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8)
。” 顧绾寧道:“我一直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顧一切地愛過季唯則,還是我只是順應旁觀者的想法而随波逐流?如果當年真的愛到了難解難分,我又怎麽會在跟他交往的時候,一次次跟別人鬼混?一次兩次可以說是意外,但三次四次就連我自己都解釋不清了……如果我真那麽愛他,就算我昨天頭腦不清醒了,就算他再對不起我,我也不會忍心動手傷他。”
“绾寧你說什麽?”傅小茶震驚地瞪大了眼,條件反射地壓低聲音:“什麽跟別人鬼混?你別胡說八道,明明是季唯則跟姓蕭的那個賤人糾纏不清,你才是受害者。”
顧绾寧慘淡地笑了笑,笑得很難看:“五年前我母親卷走了家裏所有積蓄和房産,蕭家對我處處施壓,用我爸爸和小邺威脅我,蕭明萱又蓄意陷害我,逼得我不得不跟季唯則一刀兩斷,當時我是難過還是松了一口氣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我身無分文在倫敦,別說受高等教育,就是打工也要處處遭人白眼欺辱,後來我淪落到二十九街,在一家小煙館給人端茶遞水,可那裏是三不管地帶,賭徒瘾君子多不勝數……”
“绾寧你別說了。”傅小茶急忙打斷她,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別再說這些不好的事情了。”
“沒什麽不好說的,”顧绾寧拂開她的手,眼神淡得像蒙了一層薄霧,聲音中透露出強烈的自我厭棄:“我骨子裏虛榮到極點,明明命比草賤,卻偏要心比天高,就算是當時一文不值,可要讓我像小姐一樣對一群混賬瘾君子賠笑,我寧可跳河而死。可我還是忍着惡心留在了二十九街,因為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有辦法找得到我。”
傅小茶明顯發覺了顧绾寧此刻情緒不對勁,卻還是忍不住好奇:“他?他是誰?”
“你以為是誰?”顧绾寧笑得輕巧,眼淚還挂在臉上,看起來表情狼狽而諷刺。
“是季大哥。”傅小茶心頭重重一跳,“你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在你還跟季唯則交往的時候?”
何止是認識,床單都滾遍了。
顧绾寧笑得詭異,一點一點揪着自己的指甲蓋,擡起眼皮盯着傅小茶,那目光讓傅小茶都有些發怵,只聽她輕輕地說:“我多令人惡心啊,當初信誓旦旦要跟他劃清關系,老死不相往來,後來卻又要用盡手段讓他重新将目光停駐在我身上——他起初不出面見我,我卻知道他在煙館裏安排了眼線,所以我就故意跟客人吵鬧,故意與老板争執,我還故意割傷過自己,喏,你看傷口……”
她若無其事地說着那些隐秘的往事,掀開手臂給大受驚吓的傅小茶看,繼續說:“我受傷了他就來看我了,他當時氣急敗壞,罵我死在那裏最好,可我恨死了那個惡心的地方,我只是哭,怎樣好看怎樣哭,但我怕他不帶我走,所以我就開始偷偷嘗毒,卻一發而不可收拾,最後毒瘾發作失手搞出了人命。”
傅小茶緊緊捂住嘴巴,早已經不能言語了,只用複雜而擔憂的眼神看着顧绾寧。
她用這樣認真而低婉的語氣,像是犯罪分子詳細描述犯罪細節一樣,仔仔細細地說清楚與季薄川之間的每一個細節,似乎這些話壓心底久了,連她自己都難以承受了,後來傅小茶聽到顧绾寧幽幽地說:“我各種下作手段都用盡了,最後終于如願以償嫁給了他,從此那些惡心肮髒的生活再與我無關,可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娶我。”
他為什麽娶你?
傅小茶覺得這種簡易程度堪比小學生數學的問題完全沒必要成為問題。
一個事業有成帥氣多金的男人,娶了一個沒背景沒家世甚至連基本的溫柔賢惠都沒有的精神病,還能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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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個虛無缥缈的“愛”字,人家究竟是圖你點什麽?
