。
原本,他以為自己和夏青來到了地獄,可是看情況又不是。
于是,蘇諾便向夏青問道:“夏青,我這是在哪裏?”
6章 重回過去,彌補錯誤
“公子,這是在您自己的卧房啊,您不知道您剛才落了水之後還是逍遙王爺把您送回來的,全府上下聽說您出了事,可是急壞了,就連老爺也立馬從戶部趕了回來,還有老夫人,要不是她卧床不起,不易見風,被大夫人攔下了,恐怕早就來看你了。”
蘇諾聽後,連忙坐起身,死死拽住夏青的手臂,他的眼神裏滿是疑惑,且問道:“今天是哪年哪月?”
夏青被自家公子的動作吓了一大跳,于是來不及思考就連忙回道:“回公子,今天是榮光二十四年三月初七啊!有什麽問題嗎?公子?”夏青可被自家主子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問,而且他發現自家主子的樣子好可怕,感覺整個人的氣勢都和先前大不相同。
不過這點疑問他也只是放在心頭,只以為這次蘇諾差點喪命,所以受的驚吓比較嚴重,導致整個人都和以前不一樣罷了。
“沒事。”蘇諾搖搖頭,放開夏青的手。
“榮光二十四年……”蘇諾又跟着念了一遍,這是他和邢乙沐私奔的那一年,也是宮裏下旨賜婚的那一年,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三月初七,要是沒記錯的話,他當年私自出府并且落水的那一日好像正是這個日子,也就是說,三日之後,賜婚的那一道聖旨就會降下來。
不過,關鍵是這是怎麽一回事?這裏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的存在?難道他真的回到了五年前?難道話本裏說的輪回轉世,起死回生,時光倒流是真實存在的?
蘇諾把手伸進被子裏,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疼痛感讓他微微皺了下眉頭,夏青立馬關心道:“公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奴才立馬去叫人來。”說着就要出去叫人。
蘇諾揮手制止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是,公子,那奴才就在外面候着,您要是有什麽事可以叫奴才。”夏青遲疑了片刻,見蘇諾好像真的沒有哪裏不舒服,才行了個禮,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順便把門給關好。
等夏青出去之後,蘇諾掀開被子,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亵褲,披散着長長的墨發,在屋子裏徘徊,雙手緊緊地捏成拳頭,強烈地忍住了想要跑出去見奶奶和父親母親的欲望。
現在不能出去,也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反常,這樣會讓他們擔心的,而且他想清淨一下,理清楚死前的事,再計劃好以後的事情,勢必要護得蘇府上下的安危。
他看着屋子裏的這些東西,他伸手一件件地摸着,真實的觸感加上剛才的疼痛感,蘇諾終于相信自己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個還沒有犯下大錯的時候,因為他現在還沒有被迷惑,一切都還來得及。
想他堂堂尚書府的嫡長子,一世英名,竟然會被府中的一個窮小子迷惑住,現在想想,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至極,呵呵……
邢—乙—沐!
