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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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波斯刺客:囚徒之舞
作者:深海先生
文案
妖孽病嬌祭司兼帝王攻X桀骜不馴禁欲刺客受。美攻美受。
【他的眼底很暗,流露出的占有欲蝕骨穿心。
假若弗拉維茲是從天上堕落的星辰,仍在塵埃裏竭力散發着光華,那麽這魔頭便是從鮮血沉積的沼澤裏盛放的曼佘羅,能誘人墜入到地獄裏去。
我毫不懷疑這個買下我的人是個魔鬼。遇上他,也許就是我當年從弗拉維茲身邊逃走的報應。
羅馬,将成為我新的牢籠,讓我就像當年身陷在雅典那個地獄般的豔窟裏,又變回一頭困獸。】
一個曾經ED的借助蛇發女妖的力量重生的鬼畜情癡,誘捕回從他身邊逃走的波斯小愛人的故事。
背景在公元四世紀波斯薩珊王朝與羅馬交戰期間,歷史架空微魔幻,CP确定,1V1。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愛情戰争 西方羅曼
搜索關鍵字:主角:尤裏揚斯,阿硫因 ┃ 配角:沙普爾二世,君士坦提烏斯二世,伊什卡德,拉伊厄斯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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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 楔子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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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閃電撕裂黑壓壓的雲翳,混沌之中乍現的光亮照亮了雅典的山頂孤零零的一座白色神廟。它依附在山脊蜿蜒陡峭的階梯上,一個瘦小的孩子正顫抖地攀爬着。他的動作如此緩慢,猶如一只擱淺的魚蠕蠕掙紮,身後拖曳着一條長長的血跡,正逐漸被傾盆大雨抹去。
他滿身血污,單薄的背脊從破碎的衣衫間露出來,潔白的膚底上縱橫斑駁的傷痕觸目驚心。
黑暗中遠遠的傳來追捕的喊聲。他不敢回頭去看,只怕一回頭,便又重新跌入那個地獄一樣的豔窟裏去,将要和他其他那些悲慘的同伴一樣,接受殘忍的閹割,帶着殘破不堪的軀體成為一個娈偶。他拼命的向那光亮的神殿門口爬着,明明知道也許爬到頂端也不會得到諸神的解救,卻還是竭盡全力,如瀕死前與命運做最後的抗争。
他的精神恍惚,力氣正随淌過身體的雨水迅速流失,只有擡頭仰望的力氣。虛弱的孩子泫然欲泣,發出痛苦的哀鳴。
而仿佛是神終于向他探出了憐憫的雙手,一個身影從上方神跡般的火光中剝離輪廓,向他緩緩走來。
他眨了眨眼睛,看見一個披着白鬥篷的少年。他在風雨中衣袂飄飛,宛如聖子降臨,半張臉被鬥篷的帽檐所遮掩,只露出蒼白俊美的下颌。颀長的脖頸之下,是一具削瘦得近乎孱弱的身軀,似乎并不能充當一個保護者的角色。
抱着一種絕望的企盼,孩子仍然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擺,卻忽然看見,那少年纖細的腳踝上,縛着比他掙脫的那條鎖鏈更為粗重的枷鎖。
像被驟然扼住了咽喉,他張開嘴,無聲的痛哭起來。
“別害怕………我會保護你。”一個清冷的聲音輕聲道。
馥郁的幽香随披覆在他身上的鬥篷湧入口鼻,一雙寒冷的手捧起了他鮮血淋漓的臉。他将他攬入懷裏,要給予他唯一所能給予的力量那般用力。
他們的身軀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緊緊相擁,好像巨大的用命運之網織就的牢籠裏,兩只相依相偎的困獸,彼此汲取對方的溫暖而活,如同飲鸩止渴。
2章 【I】被縛之奴
“這是最後的一個,來自薩珊波斯1的奴隸!”
