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角去瞧床上那人,仿佛某一年在阿拉伯地下揭開某個禁止踏足的古墓裏的棺木一樣緊張。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入鼻腔的同時,我窺見了一個微微泛亮的物體。那是一枚紫寶石戒指,戴在床上人蒼白修長的手上。意識到這人是誰的一剎,我本能的握緊了手中兇器,又不禁擡眼朝他隐于黑暗處的上身望去。

他未醒,包裹着繃帶的胸膛露在敞開的睡袍外,若不是在平穩的微微起伏,幾與一具象牙雕像無異,幾塊暗褐色的血跡顯現出病态的虛弱。

任他多麽強悍,被日曜之芒刺上這一下也鬥不過我。

抱着這念頭,我深吸了一口氣,掀起簾子。暗淡的一線光暈落入漆黑簾內,有一處泛起冷質的金屬反光。奇詭的青銅面具映入我的眼簾,使我心中一陣突突猛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覺十分平穩,便輕輕揭起一角。

底下露出的是半邊極美的容顏,大半臉孔隐在發絲下,憑着輪廓卻仍可辨出………與弗拉維茲的相貌并不相似。他的眉眼更深邃,深得陰戾。美則美矣,卻讓人多看一眼都似觸犯了禁忌,怵目驚心。

還想再揭開些,恰時他的眼皮抖了抖,我立刻縮了手,抓緊身邊燭臺,見他并無動靜,不由一陣自嘲。

怎會差點又以為這邪徒會是他?

弗拉維茲一定是他的哥哥加盧斯,所以這畫像才會在這……

算了,這不是要緊事,快離開才是對的!

我暗暗告誡自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退下床,卻感到手腕猛然一緊,一下子被拽倒在床上。帷幕忽如雲霾降下,眼前一黑,暗處的人影轉瞬已覆在我上方,手臂一左一右形成了一道桎梏,将我罩在懷中。

腦中一根弦扯緊,我抓起燭光砸向他的頭,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又使我硬生生的停在距他頭皮一毫的距離———他是弗拉維茲的親人。

“半夜闖到別人床上,幹鬼鬼祟祟的勾當……現在又想殺人滅口?”耳垂被黑暗中的一縷輕弱的呼吸染濕,“作為一個傷患,我是不是該大喊一聲救命呢?”

說着他的聲音頓了一頓,還真喊起來:“救……”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威脅:“別喊!我不是來殺你的。但假如你喊人來,可就不一定了!”

“不是來殺我?那你跑我床上來做什麽?主動獻身?噢,我忘記了,你的腿……”他低沉的哼笑了一聲,呼吸灑到我衣襟口,一只手滑下去,摸到我膝蓋上。他似乎在發高燒,體溫迅速被濕透的布料滲透到我的皮膚上,熱得讓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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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那天晚上不堪的遭遇,我渾身一僵,可剛經歷過那場幻夢的身體格外敏感,被他一碰頓時就微微發顫。我把燭臺抵在他後頸上:“少動手動腳!我随時都能要你的命!”

“別怕呀,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對你亂來,”他輕輕握起我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我的手掌立刻觸到一片新的潮意,“這一刀刺得真深哪……”

“別裝可憐,我可不會對你這種下流的邪徒感到抱歉!”我冷笑一聲,一把推開他挺腰坐起。腰被他忽然摟緊,身體被抵在背後硬而冰冷的床板上,困在他的懷抱裏。我感到他的呼吸因忍痛而輕微發抖,手勁卻依然很大。

像不願脫離樹枝的垂死之藤徒勞掙紮,讓我竟一瞬間有種面對發病的弗拉維茲時的錯覺。我的血液凝滞,任他一縷一縷撩開我黏在肩上的濕發,又細細用手指拭去沿我頰邊滴落的水珠。

這舉動太纏綿悱恻,以至于我不禁有些恍惚,幾乎忘了自己本該對這人避之不及。

窗外隐約傳來低悶抑郁的雷鳴,淅淅瀝瀝的雨聲接踵而至,像情人們間濃情蜜意的輕吟絮語,讓人耳酥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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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章 【XI】愛之禁忌

“你來找我該不會只是為了偷看我的臉吧?”

