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交待

陳盈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大不了,可是陳母顯然不這麽認為,拉着陳盈跟陳松和哭訴:“跟她說了幾回了,叫她聽老爺的,偏不聽,非把事情告訴九福晉,她們兩個女人,能比老爺懂得多嗎?”

“妾身只是一個錯眼,就見不着她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

“小時候還懂事一點,越長大越不聽話了,不聽我的也就罷了,怎麽能連老爺的都不聽呢?”

“一點也不像她弟弟們乖巧!”

陳盈站在陳母身邊聽着母親一句接一句的指責,微垂着頭,眼裏淚光閃爍。

她早就知道,在母親的心裏地位最高的永遠是父親,然後是弟弟,再然後是她自己,最後才是她。

可是時至今日,母親當着她的面把黑鍋往她頭上推,她仍然會覺得心涼。

陳盈知道,母親是因為在乎父親,不想父親對她有任何的誤會和不滿。

所以就可以把女兒推出去嗎?

如果今兒做錯事的是兒子們,她也會這麽做嗎?

陳母還在喋喋不休,陳盈不由冷笑。

如此卑微,最後也不過是場笑話罷了。

果然,陳松和也不樂意聽陳氏說話,打斷她道:“行了,知道了,這事兒你別管了。”

他放下筷子擦擦嘴,招招手:“盈兒,跟爹來書房。”

陳盈福身應是。

“老爺”,陳氏叫住陳松和,道,“還有一樁事,黃姨娘想要見見家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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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松和不耐煩地擺擺手:“你看着辦吧。”

陳氏就有些為難。

陳盈扭過頭,不讓父母親看到她眼睛裏的嘲諷。

她已經可以想象後面幾天母親要多糾結了。

一會兒覺得叫黃姨娘見家人不合府裏的規矩;一會兒又擔心駁了對方的面子會叫父親和黃姨娘不高興。

糾結來糾結去,最後還是拿不定主意,少不得再問父親一回。

雖然是親生的母女,陳盈卻覺得自己永遠不能理解母親的想法。

有什麽好怕的呢?

父親不是沉迷女色的人,也一向很少過問家事,給了母親極大的權利。

只是她不敢用罷了。

黃姨娘雖然有寵,但是也不過是淡淡,況且又沒有兒子,怕她做什麽?

黃姨娘對別人可不敢嚣張!不過是摸清楚了母親的脾氣,所以才有恃無恐罷了。

何其可笑!

不過陳盈也懶得費心。

從前她還會苦口婆心地勸陳母,甚至積極地給她出主意。但是時間久了她也發現,陳母能聽進去父親弟弟的話、能聽進去祖母伯娘的話、能聽進去姨娘庶女的話,就是聽不進去她說話。

無論她說什麽,母親總有一堆道理等着她,若是有了激烈的争執,最後無理取鬧的一定會變成她。

這麽多年,陳盈已經看透了。也就不願意多操心了。

她寧願替自己的未來争取。

陳盈跟着陳松和進了書房。

她對這裏不陌生,從小到大她沒少來這裏,小時候甚至在這裏一呆就是大半天。陳松和從沒說過什麽不是。

陳盈印象中,唯一一次因此被罰,還是因為她甩開了下人偷偷溜過來,家裏人找不到她吓得不輕。被陳松和知道後,狠狠罰了她一頓。

陳松和不是個刻板的人。

陳盈小的時候喜歡讀書,陳松和感到驕傲;等陳盈長大了,不像其他閨秀一樣喜歡衣服首飾,反而對金薯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陳松和更是歡喜。

甚至多次遺憾的表示,如果陳盈是男兒身就好了。

為此陳母沒少給陳盈臉色,大概是覺得她搶了被屬于她寶貝兒子的父愛吧。

如今陳松和得知女兒逾越規矩去見了九福晉,甚至違逆他的意思,将金薯的事透露給了九福晉,他也沒有生氣,反而問:“九福晉怎麽說?”

“九福晉叫女兒先寫一個冊子給她看看,女兒瞧着九福晉有些意動。”

陳松和不由感嘆:“九福晉心懷天下蒼生,比之九爺更甚啊。”

陳盈:“……”

您的頂頭上司九爺聽了恐怕不會很高興

她小心問:“父親不生氣嗎?”

“生什麽氣?”陳松和朗笑道,“我兒說得沒錯,金薯越早推廣對天下百姓越為有利。為父先前只是擔心九爺分身乏術罷了。你告訴九福晉也就罷了,無論能不能成,對咱們家、對百姓都沒什麽壞處。”

陳盈決定做這件事之前自然是考慮清楚了的。

只是雖然清楚父親的為人,但是陳母方才的态度還是對她有些影響,心裏難免有些忐忑,擔心惹了父親生氣。

聽到陳松和這麽說,她也松了口氣,轉而道:“女兒對紅薯的了解有限,父親……”

“我的筆記你拿去看吧,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我。”

陳盈笑着應了。

陳松和研究金薯數十年,論起了解可比陳盈多多了,筆記記了厚厚一本子。

陳盈像是捧着珍寶般拿着這本筆記回到自己房間,還要挑燈夜讀,丫鬟無奈地抽走了她手裏的書,心疼道:“姑娘讀書讀癡了不成,一天沒吃飯了,不餓嗎?”