一個聲音在的頭頂高高的叫起來。我麻木的聽着周圍的驚訝的嘩然之聲,心裏沒有一絲起伏,就感覺正在被明碼标價的是另一個人。
被按倒着跪下來時,眼睛上的布條還縛得緊緊的。我什麽也看不見,只感到灼灼的烈日照耀在身上,好像烈焰灼燒着枯草的味道。
我仿佛再次回到那場納塞賓慘烈的戰争中受俘的那個夜晚。漫天遍野的火在河畔熊熊燃燒,黑色硝煙四下彌漫,象牙號的聲音響徹雲霄,馬蹄金戈聲震耳欲聾。持着标槍的羅馬騎兵氣勢洶洶踏水而來,盾牌方陣層層逼近,猶如死亡的禿鹫結群而至。
而後數十根寒光森然的标槍瞄準了我,仿佛我是一塊砧板上的肉———與我此刻的處境何其相似。
這時,一串哐啷啷的錢幣聲随着腳步聲由遠及近,濃重的酒氣撲面襲來,随之我的下巴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擡了起來:“啊,看哪,真是漂亮的膚色,快讓我瞧瞧這稀罕的東方小鳥的眼睛,聽說波斯人的雙眼就像貓眼石一樣耀目!”
“那可不行,您得付賬買下他——他起價十五個金幣,是我們這兒最值錢的奴隸。”我聽見販賣我的商人以誇張的語氣贊美着我,并拍了拍我的臉頰,就似乎我真的是一件不能言語的貨物。
我咬着嘴唇,一動也不動。
我向阿胡拉神2發誓,假如他能夠在羅馬的土地上庇佑他的子民,假如這偉大的神肯解開我的鐐铐,立刻賜我一把利劍,我将能夠用驚人的速度将面前之人的腦袋斬下來。
“真是絲緞一樣的皮膚呢………”擱在我臉頰上的那只手狎昵地撫摸起來。我撇頭想要避開,卻被抓住了頸環動彈不得。
繼而臉上遮蓋物被扯了幾下,我聽到奴隸主不滿地喝止道,“大人,在您沒有付賬之前可不能對他動手動腳的,”“如果看了他的眼睛,您就必須把他買下。他可是以十五個金幣為起價的!”
“噢,這麽昂貴?那我可得仔細驗驗貨,假如合格,我可以把他進獻到我的主人那裏去。眼睛不能看,那他的這罂粟花一樣的小嘴能試試嗎?”
“等等!他很危險,可不能随便碰!”
随着一陣衣物摩擦的細碎響聲,我的嘴巴就被猝不及防的撬開來。鋒利的匕首頂在我的胸口上,威脅意味的戳了戳。緊接着,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又粗又腥的東西就猛地撞進唇齒間,放肆的磨蹭着我的上颚。
當意識到那是什麽肮髒的東西時,我幹嘔了一下。
那東西頂得更深,我幾乎要吐了出來。一種莫大的羞辱感充斥了整個心胸。顧不上胸口頂着的刀刃,我毫不猶豫的張開嘴,狠狠的咬緊了牙關,将咬下來的一口污濁之物吐出去。濃稠溫熱的鮮血濺滿我的周身,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劃破天際,抵在胸口的匕首徑直朝我的心髒捅進來。我閃身避開幾寸,刀身劃破胸膛,深深嵌進肩頭裏。
比身體裏的刀鋒更真實的是膨脹起來的報複快意,我冷笑了一聲,吐掉嘴裏濃稠惡心的髒血,勾起了嘴角。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周圍此起彼伏的驚駭之聲中,我被縛住手腳的鎖鏈粗暴地拖下高臺,扔擲在冰冷的地面上。鞭子暴雨一樣砸落背上,陣陣針砭似的劇痛深入骨髓。我蜷縮起身體安靜的承受着,緊咬牙關,一聲痛呼也沒有發出。
