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鹿妍大腦一片當機，壓根記不清燈是怎麽重新亮起來的。
就記得剛才顧執南在黑暗裏吻她的觸感，唇舌勾着她的慢慢舔摩，似乎滿足于她的順從，緊接着鹿妍的後頸被溫熱指掌按撫住，對方身上好聞的氣息逼近了，她敏感的上颚被輾轉掃過，心跳快得讓她恨不能蜷縮成一團。
在她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從沒這麽心動過。
逐漸适應燈光後，鹿妍平複着急促的呼吸，紅着耳朵，良久問：“你……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很早。”顧執南沒撤開，此時與鹿妍呼吸相聞，眸光落在她濕潤的唇上，“真正意識到，是在西班牙比賽那一天，見到你上臺的時候。”他思忖一瞬，報出一個時間，居然還精确到了分鐘。
“……哦。”鹿妍覺得她這時候能裝這麽矜持，已經用盡了這輩子的自制力。她眼神閃爍，“那你為什麽當時沒告訴我，你不是傅啓州？”
顧執南：“因為你喜歡他。”
鹿妍有些蒙，她從沒想過這一層。
“我知道你給我發的那些信息，對我示的好，都不是因為我本人。”顧執南伸手撫擦過鹿妍的唇角，眼睫斂住眸底情緒，聲音低緩，“他不了解你有多好，你也不知道你有多好。我不想讓他，但只能尊重你的選擇。”
所以顧執南一直以為他是第三者？
“三年前，你再沒聯系我後，我去找過你。在你提過好幾次的酒吧，等了幾天。”顧執南簡扼道，“後來我得知傅啓州已經回國，就再沒去過。”
鹿妍回憶起，高姝雅第一次見到顧執南時就曾說過眼熟，還提到他兩三年前去過絕情酒吧。原來他是去找她。
“再後來，就是今年的偶遇。”他停頓了瞬，沉靜坦言，“其實意外得知你失戀，我很高興。”
“……”鹿妍繃着表情，終于忍不住戳穿，“你等我失戀等很久了吧？”
顧執南斂眸：“嗯。”從未見過的馴良模樣。
“哦。”鹿妍幹巴巴地應完聲，忽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本來應該顧慮一門之隔還有一個宋和，考慮兩個月後是否真的要去法國，但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滿腦子只剩下了慶幸和欣喜。
劫後餘生般的慶幸。
“一開始那些話，我确實是發給傅啓州的，同學會玩游戲玩輸了，也有不甘心的成分在。但後來不是。”鹿妍繃不住了，抿出淺淺梨渦，聲音緊張得有點顫，“我喜歡上一個人，可我不知道是你。”
陪她熬過最難那段時光的是他，見證她受挫又爬起的也是他，無論如何陰差陽錯，反正兜兜轉轉，喜歡的人還是他。
無聲寂靜良久。
顧執南沉默地盯着鹿妍半晌，一雙眼潋滟沾光，下颌弧度繃緊了一瞬，低問：“現在呢。”
豁出去了，鹿妍篤定：“我超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話音未落，腰際驀地一緊，她被猝不防及扣住後腰攬過去，話尾湮沒在唇齒間。
這個吻纏綿而深入，鹿妍感到他沿着自己下唇細細地吮，修長手指蹭過耳發，在她發燙的耳廓處摩挲而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鹿妍揪着對方的大衣，分開片刻，還在細喘。
顧執南捧着鹿妍的臉，垂眸蹭了蹭她的鼻尖，光影交織下，他五官輪廓勾人得像幅畫，勾着她問：“要不要跟我走？”
她瘋了。
她肯定是瘋了。
兩小時後，鹿妍坐在飛機靠窗位置，回想起兩個小時前她在顧執南公寓裏點的那個頭，以及出門時他助理那驚訝中帶着一絲感慨的眼神。
她像是這輩子沒談過戀愛一樣，居然真的答應大半夜跟着顧執南一起出差。去一千多公裏外的海市。
頭等艙鄰座隔得遠，顧執南繞過來幫鹿妍系安全帶，系完卻沒走，虛撐着椅背，微屈下身看她：“明早七點我有一個會，開完會要到中午，你是想跟我去公司，還是想睡久一點？”
看顧執南的眼神，仿佛只要她點個頭，他真把她帶去開會。
鹿妍搖搖頭：“我還是在酒店等你吧。”
說完她倏然想到什麽，從外套口袋裏摸出那方小黑盒，遞給他看：“這是你上次送的，我一直以為它是別的什麽，今晚才知道是密碼盒。”
顧執南沒接，應了聲：“打開看過了嗎。”
“……看到了。”見他這麽坦然，鹿妍都不知道該問些什麽，“我去官網查到了價格，才知道有這麽貴，如果不是別人提醒，我可能永遠都會把它壓箱底了。你怎麽……都沒告訴我？”
“怕我給得太突然，你會覺得太快。”顧執南頓了頓，“但當初我在拍賣會上看見，覺得很貼切，就想給你。”
My deer.My dear.