薄薄紅唇幾乎挨着我的額頭,笑了一下,“多像普緒刻幹的事啊,難道你把我當成你的丘比特嗎……我的樣子可還讓你滿意?”

頭皮一陣發酥。

我撇開頭,嗤了一聲,腦海裏卻揮之不去剛才窺見的面容。沒法不承認他生得魅惑衆生,可即使如此我也對他毫無興趣。更何況,他是……

“自作多情。我來是因為那副畫……”我指了指腳邊卷軸,揪緊他的衣襟問道:“我問你,你的哥哥是不是金發碧眼?是不是被火燒死了?”

尤裏揚斯掃了一眼那畫軸,呼吸聲驀地一頓,黑暗裏便剩下一片溺人的沉默。我的呼吸與他一并靜止,心在荊棘地上徘徊不定,苦楚與期待共同滋長。

半晌他才輕笑了一聲,口氣裏帶着一種不知名的複雜意味:“家有長兄加盧斯,正是你說的……金發碧眼,死于大火。那畫是我從他墳墓裏取回的遺物。”

遺物……

弗拉維茲會死而複生———這最荒謬的猜想終究是個奢望,而我又怎該對它存有希冀?胸口好似縮水,我一把抓起畫軸,自嘲的苦笑:“難怪你就像是早就認識我,原來你是他的弟弟。”

“聽你的語氣,好像很在意他?啊,我知道了……”他湊近我的耳畔,嘴唇燙得似乎能将我的頭發燒着,“你愛他?”

仿佛被咒語定住身體,我一動不能動的僵在那兒,眉目冰冷的盯着他。

耳邊幽幽的一聲嘆息:“別這麽緊張。我只是了解我那交往不多的長兄。為你繪下這樣入木三分的畫像,他一定愛你入了骨。”

這一句問語字字是穿心之箭,直擊我心中壁壘至脆至薄之處,差點讓我潰不成堤。天際一聲雷鳴乍響,雨聲驟然大了。

“你愛他……”

黑暗中的聲音壓得極低,壓抑猶如天際積水的烏雲。

“還是感激、憐憫、愧疚?不如……讓我來替他求個答案,怎麽樣?”

修長濕潤的手指走過我的鼻梁,劃過嘴唇,抵達胸口,剝開濕黏不堪的衣服。我的心髒一尾垂死掙紮的像從漁網中脫困,咚咚彈跳之聲響徹腦際。他垂下頭去湊近我的心口,嘴唇印上我的胸膛。我下意識地舉起燭臺,手卻因心慌而顫抖得厲害,只聽見一聲低吟自胸腔直抵耳膜,震得連心髒也要跳出喉口。

“吾之愛阿硫因……”

別念…別念出那一句!

我的嘴唇一抖,嗓子眼緊縮着,什麽也沒說出來。鼻腔霎時酸熱一片,淚水近乎淌出眼眶,又被一層無形之物阻擋,生生抑回眼眶。

別再流淚……我的小愛神。

我在這兒,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我愛你。

一瞬間仿佛身置夢中,理智如陷泥沼,我半身癱軟,只感到胸膛上被灼燒的唇舌肆橫流連,集聚在敏感的乳首。一股猝不及防的熱流摻合麻意激湧至四肢百骸,緊裹的濕衣被撕扯開,涼意掠過肌體,使我冷不丁打了個激靈。

“你不是他……有什麽資格說這個詞!”我掐着身上人的頸項,卻使不上力。手心裏像握着的是一截炭火,熱度從指間彙集血管直達我的五肺六腑,體內焦枯似焚,身上卻好似浸在雨水裏,潮熱得要命。

“是的,我不是。”他的嘴唇貼着我的心,睫毛在皮膚上似蝶翼微微翕動,“假如他死而複生,回到你身邊……你會愛他嗎?把你的心……”

一只手微涼的從腰後探入,掀開緊黏的衣物,撫上我汗水淋漓的脊背。炙熱的舌頭細細的、一寸寸舔過我的心髒,仿佛一只蟒蛇要将它囫囵吞下。

我就像真遭到舔舐的獵物般感到窒息,仰着脖子喘不上氣,摸索着手邊的那個燭臺,想要像柏爾修斯一樣将這糾纏我的妖魔殺死。

“還有……身體都獻給他?”

