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當時他看到青年使用天使之翼就認定對方是魔導師，後來莫納提醒他對方的天使之翼夾雜了一絲藍色，他才注意到這細微的差別。

然而他被帶回教廷時心慌意亂，哪還記得這一點小小的區別，對米勒講述事情經過時，提到青年都說對方是個魔導師！

米勒明明說沒有查到對方的蹤跡，又怎麽會知道青年真實實力的那一點微妙差異？

還有，當時米勒本來是想掩飾他已經知道卡嘉之名的事實，可如此普通的一個名字又有什麽好隐瞞的？

低頭看了手中的畫卷一眼，心裏的疑問迅速膨脹起來。他将米勒前前後後的一言一行從記憶裏挑了出來，怎麽想怎麽不舒服。

似乎想到了什麽，夏洛克連忙跑回了那個小房間，在書桌上翻找起來，發現除了一些無用的本子就只有一個正在發光的傳訊盒──裏面有東西！

他遲疑了一下，握緊了盒子，用力打開。盒子中靜靜躺著一張紙條：修帶著蘇去了獸人戰場。

「修和蘇？米勒派人跟蹤他們！」

夏洛克瞬間想通了很多東西。

當初米勒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可以将他傳送回教廷的魔法，可從迷霧森林到教廷何止千裏，這樣一個超遠距離的空間魔法，哪怕是借助魔法陣也需要耗費龐大的魔力才能完成！

米勒怎麽可能無聲無息的在自己身上留下這樣的魔法，并且發揮作用？更別說米勒只是聖騎士，聖騎士怎麽可能擁有像法神一樣的魔力！太荒唐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米勒騙了自己！他從頭到尾都在騙自己！

夏洛克怔怔地看著那張刺眼的紙條，半晌，突然跳起沖出圖書館！

他要去問個究竟，問他為什麽騙自己，為什麽雙頭蛇會和教廷有關系！

祭典下午的行程都是高級騎士的比武。夏洛克僞裝成一個小牧師，戴上帽子遮去半張臉，混入觀看比賽的人群中。比武場的觀衆席上人山人海，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擠到最後一排，費力地看向教皇所處的中央。

他一眼就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然而目光的落點卻讓他不敢置信……

夏洛克以為自己看錯了，将眼睛揉了又揉，甚至不惜冒著暴露身分的危險使用光明系的偵察術──一種能更清楚地看到遠處景物的魔法。

對方的面容迅速放大出現在視線中，而被十三名紅衣主教圍坐在中間的男人似乎也察覺了什麽，微微擡眼看來，深如大海般的雙眼一如既往地擁有令人沈淪的魅力，然而此時，夏洛克卻只覺得渾身冰涼！

他竟然……

他果然騙了我！他果然騙了我！

想明白這點的夏洛克腳一軟，踉跄地後退了一步。猶如被人猛地推入萬年寒潭之中，心随著身體不斷下沈，漸漸失去溫度。

夏洛克忽然很想笑，笑自己居然在這個充滿了謊言和欺騙的地方再次相信了別人！自己真是愚蠢又好欺騙！

但他沒有笑出來，只是壓低了帽子，轉身離開比武場。

他要逃離這裏，逃離這個不斷讓他受傷的地方！

中央觀臺上的男人突然起身，身邊的紅衣主教好奇地看了一眼，恭敬地問：「陛下，您這是？」

男人靜了靜，目光注視著觀衆席的最後一排，低聲道：「我離開一下。」

夏洛克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圖書館走去，若不是還有一些東西留在那個房間，他恨不得馬上就離開！

夏洛克一頭撞進房間，拿了自己的衣物和法杖正要離去，沒想到門外又進來一人，那一身只有教皇才能穿的紫金色長袍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一手抓起行李怒氣沖沖地大步上前，将男人狠狠往旁邊推。

但男人擋在門前分毫不讓，握住他的手腕急切道：「夏瑞，你聽我解釋……」

「不要叫我夏瑞！」夏洛克尖聲嚷道，又冷笑一聲，「教皇陛下，真是辛苦您了，百忙之中還要抽出時間來耍我！」

「夏瑞，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有心騙你的……」

米勒語氣苦澀，抓住他不肯松手。

夏洛克又是掙紮又是踢打，只是他纖細的身材實在無法撼動米勒半分，折騰了好一會，反倒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他恨得咬牙切齒，喘著氣惡狠狠地瞪著男人，「無心騙我？無心騙我你會瞞我這麽久？是不是我沒有發現，你一輩子都不會說了！」