為了防止損傷到奴隸的外表,他們常使用這種險惡的鞭子又細又軟,對皮膚造成不了什麽大傷痕,卻足以叫人感到椎心蝕骨的疼痛,許多奴隸只要聽見這鞭響就吓得魂飛魄散,但其中不包括我。
拜曾經長達六年的武士訓練所賜,我對疼痛的耐受力驚人,這點皮肉之苦算不了什麽。盡管我的血液已在體內沸騰,體內困着一只亟待殺戮的野獸,只等他們打開獸廄放出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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瑣羅亞斯教在天朝被稱作:明教,所以受是個明教哥哥…可以這樣理解>_>
3章 【II】不速之客
這場毆打并沒有持續多久,就在我早已預料到的一聲喝止中結束。
他怎麽舍得毀壞他最值錢的貨物呢?他将我從羅馬郊外關押戰俘的囚牢裏花了五個金幣才贖出,又帶着我長途跋涉來到更富饒的城區,就是希望我能被賣個好價錢。
“我将你從死囚牢裏救出來,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嗎?波斯小鳥?我該把你扔回去那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去,任你腐爛成一灘爛肉!”奴隸販子的目呲欲裂的罵道,他一腳踩上我的脊背,碾壓似的磨着。一只手揪住我的頭巾,迫使我仰起頭來,又将蒙着眼睛的布條一把扯了下來。
陽光逼得我不得不眯起眼睛。臺下的人群猛然爆發出一陣嘈雜的聲潮,好似一群蒼蠅在我的耳膜嗡嗡過境,令我感到強烈的眩暈與惡燥。
“我不想就這麽宰了你,白白浪費你這張臉蛋,波斯男孩。可你讓我沒法不這麽做,你讓我惹上麻煩了。”刀尖嘶嘶劃過石地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
眼前的黑影擡起手來,似乎打算将我的脖子割斷。但我清楚,這個奴隸販子并不想殺我,否則就白白損失了其他買主和他該得的錢。
正如我所篤定的那樣,冰冷的刀刃停留在我的咽喉處,僅僅是恐吓意味地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口,周圍便有人大呼小叫起來。奴隸販子的臉上露出了如願以償的陰險笑容,他無疑是表演給觀衆們看的。
但比起死亡,我更不願以一個奴隸的身份茍活下去。
波斯戰士該戰死沙場,永不為奴。
我揚起脖子,把頭索性抵在刀尖上,眯眼盯着這個家夥,一字一句斬釘截鐵:“聽着,除了做玩物以外我有更大的用處————我會殺人。我聽說羅馬有個賺錢的好地方,角鬥場,你該把我賣去那兒。我每贏一場決鬥,你都會得到豐厚的酬勞。這是比賣掉我更合算的買賣,不是嗎?”
“殺人?”奴隸販子像聽到了什麽荒唐的笑話那樣哈哈大笑起來,用刀尖挑起我的下巴,“你這幅瘦不拉叽的小身板能殺人?去當娈童還差不多,你想去角鬥場跟那些比你身形壯上兩倍的家夥對決?別做夢了!乖乖等着賣你的屁股吧!”
