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八
天色漸晚尹秋牧啪的一聲放下竹箸，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巴擡手在桌子上放下一個銀錠子，“小二結賬。”
“好嘞！”小二粗略掃過桌上的殘羹剩飯，拿起桌上兩尖翹起的船形銀錠，“客官且稍等，小的給您找錢。”
尹秋牧站起了身沖他擺了擺手，“不用了。”小二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對上他的視線尴尬地扯出一個弧度，“客官這錢是必須找的。”
客官？尹秋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突然想到之前他回答他問題的時候是稱呼他為客人的。小二緊張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甚至不自覺地施加了力道似怕極了。心底忽然升起的興趣讓尹秋牧不禁露出一笑，擡手緩慢地扳開小二的手指。
小二只覺得心底的絕望随着這一根根手指地扳開幾乎要将他淹沒了。這麽多年來他是唯一一個提起金縷的，金縷這個名字早在幾百年前便換成了金絲，現在金縷這個名字只有西國皇宮裏的那個被裝在白色光球裏面的金縷才可以叫。
尹秋牧扳開了小二的手又坐了回去趕蒼蠅似的沖他揮了揮手，“去，結賬。”對他突然變得絕望的神情更感興趣了。
“诶？”小二猛然擡頭慢慢地沖他綻開了個傻兮兮的笑容，脆生生地應了聲，“好嘞！客官您稍等。”他一蹦一跳地往掌櫃的方向過去了，“掌櫃的找銀錢三兩。”
那掌櫃的是一個黑黝黝的中年男子，他聽見小二的話兩條粗粗的眉糾在了一起，“小二我看那桌的是一個貴人，怎麽會在意這一點小錢？”猛地一拍櫃臺他粗聲道，“是不是你跟他說了什麽？!”
小二驀地褪去了笑容反射性地站直了身體，垂在兩側的手緊緊并攏繃出一條直線，“掌，掌櫃的……我……”掌櫃忽然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好了，這三兩就從你的工錢裏扣。”
小二倏地睜大了眼忿忿地瞪着掌櫃，掌櫃輕輕地咦了聲拿起一根毛筆扔到他面前，“看什麽看!去，給我把這筆賬記下來。”說着他拿起一杯茶牛飲了一口從櫃臺後面走出往廚房的方向呦喝了一聲，“牛廚子給我炒幾個小菜下酒喝。”
“诶！”見裏面的人應了，掌櫃從櫃臺裏摸出了一壺酒順便踹了小二一腳，“去，去，去!等會我回來你還給我傻站在這的話這錢啊，就給我翻幾倍回來。”
小二猛地咬緊了牙關偏頭看向尹秋牧嘴角竟向上翹了翹，回頭看向掌櫃的背影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擡手攥住了毛筆一步一步走到了櫃臺後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幾根捏着筆杆的手指愣是擠出了白。
尹秋牧笑了笑在心裏連連念了幾聲有趣，微微顫動的食指猛地攥成了拳抵在唇邊悶咳了幾聲。轉頭看向在給懸挂在屋檐下的燈籠點燈的身影，一點光亮照亮了那四四方方的白色燈籠，風微微吹動燈籠兩面寫的字“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
夜已經要晚了啊……尹秋牧起身不再等待徑自來到櫃臺前輕扣了幾下，指了指一張空白的宣紙，“把你要跟我說的話寫在上面，我很急。”
一筆一劃艱難地寫着字的小二一頓，在賬簿上落下最後一筆飛快地在宣紙上寫劃了起來。尹秋牧瞧了眼他在賬簿上寫的字再對比宣紙上的字着實慘不忍睹，報複性地在他每寫完一行的時候扣了幾下桌子。
小二揣着砰砰直跳的心連忙将後面的話語寫的精簡再精簡，幾須臾間很快放下了筆畢恭畢敬地呈給了尹秋牧，眼裏滿是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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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秋牧嫌棄地啧了聲，捏着宣紙的一角從他手裏抽出提到眼前一邊看一邊往外走去，完全沒有要那三兩錢的意思。小二忙不疊地将那三兩塞進懷裏，合上賬簿，揚起燦爛的笑容去迎接剛剛進來的一位客人，“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客官，官人小的曉得您要的金縷絕不是我說的那三樣。而是我家祖上獻給先皇的那個藏在白色的會發光的小球裏面的金縷。那小球啊實在是漂亮，還讓我家祖上一步步高升接近了先皇……可是它毀了我家!道長說就是因為那小球進了皇宮才讓我家這一代代的越來越慘!官人我求您!求您把那金縷拿走!将我家解放!】走在前往皇宮路上的尹秋牧撇了撇嘴，他還以為是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呢，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他看着手上點燃的宣紙嘆了口氣松開手任它慢慢地在空中化為灰燼。算了，不管怎麽說起碼讓他知道了金縷長什麽樣的。