傅小茶見顧绾寧皺眉難受,動了動唇終于還是無言以對。
“菜都糊了,在幹什麽?”季薄川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廚房門口,見到裏面相對無言的兩人,指指鍋中冒着煙的菜。
傅小茶這才如夢初醒,急忙關了火,心虛地看了季薄川一眼,“不、不好意思。”總覺得他似乎聽到了什麽一樣。
“咱們還是出去吃吧,我剛訂好了位置。”陸韬過來,給自己老婆解了圍,率先牽着傅小茶出了廚房,在客廳跟她小聲說着話。
跟季薄川獨處的時候,顧绾寧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局促,她總是要想方設法移開目光,他卻總是固執地要将眼神停留在她的身上,一察覺到他注視着她,哪怕不是刻意,顧绾寧都有種由心而生的煩躁,此刻亦然。
“你、你跟小茶和陸醫生出去吃吧,我還不餓。”顧绾寧語氣飛快地說。
“你昨天一直都沒吃東西,怎麽不餓?”季薄川三兩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将她牽出了廚房,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
出門的時候,傅小茶一反常态的安靜,規矩地被陸醫生牽着走,季薄川在後,顧绾寧一步不敢踏錯地跟着他的腳步,在沒有他目光注視的地方,她會小心翼翼地觀察他:他今天穿着的依舊是一件單薄的大衣,一貫低調的黑色,安靜得沒有一絲溫度,手臂輕彎着,上面搭了一件米色的女式風衣,與他整個人冷硬的氣質格格不入。
顧绾寧就想:其實我與這個男人也格格不入。
出了別墅的時候,上車前,季薄川将手中的風衣給顧绾寧披上,替她順了順發,小聲問:“想吃什麽菜?”
顧绾寧吃驚,“陸醫生不是都訂好了?”
“我問你想吃什麽。”季薄川修長的指尖輕輕挨了挨她的臉,語氣親昵。
他指尖冰涼,顧绾寧被冰得下意識一皺眉,季薄川見此唇角微微一翹,一種顧绾寧很常見、卻并不熟悉的溫暖弧度。
“随、随便吧。”顧绾寧一緊張就說不清楚話,擔心自己多說多錯,她連忙率先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開動了,顧绾寧悄悄瞥了一眼駕駛座上的季薄川,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緊張,他現在倒是沒有注意她了,就專注而平穩地開着車,留給她一個輪廓分明的側臉,依舊顯得冰冷不可接近,她卻突然有些奇妙的心動。
顧绾寧想:有些人,明明溫柔似謙謙君子,卻不允許你逾越雷池半步;有些人,明明兇狠如豺狼虎豹,卻能放任你在枕邊安睡。
她從前覺得季薄川是前者,自己是受到了他溫柔外皮的蠱惑,可嫁給他之後,她又覺得他似乎是後者。
車子跑了一陣,顧绾寧突然說:“你別送我去精神病院好不好?”她規矩地坐着,雙手齊整地放在腿上,頭埋得低低地,聲音像是蚊子叫,又重複了一遍,“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很好,你別把我丢在那種恐怖的地方好不好?那裏面的人都是瘋子,醫生護士也是瘋子,我不想跟那些人在一起。”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很好,她真能厚着臉皮說得出口,還一臉嫌棄地說別人是瘋子。
季薄川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一僵,努力掩飾住自己的異樣,他狠狠提醒自己別去看她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不能放任她這樣下去了,可頭腦卻已經不聽使喚地做出了反應:
薄唇輕輕吐出一個“嗯”字,季薄川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你不想去,就不去。”
“真的?”顧绾寧驚喜地擡起頭,正好撞上他情不自禁移過來的目光,她一只手激動地搭在他的腿上,夠着身子湊近似乎是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咬咬唇小聲道:“我以為,你生我的氣了。”
季薄川撤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見她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由就溫柔地脫口而出:“沒生氣。”
顧绾寧立刻松了一口氣,喜笑顏開。