蘇諾念着這個名字,眼神帶着化不開的冰雪,還有冰冷刺骨的情緒,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冷氣,就連手中抓着的一把木梳也被他折斷了。
他永遠不會忘了這三個帶給他無盡屈辱的字,讓他家破人亡,讓他背井離鄉,讓他英年早逝,這一切都是因為邢乙沐。
要不是邢乙沐花言巧語,把他拐騙出府,蘇家不會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要不是邢乙沐對他棄之如敝屣,他不會就此死去。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又回來了,這一次,他定然不會被邢乙沐所騙,而且還會讓邢乙沐的身世永遠成為一個秘密,今後,他會讓他以窮酸書生的身份,窮困潦倒地活一輩子,并且再也當不成慕國攝政王的嫡長子。
當然,他也不會推卸自己的罪責,錯了就是錯了,他從小到大就是尚書府的掌上明珠,上有奶奶,父親和繼母護着,父親的三名妾室雖然和他接觸不深,但也都是良善之輩,下有諸多奴仆伺候着,平時又極少出府,深居簡出,所以心思極其單純。
蘇諾平時也喜歡看些講故事的話本,所以對愛情非常憧憬,遇到邢乙沐之後,便以為他是自己此生的良人,所以便不顧全府的安危,和這個僞君子私奔了。
當時他是怎麽私奔的呢?哦,好像是邢乙沐對他說就算他們倆私奔了,聖上也不會治他父親的罪,因為父親是聖上跟前的紅人,而且就算治罪,也可能只是官降一級,逍遙王爺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好歹是聖上最寵愛的皇子,要多少美人都可以,一定不會執着于蘇府這門親事。
于是,他就真的以為自己的父親在朝廷也算一個大官,僅僅是一個逃婚,聖上定然會網開一面,不會對蘇府上下問罪,解決辦法有很多,再怎麽樣,蘇府上下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豈料,他被邢乙沐冷落,關在大牢之後,慕如霜才對他說,蘇府上下因為他逃婚,已經被陛下降罪,全部死光了。
後來,他又陸陸續續從下人的口中得知,蘇府并不全是因為他逃婚才被降罪的,而是有人誣陷他貪污銀兩,收受賄賂,而且數額巨大,所以兩罪并罰,才會被處斬的。
不過由于景國的帝都和慕國的帝都相距甚遠,聽來的消息總不會是絕對真實的,而真正的情況是聖上并未治他父親死罪,只是流放邊疆,若是活下去,終歸有一天會東山再起。
當時聽到蘇府早已出事,他就覺得仿佛如晴天霹靂,雖然心裏抱着幾分懷疑的态度,但也讓他在牢裏的那兩年非常痛苦,不僅心傷了,身體也虧損得厲害,簡直是生不如死。
就算這樣,邢乙沐也一次都沒有到大牢裏去看過他。
看來當時的他,還真是天真得可以,傻傻的以為這就是愛情。
這次不說他不會和邢乙沐私奔,而且還會嫁給逍遙王爺,嫁給那個最受寵愛的小王爺,成為一名尊貴的逍遙王妃,只要逍遙王爺還是那個受寵的皇子,他也還是王妃,蘇府便會安然無恙。
嫁給逍遙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雖然這位王爺是個纨绔子。
他知道邢乙沐之所以被慕國的攝政王認祖歸宗,是因為身上一枚從小帶到大的玉佩,他當時在蘇府的時候,看到他身上佩戴的這枚玉佩,就覺得并非凡物,以為只是家傳寶物,沒想到卻是身份的象征。
看來他要想辦法把這枚玉佩從邢乙沐的手中奪過來,這只是他報複邢乙沐的第一步,若是之後他便安分守己,他就暫時不動這人,若是他還想幹些出格的事,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7章 渣男初現,美人奪玉
蘇諾想完這事,轉而又想到前世他父親等人在流放途中死去這件事,雖然他得到的信息不多,但總覺得這其中并沒有這麽簡單,如今又細細想來,便覺得處處都是巧合。
他逃婚這件事剛暴露出來,父親貪污受賄的證據就被擺在聖上的禦案之前,別人不知道,蘇諾還是非常清楚自己父親的人品,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貪污受賄的事情。
雖然他們蘇府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是錦衣玉食,但這些花銷都是自家鋪子裏做生意賺來的,而且就算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娘家是官宦之家,帶來的嫁妝也非常可觀,雖然二夫人是妾室,但卻是家中比較受寵的庶女,加上她母親的娘家是富商,所以她帶到蘇府的嫁妝,便是自己母親當年的嫁妝,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除了大夫人和二夫人是官宦之家出生,三夫人陸元楓和四夫人雲婉秋都是富商出家,也是庶子庶女的出身,因為所嫁之人是朝中大臣,所以帶來的嫁妝也不少。
因此,就算蘇家自己的鋪子出了問題,衆妻妾的嫁妝也足以應付全府上下的花銷,蘇雲輝完全沒必要貪污受賄,做這種掉腦袋的事情,就算真有,也絕達不到前世那樣可觀的數量。
而且父親等人在流放的途徑之地,為何偏偏就趕上了瘟疫?趕上瘟疫不說,為何一個人都沒有活下來?由此想來,這一切恐怕都是陰謀。
幕後兇手當然不可能是聖上,蘇雲輝雖然官大,但手中的權力也不大,沒有家族在背後支撐,也達不到位高權重的地步,聖上随時可以收回他手中的權力,所以聖上沒必要對他産生猜忌,就算想要除掉他,也沒必要大費周章地陷害,并派人制造瘟疫。
莫不是逍遙王爺因為他逃婚,所以對父親産生不滿,想要滅掉蘇家?
