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中的雲翳之間,周身散發着朦胧的金光,他們有男有女,古老的希臘式袍衫衣袂飄飛,頭上佩戴着金色的月桂葉,手裏或持武器,或持樂器,潔白的鴿群圍繞着他們翩翩起舞,真如上古諸神降世。
其中一位端莊的女性懷抱一個嬰兒,高高舉起,似是在向衆人示意什麽。
而我即刻意識到,這并非神跡,而是人造的幻像,為了讓這即将繼位的新皇成為世人眼中的救世主,是尤裏揚斯為了給他自己鍍上天賦神權的光輝。
人們看不見那面鏡子,他們與帝王之間隔着永不能跨越的距離。
我隐約感到,他想做一番變革,至于是什麽,我卻猜不到。
人們朝幻像紛紛跪拜下來,不知是誰起頭吟唱起古老的歌謠,讓這盛大的登基典禮仿佛變成了一場祭祀神明的祭典。天際逐漸綻出一縷曙光,卻也同時雷鳴滾滾,好似上古諸神聽見了人們的祈禱而給予的回應。
“救世主!被加利利人2背棄的諸神選中的救世主!朱庇特之子!”
一個宏亮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來。随之,擁擠的人群被一只隊伍從中分開,他們身着白色的鬥篷,都戴着銅質面具,裝扮像一群神職者,一行有十一人,緩緩朝階梯之上走來。除了末尾的那人身形佝偻,像是一位耄耋老者,其餘的都似乎是妙齡女性,她們赤着足,腳踝繪有特殊的紋飾,走路姿态莊嚴而輕盈。
“看哪,守護聖火的多神教聖女們!可真難得一見!”
“他們願為尤裏揚斯陛下前來,定是為了當年枉死的厄妮斯聖女……”
有一兩個宦官細聲細氣的議論起來。
這些人想要做什麽呢?我的目光聚向那末尾的老者,只見他雙手高持着一個綴有太陽圖騰吊墜的金色項鏈,在尤裏揚斯俯身,畢恭畢敬的将項鏈呈給了他。
“怎麽了,尊敬的坎特拉長老?”
尤裏揚斯并未立刻去接那串項鏈,而是彬彬有禮的将白衣老人從地上扶起。周遭的喧嘩漸漸消失了,鴉雀無聲。
“您是諸神的希望,我将這亞歷山大大帝遺留下來的太陽聖器交給您,願您成為古老偉大的羅馬神教的大祭司長,擺脫加利利人的神的禁锢!”
“判教者!反基督者!弑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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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朝階梯上匆匆走來的是一個穿着教士黑袍的光頭男人,他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是君士坦提烏斯身邊的一位主教。他的身後還跟着幾位教徒和白袍紅授的大臣,一副來者不善的架勢。
我冷眼旁觀着,不知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好戲。一種直覺告訴我,他們跟那個被我殺死在樹林裏的家夥是一幫的,手上掌握着不利尤裏揚斯登位的證據。
尤裏揚斯停下了腳步,一語不發,仿佛在靜待着他們發作。
“聖父在上,你怎敢用罪惡的頭顱戴着皇帝的王冠,怎敢用沾滿自己手足鮮血的手拿着王者的權杖,在衆目睽睽之下登上神聖的金交椅!”
那主教大聲嚷嚷道,唯恐有人聽不見似的,揚起了手上的十字架權杖。
一位人随即附和:“請諸位聽清楚,是尤裏揚斯,謀害了君士坦提烏斯皇帝陛下!我們中有一位忠臣,受人愛戴財政大臣度倫薩,在前日的議會上決意站出來,揭穿尤裏揚斯的惡行,昨天,他的屍體就被發現在這座聖宮之中!”