缥缈宗裏一名灰衣弟子恭敬地跪在議事廳裏，兩手捧着一紙鶴舉至頭頂，一束光芒剛觸碰到紙鶴便拉起了一半人高的橢圓形水鏡，水鏡裏立着一黑黝黝的中年男子，正是尹秋牧落腳的客棧的掌櫃。
“啓禀宗主那植物小妖的目标是西國的國寶金縷。”只說完一句話水鏡便四散開了來，客棧裏的掌櫃對着空無一人的院子吩咐了一聲，“那小二有問題去把他送走。”
妖界将離敲響了妖王寝宮的牆壁道：“吾王已經确定齊司在西國當将軍。”
西國皇宮，尹秋牧雖然給自己施了個幻術掩去了身形，卻仍然給自己換上了一套內侍的服裝。憑借極好的聽力捕捉到一隊去給西國皇帝送膳食的隊伍跟在後面。
尹秋牧踏着與身前內侍重合的腳步靠近了他，腳下的步伐微微錯亂落在內侍的耳裏與旁邊吹來的輕風，引的他打了一個戰栗。
他緊了緊身子急忙加快了步伐，那串錯亂的腳步聲卻仍然如影随形甚至摻雜進了粗粗的喘氣聲，他惶恐不安地撞上身前的人随口扯出了一個話題，“聽，聽說這次宴會皇上宴請了齊大将軍？”
身前的人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剛升起的怒意蕩然無存，“對!就是那位剛剛上任的齊司齊大将軍。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齊大将軍我們這次與南國的戰争才可以反敗為勝。甚至這次的慶功宴還引來了一位仙人的注意呢。”他越說越興奮耳尖都泛紅了，“我跟你說齊大将軍還是個特別俊美的男人，他……”
聽見齊司的名字尹秋牧微微一頓，全身緊繃的內侍松了一口氣，只是提起的心始終放不下，聽着身前的人對齊司滔滔不絕的話，提出了他比較關注的地方，“仙人？”
他身前的人對他打斷他的話非常不滿止了話音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想聽我說就算了。”連連跨出幾大步跟上了隊伍。
他無措地張了張嘴像是被噎住了發不出一絲聲音，天空下起了冰冷的小雨拍在他臉上，風兒刮過帶來的痛意與寒涼讓他猛地打了個寒顫，回過神眼角餘光掠過一道白影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他不堪重負地驚叫出聲，“啊——”兩眼一翻軟倒在地。
遠處走來的一隊巡邏兵面面相觑片刻分出兩人将他拉走。
【金縷于人界西方帝王居所底下。】尹秋牧想着是在那帝王的寝宮下嗎？現在他正在舉辦慶功宴剛好是一個給他查看的時機。
慶功宴裏坐在帝王左首的仙人看着眼前的表演突然開口，“西王做個交易吧。”“什麽？”“把金縷給我，我給你長壽丹延長百年壽命。”坐在上首的帝王為難的皺起眉，“這個……”“別貪得無厭。”仙人警告到，“金縷于你可有可無。”
帝王不禁笑出了聲，“仙人這說的是什麽話？只要你需要這金縷，這金縷于我便有莫大的好處。”仙人皺眉，終于将視線移向了這個人類帝王，“惹急了我，你以為你能有什麽好處？”
帝王好脾氣地笑了笑，“不急，不急。我只想要仙人一個承諾而已，一個在我西國亡國時一個避難的地方。”仙人錯愕，“你這不是剛打了勝仗嗎？何談亡國？”帝王笑着搖頭，“只不過是有備無患。”
“杞人憂天。”仙人整了整神色，擡手一枚玉佩撞進帝王懷裏，“這個承諾吾給了。”“如此仙人且随我來。”帝王拿着玉佩向仙人作了一揖，轉頭看向一旁身披铠甲的男人，“齊将軍這場宴會裏你是主人公，所以可一定要等孤回來孤還有東西要賜予你。”
“臣遵旨。”
這時有一個內侍行色匆匆地小跑進來跪下，伴随着膝蓋落地的聲音似乎還有骨頭碎裂的聲音，內侍痛地倒吸了一口氣卻顧不了這個了，“陛，陛下您的寝宮起火了。”
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過了好一會兒帝王才醒過神來，摩擦着手中的玉佩慢慢地将視線壓在他身上問：“怎麽回事？”
內侍哆嗦了一下把頭埋深深地在地下，“宴會開始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候，陛下寝宮內突然爆開一陣巨響小，小的帶着人過去的時候，就，就已經起火了。小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帝王怒急擡腳一腳踹翻了內侍，督了一眼坐的好好的仙人深吸了口氣緩和了下情緒，道：“仙人我們走吧。”仙人不動只是笑着看向他，“不去看看？”“不用了。”帝王擡腳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仙人這邊走。”
西國的禦花園是極大的，因為先皇在世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極度迷戀八卦，所以把禦花園建成了八卦的形狀。整個禦花園的中心是一個圓形的荷花池，一條曲線長廊将它分成兩半，一黑一白的水中亭分別浮在兩邊形成了一個太極。八條道路以它為中心向八方延伸，再與其它的道路相交，一共形成了六十四條道路。
帝王帶着仙人了到荷花池附近随手摘了個蓮蓬遞給他，擡手揮退了侍衛，拿出一根細長的鑰匙插到一旁的假山細縫裏緩緩轉動，看着分開的一條通道他似自言自語地出聲，“希望這個交易不要作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劇情與我想的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