這個念頭只是一晃而過,就被蘇諾給排除了。
據外界傳言,這個逍遙王爺雖然為非作歹,不學無術,經常欺負其他大官的兒子,還常常出入青樓賭館,平時有事沒事就喜歡到大街上順手牽羊,也有時候一時不合就在大街上和人打起來。
還有,據父親說,他經常被自己的父皇責罰,不是抄書就是罰跪,要麽就是面壁思過,上早朝的時候,聖上還在和大臣們商議國事,他就開始對大臣們品頭論足,插科打诨,搞得所有的人都跟着頭疼。
所以說這個王爺只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纨绔王爺,說粗俗一點就是扶不起來的阿鬥,雖是如此,但他始終是聖上最為疼愛的皇子,就算經常小錯不斷,也從來沒有受到過真正的懲罰,就連他的皇兄皇弟們也都繞着他走,聖上和他母妃也對他的要求有求必應,前提是不要太過分。
因此,就算逍遙王爺想要收拾他們蘇家,簡單得很,直接向聖上禀明,自有聖上為他出氣,完全用不着這麽大費周章,更何況憑景文昊的智商和勢力,能不能做到這些事還猶未可知。
不過萬事都不是絕對的,至于真相如何,相信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他如今已提前知曉這樁事,必然會找個恰當的時機讓父親萬事小心,不可叫人抓住把柄。
蘇諾一邊想着事情,一邊來到梳妝臺前坐下,看着鏡中俊美無暇的面容,擡起手來撫了撫額上一點殷紅的朱砂痣。
眉心處的這枚朱砂痣正昭示着他是一名雙兒,雖是男兒身形,卻要與女子一般嫁人孕子。世人都會根據朱砂痣的顏色深淺,判斷一個雙兒受孕能力的強弱,顏色越深,孕力越強,顏色越淺,則孕力越弱。
蘇諾眉間的這顆朱砂痣,殷紅如血滴,更是難得一見,若是不出意外,将來必定子孫繁盛...
正想着,蘇諾就察覺到窗外傳來一陣動靜,他立馬站起身來走過去看,還未走幾步,就見一名男子打開窗戶,把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對他噓了一聲,然後就翻窗進了來。
這人正是邢乙沐,蘇諾看着他穿着一件半新不舊的長衫,臉上帶着幾分青澀的模樣,他只覺得恍如隔世,算起來,他好像已經好幾年都未見過邢乙沐這副窮酸模樣了。
看到這個人,蘇諾才發現自己的心情非常好,倒不是說他還喜歡這個人,而是就目前他們倆的身份這件事極為滿意,他是尚書府的大公子,身份尊貴,而邢乙沐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尚書府一個教書先生,他要整治邢乙沐,簡直是輕而易舉。
蘇諾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從窗外爬了進來,拍拍身上洗得發白的衣裳,對他溫柔地輕聲喚道:“諾兒,剛才我在前院聽說你出事了,你現在好點了吧?”