“主教大人。”
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我驚詫的發現,那上方被鏡子投射出的幻影中,竟出現了前幾日被我親手殺死的那個家夥。他的面貌十分鮮活,眼睛也炯炯有神,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确死了,但不是如你所說的死去。我死于貪污的惡念,罪有應得。就在不久前,我答應了您的請求,減少貨幣的含金銀量,将金銀用于鋪設教堂的地基,所以受到古老諸神的懲罰而死。”
說罷,他的喉頭鼓起,嘴突然大大咧開了。無數的小蛇一股腦從口中争先恐後的湧出,仿佛湧出地縫的水藻,引得四周尖叫連連。我也不禁一陣反胃,捂住了肚子。更多的人發出了憤怒的斥責,但不是對尤裏揚斯,而是對那主教。
假使違背尤裏揚斯的意願,有一天我也會是這個下場嗎?
80章 【LXXX】羅馬之主
再看那主教已面色慘白,語無倫次:“上帝啊!這是謊言!莫大的污蔑!這…這不是我的意思!”
他嘴唇顫抖,欲言又止,我不由順竿而下的猜想,興許這是君士坦提烏斯的意思,一個神職人員哪敢背着皇帝去幹涉貨幣的事呢?
但他絕不能說出這個秘密,否則便是玷污了已經逝去的皇帝的名聲;而他不說,便要默認了這個罪名———不得不說,尤裏揚斯的招數真的很高明。
他身後的幾人似被這景象震住,竟一時沒有幫腔。
“死者是不會說謊的。來人,去那座新教堂查驗一下。”尤裏揚斯冷靜的下令。他篤定的語氣與那群人心虛的神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使我意識到,他并不單純是在鏟除異己,而是在借此清理掉朝野中那些真正的蛀蟲。
雖然我不是政客,但也了解将貨幣人為貶值是一件多麽嚴重的罪過。
“還有,據我所知,我的堂兄在死前的前一晚,與你在關于阿裏烏派的教義上存在分歧,曾經勃然大怒要驅逐你出宮,他對你的怨言,都寫在你贈予他的那本聖經裏,有他的親筆字跡為證。而宮廷糾察官查出,那本聖經裏,沾滿了某種神秘的易燃物質。你告訴我,為什麽在後一天的宴會上,我的皇兄會突然自燃而死呢?主教大人?還有,你們……也是歐比烏斯與提利昂的合謀者嗎?”
他慢悠悠的說道,顯然對這一切早有綢缪,所有指控在眨眼之間不攻自破。
“我們什麽也不知道!是主教大人唆使我們的!請您寬恕!奧古斯都!”
見勢不對,幾位元老哆哆嗦嗦的撲上前來,跪倒在尤裏揚斯的足下,生怕被一并冠上弑君者與貪污者的罪名。再看那主教已經抖如篩糠,說不出話來,顫顫巍巍的朝階梯下退去,卻被幾個禦前侍衛架住了身體,拖了下去。
人群再次安靜下來,似乎在等待着他們的判決。
尤裏揚斯居高臨下,權杖挨個點過幾位元老的頭顱。他們因恐懼而渾身僵硬,卻聽見對方一字一句輕聲道:“我赦免你們。”
被赦免者連頭也不敢擡,争先恐後的吻過他的戒指,連滾帶爬的躲到了一邊。尤裏揚斯徑直走到那白衣長老的面前,堂而皇之的接過那個太陽項墜,将它挂在了手中的權杖上。十二名祭司向他跪拜叩首,人群卻仍一時間寂寂無聲。
也許,是因為這一幕史無前例。那主教稱他為判教者,也許他的确是———我想起他在宴會上誦念《啓示錄》的那一幕,那時他全然像個虔誠的基督徒。
“我,弗拉維茲·克勞狄烏斯·尤裏揚斯·奧古斯都,于今日繼承羅馬至尊皇帝、大祭司長、終身執政官、統帥之位。”
天際雷鳴滾滾,竟無法掩蓋他攝人心魄的宣告之聲。他朝階梯下緩慢的走去,拖曳着繡着羽翼的袍擺在足後展開,宛如天神降世。
人群沉默了片刻,才掀起吶喊歡呼的浪潮。
———國王陛下似乎失策了,而且錯得離譜。
望着那手執權杖的挺拔背影,我的心裏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他為什麽會選擇輔助尤裏揚斯登上帝位呢?難道他代替君士坦提烏斯掌控羅馬,會對波斯更有利嗎?