鹿妍回憶起這枚鹿角黑鑽戒的專屬語，壓着怦然的心跳想，那也不能随便送戒指啊——
“還有一個問題，”鹿妍想到她那段矜持做作的追人時光，忍不住問，“我以前跟你搭讪，說想和你約會，在你面前那麽多小動作，那時候，你都在想什麽？”
顧執南斂下眼看她，沒回答。
越想越覺得羞恥，鹿妍等了片刻，不自然地想縮回手，卻被握住了。
顧執南握着鹿妍拿戒指的手，俯過來，臉側蹭了下她的手腕，眼眸隐約勾出點笑意，像一個極為親昵的安撫。
鹿妍還沒從這種美色沖擊中緩過來，就聽他道：“想和你在一起。”
此時坐在後座隐形的宋和推了推眼鏡，繼續敲鍵盤，面色沉着得像半個字都沒聽見。
航班起飛前，鹿妍打開手機。
鹿妍：【丫丫。】
高姝雅：【還沒睡呢？你是不是也被那枚戒指吓到了？我一想到我曾短暫地擁有過幾千萬，就睡不着。】
鹿妍：【我覺得，我完蛋了。[小兔錘牆]】
高姝雅：【別吓我啊，出什麽事了？】
鹿妍餘光瞅了眼旁側不遠處的顧執南，他正在看文件，側顏英隽，下颌線流暢分明，連偷看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她認命地收回視線，低頭打字。
高姝雅：【現在晚上十二點，你大半夜陪顧執南去海市出差？！】
鹿妍：【我多請了一天假，明天下午就回來，應該來得及。】
現在是請假不請假的事嗎？高姝雅關心的重點是：【那你們睡一間房嗎？】
鹿妍：【他新訂了房間，分開睡。】
高姝雅：【今天之前我還不敢提顧執南的名字，今晚你們都雙宿雙栖度蜜月了？行吧，求完婚确實應該度蜜月。】
鹿妍：“……”
高姝雅：【那你去法國的事呢？】
停了片刻，鹿妍才回：【我還沒想好。】
航班落地已經是淩晨。
鹿妍在飛機上睡了一路，下飛機時還在犯困。顧執南原本在聽宋和的美股彙報，忽然停下腳步，側過臉牽住鹿妍的手，垂眼試了試她的手溫：“出航站樓還有一段路，要我背嗎。”
“……背什麽？”鹿妍一怔，反應過來後頓時清醒了，“不用，我一點都不困。”
顧執南應了一聲。
好像有點虧。鹿妍想了想，目光真摯道：“能不能先欠着？”她解釋，“機場人太多了，你好像會有點丢人。”
“不丢人。”顧執南對上她那雙濕潤柔軟的小鹿眼，淡噙着笑，“今天你提再過分的要求都行。”
鹿妍揣着滿世界蹦跶的心跳，企圖轉移話題：“已經過點了，今天還有二十二個小時。”
看出她的強自鎮靜，顧執南很細微地挑了瞬眉，平靜接話：“過多少年都行。”
“……”
雖是淩晨，航站樓外早有人等着接機，酒店經理站在雪地裏笑得殷勤，坐在副駕上滿口熱絡地叫着“顧總”，将一行人一路護送到了酒店。
等到了下榻酒店，鹿妍站在房間門口，困意上湧地看着在走廊送她進門的男人，心說顧總長得真好看。
“餓嗎。”顧執南瞥了眼時間，“要不要吃點夜宵再睡？”
鹿妍困得直揉眼睛，擡頭看顧執南兩秒，點了點頭，瞅見四下無人，踮起腳迅疾地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顧執南神色微頓。
鹿妍捏了捏耳朵，神色矜持道：“好了。”秀色可餐。