說着還欲上前抓住他的手。
蘇諾閃身避開,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若是驚擾了外面守着的仆人,他私會外男的名聲傳出去,恐對他嫁入王府不利,只得低聲道:“你怎麽來了?”
邢乙沐看他避開,倒也不惱,只以為蘇諾害羞,便解釋道:“我剛才聽你出事了,心裏實在是擔心你的安危,一時情急,便不顧你的告誡,硬是偷偷來這裏找你了,諾兒不會怪我吧?”
邢乙沐在蘇府的任務便是教導陸元楓膝下的三公子蘇宇的學問,至于府中另外兩個庶女,因為男女有別,蘇雲輝另外找了一個女先生教導學問。
而大夫人膝下的蘇雲,也就是蘇府的二公子,因為是個小子,而且年歲漸長,便把他送到書院去學習了。
今日邢乙沐能夠這麽早跑到蘇諾這裏來,還是他假公濟私,早早放了二公子才騰出的時間。
“不會。”說着,蘇諾轉身走到床邊,拿起鬥篷披在身上,一絲不露地罩住裏面的亵衣亵褲,便坐在床邊,拿起一本書開始看,狀似無意間瞄到邢乙沐腰間的玉佩,稍顯随意地問道:“你這塊玉佩是哪裏買來的?”
邢乙沐跟在蘇諾的後面走在床前站着,看着他拿起書就看,卻不怎麽理他,還以為諾兒哪裏惱了他,見他又問及自己腰間所配之物,以為他喜歡這塊玉佩,立馬炫耀一般地取下來遞到蘇諾的面前,說:“諾兒你先前不知,這塊玉佩是我從小戴到大的,質地上乘,若是諾兒喜歡,我便送予你可好?”
蘇諾接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又聽邢乙沐想要把玉佩送給他,心裏嗤笑一下,面上卻不露聲色地把玉佩遞了回去,道:“這玉佩乃貴重之物,我不好收下。”
邢乙沐推拒道:“諾兒,這是何話?”然後便坐在蘇諾的旁邊,繼續道:“子墨傾慕于你,子墨的便是你的,這枚玉佩雖是貴重之物,但你我二人之間的情意難道竟抵不過這種俗物嗎?你莫要多說了,我今日就把這枚玉佩交到你手裏,權當是你暫時替我保管的,諾兒覺得如何?”
8章 打發渣男,又來新仆
邢乙沐字子墨,以前在尚書府,兩人互訴情意之後,蘇諾便以子墨相稱,而如今,蘇諾卻連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他看着附在他手上的那只寬大粗糙的手,眼神暗了暗,還是點了點頭,卻把手抽了出來,再把手心裏的玉佩放在枕頭底下壓着。
他心裏冷笑一聲,看着如今邢乙沐狀似毫無心機的模樣,只覺得內心作嘔,任何人看了都覺得他是一個良善之輩,可他卻知道這人心機是有多深沉。
當初這人騙他私奔的目的雖不知曉,但後來認祖歸宗之後,他便不被允許出府,想來那時他就知道蘇家早已出事,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便不讓外人知道他的存在,更不允許他在府裏随意走動,恐怕就是因為不想自己牽連到他,使得他世子之位不保。
今日這般景象,蘇諾倒覺得他愚不可及,沒想到只是他一句話,邢乙沐就把自己從小戴到大的玉佩送給了他,若是他知道這枚玉佩是證明他身世的東西,恐怕斷不會交給他。
不過他前世就是被這樣愚不可及的人物騙了,可不就說明他更加愚不可及嗎?
好在邢乙沐不知道這枚玉佩的來由,倒讓他輕省了許多,不用花心思想着如何把玉佩騙過來。
前世他并沒有對這枚玉佩表示過太多的關注,雖然那時邢乙沐也如今日這般翻窗進了他內室,但他并沒有問過這枚玉佩的事情,邢乙沐也未把玉佩送給他。
所以今生與前世,他和蘇府的命運,再加上邢乙沐的結局,必定都會有所不同。
邢乙沐見他又開始默默看書,躊躇片刻,又說道:“諾兒,今日我聽聞是逍遙王爺救了你,并且把你抱回府中的?”