他低下頭去,嘴唇隔着褲子觸到我的性器。像被火星燙到,我慌張的扳起他的頭,手指卻滑陷入他濃密的發間,便到胯間驟然一熱。他張嘴含住我的東西的一瞬間,我軟了手腳,像被擊碎了脊骨的猛獸,癱倒在床板上。

“別……別碰那,我不能破戒……”命根被人含在口裏的感覺讓我牙關打顫,口齒都不清,“我向阿胡拉神發誓終身清修……”

炙熱的舌頭勾撩過我的莖端,輕輕一吮,下腹就不可抑制地抽搐起來,像在幹渴了多時的網中之魚。耳內盡是窗外轟鳴的暴雨,顱內滾水似翻騰,身體顫抖得厲害。我拗高了腰,仰起頭淩亂的喘息,緊咬嘴唇壓抑喉頭溢出的可恥聲響。

根部被絞得更緊,刻意刺探我的忍耐力,時而輕咬,時而深吞,黑暗中似乎起了一片濃稠柔軟的漩渦,将我深深卷進去,攪得粉身碎骨。

恍惚之間仿佛又置身在多年前的那個神殿裏,身下不是一張床,而是祭神的案桌。弗拉維茲将我按在身下,一如此刻對我做着這樣的渎神之舉。

我一時辨不清此刻是夢境還是現實,也分不清面對何人,只是像那時一樣閉着雙眼,蜷縮起身軀,抵抗着逐漸蠶食我的情欲。

濕黏緊繃的布料裹得下體脹痛,卻絲毫不能抵禦快感入侵,就似漁網能困住魚,困不住水。掙不脫,逃不掉,被他的唇舌釣在半空,身下的一根筋便是一根魚線,他每舔吮一下,就勾得整個腹部都在一下一下突突的跳。

視線失了焦,我只顧張着嘴大口呼吸,仿佛魚上了餌,被身下始終落不到實處的快意磨得腿間一片精濕。他一松口,我便像從高處墜下,痙攣着洩了身。

褲子繃得太緊,我射了幾股才算完,連體殼都像是排空了。

大腦暈眩陣陣,魂魄也飛至天穹,下半身濡濕不堪。我閉着眼大口喘息,撐開幾乎融化的眼皮,目光游到上方,模模糊糊的望見頭頂幾道蜿蜒扭動的影。

“嘶嘶”吐信聲如細針紮入耳間,冰涼的東西冷不丁的掉落到肩上。心下猛地一驚,我一個打挺彈坐起來,抓起挂在身上的幾條蛇扔出去,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我竟然被這變态……

這一念閃過,同時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腳踝,霎時間我汗毛聳立,當即幾乎跳起來,一條腿卻發麻,使我一下子跌倒回床上。

“別以為你是他的親人我就不會殺了你!”

我迸出一聲怒吼。半個頭落到床緣外,頸子吊在半空喘不過氣。窗外微亮的天光使我意識到已經快黎明了,而我居然在這房間裏與這變态厮混了一晚!

我一把掀起帷帳,卡住他的脖子。光影交錯的一剎,他摟緊我的腰,蒼白的手從帳內陰影裏伸出,緊緊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感覺到他的手指微微發顫,似受了什麽驚吓而極度緊張。

做什麽?

