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多追一會
柏清舟的話一出口,夏星河當即僵硬在了原地。
之前的觀念太過根深蒂固,曾經的傷害太過刻骨銘心,夏星河不敢再奢求柏清舟的喜歡。哪怕近來柏清舟的反應讓他的心底有了隐隐的動搖,他也沒想過柏清舟會真把這句話說出口。
這着實太讓人不可思議,仿佛是在做夢一般。
心跳不規則的跳動着,大腦幾乎糊成了漿糊,夏星河嘴唇翕動着,讷讷地開口:“你……在開玩笑嗎?”
柏清舟的眉心擰起,問他:“你覺得我會拿這個開玩笑嗎?”
夏星河依舊僵着,怔怔地點頭又搖頭,無措的表情落在柏清舟眼底,更讓他感到異常挫敗,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與夏星河的思維竟是這麽不同,這麽久了,他居然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
“……算了,”柏清舟沉默片刻,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他淡淡垂眸看着夏星河的眼睛,問他:“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麽?”
這種隔空聊天的模式太浪費時間,他想要幹脆一點。
“我……”
夏星河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到柏清舟眼底映着的自己的影,近到鼻息之間全是柏清舟清冽的氣息
太近了,他根本無法思考,腦子裏像是灌滿了漿糊全黏在了一起,指尖酥麻的不能移動半分,心跳卻又砰砰跳得飛快。
柏清舟又開口了,他問:“還喜歡我嗎?”
低沉的嗓音在周圍嘈雜的環境中顯得太真切,依舊是冷淡的語調,卻又那麽滾燙,幾乎要把夏星河整個點燃。
他總是有這樣的魔力,只需要一句話一個眼神,只要他這麽看着他,只要他的眸子中有他,他就根本無法拒絕。
夏星河嘴唇翕動着,怔怔地看着柏清舟,“喜歡”兩字已經到了嘴邊,下一秒,一聲中氣十足的“夏星河!”又把他從失神的邊緣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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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才三步作兩步跨到兩人面前,聲音很大:“你們在幹嘛呢?”
“我們……”
夏星河猛地退後兩步,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現下的狀況,又突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閻才竟然就這麽直挺挺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夏星河驚訝地問:“你的腿已經沒事了嗎?”
“咳咳!就……那個……反正就這樣了嗯。”
閻才沒想到夏星河還記得這茬,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支吾着瞥了身邊的聶興朝,又趕忙把話題往夏星河那邊引:“那什麽,你別轉移話題啊,現在是我在問你呢,你倆剛剛湊那麽近是在幹嗎?”
“就……”
夏星河張張嘴,還是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片刻,清冽的男聲從耳邊響起。
“沒幹什麽,看日出,”柏清舟淡淡地開口,又說,“等了你們好久,怎麽現在才上來?”
語氣裏不帶半點感情,冷漠得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要不是閻才剛剛看到他的嘴唇都要碰到夏星河的鼻尖了,說不定就真信了他的邪。
礙于夏星河的面子,閻才不好直接揭穿,他瞥了夏星河一眼,給他一個“回去再拷問你”的眼神,這才不情不願地解釋起柏清舟的問題來:“嗐,也沒什麽,就是上來的時候走錯路了。”
說起這個,閻才更是一肚子的氣。
兩人後半程走錯路了,繞了一大圈才終于爬上這個大平臺,就連日出都是在半山腰看的。
一整晚的爬山,閻才累得幾乎要吐血,他拖着疲憊的身體想要找個落腳的地方,一擡眼,就看到柏清舟要親夏星河!
這簡直不能忍,于是閻才渾身霎時充滿了力氣,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大步走到兩人面前打斷了他們。
閻才簡單地把昨晚發生的事講了一下,夏星河卻還記得閻才腳踝受傷的事:“那你的腳呢,又走了這麽遠的山路,真的沒事了嗎?”
閻才有些尴尬,連聲說“沒事了”,夏星河還不放心,又把目光投向聶興朝那裏,問:“閻哥真的沒事了嗎?”