我磨了磨牙關,把嘴裏的血沫擠出齒縫:“我可以證明給你看。假如你能給我一把劍和一個願意與我對決的人。
“噢,衆神啊,聽聽,這只柔軟的波斯小鳥想要找人決鬥!”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奴隸販子的嘴巴大大的咧開了。他将我從地上拖拽起來,一直拖回那展示奴隸的高臺之上。
臺上面,還殘留着被那被我狠狠咬斷了生殖器的倒黴鬼的一泊血跡。臺下的人群則因這場熱鬧而沸騰着,各色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微微仰起下颌,我冷冰冰的望着臺下,如同高高站在獸苑上,觀看一群被本能主宰的野獸———或者連野獸也算不上,僅僅是一群愚蠢貪婪的牲畜。一群羅馬牲畜,他們連擡頭看着波斯人也不配。
“看看哪!”生怕我賣不出去,奴隸販子只差沒手舞足蹈的大喊起來:“各位大人!雖然野了那麽點,但看這瑪瑙一樣的綠眼睛,這修長的身段,難道沒有哪位大人想在家裏豢養這樣一位稀有的東方奴隸嗎?來自薩珊波斯的絕色美人兒———我們頭號敵國的戰士!多麽具有挑戰性呀!只要加以訓練,他一定伺候得人欲死欲仙呢……”
這污言穢語終于有點兒激怒了我。
然而我的身份遭到曝光,即刻在人群裏掀起一陣喧嚣的議論。下流的笑聲與啧啧稱奇聲此起彼伏,我的價碼被一輪接一輪擡得更高。
我知道我需要一把武器,一個血洗恥辱的契機,才讓這群牲畜明白把一個波斯戰士視作貨物的下場。即使我獨自身在異國,難以以寡敵衆獲得真正的自由,也能逼迫這奴隸販子把我扔去角鬥場,而不是試圖讓我成為一個玩物。
“波斯戰士,永不為奴。”我低聲用我的母語說道,語氣肅殺。這是每個波斯戰士在即将受俘時選擇自殺的宣誓。繼而我又換了拉丁語:“我們只為真正的強者效命。想讓我們臣服,得先證明有讓我們低頭的資格。”
我有意激起這些牲畜的興趣。聽說在極度崇尚大男子主義羅馬,陰柔的男人最讓為人不恥,好男色的人往往更熱衷于征服具有男子氣概的奴隸而不是娘娘腔。
也許是我的話具有十足的挑釁意味,人群一些人看上去已經蠢蠢欲動,或交頭接耳的讨論着,或大聲嬉笑着,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正中我下懷。
很快,一個十分魁梧的身影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圍觀的人群懼怕着那人一般,紛紛為他讓開了一條道。
4章 【III】初露鋒芒
那是個皮膚黝黑的壯漢,一道刀疤從他的顴骨一直延伸到下巴處,使他的面目看上去非常猙獰,以至于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整張面龐裂開了那樣可怖。
我垂下眼皮打量着他。他的體态好像波斯王殿的柱子那樣敦實,粗壯的肌肉猶如樹藤般虬結手臂上。這是個經常經歷武鬥的、不好惹的家夥。但是,他這樣的體型必定通常是靠力量取勝,速度不會比我更快。
————這将成為他致命的破綻。
那人同樣審視着我,揚了揚下巴:“讓我來教會你什麽叫臣服,東方來的小鳥。你想要見識一下角鬥場裏真正的男人的那一套較量,還是現在就爬過來舔我的腳趾求饒?”
“我要一把武器。”我壓根沒有搭理他,低而清晰的冷冷陳述道。
“假如我馴服了他,外來的商人,我要免費得到他。”黑皮膚的男人狂妄的笑着,他徑直跳上高臺,張開雙臂,“這是我今日成為自由之身該得到的獎勵。”
“唔……這個……”奴隸販子支支吾吾地猶豫道,他心疼極了我該賣得的那十幾個金幣,卻又在衆人面前無法拒絕這人的要求———他顯然是最近一場角鬥會中的最終獲勝者,他是一個獲得了榮譽的自由人,也許還受到了某些貴族的青睐,沒有人願意招惹上這個不速之客。
我幸災樂禍的觀察着奴隸販子為難的神色。我聽說過羅馬的這種習俗,聽說角鬥士只要在角鬥盛會中打敗所有挑戰者,便能獲得自由之身。