愣了一愣,我掰開尤裏揚斯的手,又正面對上那副詭異的面具。他濃密的睫羽如遮擋夜空的陰翳,透出星子般閃爍的痛楚與渴念,微渺而一閃即逝。我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目光,怔了一怔,手被他握起,觸上他的額心。

“這兒生着美杜莎之瞳,被它瞧上一眼,後果可不堪設想。我舍不得你死。”他低頭吻上我的掌心,侵略性的笑意又自紅唇邊滋長出來,妖瞳懾人。

美杜莎之瞳?他戴着面具就是因為這個?

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我仍然感到有些後怕,退了幾步,警惕的盯着尤裏揚斯。這家夥身上太多奇詭之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不定剛才把面具全揭下來,我就真的因那“美杜莎之瞳”而丢了小命。

尤裏揚斯拉開帷簾,我拾起床腳那幅畫,朝窗邊退去,以防被他困住。他卻只是慵懶的撐起身來,朝地上的幾條蛇勾了勾手指,容它們蜿蜒游上腳踝。接下來的一幕讓我不禁瞠目結舌———那些蛇一纏上去,便一口咬住他的腿。尖尖的獠牙刺進他的皮膚裏,鮮血一縷縷沿蒼白的小腿淌下,在足邊積成一小股。

我下意識的将目光投在他胸口的傷處,要是換作我,恐怕已經失血而死。他卻好似不知疼痛,兀自仰着脖子,身軀因鮮血流逝而愈發顯出病态的白,好似冰凝的人雕。睡袍自他聳拉的肩滑下,使他優美精健的上身裸呈在晨光裏。

這一幕像幅色彩濃烈的壁畫,冷豔瑰麗又充滿了說不出的神性,又似一尊被邪惡侵蝕的神像,誘惑與聖潔并存。

假使我不對這邪徒心存戒備,也許會情不自禁的跪下朝他頂禮朝拜,又或者被他蠱惑,主動投懷送抱,如同人們靈魂深處天生懷有對死亡的向往。

這是一件多麽可怖的事。快離開這兒,阿硫因!

一個聲音在腦海裏警告。

【和諧版】

“你的國王陛下想要的大概就是這個玩意吧?”尤裏揚斯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輕撫狼頭,沉默了一會,才笑着啓口,“可我從未要求波斯一方協助我奪位,我的計劃裏并沒有為你們安排位置。的确,在一年以前我們有過交易,但是僅止于戰場,可沒包括幹涉羅馬內政。是波斯王擔心我登上帝位以後違背承諾,所以才派你們進宮刺殺君士坦提烏斯,以便日後分一杯羹。”

“那你還啰嗦什麽?”我挑起眉毛,“擔心我們過河拆橋?”

“不……”尤裏揚斯眯起眼,“君士坦提烏斯熱衷于在東方開辟戰場,波斯人比我更希望他死。我不擔心你們會放過他。雖然我的計劃已經很周全,但沒錯,有你們相助,我的勝算更多一分。可是波斯與羅馬是百年夙敵,要将這麽重要的東西交出去,我該憑什麽相信你們呢?”

他頓了一頓,擡眼盯着我,眼瞳中火光跳躍:“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我呼吸一緊,想起伊什卡德的囑咐,一使力将桌面上的日曜之芒推了出去,“這還不夠誠意?這可是我們波斯人的國寶。如果國王陛下不是誠心想跟你合作,完全可以命我們帶着它一走了之,何必冒險進到敵人的地盤裏來?”

“假如波斯王派了別人,當然不夠。但是因為是你……”尤裏揚斯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染着嗜血的意味。他将匕首拔出刀鞘,冰棱似的手指劃過刀刃,鮮血一滴一滴落入酒杯,“所以夠了。來,替我與你的國王陛下歃血為盟吧。”

他在桌子那頭起身,染血的手舉起杯子呈對着我。

這種結盟的傳統,波斯與羅馬一樣。

我的目光聚在那杯搖晃的酒液上,心髒在胸腔砰砰狂跳,好半天才挪動了腳步,一寸一寸的移到尤裏揚斯面前,接過了那杯酒,劃破手指,将血擠了進去。

按照規矩,下一步,我們就得一人喝一口這杯酒。見他把杯子遞過來,我警覺地擡手擋住,“你先喝。”