對方還是沒接話。
等了兩秒，鹿妍眨眨眼，自覺出聲：“……那我進去了。”
以色侍人的顧總一瞬不瞬地盯着鹿妍，眸底暗流湧動，見她太困，終于還是斂下情緒，失笑了一瞬：“晚安。”
翌日轉醒，鹿妍按開酒店房間的窗簾，室外簌簌落雪，白茫茫成一片。遠處商業街中心立着一棵綴滿彩燈的聖誕樹，她戳開手機，才注意到明天要過聖誕了。
今天是平安夜。
看時間，顧執南早就已經離開了，等鹿妍叫餐後翻看消息，發現他給自己留了一條：【會議十一點結束，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鹿小姐，您再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時叫我們。”來送餐的侍應生記起經理的叮囑，對鹿妍異常熱情，又補一句，“當然，如果您要參觀我們餐廳的後廚，也是可以的。”
通常酒店餐廳的廚房不輕易讓外人進，鹿妍一愣：“後廚？”
“是的。經理說，這是顧總的意思。”侍應生道，“附近是商圈，逛街娛樂都很方便，需要我給您拿一份地圖來嗎？”
鹿妍搖頭婉拒了：“不用了，謝謝。”
“應該的應該的。”
吃完早餐，鹿妍掃過銀碟中吃了一半的牛角包，倏地亮起了靈感的小燈泡：“可以借用你們的廚房嗎？”
“當然可以。”
侍應生領着鹿妍下樓，電梯來到行政酒廊層。上午行政酒廊的就餐區鮮少有客人來，偶爾能見到幾位西裝革履的客人在喝咖啡，兩人穿過就餐區，進入後廚。
廚房要熱鬧得多。
白衣高帽的廚師團隊正在忙着出餐，侍應生與主廚交流幾句，對鹿妍笑道：“我就在外面，您有需要請一定叫我。”
旁邊，主廚一刻也不敢懈怠。
聽說今天酒店的投資方入住，現在又派了人來後廚，八成要來視察環境。主廚處處留意着鹿妍，吃驚地發現這位模樣漂亮的秘書竟然真是來下廚的。
鹿妍借了一處料理臺，換完衣服，敲雞蛋煮牛奶。主廚在旁看了片刻，見她手法熟練地打發奶油，倒入奶鍋煮沸，再加入朗姆酒和黑加侖幹攪勻，倒出後端進了雪櫃。
這是在做冰激淩？
然而她還沒停。鹿妍自果蔬櫃裏拿了兩個蘋果，又開始打發黃油和糖，混合各式粉類後倒入蛋液，一旁幾位廚師看得瞠目結舌，逐漸看出來了，她在做蛋糕。
之所以這麽驚訝，倒不是她做的步驟有多複雜，而是她的過程。
她的動作流暢幹淨，細白的手腕翻動靈活，像是早知道該放多少量的糖，多少量的肉桂粉。明明看着年輕，卻有了數十年主廚般的娴熟。
主廚驀然湧上一層被搶飯碗的危機感。
蘋果蛋糕還有三十分鐘出烤箱，鹿妍摘下手套看手機，恰好跳出顧執南的信息：【我在樓下。午餐想吃什麽？】
時間剛巧停在十一點整的位置。
……他真的不是人形計算器嗎？為什麽每次都這麽準點？
鹿妍：【你上來吧，我在行政酒廊。[小兔可愛]】
旁觀了全程的主廚忍不住問：“你也是廚師？”
鹿妍被叫住，愣了一瞬：“嗯。”
“你是那位顧總派過來的嗎？”主廚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下顧總對我們廚房有什麽期待，是不是覺得我們還有地方需要改進……”