“怎麽樣?商人,看看大家多想看看這有趣的戲碼!”角鬥士大笑,底下的人群随之騷動起來,如同一鍋燒沸的湯水。
然而此時,我不經意地注意到一個從遠處騎馬步近的身影。
那人披着一件一點兒花紋也沒有的純黑鬥篷,像是個修士或者使徒。
我隐約嗅到了一股彌漫在空氣中的危險氣息——比迫在眉睫的威脅要大得多的危險。直覺使我判斷這個人絕不是什麽善類。
腳邊突然哐啷一響,一把鏽蝕了的短劍被踢到我的面前。
奴隸販子氣急敗壞地踱了踱腳,走到一邊沖他罵道:“賤奴,撿起這個站起來決鬥吧,嘗嘗這個家夥的厲害!跟着他,可沒跟着貴族好過,這是你自找的!”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舞蹈!聽說波斯人都能歌善舞,讓我見識見識吧!”角鬥士興奮地爬上高臺來,壯碩的身體在烈日下油光發亮,投下的陰影将我完全籠罩在底下。他岔開雙腿站在那兒,抱着胳膊瞧着我,似乎随時打算将我一把拎起來。
我沒有擡頭。不是不敢,而是沒有必要。
地上的影子足以讓我出其不意的擊中敵人,每個武士都學習過像鱷魚那樣伏擊敵人,一招斃命。我淡定自若的在衣服上擦拭幹淨掌心的汗,撿起地上的劍,握在手中捏了捏,假裝出笨拙不會拿劍的模樣,跌跌撞撞地爬起來。
“別害怕,東方小美人……我不會對你動粗的,你真是個上天賜給我的獎勵。”
我垂着頭,一語不發,我知道我的體型過于瘦削,顯得弱不禁風,正好使敵人放松警惕。我令自己快速的進入冥想狀态,四肢百骸乃至每根血管積蓄起殺人所需的力量,所有感官都開始變得異常靈敏。
手腳上的鐐铐将會拖延我的動作,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之上,這對于我的攻勢是個致命的制約。我的爆擊将無法發揮到比鐵鏈長度之外的距離,只能在一到兩米之內。但是只要這個家夥不離開這個高臺,就都在我的必殺範圍之內。
我繃緊小腿肚,抓緊手中的劍,踩在滾燙的地面上一躍而起,假裝莽撞的沖向角鬥士,又假意滑倒在他的身下,身體獻祭般的在地上舒展開。他被我驚得一愣,既而誇張的哈哈大笑起來,身軀宛如遮天蔽日的山體一般向我撲來。
我迅疾如電的閃避開,敏捷的從角鬥士的下身滑了過去。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我一個箭步竄到他的背後,反手狠狠割斷了他的左腳筋。他慘嚎了一聲,趔趄着半跪在地。我靈巧的旋轉身體,胳膊緊緊勒住他的脖子,手起刀落,刀刃在烈日下化作一道刺目的白光,利落幹脆的割斷了他的咽喉。
***
當觸目驚心的鮮血從角鬥士的脖子處迸射而出之時,一只蒼鷹猶如一根箭矢那般快速掠過展臺的半空。它銳利的鷹目足以捕捉住這短短的一瞬所發生的一切。角鬥士捂住脖子倒在地面上,因瀕死而失焦的雙眼注視着俯視着他的波斯少年。
從空中望下,殺人者被發絲遮住的後頸暴露在鷹的視線裏,那兒赫然有一個金幣大小的日月星圖騰。這一刻,它明白這便是它的主人命令它不遠千裏,飛來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所尋找的目标。
然而,當它發現那個弩箭拿準了自己的黑色身影時,它知道将無法順利的繼續跟蹤下去。求生的本能使它展開羽翼,風馳電掣的在空中劃開一道弧線,朝來時的方向折返而去。
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一根真正的箭矢剎那間穿透了它的脖子。
它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哀鳴,便如斷線之筝般向大地墜去。
5章 【IV】命中克星
【iv】命中克星
“怎麽樣,我的舞蹈好看嗎?”我漫不經心的擡起眼皮,甩了甩手裏的劍。劍尖端的一串血珠飛向驚恐得幾乎呆滞掉的奴隸販子,濺在他顫抖的臉上。
奴隸販子目瞪口呆,一時間連逃跑都忘記了,雙腿發軟,幾乎吓得要尿了褲子,“來人,把他抓起來!這波斯野奴發瘋了!”