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好久都沒更新了呢,開學了,绾寧绾寧恭喜你,拒絕了吃藥又可以繼續玩耍啦!~>_<~
☆、三一章
季薄川漸漸發現,自從那天之後,顧绾寧像是換了一個人,明明還是一樣的別扭,骨子裏的小虛榮都懶得花心思掩飾,挑剔又沒耐性,各種壞脾氣依然在,可是她卻變化明顯,怎麽來說,說是特別乖順也不準确,因為她從前對他也是低眉順目,但從前卻是那種刻意掩飾下的反應,夾雜着對他的恐懼,可是現在,她将這一切做得自然不留痕跡。
如果不是她演技爐火純青了的話,季薄川覺得,她應該是受到了教訓,又或者是上次跟季唯則和蕭明萱的劇烈沖突讓她解開了心結,才會導致她如今的轉變。
不管原因是什麽,她不整天哭得傷心,張口就要離婚,也沒有傷天害理,就總是安靜地待在他視線所能觸及的地方,季薄川都覺得滿意,盡管陸韬再三建議說讓他帶绾寧去看精神科醫生,可是每次他一跟她提到‘看醫生’這三個字,無論正在做什麽,無論當時興致多高昂,顧绾寧都是一副天都塌下來了的表情,絕望到極致,連哭都沒了力氣,幾次下來,季薄川心下不忍,也舍不得再将她送走,看醫生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但他也委婉地向陸韬打聽過,問他绾寧這樣的反應是不是‘精神分裂’的表現,得到的是陸醫生一臉看逗比一樣的表情,至此季薄川再也不在陸韬面前提及半點有關顧绾寧的事情。
日子還是照樣過,顧绾寧的改變不是昙花一現,也并不是有目的地想要謀劃什麽,過了一周的時間,至少季薄川是這樣認定的,她不再用那種恐懼且驚怕的眼神望着他,也不再用冷漠與哭泣來指控他的卑鄙無恥,季薄川想,如果不是他自己想太多的話,顧绾寧近日來的言行,都無形之中透露出一個令他激動不已的信息:她在不漏痕跡地讨好他。
她跟着傅小茶報了個蛋糕烘焙班,每天回來後都在家裏琢磨,等他下班回家的時候,就能看到桌上擺滿了她的“戰利品”,她一樣樣介紹過來,這個是什麽味道,那個是什麽味道,他每一樣嘗過一點,故意慢吞吞地遲疑片刻,她就立刻緊張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問好不好吃——
一周,季薄川恍然覺得,這種本該是平常夫妻的正常日子,卻美好得令他不敢相信是真實。
绾寧真的好了。
近乎受寵若驚地,季薄川不動聲色的享受着顧绾寧的讨好,這種曼妙的感覺如上雲端,讓他渾身每一個細胞都變得興奮又柔軟,他小心地隐藏好自己的心機,在當天晚上兩人吃完蛋糕,陪她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就對她說:“绾寧,咱們要個孩子吧。”
糾纏近十年,在一起五年,領證三年,第一次跟她提到“孩子”兩個字,季薄川竟然聲音都有些發澀。
顧绾寧伸去拿蛋糕盤子的手一抖,卻被她巧妙地掩飾過了,她輕輕轉過頭來,一縷柔順的發絲擦過他的下颚,也沒表示出拒絕或同意,小聲說:“為什麽突然想要孩子?”
見她沒有明顯反感的意思,情緒也沒有大變化,季薄川一把抱起她,放在腿上,腦袋在她的頸間輕蹭,一邊握着她的手把玩,語氣輕松地說:“你老公都快奔四的人了,你難道想等我五六十歲才努力?到時候咱們孩子出來,見我白發蒼蒼,都開不了口叫我聲爸了。”
被他古怪幽怨的語氣逗笑,他的臉在她頸間蹭來蹭去弄得她癢癢,顧绾寧忍不住就笑着閃躲,使勁将臉別開,推拒着他不讓他再蹭過來,幾番笑鬧下來,她終于敵不過率先喊停,一手撐在沙發上喘氣,臉通紅,嗔怪地盯着他。
從季薄川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她泛着光澤的柔嫩粉腮,誘人垂憐。
心念一動,季薄川聲音沙啞地喊出“绾寧”兩個字,不等她應聲,就猛地用力将她拉入了懷裏,顧绾寧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出口,便已經被他重重含住了唇瓣,兩人身體緊密相貼,他近乎難耐地一點點舔吻過她的唇齒,脖頸,越吻越深,大手扯開她的衣襟,長驅直入……
一-夜-歡愉,第二天一早季薄川神清氣爽地去了公司,原本顧绾寧應該跟他一路的,連日來她都是那樣,仿佛半刻離不開他一般,可是今天早上才睜眼她就嬌氣地哼哼,說昨晚上太累,怎麽也不要動彈了,季薄川自然由着她,早上又在床上纏綿好一陣才離家。
公司裏,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郝助理都輕易發現了自家老板難以掩飾的好心情,他甚至還眼花地看見了總裁唇角不時泛起的笑意,更恐怖的是:身為公司最高領導,竟然在上班時間摸魚玩手機?