“恩”蘇諾繼續翻動書頁,若是沒有經歷重生,他倒是喜歡和邢乙沐呆在一起說說話,可是現在他一點也不想搭理他,只希望他趕緊滾蛋!
邢乙沐:“諾兒,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雖然我沒有家財萬貫,但我會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而那個逍遙王爺雖是天潢貴胄,但其行事作風與一般纨绔子弟毫無二致,諾兒你若是嫁給了他,他必不會珍惜你的,所以...”
所以,若是等宮裏的人帶着聖旨來讓他嫁給景文昊之時,他斷不可答應?必要時還可以跟着他一起私奔?
因為已經經歷過一次,這樣的話,他不想再聽第二遍,不等邢乙沐說完,蘇諾就打斷了他的話,催促道:“你還是快走吧,我的貼身仆人要進來了。”
邢乙沐頓住話聲,側耳傾聽,果然外面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便連忙對蘇諾交代道:“既然如此,諾兒你就好好休息,子墨改日再來再來看你。”
說着,邢乙沐就站起身輕手輕腳地跑到窗邊,翻窗爬了出去,輕輕關上了窗戶。
邢乙沐剛離開,夏青就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後面還跟着另一個長相俊俏的雙兒。
夏青一進門,就看着蘇諾披着鬥篷,坐在床邊看書,立馬道:“公子你怎麽起來了?還穿得這麽單薄,您還發着燒呢!快快躺回床上,奴才再把要端給你喝了。”
夏青趕忙放下托盤,把鞋脫了,再把他的雙腳擡上了床,幫他把被子蓋好,摸摸他的額頭,發現還是滾燙,便問道:“公子,你的頭還痛不痛?有沒有減輕許多?”
蘇諾把手中的書放在床頭,倚在床上,由着夏青給他蓋好被子,揉了揉太陽穴,聽了夏青的話,便點了點頭,随口道:“還好,把湯藥給我吧!”
剛才神經一直緊繃着,完全沒時間去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現在放松下來,立馬就覺得頭疼難忍,腦子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幹澀得厲害。
蘇諾接過夏青手裏的藥,面不改色地一口就喝了下去,一滴不剩,完了過後,夏青端着一盤蜜餞遞到他眼前,說:“公子,藥苦,吃點蜜餞吧,好去去口中的苦味。”
蘇諾伸手一推,道:“不用,你放下吧!去給我倒一杯水過來。”
重生前的那五年,什麽苦沒吃過?若是這點苦味都受不了,他就不是那個死過一次的蘇諾了。
夏青點點頭,把蜜餞放下,轉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端過來給蘇諾,蘇諾喝了兩口,就把杯子遞還給夏青,夏青把杯子放了回去,就開始給蘇諾按摩頭部:“公子,奴才給你按一下,可能會舒服一點。”然後他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一名雙兒,又繼續道:“哦,對了,公子,我忘了給您說了,這是新招入府的一個下人,以後就負責和奴才一起伺候您,因為先前夏彤對公子伺候不周,讓公子遭了難,老爺就把他關到柴房去了。”
因為蘇諾是尚書府的嫡長子,從小到大都是由兩個貼身仆人伺候,另有四個侍婢和小厮都只負責打理臨春園的其他雜事,并沒有機會近身侍候蘇諾,可見當蘇諾的貼身仆人,對這個雙兒來說,是多麽榮耀的一件事。
那個雙兒直愣愣地杵在那兒,聽到夏青的話,才立馬跪在地上,對着蘇諾叩頭道:“奴才見過公子。”
蘇諾看着遠處的那名雙兒,問道:“你先前叫什麽名字?”