他那樣的……運籌帷幄,野心勃勃,擅惑人心,敏銳而又心狠手辣。
我該怎樣做到,在這樣一個帝王的棋盤上,游刃有餘?
這樣想着,我已随送行的隊伍走下臺階,一輛高軒驷馬的馬車從側面迎上前來。尤裏揚斯走上去,卻沒有立即坐進車廂,而是站在車前望向了我。
脊背被霍茲米爾拍了一下,我才反應過來,連忙整了整衣衫,迎上前去。深吸了一口氣,我在他面前半跪下來,嘴裏一字一句吐出那冠冕堂皇的敬稱,也許是浸淫在宮廷中多日,竟是意想不到的流利。
但臉上未戴面罩,我不禁擔心周圍有人認出我的模樣。由于那天在奴隸販賣場上的“壯舉”,相信不少人對我留有深刻的印象。
“諸神作證,我宣布阿爾沙克王子,正式成為亞美尼亞的侯任者,終身保民官,羅馬的合法公民,願羅馬與亞美尼亞永保和平,百年交好。”
權杖輕輕落到肩膀之上,一只手以極其優雅的姿态伸到眼皮之下。蒼白如雪的指頭上,一枚紫曜石的戒指妖光流轉,恰如它的主人注視我的眼神。
我攥住他的手腕,艱難的低下頭,用嘴唇觸碰了戒指上的寶石,腦海裏卻浮現當初登上聖火祭壇觐見國王陛下的情景。親吻王者的戒指,意味着宣誓終身效忠,假若不是頂着一個虛假的身份,這已經夠上叛國之舉了。
象征和平的月桂葉冠被戴在頭上,我僵硬着脖子,擡起了頭顱,目光不經意地掠過人群,為一張特殊的面孔而凝滞了呼吸。
他身披白色鬥篷,靜靜的伫立在湧動的人潮之中,仿佛已凝望了我許久。心如被一張網猝然捕獲,勒到喉口。顧忌被尤裏揚斯發覺,我不敢多看,慌忙站起了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淹沒在揮舞的手臂與攢動的人頭裏。
“為表友好之情,我誠摯的邀請王子與我共乘禦辇。”
手腕被忽然握緊,我微微一驚,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尤裏揚斯牽上馬車,引來一片驚訝的噓聲。他卻似毫無所謂,一手掀開車簾,竟将我摟進車內。
未來得及反應,身體就被拽得轉過去,抱到他的腿上,還沒來得及坐穩,車身便一個颠簸,疾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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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章 【LXXXI】煙火易逝
我愣了片刻,直到疊在他膝上的臀部被震得陣陣抖動,才醒悟他的企圖,本能的竄起來,卻被牢牢環住了腰部。冰冷的權杖抵在我的脊背上,似一道掙脫不得的枷鎖,又似一根死囚的刑柱,讓人渾身發冷。
“別亂動,否則我會忍不住把你就地正法。”他的臉貼近我的臉,近在咫尺的雙眸閃爍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低聲威脅。
不忍我有抗拒的餘地,頭就被摁在他的胸膛上,很溫柔的力道。
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緊執權杖的手臂似在微微發抖。
“我終于站到了這位置,但我卻只擁有你,阿硫因。”尤裏揚斯的手臂勒得很緊,語氣透出一絲寂寥,複又強硬起來,“所以你別妄想,從我身邊逃走。”
心弦重新繃緊,我縮回手,暗中痛斥自己竟會因他心軟:“我們這是去哪?”