盡職地郝特助專程數了數總裁這一整天的摸手機次數,答案是數不清。
剛坐在辦公椅上時:
【小懶豬,起床了沒有?】
半小時之後:
【廚房有溫着的粥,記得喝。】
二十分鐘後:
【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別鬧脾氣,也別胡亂找麻煩。】
十分鐘後:
【親愛的,昨晚我很開心,也很……享受。】
……
上一刻:
【覺得無聊的話就回我個電話,我很想你,绾寧。】
……
郝特助一上午都在渾渾噩噩的想着:恐怕,總裁一輩子的和顏悅色,全都用完在今天早上了。
收到最後一條短信,顧绾寧正在市中區醫院,她站在醫院外的走廊上,尋了少有人經過的一個角落,飛快地撥通給季薄川回了電話,他問她起床了沒有,顧绾寧就支吾兩句,表示很困不想說話,然後季薄川多說了幾句,無非是讓她記得起來吃點東西再睡,顧绾寧不耐煩地回應兩聲說他吵着她睡覺了,他又好脾氣地哄了哄她,沒過多久就挂斷了電話。
顧绾寧收起手機,這才前往三樓高幹病房。
308號,季唯則的房間,她早跟傅小茶打聽得一清二楚。
門露出了一條縫,沒鎖,顧绾寧也懶得敲門,就面無表情地推門而入,裏面面容憔悴的蕭明萱一看到是她,當場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表情一瞬間跳過無數,全都朝她猛烈宣洩着負面情緒。
“绾寧?”原本冷着臉不置一詞的季唯則見到她,眼神幾經變換。
顧绾寧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看季唯則,見他能正常使用右手倒開水了,想來肩膀處的傷應該已經不礙事,她原地躊躇片刻,有些局促地揪了揪手指,最終還是悶着聲音問了句:“你手上的傷沒事了吧?”
季唯則一愣,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見她依舊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眼神緊張地亂放,那種熟悉的拘謹,帶着青澀,多少年都做不得假,他停下倒水的動作,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不礙事。”
蕭明萱卻是受不了顧绾寧這種惡心的事後白蓮花行為,當場就撕破臉指着她罵:“你現在又想來幹什麽!還嫌害得我們不夠是不是?還嫌沒有害死唯則對不對!”
顧绾寧皺起眉頭,就站在門口,也不靠近兩人,只是對蕭明萱這種莫名其妙的指控感到煩躁,冷了臉:“是我害了他?你一定要說是我害了他?若不是你,我們的孩子都該上小學了,是你,你才是殺人兇手,要指控我是蓄意傷人,你怎麽不先洗幹淨你手上的血!”
一聽她提到“我們的孩子”幾個字,季唯則當場臉色大變,眼神中各種複雜的情緒閃過。
蕭明萱眼神慌亂,急忙抓着他的手,迫切地說:“唯則,唯則你清醒點,別聽這個女人胡言亂語,死的都已經死了,我肚子裏才是你如今的親骨肉,季家未來的繼承人,唯則你別被這個瘋女人騙了。”
“夠了,”季唯則深吸了一口氣,漠然地甩開了蕭明萱的手,冷冷地盯着她,結婚五年來,他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直視自己的枕邊人,聲音沉得發寒:“明萱,這麽多年的欺騙,已經夠了,再鬧下去只是讓我們彼此嘴臉愈加難看而已,離婚吧。”
“季唯則!”蕭明萱淚流滿面地被他拂開,大喊一聲:“你真的要為了這麽個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顧?你以為跟我一刀兩斷了就還能跟她舊情複燃?你做夢!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她是你大哥的女人是你如今的親嫂子!”