他對我懷着邪惡的企圖,我必須得小心。盡管伊什卡德他們就在外面,我還是得提防這家夥下毒。

“戒備心還真是強。”尤裏揚斯無所謂地飲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又遞到我面前:“該你了。”

我吞了一口唾沫,一把将酒了接過來。杯子裏酒液呈現出一種鮮豔的猩紅色,讓我心頭發怵。念起日曜之芒的匕身為純銀打造,我抓起日曜之芒往杯中一試,見它沒有變色,才象征性的淺啜了一口。

做這一切的時候,尤裏揚斯目不轉睛地端詳着我,燭光中他的臉半明半暗,陰影變幻,面具下遮掩的神情晦暗不清,仿佛藏身暗處的邪魔在窺視着一個無知孩童做徒勞掙紮。我被他看得的脊背發涼,擱下酒杯,“好了,軍符。”

“你可以自行取走。不過你眼前并不是完整的,這是一只母狼,”他指了指軍符上的狼像:“還有一只公狼,它們在一起才能號令戰狼軍團。”

尤裏揚斯展開手,将軍符向前推了幾分。

“你準備什麽時候交給我們?坐穩皇位之後?”我掃視過軍符周身,才發現它确實缺了一半。

“當然,這是制衡的唯一方法。否則我怎能保證不會把自己置于腹背受敵的境地呢?”尤裏揚斯靠在椅背上,下颌微微仰起。嘴角仍噙着笑,眼睛卻很深,透出一種不容置喙的銳色。他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裏的酒樽,我卻不禁想象出了他拿着權杖,坐在那把高高的金交椅上睥睨天下的樣子,忽然感到一陣窒息。

算了,拿到軍符的一部分,也不算全無收獲,回去禀報伊什卡德再做商議。

“還猶豫什麽呢?過來啊。”

他盯着我,低聲吐詞,眼睛勾人攝魄。

不好的預感在空氣中悄然蔓延,侵入口鼻。我警惕的走近他身邊,朝軍符伸出手去,一股無形的危險氣息立刻自他身上撲面而來。在碰到它的一瞬間,幾乎同我預想到的一樣,尤裏揚斯伸手擒住了我的手腕。

我則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桌上匕首,對準了他的咽喉。

他擡起眼皮逼視我。燭火将他的雙眼耀亮,宛如暗沉的夜穹被黎明籠罩,隐約能窺見雲翳下碧藍海面的一隅,卻不真切。

隔得這樣近,在光線下,我才發覺尤裏揚斯的眼睛與弗拉維茲那樣相像。

仿佛與夢中之人對視,我的心跳得厲害。

“你大可以割斷我的咽喉……死在你這樣的美人手裏,也不失為一樁幸事。”

尤裏揚斯擡起頭,嘴唇彎如月勾。

“啊…看你的手還在流血呢。”

近在耳畔的低笑暗啞蠱惑,他昂着頭,白皙的脖子抵着我的刀刃上,一只手卻緊緊扣住了我的腰,張嘴含住我割破的手指,吮吸起來。

我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反手抓起刀刺進他的肩頭。刀刃刺破了他的皮膚,沁出一線豔紅的血跡,好像雪地上綻放的薔薇。但他抓着我的手握得極牢,好似篤定我不會用力往下捅。

他眯眼盯着我,唇舌放肆在我握刀柄的指頭上流連,輕柔纏綿。面具的孔洞裏的眼睑低垂,濃密睫羽如烏雲密布,底下是一片飽藏着愛欲的海,随時能化作一場暴雨傾洩而下。一絲絲異樣的酥麻感從指尖直抵心髒,我從手腕一直抖到胳膊,刀柄幾乎脫手掉落。

我不得不雙手握緊匕首,半是威脅,半是懇求:“能不能把你的面具取下來讓我看看?”

“可以。”尤裏揚斯的臉湊近了些,手臂摟得更緊,使我跌坐在他身上。我被巨大的期盼所控,無暇掙紮,屏息凝神地騰出一只手去揭他面具,卻被他搶先抓緊了,扭按在腰窩上,“但有個條件。”

“什麽?”