“離開君士坦丁堡,去安條克的行宮。”他挑起我的下巴,“留在這太多往事的老皇宮裏,只會讓我心上生瘡。”
安條克?這近乎陌生的地名在腦中一閃,我驚了一驚。安條克是敘利亞行省的首府,羅馬東部的大都城,絲綢之路的重要中點……通往波斯的關隘。
不知安條克離這兒有多遠,我已一下子緊張起來。尤裏揚斯去那做什麽?無暇考慮這個問題,我已被更迫在眉睫的問題纏住思緒。伊索斯還在等我的信號,而弗拉維茲與我才剛剛相見……
用力推開尤裏揚斯,我拉開緊閉的百葉車窗。窗外是飛逝的城區之景,奔跑追随的人群像浪潮一樣緊追其後,不遠處伫立着一扇高大的城門,外面等待着的是我全然陌生的風景。雨下得很大,水珠撲在我臉上,正如接踵而至的焦慮。
而我卻什麽也不能做。我無法讓這車停下,只能期冀伊索斯的毒已順利解除,他們聽見外面的動靜,會伺機自己逃走。不甘的狠狠捶了一下車門,我便被尤裏揚斯重新拖入懷裏:“怎麽?舍不得這裏?還是…舍不得被我關着的同伴?”
我警惕地一下直起腰,他發現了?擡眼撞見那試探意味的眼神,我又生出幾分僥幸。生怕被他看出破綻,我勾住他的脖子:“不,我只舍不得你。”
這話一出口,連我自己的頭皮都發了麻來。
眼前濃密的睫毛一顫,洩出一星驚豔的亮色,面具下紅唇随之牽起一絲弧度,卻不像有多歡欣:“真動聽。再說一遍聽聽?”
後頸被攏住,收得很緊。我屏住呼吸,打定主意與他曲線周旋,從善如流:“我舍不得你。”
話音未落,頭頂轟隆一聲巨響,将我吓了一跳。有如雷鳴的爆炸聲接二連三,變幻的光線溢入昏暗的車廂,我意識到那是歡慶的煙花,繼而感到一陣喜悅。這無疑是最好的信號,伊索斯他們必會趁此機會行動的。
尤裏揚斯執起權杖将車簾掀起,将我抱翻過去,湊在我耳畔輕聲:“喜歡看煙火嗎?”
我擡眼望去,明明毫無心情,卻也不由自主的被天空中的景象吸引。
一簇簇絢麗多彩的光束猶如漫山遍野的鮮花,争奇鬥豔在陰霾之中綻放、燃燒、噴薄,在短短一瞬之後,就宛如燃燒的飛蛾,又像流星織成的大雨,像奔赴戰場的金戈鐵馬,朝無垠大地與廣闊大海前仆後繼的墜落下去,壯烈而又凄美。
“很美是不是,但你看它們,轉瞬即逝,永遠來不及留住煙火的光芒。”
親吻落在耳畔,一股沒來由的哀傷沁入心間。摟住我腰身的手又用力幾分,使我與他的身體緊密相貼:“唯有奪去火種,讓他無法燃燒,緊攥在手心,才能感受到光熱…你說是不是?”
這語氣既纏綿悱恻又危險至極,像一縷蛛絲勒着咽喉喘不上氣:“可煙火從不是炭火。攥在手裏,只會被灼傷。”
“我情願被灼傷。”他輕聲耳語,呼吸燙得灼人,“你最好把我焚成骸骨,燒成灰燼,阿硫因。因為我和你,這一世至死方休。”
心頭狠狠一震,一簇煙火猝然攀上高空,轟轟烈烈的怒放開來。至耀至亮的光芒撕裂雲翳,仿佛焚燒了整個穹廬。
82章 【LXXIII】遭遇圍捕
“我情願被灼傷。”他輕聲耳語,呼吸燙得灼人,“你最好把我焚成骸骨,燒成灰燼,阿硫因。因為我和你,這一世至死方休。”
心頭狠狠一震,一簇煙火猝然攀上高空,轟轟烈烈的怒放開來。至耀至亮的光芒撕裂雲翳,仿佛焚燒了整個穹廬。
“你是個瘋子……”眼前又忽然浮現出那一夜的大火,我不自禁地喃喃。
“而你是災禍。潘多拉的盒子。”他放下車簾,手指滑過我的胸膛,“我違背誓言将你打開迎來注定的懲罰,只為求盒底深埋之物,可求來的卻是謊言。”
他埋在我後頸,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重重咬上我的肩頭,用那權杖撥開我的腿,手朝我腰間探去。不巧車身猛烈的颠簸了一下,便像是從平坦大道駛上了石頭古道,左右晃蕩起來,震得我的身體貼着他上下聳動,不是交合,勝似交合。
我吓了一跳,沒料到這家夥會突然其興,忙抓着扶手,試圖撐起身體,卻被他摟得更牢。連番颠簸之下,後方他的那物已升了起來,随車起伏頂着我的尾椎陣陣厮磨。不堪的記憶又一股腦湧入腦海,屈辱憤怒令我全身僵硬,身體卻已然興奮了起來。煙火爆炸聲此起彼伏,送行人群的喧嘩不絕于耳,車簾更不時随風起伏,更加劇了我的羞恥感。
狹小的空間無路可退,我只得一動不動,避免惹得火更旺,緊握住權杖:“這可是你登基的日子,皇帝陛下!”