“我說夠了!”她一口一個‘親嫂子’,不知觸動了季唯則哪根敏感神經,使得他強力壓抑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各種難聽的話脫口而出:“你從前做過的每一件事,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季唯則冷冷地說:“你是怎麽欺騙绾寧的母親,騙她朝你弟弟的空殼公司注資,你是怎麽陷害她的父親虧空公款,敲詐巨額賠償費,你又是怎樣對她步步緊逼,掏空顧家,害得她流産遠走……一周,一周的時間,讓我重新認識了我的好妻子!”
蕭明萱踉跄着癱軟在地上,渾身寒涼,面若死灰。
“呵,”良久她才毫無知覺地自嘲一笑,木然地盯着季唯則,“五年,我在季家五年,受盡老太太老爺子的刁難,受盡你妹妹的白眼,換來的,就是你的一句離婚?就因為我從前犯了錯,你竟然能連血脈親情都不顧,連孩子都不要也要堅持跟我離婚?你就這麽恨毒了我?”
時至今日,她才終于看清楚:說什麽惡毒,說什麽卑鄙,一切都只是一句‘他并不愛你’而已。
“誰說他不要孩子?”一直作透明狀的顧绾寧驀地出聲,語畢,款款走到蕭明萱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唇角輕啓:“誰跟你說他不要你們的孩子了?他不要的,只是孩子的母親、只是你而已,至于你肚子裏的孩子,自然會有更合适的人來照顧它。”
“做母親,你不配。”一個字一個字的,顧绾寧擲地有聲。
作者有話要說: 慢吞吞更新啦!小天使們看文愉快麽麽噠!親親泥萌!~(≧▽≦)/~啦啦啦
☆、三二章
季唯則與蕭明萱離婚了,顧绾寧本以為又會是一場雞飛狗跳,結果卻低調得一如他們結婚時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對季唯則徹底死心了,又或者別的其它什麽原因,總之顧绾寧最後一次見到蕭明萱的時候,對方大着肚子,已經好幾個月的身孕,正神色憔悴地坐在醫院的椅子上,孤身一人等着産檢。
再一次見面的時候,兩人之間首次沒有了劍拔弩張,蕭明萱一手捂着凸起的肚子,眼神靜靜地盯了顧绾寧好久,眼中怨毒猶在,卻已經沒了精力與她争鬥,只冷冷地說:“恭喜啊,你現在得意了,時隔五年,你還是将所有能搶的東西都從我這裏搶走了,連我的孩子你都不肯放過。”
顧绾寧面無表情地在她身邊坐下來,眼神安靜地看着她的肚子,她伸出一只手輕輕在蕭明萱凸起的肚子上碰了碰,表情奇異地變得柔和,柔聲說:“你放心,孩子出生後,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它,唯則以後會娶一位真正溫柔賢惠的好妻子,和他相守一生——這是他從學生時代起都一直想要的生活,一個溫婉安靜的妻子,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而這些你我都不夠資格給他,拼死拼活強求來做什麽。”
不夠資格,原來她只是不夠資格。
蕭明萱冷冷地笑了笑,直到笑出了眼淚而不自知,她雙手緊張地護着肚子,手抖得控制不住,通紅的眼睛死死瞪着顧绾寧,聲線顫抖而嘶啞:“你不得好死,你會不得好死的,瘋子。”
顧绾寧只是抿緊唇不語,此刻看起來,她們兩人這樣坐着,蕭明萱才像是不正常的那個。
該落井下石的時機已經過了,幸災樂禍也沒什麽意義,顧绾寧看着如今蒼然落敗的蕭明萱,突然覺得記憶中的某些東西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她一直以為,季唯則是謙謙君子,溫雅到無懈可擊,就算最後對她絕情絕意,那也總歸算是有跡可循,可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對季唯則的看法太過片面。
憑蕭明萱的性格,若不是季唯則采用了某些極端的威脅手段,別說是主動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哪怕是離婚,她也要拼命鬧翻天,可現在一切都在兩人無聲的沉默中落幕。顧绾寧的目光落在蕭明萱的肚子上,恍然看到了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又覺得心頭發澀,空蕩蕩的。
我該有個孩子的,她在心中默默地想,在蕭明萱木然的眼光下,起身離開了醫院。
出了醫院的時候,暖陽照在身上,陽光刺得顧绾寧眼角一痛,幾乎都要流下淚來,她茫然地站在路邊,看着來往車水馬龍,腦海中一股子詭異的念頭鑽進來,像是一個嶄新的靈魂,在拼命擠壓着她,窮兇極惡地試圖接管她的身體。
重重按了按刺疼的太陽穴,顧绾寧搖了搖腦袋,有些痛苦地扶着一塊公交站牌站定,好久才慘白着臉晃過神來,她四下張望一陣,正好在街角看到一家新開的嬰兒用品店。
顧绾寧眼神中突然多了些奇異的神采,她着了魔般朝着那家嬰兒用品店走去,店主很熱心地迎了上來,向她介紹各種嬰兒用品,連小衣裳都沒有落下,顧绾寧看到各種樣式的漂亮小衣裳,唇角不自覺就露出了笑意,店主見她表現出明顯喜歡的樣子,就極力向她推薦,最後等她離開嬰幼兒用品店的時候,手上已經整整提了兩大坨。
季唯則如約來接她的時候,看到她站在公路旁,手上重重的兩個口袋,正唇角含笑不知在想些什麽。
将車靠邊暫停,季唯則恍然見到她那樣寧和的表情,眼神有一瞬間的怔愣,頭探出車窗叫她:“绾寧,有什麽事嗎?”