米勒苦笑，「夏瑞，我真的不是有心騙你。那日看到你突然出現，不知你來意如何，我不好随意表露身分。後來我是不知道要如何對你說，我怕我說了，你會像今天這樣生氣離去。」

夏洛克咬著唇，面如寒霜！

他嘆了口氣，反問道：「夏瑞，難道我是教皇還是守護騎士對你來說有差別嗎？」

夏洛克想都沒想就大叫。「當然有差別！」

「有什麽差別？」

「是──」

夏洛克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

差別？

當然有，教皇是那麽高高在上的……可是對他來說，難道守護騎士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一時語塞，喘了口氣，忽然又想起眼前這個男人欺騙自己的可絕不只是身分，更重要的是，他和殺死莫納的兇手有關！

怒火熊熊燃燒，夏洛克猛地抽回手，拔出法杖，擡手就是一個骷髅頭呼嘯而去。

「呃？！」

米勒本能地擡手将骷髅頭擋開，但随之而來的是半透明的幽靈。米勒眼皮一跳，掌心光芒大放，那幽靈瞬間消融在魔法的光輝下。

沒等他喘口氣，又有一雙骨手從地板鑽出捉住他的雙腳，米勒眉頭微皺，腳稍一用力就将那骨手踢得支離破碎，他大步上前捉住夏洛克的手臂，沈聲喝道：「你幹什麽！這裏是教廷，你居然使用死靈魔法，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夏洛克遭魔法反噬，明明臉色蒼白如紙，臉上卻浮了一層病态的潮紅，雙目也紅得像會滴出血來，死死瞪著男人啞聲道：「我要命幹什麽？想要我的命你直接動手就是了，幹麽廢話！你連莫納都殺了，我又算得了什麽！」

米勒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麽？」

夏洛克冷笑，「怎樣，敢做不敢承認嗎？」

米勒滿臉不解，正要細問，耳朵突然捕捉到一絲聲響，立刻反手将人推進裏面的浴室，低聲道：「別出聲！」

話音未落，房門就被敲響，一個騎士在門外叫道：「聖騎士大人？是否是您在裏面？」

夏洛克雖然憤怒，卻知道這時候沖出去必死無疑，只好喘著氣待在浴室裏不說話。

只聽外頭傳來米勒接話的聲音，那些騎士大概聽清了回應的聲音，随後就是交談傳來，「屬下剛才感應到死靈法師的氣息，不知道是否是有奸人混入教廷，特此上來查看，不知道大人是否有感應到？」

米勒語氣平淡地回答，「不必擔心，剛才是我在測試幾個死靈魔法的卷軸。」

「對不起，屬下打擾了。」

「沒關系，盡忠職守，你們做得很好。」米勒簡單地褒獎了一句，随後打發他們離去。

聽見聲音漸小，夏洛克這才從浴室中走出，直勾勾地盯著男人，冷冷道：「為什麽不把我交出去？包庇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米勒又好氣又好笑，「把你交出去我又有什麽好處？難道我還要靠抓一個死靈法師來邀功嗎？」

「我怎麽知道你打的是什麽鬼主意！你們教廷的人不都是這樣？表面上一本正經，骨子裏卻龌龊不堪！」夏洛克回以冷笑。

米勒面露惱色，「夏洛克，我知道你一直記著以前的事情，但壞人哪裏沒有，這點道理你難道還想不通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反正我活該被人羞辱、被人耍得團團轉就是了！」

「夏洛克！你不要無理取鬧行不行？」

「我什麽時候無理取鬧了！我沒有！你放開我！」

「夏洛克，你冷靜點！」

米勒上前抓住夏洛克的手腕，但他越是壓制，夏洛克就越激動。

「你放開我！你這個變态！殺人兇手！」

夏洛克尖叫著，又是揮拳又是踢打，卻被米勒慢慢逼到牆邊，所有反抗都被對方用身體壓住。眼看手腳動彈不得，夏洛克想都沒想，張嘴就往米勒的脖子狠狠咬去──

米勒吃疼地悶哼一聲，身子動了一下，但夏洛克咬得死緊，米勒像是顧慮什麽，不再動了。

嘆了口氣，米勒拍拍他的背，緩下口氣好言道：「夏洛克，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跟我說清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