“再叫一聲?”他攥緊我的手,将杖柄抵到我腿根處,輕輕轉動。布滿雕紋的冰冷杖身随車身震動激來一陣麻意,我敏感地向後一縮,後方卻被壓得更緊,進退不得。厚實的衣袍後,胸膛熱意已滲透到脊背上,化作一層汗液。
我緊閉雙唇,想到弗拉維茲就在附近,一時無地自容。
沉默似乎愈發刺激了他,隐秘的侵犯變本加厲。他輕咬着我的耳垂,手摸進衣內,揉撚我的乳首,又探向了亵褲之內細細撫摸,動作不大,卻被車身震出難言之癢,饒是我極力忍耐,也禁不住輕輕發起了抖。
“真舍不得弄髒這身皇袍……”一條腿被權杖挑起,衣擺被掀到膝上,我立時跳起來,頭正正撞到車蓋。頭暈目眩之際,身體又被扯入懷裏,抓着雙腿按在勁瘦的腰身上。
車身颠抖的更加劇烈,身下硬物直搗後方,隔着一層衣料呼之欲出。我抓緊他的肩膀,支起腰背想躲,頭頂卻已毫無空隙。一低頭便與那張面具近得耳鬓厮磨,幽深眼底霧氣彌漫,紅唇卻噙着一抹玩味又譏诮的笑。
我的目光卻被他腦後的窗子吸引———透過一條縫隙,我竟窺見一道疾風般的身影在不遠處緊追不舍,乍看之下熟悉無比,那像是伊什卡德!
他想幹什麽?伺機将我救走?伊索斯他們逃出來了嗎?
不敢多看,我重新将目光聚回尤裏揚斯的臉上。而這短暫的一瞥似已讓他察覺了什麽,眯起眼向背後望去。
鬼使神差般的,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毫不猶豫的吻下去,笨拙急切的啃咬他的唇。顧不上任何羞恥,我分開雙腿,緊緊纏住他的腰,配合着車身震動摩擦他下腹的兇獸,那一瞬間我感到他袍下的雙腿繃緊,繼而權杖就壓住了我的腰。
“我不知道這種場合能令你興奮。”他的嘴唇挪到耳畔,聲音嘶啞潮濕,似乎已然情動,忘卻了剛才的異樣。
“少廢話。”抓緊他的肩膀,我一低頭吻上他滾動的喉結,擡起眼向窗外掃視。伊什卡德仍然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的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個影子,只有可能是塔圖。兩個人,能對付的了皇家衛隊嗎?假如,能挾持尤裏揚斯……
這個念頭從腦中冒出的瞬間,遠處一抹騰然躍起的亮光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來自那個寶藍色的穹頂之後。難道是伊索斯他們已經突圍了?
我眯起眼,細細遠眺,但那亮光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我的小愛神……”尤裏揚斯慵懶地仰起脖子,手指撫過我的脊背,杖柄撩過我的臀溝,“讓我猜猜你此刻在想什麽?”