理智提醒我危險逼近,我卻如着魔般,情不自禁的任他牽着走。

“你說呢?想看我的樣子,當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尤裏揚斯附耳低笑,紅唇微啓。嗓音低柔纏綿至了極,近乎引誘。

這口吻熟悉得令我恍置夢魇,只顧盯着他的臉瞧。他微側過臉,低頭吻我的脖子。面具的縫隙裏露出他汗濕的鬓角,下颌的線條很美,卻不是精雕細琢的柔,而是刀削似的鋒銳,笑起來盡是直刺人心的邪氣。

不像,不是他,絕無可能是同一人!阿硫因,別被迷惑了!

一個聲音在腦中叫嚣。我站起來,一只手猛地扣緊了我的腰,将我摟入懷裏。他附耳低問:“告訴我,為什麽想看我的臉……我讓你想到了誰,是不是?”

心口突地一跳,我擡起頭,正對上那雙的深瞳,使我一時都忘了反抗,就這樣親密坐在他懷裏,與他肌體緊貼:“你怎麽知道?”

腰間的手摟得更緊幾分,他的呼吸像一縷幽魂纏繞着我的脖子:“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像透過我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怎麽,那個人對你很重要?真難想象你這樣桀骜不馴的野貓會對誰眷戀至深。貓總是最涼薄的動物,不是嗎………”

仿佛小心翼翼珍藏的寶藏被窺探,心裏頓時湧起一種強烈的抵觸之感。

“不關你的事!”我壁壘高築,滿身劍戟,用力掙開他的懷抱。然而還未站起,一道針刺似的細小疼痛驟然襲入脊背,使我立刻警醒,向後退了一步。誰料腰背一陣發麻,身體已軟了半截,我一下子歪倒在背後的桌子邊。

幽暗的火光裏,蒼白纖長的手指上一枚戒指閃着劇毒的冷光,肇事者支着肘子欣賞我藥性發作的樣子,詭異面具下的唇角笑意加深。

“你暗算我!”

我握緊手裏的匕首,它卻不聽使喚的滑落到了地上。

尤裏揚斯微微彎下腰,吹滅了桌上一盞燭火,他的陰影一下被拉扯得很長,仿佛一個從天而降的幽靈向我緩緩逼近:“是的,我暗算你。當你走進這座宮殿時,不就應該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嗎?”

我向後退去,被他大力的一把擒住了胳膊,頭撞在他胸口。侵入口鼻的惑人異香使我頓感一陣心悸。耳畔低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麽觊觎你。”

“我警告你!我們的人就在附近監視這裏,随時都能進來殺了你!如果不想破壞盟約,你最好立刻給我解毒,放我離開。”我勉強擡起胳膊,掐住他的脖子,手腕卻顫抖得猶如垂死病患,與撫摸的力度幾乎無異。

他抓住我的手腕,擱與唇邊一吻,唇色豔得讓人通體發冷:“噢,忘了告訴你,你的波斯軍團不會來的,他們現在正自顧不暇呢。”

“不可能!”我一驚,扭頭循望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毫無動靜,只有樹影搖曳,如鬼影幢幢。他們遭遇了什麽?中了這變态的圈套?

沒容我思考這個,整個身體就被他托抱起來,翻面壓在桌上。

胸膛貼上冰涼的大理石面,我的頭被拗着,陰影從後方降落下來,鋪天蓋地的暗赤色發絲遮擋住我的視線,好似一片妖魔叢生的紅色密林。

灼熱濕潤的唇舌含住我的耳垂,淺淺品嘗一番,就重重的吮咬起來,像一頭急欲舔食獵物血肉的饑獸。

衣擺被撩扯到大腿以上,似炭的掌心一接觸大腿內側最薄嫩的皮膚,便好像能燃成燎原之火,一瞬間我的整個下半身都燥熱起來。

細密的金箔被他指頭撥出悉悉簌簌的聲響,仿佛狎昵的細吟,我的腹下不禁一下子就有了反應。昂立起來的根莖被他攏在掌心下流的撫弄揉按,一股粘稠的黏液從箔片間滲了進來,滲透了我的股縫,沿着腿間滴滴答答的淌。

