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年快樂
夜晚,氣氛和諧又靜谧。
電話很快接通,閻才那邊似乎心情不錯,語氣輕松地問:“喂,誰啊?”
“你好,”柏清舟溫文有禮地開口,“我是柏清舟。”
“啪”的一聲,閻才毫不猶豫地挂斷了電話。
柏清舟:“……?”
片刻,柏清舟再次撥通電話,閻才那邊的語氣完全不似剛才:“你有事嗎?大晚上的打電話有沒有禮貌啊?”
柏清舟沉默了一會:“你平常八點就睡嗎?”
閻才沒好氣地說:“我愛啥時候睡啥時候睡,特別是聽到你的聲音,秒困。”
嗆人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針對,是真情實感地敵意。
柏清舟的眉頭一蹙,手已經放在了紅色的挂斷鍵上,手指懸停,最後還是沒有按下。
片刻,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忍辱負重地說了句:“……抱歉。”
或許是沒想到他會拿出這樣的态度,閻才有些尴尬地咳嗽兩聲,語氣倒是軟化了點:“行吧行吧,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柏清舟沒跟他繞圈子,直截了當地問他:“你那天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閻才反問:“哪天哪句話?”
柏清舟:“聚會那天,你說的,‘別再讓他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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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才的語氣又再次冷了下來,問他,“你是什麽意思?”
柏清舟沒說話。
閻才冷哼了一聲:“這會兒又念起他來了?怎麽,他回家了,沒人給您服務了?”
柏清舟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只是問他:“他什麽時候哭的?因為我?”
柏清舟全然不接話的态度讓閻才有些吃癟,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行吧,既然你記得我這句,也就應該記得上一句。”
柏清舟問:“什麽?”
“放過他吧。”
閻才說,“你們不合适。”
柏清舟的眉頭微微擰起:“哪裏不合适?”
“哪裏都不合适,”閻才說,“而且你現在是什麽意思,分手這麽多年又來找我追憶過去?我可不信你是什麽舊情難忘……等等,你不會是想利用他做什麽不好的勾當吧?”
“不——”
柏清舟眉心擰起,剛要反駁,又聽閻才自言自語似的嘆了口氣,“唉,我真不知道小夏看上你哪一點了,那麽死心塌地地喜歡着你,這都幾年了,明裏暗裏勸過他那麽多回,居然又和你扯上關系了。”
柏清舟問:“他死心塌地?”
“不然呢?難不成是你死心塌地?”閻才又被氣笑了,“你們倆誰冷誰熱,誰主動誰被動你心裏沒點acd數嗎?你又不喜歡他,幹嘛還不肯放過他啊?”
當年分手時,夏星河也說過類似的話,說感覺不到他的喜歡。柏清舟無法理解,當年因着傲氣也不願去問,如今舊事重提,柏清舟終于開了口:“我哪裏不喜歡他?”
這句話簡直一下子點燃了閻才積壓已久的火氣,噼裏啪啦倒豆子似的全出來了:“你那是喜歡他的樣子嗎?你有說過一句喜歡他嗎?有把他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過嗎?他天天跑前跑後給你送飯,你一句謝謝沒說過就算了,後來他因為這個感冒生病,你居然和他說‘不想下班回來還看到病人’?有沒有良心啊?”
閻才越說越生氣,語氣明顯激動起來,“也就夏星河那個傻子眼瞎喜歡你,居然還答應了你同居,繼續給你做飯,什麽慣着你,順着你的脾氣,熱臉貼你的冷屁股!”
“我……”
柏清舟一時啞然,想要說點什麽,閻才根本不聽話解釋,又一頓劈頭蓋臉下來,“你什麽你?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不清楚嗎?還要問我為什麽他會哭?我告訴你,就是你們分手那天的事,你自己想去吧!”
閻才越說越氣,“啪”地挂斷電話,聽筒裏“嘟嘟”的忙音傳來,柏清舟站在窗臺邊,單手握住手機,許久,手臂都沒有從耳邊放下。
他從沒想到會從夏星河的朋友口中得到這樣的答案。
沒說過喜歡是因為他覺得空口說沒意思;沒介紹給朋友是因為他太耀眼了,他不想與別人分享;他跑前跑後地給他送飯他一直記在心裏,後來和他說“不想下班回來見到病人”也只是一個托詞,不想他再生病,也怕他拒絕和自己同居。
柏清舟一直以為有些話不用說出口夏星河也能明白,卻沒想到原來在夏星河和他朋友眼裏,他才是那麽冷心冷情,沒心沒肺的人。
可分手那天夏星河為什麽會哭呢?