股後一涼,衣擺已被挑到腰際,亵褲也被剝下半截。我心念一動,索性硬着頭皮去拆他的腰帶———那能用來将他綁住。誰料拆下一半便被他攥住了手,我胸中警鈴大作,卻被他把着手将衣袍扯松了些。
松垮襟口的陰影中露出雪原般蒼白的胸腹,優美的腰身下,兩條深深的人魚線若隐若現,像通往秘境的河道,直達那蟄伏着猙獰猛獸的茂茂密林。
被征伐侵犯的感覺一剎那襲上周身,饒是情勢所迫,我仍一下亂了呼吸。閉眼撤離視線,我依偎進他懷裏,袒胸露腹,與他肉貼肉的緊密貼合不禁惹得我打了個激靈,仿佛溺水之魚回到魚池般說不出的惬意。耳畔呼吸驀地加重,将我的亵褲一拽剝到了膝蓋,底下物事猶如出水巨鱷,在濕潤的泥潭裏翻騰厮磨。
車身震抖激起陣陣麻癢,臀肌本能的縮緊,好似亟待蹂躏。我咬緊牙關,極力蜷起發軟的腰身,将他重重壓住,目光投向窗外,一眼便瞥見那兩抹黑影已追近了衛隊之末,如兩只離弦之箭繞開,朝我所在之處抄了過來。
血液驟然加速,倒流般沖向血口,使我的筋骨如上弦之箭寸寸張弛,強忍着一躍而起的沖動,我沿他的雙臂摸下,意圖扣制住他的雙手,十指卻被絞纏住。
他隐忍的壓住喘息,低聲耳語:“逃吧,我的小愛神,如果你能逃得掉……”
我警覺地支起身體,雙手被牢牢反握,只聽嘶嘶一聲,腕部便被細膩的蛇身縛住。身下被狠狠一頂,仿佛被他的性器貫穿了軀體,獸類的力量在體內篷爆開來。來不及叫喊,嘴就被緊緊捂住,不容緩和的力道在體內重重搗送起來。
“別叫出聲……我可不希望我們成為整個羅馬的醜聞。傳到波斯王耳裏,你這忠臣也無地自容,是不是?”
他誘哄般的輕聲吐詞,腰胯配合震蕩毫不留情的狂插猛送,次次直擊靶心。凸起的細鱗随車體颠簸刮過內壁,錐心刺骨的酥麻感像燎原的星火一剎那間就燒遍了整個下半身,令我霎時間就軟了腿腳,腳趾也不能幸免。
“在羅馬皇帝的登基之日,和他在禦輦裏翻雲覆雨……真是大功一樁!”
屈辱随在血液裏層層炸開的快意節節攀升,我勉力撐起身體,卻被背後權杖牢牢壓制。車似突然加快了速度,上下颠簸猶如驚濤駭浪,身體被頂得猛烈聳動,身體與他相連之處像裂開一道無底深谷,将五髒六腑一股腦襲卷進去。
我仰起頭顱,雙腿痙攣得如狂風中搖擺的樹,汗水淋漓肆淌。身體像被滾動的車輪碾壓成泥水,輪番壓榨,脹裂的痛楚伴随着一波一波的快意從每個毛孔裏洩出來,足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放開我的嘴唇的一瞬,我便控制不住地呻吟出來,卻連聲線也跟着震動的車身一并拔高,本能地絞緊他的腰胯。
“咻”地一聲,利器破風之聲不知從哪襲來,只聽一聲馬嘶,車身猛地一震,似被掀得前輪離地,我被體內之物挑在空中,又随之重重落回去。這一下幾乎将我頂得暈厥,淚水不受控地湧出來,在臉上肆橫。
“放開……放開!”我掐住他的手腕,斷斷續續的低吼,卻被分毫不松的摟着腰,身下侵襲變本加厲,車身愈震得劇烈,他便挺松得更快速。令人發瘋的快感節節攀升,好像将肉身魂魄撕咬粉碎,送上天去。
“保護皇帝陛下,有刺客!”