數十個身形壯碩的打手立即從臺下一躍而上,朝我猛撲過來。有人試圖抓住那些牽制我的鎖鏈,被我一劍削掉了手臂,一腳踹到了臺下。這小範圍的戰鬥甚至不需要我多挪一步。我劈開雙腿着地一個轉身,手中的劍尖便如刀輪戰車上旋舞的飛刃,飛速襲向打手們的腿腳。
一瞬間從四面噴薄而出的鮮血交織成一道豔紅的霧,慘叫宛如鬼哭狼嚎不絕于耳。在我聽來,卻與一群牲畜在屠宰者刀下的悲鳴無異。
沒有任何遲疑的,我赤腳踩過牲畜們顫抖的軀體,拎着劍,在劍刃折射出的凜冽寒光中,向奴隸販子步步逼近。在他逃下臺去之前,我一腳踹倒了他,将他的頭狠狠踩在我鮮血淋漓的腳下。
他恐懼得渾身痙攣,如同一只垂死的豬猡,全無之前那幅橫行霸道的模樣。
我冷笑了一下,用劍尖抵着他的胳膊肘,用拉丁語輕聲道,“把鐐铐的鑰匙給我,否則把你的骨頭剜了。”
“在,在腰帶上。”他打着哆嗦,口齒不清的答道。
我把劍尖挪到他的腰間,挑開他的腰帶,果然看見一穿銀晃晃的鑰匙。自由在望。然而,就在我伸手去拾它的那一剎那,突然聽見一道破空而來的銳響。出于防衛的本能,我立即向後閃避了一步,一根寒光閃耀的箭矢閃電一般擊在我的劍身上!
沖擊力猝不及防的使我的劍柄從手心滑脫,刷拉一聲,我的小腿襲來一道火辣辣的刺痛,箭矢一下子釘在我的腳踝邊。我遲疑的這一瞬,鐐铐的鎖鏈就被猛地從四面扯緊,手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牽制住。奴隸販子連滾帶爬的翻身起來,慌不擇路的逃下臺去,嚎叫着:“把,把這波斯野奴綁起來,拖到競技場去!他,他不适合待在這兒!”
“是!”
鎖鏈哐啷啷的繃緊了,幾個打手将我朝臺下扯去。雖然不算什麽好結果,但至少遂了我不用待在這奴隸賣場上的意願,這偷襲者倒算替我解了圍,讓我不必再為眼下難以企及的真正自由去白費體力表演。
我擡頭斜睨向那個偷襲我的家夥。
他正是那個騎着黑馬的不速之客,手中正舉着一把明晃晃的弩。
“住手。我要買他。二十個金幣。”那家夥低聲說道。他的聲線聽上去近乎冰質一般冷冽,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不怒自威的魄力。頃刻間四周沸騰的人群,好似因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而安靜下來,整個看臺邊鴉雀無聲。
我的心裏陡然一沉,攥緊了拳頭。這人是瞎了眼,看不見這臺上被我宰了的人嗎?
“什麽?什麽!”奴隸販子誇張的驚呼起來,撕扯我的力道頃刻松緩下來。
一團東西被扔擲上來,重重落在臺上,嘩啦一下散開來,金色的光芒頃刻從那些羅馬錢幣上綻開,刺得我雙目發痛。
他駕着那匹馬慢悠悠的踱上前來,陰影猶如一道幕布從他的身上緩緩褪去。
陽光傾瀉在來人的周身,仿佛被他的黑色鬥篷盡數吸去。帽檐擋住了他的大半面孔,整張臉上,只能看見一張青銅面具泛着毫無溫度的冷光。他镂空的眼孔隐藏在陰影裏,讓我不禁覺得面具後是一顆骷髅。
盡管連這人面目是何樣也沒有看見,我卻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
————克星。
不知道怎麽的,我的腦海中冒出了這個念頭。
但是,他并不像是那些有着嗜好養男寵的貴族,買下我,也許是出于什麽別的目的。說不定是我命運的轉機。
“太好了!太好了!”