是她昨天晚上主動跟他打的電話,說今天要來陪蕭明萱産檢,然後又說檢查完了想跟他商量點事,季唯則雖然心中略有古怪:明明她跟蕭明萱水火不容,她為什麽要這麽殷勤?但到底是還存了一絲隐秘的念想,想着能見一見她也是好的,便也推了手頭上的事,準時赴約。
顧绾寧上了車,情緒一直都有些局促,她坐在副駕駛座上,将那兩大口袋的嬰兒用品就放在腿上,季唯則注意到了,停車的時候問她:“你買這些東西幹什麽?”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現在冷靜下來看,他驟然覺得,顧绾寧的很多行為都有些詭異,完全找不到條理可言,譬如此刻。
“唯則,我們就不進去了,就在這裏将話說清楚吧。”顧绾寧覺得有些頭疼得難受,再加上情緒緊張,臉色都白得不對勁,阻止了季唯則帶她進餐廳吃飯的打算,她開門見山地說:“我想替你撫養這個孩子。”
“你說什麽?”季唯則覺得自己可能沒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顧绾寧卻以為他這樣的反應是拒絕,她眉頭狠狠一皺,明明都開始緊張地不耐煩了,卻又仍然極力壓制着脾氣,望着他低聲說:“我知道你跟蕭明萱的協議了,她主動放棄孩子,你一個大男人,肯定照顧不好孩子的,你以後娶了別的女人,別的女人不會疼愛你的孩子,我願意替你照顧他,你把孩子給我好不好?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好不好,唯則?”她突然緊張地死死抓着他的手,眼眶中都急出了淚,語氣激烈。
“绾寧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季唯則眼中染上疑慮,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眼神暗了暗。
她用了不小的力道,指甲都已經将他手背上的肌膚劃破,滲出淺淺的血絲,季唯則試着抽了抽手,沒抽動,瞧見她慘白着臉色明顯惶惶不安,眼眶中淚花閃動,蹙起的眉頭自上車起都沒有松開過,仿佛意識到什麽,季唯則陡然心底一怔,想開口,才發現嗓子疼得發澀,隔了很久他才試探着問她:“绾寧,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孩子,什麽還給你?”