又是幾聲銳響,蹄聲紛亂,盔甲摩擦,人影攢動,大批軍隊似自四面擁來。這種境況,我若自身不得脫逃,他們怎樣施以援手。我奮力騰出一只手,試圖掙脫尤裏揚斯的壓制,突然車身向前一傾,将我半個身子晃出了車簾外。
我一擡眼,便望見伊什卡德的身影就在幾步之遙,身體又被拖回去。尤裏揚斯自上方壓着我,眼神暗得可怕。他執起權杖,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可已經晚了———身後的簾帳被掀起來,他便将我們這樣的姿态呈于人前。
大腦轟鳴,呆滞的一瞬間,身體被翻面擁緊,一下嵌到了底。
“阿硫因…”耳畔柔聲細語猶如詛咒:“我就是要世人看見,要妄圖奪走你的人看見,你被我占有的多麽徹底。”
眼見伊什卡德的身影猝然凝住,一股無與倫比的羞辱在血管裏爆炸,我屈起手肘撞他的胸膛,回頭一口咬住他的頸部。嘗到鮮血自齒間迸射開,制住身體的力道一松,我攥緊衣袍,竄出了車身,支起發麻的雙腿跌跌撞撞的狂奔。
“你逃不掉的,阿硫因!這是我的國土!”
暗啞的呼喊好似密密匝匝的蛛絲纏住我的耳膜。我頭也不回,劈手奪過一個衛兵的馬,一躍而上,五指為爪抓破馬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包圍闖出一道缺口,如脫籠野獸般朝黑黝黝的山野中沖去。
濃稠的黑暗随傾盆暴雨如墨液當頭潑來,我夾緊馬腹,縱身紮進密林深處。身後馬蹄聲緊追不舍,左右兩道勁風襲來,好似夜中突襲的野狼撲至身前,攔堵住我的去路。馬受驚蹶蹄,我一把拽緊缰繩,停了下來。
斑駁的樹影交疊在兩個熟悉的人影身上,使他們的表情晦暗不辨。我急促的喘着氣,大腦嗡嗡作響,三人相對,一時寂寂無言。
我聽見伊什卡德粗重的喘息,仿佛在極力按捺着怒火。他無疑是看見了的。看見尤裏揚斯在他面前将我的尊嚴千刀萬剮,削成碎片。
指甲摳進肉裏,一瞬間,我生出一種獨自離開的沖動,就像狼群中鬥敗了的傷者,即時孤身離去,也好過以狼狽不堪的醜态待在強者的隊伍裏。但我不能那樣做。這個軍團是我的家人,我的歸宿,我必與他們共進退。
“走吧。他們會追來的。”
轉過身,我拍了拍馬背,驅馬繼續前進。伊什卡德與塔圖一左一右,與我并肩而行。如同我預料的那樣,遠處傳來了追兵的聲響,隐隐夾雜着狗吠。我一回頭,便見星星點點的數束火光呈扇形聚攏而來,急忙加快了速度。
“塔圖,引開他們。”
伊什卡德低聲下令。塔圖心領神會的應了一聲,抓起背上的弓箭,朝另一個方向繞去,待拉開一段距離,便朝火光來襲處放了一箭。一部分追兵立時為他所吸引,如炸巢的蜂蟲朝他圍去。
将身體緊緊伏貼在馬背上,使阻力減到最小,最标準的騎行作戰姿勢,我卻明顯感到自己的狀态大不如前。算不得多險峻的地勢,一匹被馴化得疼痛也激不起多少野性的良駒,竟将我折騰得有些想吐,身體在馬上搖搖欲墜。
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伊什卡德靠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缰繩:“前面是城區,不利逃走,我去将他們引開,你爬到樹上去。”
我點點頭:“給我一些兵器,以防萬一。”
伊什卡德扯下腰間的暗器囊丢過我。我縱馬向一顆粗壯的參天大樹奔去,臨到跟前時雙腳一蹬,抓住一根樹幹,旋身爬竄上去,藏身進茂密的樹影中。瞄準那匹脫缰之馬,我渾手扔出一枚四角刃,激得它朝另一個方向瘋狂逃竄。
做完這一切,我靠坐在樹杈間,已有了體力不支的糟糕感覺。什麽時候我的武藝退化到了這種地步?我下意識的捂住墜脹的腹部,心中惶惶不安。再任它發展下去,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孵化毒蛇的人繭?