奴隸販子狂喜的趴在地上拾掇着那些金幣,肥肉在臉上醜陋的顫抖着。
我不禁後悔自己沒能更快一點殺了他,血洗自己受到的羞辱。但我的手臂很快被看押者抓住,铐在一個比鐐铐更沉重更結實的枷鎖之中,鎖鏈的另一頭則順理成章的,被交到了那個男人手上。
我掙紮了幾下,那男人則調轉馬頭,一下子将我整個人拖出了好幾米,狼狽不堪地栽下了一人多高的臺子,摔倒在堅硬的地面上。我氣喘籲籲地趴在地面上,晃了晃頭顱,在頭暈目眩之中,一串馬蹄聲噠噠地接近了我的身側。
脖子處的頸環猛地一緊,迫使我不得不迅速爬起來,以免被這種拖拽的力道勒死。
我艱難地擡起頭去,馬背上那個逆着烈日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進我的視線裏。他胸前的一個銀色的十字架搖晃着,反射的閃光令我雙目刺痛。還來不及站穩,身體已被他拽得一個趔趄,随着馬蹄揚起的塵埃,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得我不得不跟着他奔跑起來。
鎖鏈在腿間哐啷作響,汗水自發間不斷的落下,腳面在斑駁滾燙的路面上仿佛燒焦了般灼疼,僅僅是奔跑,都猶如一場酷刑。
***
夜幕降臨時分。
當血色晚霞逐漸消逝在薩珊帝國的地平線上,飛翔的蒼鷹穿透雲層,飛向泰西封的腹地中那高高聳立的圓形宮殿。随着最後一縷隐匿的霞光,它飛入殿的最高處的一扇黑暗的窗內。
身着緋色長袍的宦官伸出蒼白的手臂,接住收起翅膀的蒼鷹。他注視鷹的眼睛,它的瞳仁散發着幽幽紅光,在暮色中映射出變幻的影像。在看清那些淩亂的殘影之時,他便立即明白,作為一個幸存者,它仍然帶來了一些可用的訊息,
而另一只,顯然已經死在了羅馬的土地上————有什麽不得了人察覺到了它們的追蹤。
6章 【V】波斯陰謀
宦官關上窗子,朝殿內退去。穿過幽邃的長廊,徐徐步入王室的禁苑。撥開低垂的重重帷帳,他輕聲遣散開撥彈豎琴的樂官與妖嬈起舞的閹奴,走近正在王座上等待着他的薩珊波斯的帝王————沙普爾二世。
王者聞聲,睜開半翕的雙目,帽檐下的陰影裏露出一雙幽深的黑眼睛,居高臨下的注視着跪在座前的宦官,神情流露出一絲少見的殷切,“你的使者确定了他的下落,拉伊厄尓?”
“他從關押戰俘的監獄被奴隸販子帶出來,又被一個羅馬人買走。那個人似乎不是一般人,他竟然察覺到了我們的鷹使,并……射殺了一只。”
“哦?讓我看看是什麽人這樣厲害。”王者眼中起瀾,展開手掌,宦官心領神會的在他手上擱上一個水晶球,又召喚蒼鷹飛到臂上,低頭觀望,頃刻球體裏變清晰的映出幾幕變幻的畫面來。
在那之中,他捕捉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張面孔,不禁雙眉舒展,靠在王座上,重新端起了酒杯,卻不再續飲,盯着杯裏的酒液,似乎陷入了沉思。
“您不該尋找他的,陛下。把他帶回來有什麽意義呢,依我看,那份羅馬人捎來的霍茲米茲德的遺囑壓根不可信,那些前朝老臣說什麽?他們竟說霍茲米茲德才是先帝選定的繼承者,而他的兒子——那混血種,該是薩珊名正言順的王子!簡直荒謬!為什麽不借這個機會将他除掉?”