陳盈回過神來,肚子響亮地叫了一聲。頓時臉一紅。

這才想起來,她只早上吃了一頓飯,如今已經深夜了,午飯和晚飯還沒吃呢。

因着母親傷心了一下午,連飯都不肯吃,陳盈苦勸無果,只好陪着她餓着。

想到這些,陳盈臉上的喜氣頓時就沒有了,抿着嘴嗯了一聲:“随便吃點什麽吧?”

“哪能随便吃,廚房準備着呢”,丫鬟瞧着她的臉色,勸解道:“姑娘也別傷心,太太記挂着姑娘呢,專門叫人送了姑娘喜歡的紅棗糕來。”

陳盈沉默着不說話。

這就是母親的厲害之處了,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到底是親生的母親,陳盈縱然明白她的手段,也始終無法狠下心不管她。

可是被傷害的多了,誰也會心冷的。陳盈看着那碟紅棗糕,到底沒吃。

另一邊,和薇躺在床上還在思索着紅薯的事。

迷迷糊糊地快睡着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了些動靜。

和薇一下子就驚醒過來,掀開簾子瞧見風塵仆仆的九爺還一臉懵:“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前幾日九爺為了農具的事去了京郊,這幾日一直也沒回來,沒想到今兒這麽晚趕回來了。

“有什麽急事麽?”

九爺有些不自在:“嗯,啊,是啊。”

他被丫鬟伺候着洗漱,喝了杯水,才稍稍舒了口氣,見和薇也被攪和地睡不了覺,不由有些愧疚,道:“回府了想着跟你說一聲,倒打攪你休息了。”

和薇反而不怪他,嗯了一聲,笑道:“我沒事兒,你累了就歇會兒吧。”

“不了”,九爺躊躇片刻,還是站起身,“天色不早了,福晉早點睡吧。”

說着他就要起身往外走。

和薇:“偏殿一直打掃着呢,就在這睡吧。”

九爺嗯了一聲,臉上卻不由帶了幾分笑意。到了偏殿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這幾日可真是累狠了。

第二天九爺起得遲了一些,等他晨練回來,和薇都已經起床準備吃早飯了。

和薇見到九爺還有些驚訝:“你沒去衙門嗎?”

“今兒歇息一天,爺快累死了。”

他重新洗漱換衣服到桌邊坐下,一口氣吃了兩個肉夾馍、一碗胡辣湯,才悠悠地嘆了口氣:“還是家裏好哇。”

他忍不住吐槽:“從前就知道這事兒不好幹,沒想到這麽難。怎麽這麽多事兒呢。”

“還是做生意輕松啊。”

和薇就當沒聽見後頭這句話,問:“進展怎麽樣?”

“還成”,九爺得意地揚眉,“差不多了。”

“還挺厲害!”和薇贊道。

是真的厲害,原本一個月的活兒,況且原計劃裏每日的工作量也不小,愣是叫九爺在小半個月的時間裏搞完了。

這段時間他早出晚歸,就是在想各種辦法,用盡各種手段,把這個時間壓縮、壓縮、再壓縮。

和薇沒有工作過,但也知道這事多難。

也難怪他這麽短的時間憔悴了這麽多,昨兒回來的時候頭發有些亂、臉上灰撲撲、嘴唇幹燥、胡子拉碴,瞧着像是個滄桑落魄的大叔。

九爺可是個臭美的人!

今兒倒是梳洗幹淨了,有了幾分從前雍容精致的貴公子模樣。但是眼睛下面的青黑也更明顯。

和薇覺得有些不忍,吩咐彩岩:“叫廚房這幾日給爺做些有營養的補一補。”

九爺連忙道:“不用別的了,就火鍋吧,什麽都能吃,想要什麽營養有什麽營養。”

“那也不能頓頓吃火鍋,要上火的”,和薇瞥了他一眼,不為所動,“告訴廚房,換着花樣做。”

九爺也不強求,頭一回感受到福晉的關心,他還有些感動,握着筷子忍不住傻笑,然後就聽和薇道:“對了,我還有件事跟你說。”

和薇把陳盈和紅薯的事跟他說了。

九爺只覺得心尖上剛冒起來的泡泡啪叽一聲碎了。

“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嗯呢”,和薇點頭,“你不是說過,要讓天下百姓吃得飽飯嗎?推廣紅薯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向啊。”

九爺眨巴眨巴眼睛,撓撓頭:“爺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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