弗拉維茲的聲音猶在耳畔,讓我不寒而栗。我深吸了幾口氣,蜷起微微顫抖的手腳,避免自己發出任何響動。不知是不是追兵們都被伊什卡德與塔圖引走,一時間周遭靜得出奇,只餘下我自己的呼吸聲、樹葉搖曳聲、細小的蟲鳴。
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卻讓我感到熟悉,甚至充滿了歸屬感。我想起受訓的時候,導師将我與其他十二個初級武士扔進深谷裏,讓我們自己打獵求生。第三天的夜裏我們遇見了一群饑餓的山狼。它們是那兒古老的守護者,我們是一無所知的不速之客。那是一場殘酷的角逐,卻是每個武士晉升必經的考驗。
十三個人,活下來五個。其餘全部葬身狼腹,不乏訓練場上曾經的佼佼者。離開弗拉維茲後那段流亡的經歷幫到了我———我習慣忍饑挨餓,死裏求生,牢籠使我絕望,逆境卻能激起我活下去的渴望。
一輩子不必仰人鼻息,如狼一樣騁風而行,大诋便是我最想要的。但冥冥之中,總似有一只無形推手,使我怎麽也無法步向心之所向。
正如母親恐懼的那樣,我像那星盤上一顆無力自控的渺小孤星,一點一點被向那命中注定的軌道扯去。
我眯起眼望進茫茫林海,卻真的窺見了一星閃爍的亮光———追兵到了。
“kagasa!”
“yaluoza!”
亮光由一星變成了一片,含義不明的粗犷口音驀然劃破了寂靜。四周響起悉悉簌簌的響動,我向下望去,看見斑駁林間人影攢動,數星火光刺破濃稠的黑暗,就像一群山狼一樣向四面撲去。我見那些家夥個個身形高大,是尤裏揚斯的蠻族軍隊。他們要比普通的羅馬士兵難對付得多。
野蠻、暴力、雷厲風行、亂中有序。他們作戰就像憑着本能而非訓練,但這就是蠻族的可怕之處。他們很難被預料,就像匈奴。
盡管清楚伊什卡德與塔圖倆有多擅長甩掉敵人,鑒于伊索斯他們的事,我仍不免有些緊張。待四周靜下來後,我小心翼翼的向下爬,誰知一動,我就聽見了獵狗低低的吠聲,神經攸地一緊。
幾簇火光騰然亮起,四下赫然冒出了幾個黑黝黝的人影。
而我發現其中有一名女性,竟是蘇薩。
她和其他幾個藍臉的蠻人一起仰着頭,直勾勾的盯着我,竟像是毫不認識我一般。
“蘇薩!”我的心裏咯噔一跳。她眼皮不眨,無動于衷,拿起了一個細細的吹管,瞄準了我。
那瞬間我意識到裏面一定裝着能将人麻痹的毒藥。我本能地閃開身體,從樹上一躍而下,雙手抄進暗器囊,五指擒滿四角刃。我怎麽也想不到,尤裏揚斯會控制我的同伴來追捕我,他知道這會大大削弱我的戰鬥力。
但他不知我們有不成文的規定,假如軍團成員叛變,無論是被迫還是自願,見必誅之。婦人之仁,從不被允許留在武士的血液裏。
僥幸避開又一針麻藥,我躲到樹背後,朝蘇薩甩出一片四角刃。刀刃劃斷了吹管,也劃傷了她的頸部。蘇薩應聲栽倒在地上。我的心裏一陣刺痛,咬緊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