顧绾寧早已經泣不成聲,她無力地松開他的手,轉而小心地抱着腿上的兩個購物袋,茫茫然地說:“你把孩子給我,是我的孩子,我該有一個孩子的,我們該有一個孩子的……”
她說的“我們”,是指她和季薄川。
可是季唯則卻明顯理解錯了她不清楚的指代。
季唯則發現了,顧绾寧情緒不正常,他覺得她身上可能出了點問題,但如今這一切問題都變得不再重要,因為潛意識裏,他将顧绾寧的不正常理解成是因為他,或者說明确點,是因為他們曾經共同失去過的一個孩子。
一種莫大的驚喜将他籠罩,季唯則甚至開始相信:這是老天願意重新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跟绾寧重新來過的機會。
他很快地斂了情緒,不想自己說話太突兀吓到她,就只是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說:“绾寧,我相信你是真心想照顧這個孩子,可我是孩子的父親,我不能跟孩子分開。”
說出這句話,連季唯則自己都唾棄自己的虛僞:他根本半分不在意這個孩子,一想到這個孩子體內流着蕭明萱一半的血,一想到自己竟然被個女人算計了這麽多年,這麽多天來,他只要一想到那個孩子都會直犯惡心。
但是此刻,一種極致的狂熱在他心底奔流,讓他隐隐覺得:绾寧其實是愛他的,她只不過是走投無路,她一個女孩子,又極度缺乏安全感,自然會想要嫁人尋求丈夫的庇護,只是碰巧撞上了他大哥而已。
季薄川。
季唯則的臉色暗沉下來,多少年,大哥都要橫亘在他和绾寧之間。
绾寧和大哥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季唯則固執地這樣認為。
“我知道,我不會強逼你和孩子分開的,”顧绾寧見他松了口,以為還有商量的餘地,連忙說:“我們以後會定居英國,我會對孩子很好,給他穿最美的衣服,送他上最好的學校,讓他接受最好的文化熏陶,我也不會獨占孩子的,我會定期帶他回國,讓他跟你團聚。”
她安安靜靜地說着,清麗的面容上閃爍着柔亮的光芒,好看得令人心動。多好,季唯則想,她還能這樣帶着憧憬地跟他談“我們”,她還能這樣眼含期待的望着他,談着他們今後的生活,就像是多少年前,她也曾這樣看着他,這樣跟他訴說着未來一樣。
可是話說到後來,季唯則美夢變噩夢,終于被她驚醒,“你說什麽?绾寧你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不會獨占孩子?”
季唯則想,他們完全可以共同撫育這個孩子,就算他厭惡這個孩子的存在,可是只要她喜歡,只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他可以學着當一個好父親,跟她一起守着孩子長大……可是她剛才說什麽?
“我希望你能将孩子過繼給我。”顧绾寧說:“我希望你能将孩子過繼給我和你大哥,你別擔心,這樣孩子依舊是你們季家的,誰都搶不走,老太太也不會有意見,因為孩子需要有媽媽照顧,我來照顧他了,家裏長輩也不會催着你迅速結婚,你短時間因為不該再婚吧?”最後,她試探着問。
她一句又一句,條理清晰,層次分明,卻又步步為營,像是精明的商人,将各種有利的誘哄條件全部擺在明面上,卻讓季唯則瞬間臉色沉了下去。
原來,她竟是這個意思。
過繼?
季唯則斂了眸中冷笑,好久才勉力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手指輕輕替她擦掉眼淚,他溫聲對顧绾寧說:“別哭,绾寧你先別哭,我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你也別為難我好不好?這件事情我記着了,你再讓我想想,你先給我點時間想想行不行?我也确實覺得你比明萱更适合照顧這個孩子,只是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執意要這個孩子嗎?”
為什麽。
顧绾寧一愣,只是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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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慢吞吞更新啦!小天使們看文愉快麽麽噠!上學開心咩?~(≧▽≦)/~啦啦啦
☆、三三章
蕭明萱産期越來越近,為了維持和顧绾寧之間的最後一點交集,季唯則盡管心裏排斥,卻依然開始關注起蕭明萱肚子裏的孩子,所以偶爾可見的場景都是,蕭明萱産檢,顧绾寧總是會跟着,确保檢查沒有任何問題,然後季唯則又總會擇機說開車送她,所以三人共同出入醫院的時間便多了起來。
市中區醫院說大不大,但也不算是小了,陸韬本來是在六樓腦科,上班時間基本都不會下樓,可今天恰逢傅小茶休假在家,她突然打電話給他,哼哼唧唧說要吃醫院門口那家的海鮮粥,陸韬拗不過,想着現在給她送回去也不過是半小時時間,就跟同事短暫調了班,下樓去買海鮮粥。
結果才從樓梯拐角出來,陸醫生就看見顧绾寧和季唯則正坐在病房外的藍色椅子上,等着裏面産檢的蕭明萱出來。無怪陸韬好奇心作祟,實在是他太清楚顧绾寧的情緒反複,可饒是這樣,他也怎麽都想不到,前不久顧绾寧還跟季唯則鬧得天翻地覆,最終讓季唯則連孩子都顧不得,死活硬了脾氣要離婚,老太太被氣得哮喘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