柏清舟依舊不解。
塵封的記憶重新開啓,柏清舟望着遠處霧蒙蒙地天,又默默地垂下眼眸。
他想,或許自己有錯,但兩人相較,依舊是夏星河更為絕情。
分手那天也是夏星河和寝室的朋友聚餐,柏清舟記得清楚,夏星河在出門時還問了他要不要去。
柏清舟不喜歡和他們一起,他們之間都太親密,夏星河會對別人笑,會和別人親密地勾肩搭背,喝酒唱歌,會因為他們而忽視他的存在,好似他沒有什麽特別。
可他并沒有阻止他,他已經足夠克制了,他只是吃了點醋,借口自己要去醫院,沒有與他們同行。
那天夏星河和朋友玩到很晚都沒有回來,寂寞的夜,他一直在接急診,夏星河卻更新了好幾條朋友圈,每條都在說他的那些朋友有多好多好,卻只字不提他的名字。
于是他較勁似的發了條朋友圈,随便找了之前申請的材料發了條朋友圈,假裝沒聽到夏星河的一個電話,結果第二天一早,夏星河便提了分手,幹脆利落地從他生命中離開,再沒有半點留戀。
柏清舟想,該哭的人是他才對。
閻才的态度極差,夏星河的也沒好到哪裏去,和閻才通過電話之後,柏清舟想起之前的事,本就帶着氣了,結果夏星河依舊一副不願意回複消息的樣子,于是柏清舟一條都沒再發,把精力全都投入到工作上去,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
時間又過去一周,轉眼就到了農歷大年三十。
街上的年味兒已經很濃了,紅燈籠,紅春聯,阖家團圓,柏清舟依舊獨身一人。
父親值班,母親出差,而他也同樣要守在醫院,其實每年過年都差不多這樣,父母離婚很早,柏清舟已然沒有一家三口一起過年的記憶。
這樣也好,不用忙忙碌碌,各處拜年,準備年夜飯。
一個人過年的流程要簡單很多。清潔工來打掃衛生的時候順便幫忙貼了春聯,竹子的碗被它給踩碎了,柏清舟給它換了個紅色的,如此便是新年全部準備了,科室裏的人都想回去,柏清舟自願接下了年三十這天的值班任務,晚上六點給竹子添了糧,便早早趕到了醫院。
年三十這天的急診格外忙碌。
人們習慣說“大過年的”,把“過年”當做一個寬容與原諒的理由,什麽事都可以因為過年而出現轉機與變數,唯獨在醫院裏不行。生老病死才不管你是“春節”還是“秋節”,想來就來,霸道至極。
晚上六點,柏清舟接班,來急診的病人絡繹不絕。
因為兒子回來太激動以至于心髒病發作的,因為孫子不争氣當衆頂嘴直接被氣昏過去的……一個接一個的病人讓人應接不暇,好不容易有時間喘口氣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
就這麽過了舊年。
跨年過了,新的一年到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地球照常在轉,第二天的太陽仍未升起,醫院的急診室緊張又忙碌,手機裏的消息塞滿了,全是病人和家屬發來的祝福短信,唯獨沒有柏清舟期待的那個人的。
柏清舟坐在辦公桌前,默默地把微信消息翻了好多遍,又猛地把手機合上,扔在一邊。
“啪嗒”一聲,旁邊一起值班的張醫生擡起頭來:“怎麽了?”
“……沒什麽。”柏清舟淡淡地回了句,垂下眼眸,冷着臉繼續寫病歷。
挺好。
他想,好不容易過年,居然連個消息都不給他發。
張醫生也只是随口一問,習慣了他的冷漠脾氣,見他不說,很快低頭繼續擺弄起手機。
急診難得有空閑的時候,診室裏都安靜了下來,張醫生不停地在手機上噼裏啪啦,又突然擡起頭,試探着問他:“柏醫生,趁這會兒沒事,我打個電話,你不介意吧?”
柏清舟說“可以”,張醫生馬上興致沖沖地點開了視頻通話,又笑呵呵地解釋,“是我女朋友想和我視頻。”
視頻接通了,又軟又甜的女聲隔着聽筒傳來:“親愛的……”
張醫生“騰”地一下坐直了,臉上的笑合不攏,軟着嗓子喊了句:“寶貝兒。”
小情侶談戀愛時甜蜜是藏不住的,特別過年這個家家團圓的日子還因為各種原因不能見面的小情侶。
在急診室裏,張醫生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一直小聲地說話,後來時間久了,也逐漸大膽起來,一口一句“親愛的”,又說,“我想你了。”
張醫生的女朋友也格外貼心,軟聲細語地接着他的話,對他噓寒問暖不說,還要過來給他送宵夜吃。
女朋友說:“天這麽冷,我特意給你包了餃子,一會兒給你送過去點吧?”
“不用寶貝兒,”張醫生連忙推拒,卻連拒絕的話中都帶着寵溺,“你早點睡吧,晚上太晚了,你一個人來我不放心。”
兩人的聊天甜甜蜜蜜,張醫生眯着眼睛笑,周圍簡直冒起了粉紅泡泡。柏清舟坐在旁邊繼續寫大病歷,又第一次覺得,急診忙一點比閑一點好。
夜逐漸深了,還是沒有新病人來,張醫生還在和女朋友打視頻,柏清舟一言不發地寫大病歷,放在一邊的手機又突然亮了一下。
柏清舟沒注意,隔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點開一看,原本冷得要結冰的臉上才終于有了點融化的痕跡。
[小竹子:新年快樂~]
還算有良心。
柏清舟唇角微微勾起。
他想,既然夏星河都主動了,那自己就勉為其難表示一下吧。
張醫生還在給女友打電話,柏清舟亦撥通了夏星河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