蘇諾是知道這個雙兒的,上一世他也是在他落水後來到了他身邊,然後被取名為夏柳,因為夏柳伺候他時日尚短,而且不像夏青是從人販子那裏買來的,所以私奔之時他便沒有将他帶走。
那名雙兒依舊低着頭道:“回公子,奴才叫佑安。”
蘇諾點點頭,又問道:“你家是幹什麽的?”
那名雙兒又道:“回公子,奴才是帝都人士,家裏是賣豆腐的,因為家裏生活拮據,得知尚書府在招下人,就來碰碰運氣。”
雖說來尚書府是當下人的,但待遇非常不錯,不僅包吃包住,一個月的工錢就抵得過普通人家半年的收入,只是招下人的條件比較苛刻罷了。
蘇諾再點頭道:“你這名字太過俗氣,既然你來了尚書府當差,就不可用你之前的名字,我為你取名為夏柳可否?”
夏柳自然不敢反對,又叩了一個頭,道:“謝公子賜名。”
“好了,你起來吧!只要你以後恪盡職守便可,我的院子裏容不下吃裏扒外的東西,清楚了嗎?”
聽到這句話,夏柳的身體下意識抖了抖,回道:“是,公子,奴才知道了。”
蘇諾道:“好了,你到廚房去看有什麽吃的,給我端點過來,知道廚房怎麽走嗎?”
夏柳道:“知道,夏青哥哥帶我去過。”
于是,夏柳便被打發了出去。
蘇諾又對夏青吩咐道:“你也下去吧,我現在頭暈得厲害,想再睡一睡,另外,你去院子別處尋一把錘子來,我有用處,記住,不要告訴別人。”
夏青雖有疑問,但還是依言點頭道:“是,公子,我這就去。”
夏青扶着蘇諾躺下之後,就端着托盤出去了。
蘇諾一躺下,就感覺頭更疼更暈了,不一會兒就沉睡了過去。
9章 打傷纨绔,入宮見母
景文昊從尚書府出來,騎着馬一路到了都察院右史的府上,守門的下人看到侍衛手中的令牌,都不敢出聲,直接放三人進了府。
因為夏邑如今正在都察院當值,所以家裏地位最高的就屬夏夫人和夏之槐兩人,夏之槐妾室無數,只是尚未娶妻,素日在家受盡寵愛,在外嚣張跋扈,欺男霸女,本來以為可以一直平安無事,沒成想今天終于踢到門板了。
若說夏之槐得罪了蘇尚書,這倒也沒什麽,畢竟他父親和蘇尚書的官職一般大,左右不過老死不相往來,但既然他欺負的是景文昊看上的人,自然要受到懲處。
景文昊不僅同樣目中無人,身份也比夏之槐更高了許多,所以景文昊一見到夏之槐,就命靈風和白玉把他抓住,使勁地打,言明只要不傷及性命,自有他這個王爺為兩人做主。
“給本王狠狠地打,打到我滿意為止,我沒叫停手,你們都不許給我住手,知道了嗎?”
“是,王爺。”
于是,靈風和白玉只好遵從,招招下狠手,卻每一拳每一腳都不傷及性命,打得夏之槐是哇哇大叫,對着景文昊不斷求饒。
夏邑的妻子夏夫人自然也得知王爺來到了府中,看着王爺帶來的兩個侍衛對着她兒子拳打腳踢,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立馬就領着衆人跪在地上求他放過夏之槐。
夏府頓時一片混亂,景文昊坐在院子正中央的一把太師椅上,翹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看着被打得滿地滾的夏之槐,不時地搖兩下扇子,而他面前又跪着一大堆人鬼哭狼嚎,夏夫人眼見着就哭得快斷氣了,他也沒半點憐香惜玉之情。
“王爺,妾身求您饒過我兒吧,不知道之槐是犯了什麽錯?您要這麽折磨他啊?我可憐的兒啦!”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