被稱作拉伊厄爾的寵臣不滿的壓低了聲音。他摸了摸蒼鷹的羽翅,小心翼翼的靠近王座,放它回到王座旁的金制支架上,自己倚靠王者的腳邊,擡頭仰視着他。
“尋找他是祭司的神谕,拉伊厄爾。違反神谕會招來意想不到的厄運。那遺囑的确是真的,他必須成為王子,否則就違反了阿胡拉神的旨意,我兄長的靈魂也不得安息。至于那些老臣,他們更不會罷休,會把這件事傳得舉國皆知,這才是真正的麻煩。”王者淡淡的答道。
他擡起戴着三個瑪瑙戒指的手,繡着日月圖騰的王袍輕輕拂過宦官的身體,将他拽到自己的腿上,撫摸他秀美的下巴,“一個血統不純的私生子而已,成不了大麻煩。何況……讓他流落羅馬,本就是我的目的。”
“陛下?這是為什麽?”拉伊厄爾睜大了眼,露出一種困惑又驚喜的表情。要知道他看那個迅速晉升高位的家夥不順眼很久了。他一直想法子把他除掉,但顧忌國王對他青睐有加,不敢下手。他日日擔心,生怕哪天那小子也成為了寵臣,分奪帝王的恩眷。
“你知道我和羅馬副帝尤裏揚斯的交易,我相信他的承諾與能力……”王者濃黑的眼睛深如古井,藏着深不可測的用心,“但我需要一個監視者和協助者,他必得對我絕對忠心,足以吸引尤裏揚斯的注意,且能助他刺殺君士坦提烏斯。并且,在尤裏揚斯他日登上羅馬皇帝之位後,成為牽制他的一枚關鍵棋子———這個棋子,沒有人比阿硫因更适合了。”
“您是說,那個買走他的人就是尤裏揚斯?”拉伊厄爾不可置信的搖搖頭,“真不敢相信他真的成了哥特王國的祭司,他不是雅典的三聖徒其一嗎……”
“他的确是,但那是曾經。”王者若有所思地低聲道,“而他現在……與一個魔鬼無異。”
“可是,您怎麽确定阿硫因一定能牽制他呢?”拉伊厄爾刻薄的揚起眉梢,媚眼如絲,“就憑他的長相嗎?還是那名不副實的、連他自己也還不知的波斯王子的身份?”
“我派人調查過,他們在雅典曾有過交集。今天你的問題太多了,拉伊厄爾。”
王者垂目,黑壓壓的睫羽抹下一道陰霾似的濃影,為他冷酷如霜的面容更添寒色。盡管他的臉上仍然帶着柔和的微笑,但拉伊厄爾察覺到他在生氣。
因為那個小子嗎?他不敢發問,只是識趣的噤聲,順服的垂下脖頸。
“去吧,繼續為我監視他們,讓幽靈軍團的其他人把消息帶給阿硫因,在合适的時機協助他行動。”
王者的語氣裏藏着不容置喙的警告意味,使依偎在他身上的寵臣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懸在耳垂的孔雀翎顫抖了幾下,仿佛一只失去寵愛的獨腳鳥。他害怕觸怒他的帝王,更害怕自己成為那失去鼻子與眼睛的棄奴中的一員,即使他的地位現在獲得了他的王的認可,這一切仍然是不穩定的。
不敢多貪戀王給予的溫暖,拉伊厄爾戰戰兢兢的站起來,給身旁的蒼鷹喂上幾片新鮮的人肉幹,便帶着它向外走去,目送着它飛回羅馬的方向。
波斯王者的目光亦随着蒼鷹投入暮色中,恍惚又看見彼時那個少年自血色夕陽深處走來。他一手提着阿拉伯将領血淋淋的人頭,一手提着寒光畢露的半月彎刀,踏上燃燒着熊熊聖火的祭壇,身影矯健,風姿驚豔。
他依稀想起自己伸手扶起少年,揭下遮掩他面容的黑色布巾,低聲問他可願退出軍隊做他的近臣,他所得到的回應。
少年朝他仰起頭來,碧瞳猶如烏尓米耶湖的水光清澈寒洌,眼底比冬日湖面結的冰更堅毅,卻映照不出半點自己眼中的暗示。
“吾哈塔米氏乃世襲武士,只願終身為戰士,為王征戰沙場,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少年的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