滑膩的舌頭游到我肩頭,耳邊低低沉沉的笑了一聲:“真失禮,我的東西一碰到王子殿下的身體就興奮成這樣了……”

頭皮發麻,臉頰高燒,我急忙伸手四處胡亂摸索,希冀尋到什麽武器。手臂被他一左一右的攥住,腰間的金屬扣帶被抽扯下來,将我的雙手緊緊縛在頭頂。

這是個陷阱,尤裏揚斯一早就設計好了。

“你最好想清楚……羅馬副帝,”我咬着牙,壓制着發抖的聲線,“你就不怕我們毀約?”

尤裏揚斯扳緊我的脖子,一低頭覆緊了我的嘴唇。

我撇開頭,照着他脖子張嘴就咬,牙齒切入他血管。嘴裏霎時滿口血腥。他猝不及防地手臂一松。我趁機一扭腰翻過身,膝蓋頂着他胸膛,想站起來,可腿腳卻不聽使喚,使我整個人向前傾去,一下子騎在了他的腰上。

被縛身後的手仍舊動彈不了,我只好屈膝頂住尤裏揚斯的咽喉。

他倒不動不惱,就這樣襟袍散亂的躺在我身下,反而像是在被我蹂躏。修長蒼白的身軀随呼吸起伏,暗紅發絲蜿蜒于雪色胸膛上如同肆橫的鮮血,一眼望去他就好像瀕死之際的美杜莎,妖嬈得觸目驚心。

這一刻我只希望自己是珀爾修斯,擁有一刀斬他頭顱的神力,然則我們都清楚,藥效正蠶食着我身上最後一點力氣。這出其不意的反抗,已是強弩之末。

“我沒想到你喜歡這種姿勢,真刺激。”他擡起眼皮笑了笑,欣賞似的梭巡我的周身,目光從領口一直滑至腰胯,眼底更暗。即使不用去看,我也清楚我的襟口大敞。我想扣上衣服,但被縛的雙手根本無法動彈。

被他注視的每寸肌膚都在升溫,燥熱之意從胸膛蔓延至耳根,臉頰漲熱。他擡起手來,似乎想來解我的衣服,我立即擡膝狠狠頂住他的咽喉。

“給我解毒!否則我現在就弄斷你漂亮的脖子!你休想碰我一根指頭!”

我兇悍的威脅他。下颚有些麻痹,一瞬間我的整張臉似乎都扭曲了。我想我的表情看上去很猙獰,不知是否能削減他的興致———假使他是看上我的皮相。

他的喉頭在我膝下滾動了一下,好像因此而更加亢奮。

我的小腿緊貼着他的胸膛,能感到潮濕的皮肉下急速搏動的心跳,仿佛在經歷一場兇險萬分的厮殺,即将在生死一線的決出勝負,發出致命一擊。此刻我就像在戰場上那樣緊張,卻只能眼睜睜的面對自己被拆兵繳械。

整個下半身很快就發起軟來。我甚至無力保持跪壓着他的姿勢,搖搖晃晃的撐在桌上,汗水從額頭上魚貫而下,滴在尤裏揚斯的唇角。他微微啓唇咽入,深深凝視着我的臉,眼底幽暗餍足,好似飲得是美酒甘露。

“我警告你……別碰我……”我氣喘籲籲,一開口聲音沙啞酥軟,連自己聽來也覺得像引誘。需要極力擡着脖子,我的臉才不至于貼上他的。

“如果我碰你呢?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尤裏揚斯仰起脖子,湊到我耳邊,低吟似的問。一只手輕而易舉的擒住我的腳踝,将我的膝蓋撤到一邊。我歪倒下去的同時,一只手自我的大腿寸寸撫上胸膛,慢條斯理一顆一顆的解開我的衣扣。他的嘴從我頸子沿路點火,一直燒到胸口敏感的兩點,令我汗流浃背,呼吸顫栗。我不想承認我感到身體被他弄得有些興奮,但生理反應無法欺騙誰。一直以來清心寡欲的武士修行似乎起了反效果,使我對于這種下流撩逗的抵抗力格外脆弱。