反應過來，鹿妍思考了下，笑出兩個很甜的梨渦：“不是，我只是他的私人廚師。”
兩人的午餐在酒店餐廳解決，到了飯後甜點，侍應生端上了鹿妍做的那份蘋果蛋糕。
剛烤好的蛋糕酥皮流着楓糖色澤，抹上冰激淩堆成的小雪人，格外襯窗外落雪的景色。
鹿妍的眼眸很亮：“我做的，快嘗嘗看。”
蛋糕切開，裏層是被烘烤得香甜酥軟的蘋果果肉，顧執南吃完一整塊，眉眼舒展：“很好吃。”
“我前幾天去GCC看比賽，在港市碰見了唐競，他和我說，以前你在美國比賽的時候受過很重的傷。”鹿妍眨巴着眼，“今天是平安夜，你吃掉這個蘋果蛋糕，以後就能平平安安了。”
往常她在他面前多數時候是矜持乖巧的模樣，現在大膽許多，招人卻不自知。
“不想放你走。”顧執南擱下餐具，淡聲開口。
鹿妍有些蒙：“……啊？”
“那天知道你有可能去法國，第一反應，是不想放你走。”顧執南斂下眼，“等了很多年，已經不敢等了。”
他的話音似乎還帶着淺淡的失落，聽得鹿妍的心尖像是被誰牽扯着揪了一下。她壓根沒想到顧執南會說這些話，一時有些無措：“你不用等。”
“你不用再等了，”鹿妍解釋，“因為我只喜歡你。”她捏了下耳朵，認真補充，“不管我以後去哪裏，我都只想跟你在一起。”
本來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顧執南眸色漸深，頓了頓，接道：“好。”
月底，鹿妍拿着當初Leo給她的名片，給對方打了電話。
對方仍在國內，恰巧在臨市。兩人約了一個時間在槐城見面，商量完所有事宜，臨走前，Leo熱情地給了鹿妍一個擁抱：“加油吧，我相信你将來會做得很出色。”
“謝謝你能給我這個機會，”鹿妍送對方上車，禮貌道，“那我們明年見。”
兩人将鹿妍去法國的日子定在明年開春。已是年末，鹿妍提前辦起了護照手續，忙前忙後一周，在這天下班接到了顧執南的來電。
最近顧執南比她忙得多，幾乎繞着全球出差，卻能在每天她下班後按時打來電話。鹿妍邊往威汀門口走，邊接起來，聲音藏着雀躍：“你今天還在新加坡嗎？”
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擡頭。”
聞言擡頭，酒店門口不遠處，顧執南正關上車門，在漫天雪景中徑直向她走來。他黑色大衣下還是未換下的西服襯衫，看着風塵仆仆，卻多了幾分散漫随意的勾人模樣。
鹿妍仰着頭看他，心跳又開始亂竄，半晌憋了句：“你怎麽回來了？”
下一秒，她周身被籠上熟悉的溫暖。
顧執南俯過身抱鹿妍，蹭着她的頸窩，淺琥珀色的眼眸染上笑意：“有點想你。”
“明晚是小年夜，”鹿妍聽他問，“要不要跟我回去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明明最知道怎麽用美色博取同情，心疼女鵝。
給小天使們發紅包，看文愉快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