“有誰能保護你?你身邊的那個小子,你的國王陛下,還是……你深藏心底的那人?”他的手按住我胸口,低沉魅惑的聲音透過胸腔直抵心髒。

“……他早就不在了。”

胸口驀地一縮,我愣在那兒,魔怔似的答。汗液沿着我的眼皮墜下,好似我流了一滴眼淚。

“是麽?那麽,今後我來保護你怎樣…”

下巴被摸上脖子的手擡起。他垂着眼皮端詳我,像冥府來的惡神審視掌控着一縷不屈的無主孤魂,眼睛裏湧動着我捉摸不透的情緒。我怔怔的望着他。他緩緩低下頭,唇覆上我的眼角,輕輕吮去汗液,我才如夢初醒———我竟又被這家夥蠱惑了!

“滾開!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我扭動着手腕掙紮,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一頓,動作忽然粗暴起來,扯開我的衣衫剝到肩頭,又将我掼在桌上壓住。胸膛貼上冰冷的大理石桌面的一瞬,腰便被他緊緊環入臂間,将我的外套完全褪下,扔到地上。

衣裏屈辱的裝束被暴露在他眼下,于我不啻為一場酷刑。頃刻羞恥感随汗液蒸發的涼意遍布毛孔,令我止不住的微微發抖。似乎并不急于将我扒光,朝下滑去的手指停在我的腰際,輕輕撩過那些金箔,刻意折損着我最後一絲冷靜。

“住手……否則我發誓你會後悔!不想毀掉與波斯的盟約,就立刻住手!”我咬着牙關,眼角充血,“折辱我等于折辱我的使命與國王,你是在與波斯為敵!”

“與波斯為敵?”一聲嗤笑在耳邊響起。

腰被他一把摟緊,蟒蛇似柔韌精健的身軀伏貼到我背上,将我牢牢困在他身下。身下潮濕如同沼澤,一團膨脹燙熱的異物頂着我的尾椎蠕蠕勃動,随時都能侵入我的體內。心懸到喉頭,我汗流浃背,扭腰掙紮,卻被他摟得更牢,屈膝頂開我的雙腿,仿拟交合的摩擦着我的臀部。

他的臉挨着我的臉,耳鬓厮磨:“猜一猜,你的國王會不會因為你失身于我,而舍棄亞美尼亞呢?”

我心裏陡然一驚。

“再試想一下,假若他委以重任的臣子像女人一樣被我幹到懷了孕,你的國王會不會把你視作波斯帝國的恥辱,而讓你留在羅馬?”

“你在胡說什麽?”

這家夥不僅是個變态,還是個瘋子!但他有一句說得在理:我無法與能控制亞美尼亞的軍符比重,即使他強暴了我,國王陛下也不見得會舍棄與他結盟。

這認知徹底擊中了我那根名為害怕的神經。我再次望向窗外,強忍着使我窒息的難堪感,發出一絲嘶啞的呼喊,便被尤裏揚斯死死捂住了嘴。

“如果你想呼救,我希望你喊的是我的名字。”他的嘴唇壓着我的耳垂,喘息粗重淩亂。

我打了個激靈,他的唇舌猶如岩漿一樣淌過我的頸項,在脊背肆橫。身體被摟抱起來,跪坐在他胯上。那異物已全然硬挺的頂在我腿間,在他白色的絲綢衣料裏鼓起清晰而猙獰的輪廓,好似一條即将掙脫束縛的劇毒之蛇。

烏雲似的恐懼在頭頂炸開,我狠狠咬了一口舌頭,疼痛刺激得我勉強聚起一絲力氣,我連滾帶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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