“這個……”
聶興朝拖了個長腔。
閻才一驚,趕忙用眼神示意着聶興朝,可憐巴巴的,就差搖尾巴了,聶興朝心情尚好地勾起嘴唇,這才後半句接連上來:“确實,沒什麽大礙。”
閻才這才松一口氣,又狠狠瞪了聶興朝一眼。
聶興朝無奈,用唇語說了句:“小沒良心的。”唇角卻依舊揚起,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晚上爬上浪費了不少體力,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下午直接回酒店休息,第二天再繼續逛。
反正不是跟團,并不着急時間,回到酒店之後,夏星河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癱在床上倒頭就睡,再睜眼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旁邊的閻才早就醒了,正趴在床上玩手機,夏星河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問:“幾點了?”閻才瞥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說,“八點半了。”
夏星河一驚,徹底醒了過來:“我居然睡了這麽久!”
幾人回到酒店的時候還不到十二點,洗完澡也才十二點,他居然就這麽睡了一整個下午。
“是啊,”閻才慢吞吞地吐槽道,“而且你睡得跟死豬似的,我出去吃了個晚飯你都沒發現。”
一邊說着,閻才一邊把旁邊的一塊面包遞給他:“餓了嗎?先吃點。”
夏星河感激一笑:“謝謝。”
中午睡前沒吃什麽東西,夏星河确實有些餓了,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面包,胃裏舒服了不少,剛要再回床上躺會兒,卻發現身邊的閻才表情不太對。
“吃飽了嗎?”
閻才問。
夏星河疑惑地點點頭,又見閻才的表情馬上變得嚴肅起來。
“那我們就來好好談談吧。”
他說。
夏星河一怔:“談什麽?”
“談你和柏清舟。”
閻才性子直,不喜歡繞彎子,于是直截了當地提問,“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
其實夏星河自己都不清楚。
從山上回來的路上,柏清舟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甚至眼神都沒再朝他這邊看着,而他的心跳卻依舊很快,根本無法停歇。
閻才是夏星河的多年好友,也給過他很多幫助,夏星河沒想瞞他,略微思考片刻,還是把早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夏星河的話音落下,閻才直接瞪大了眼睛。
“什麽?”
他的語氣裏全是不可思議,“柏清舟說要追你?”
“嗯……”
夏星河點點頭,讷讷地“嗯”了聲,頰側的紅暈卻藏不住。羞赧的表情落入閻才的眼底,讓閻才把所有的狠話都憋回了肚子裏。
閻才是真不喜歡柏清舟,覺得他這人太傲氣,不适合談戀愛,但夏星河就是喜歡,兜兜轉轉那麽久還是沒放下,于是身為朋友,閻才也只能無奈地嘆口氣,問夏星河:“那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我?”
夏星河一怔,又讷讷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巨大的沖擊之下,他到現在都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當然是喜歡柏清舟的,喜歡到分手的這麽多年裏,再沒有別人入過他的眼,夏星河甚至懷疑他這輩子都無法再喜歡上別人了,可當柏清舟說要追他的時候,他又下意識地想要逃開。
越是在意越不敢面對,何況他們已經有過一次失敗,曾經的傷口橫亘着,不斷的提醒着昔日的痛楚,更何況直到現在,他依舊看不透柏清舟的心。
夏星河久久沒有說話,猶豫不決的感情又從眼神中傳遞。閻才太了解他了,既心疼又痛心疾首,只恨他太癡情,撞了南牆都不回頭。
“別這麽着急決定,”閻才也只能這麽勸他,“一定要讓他多追一追,看看他的表現。”
夏星河抿着嘴唇,還想說點什麽,閻才又說:“至少得讓他知道你不是這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不然到時候再對你那麽冷淡,你哭都沒地方哭。”
夏星河沉默了片刻,說:“……好。”
夏星河沒有給柏清舟答案,柏清舟也緘默不言,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從前,卻又與從前迥乎不同,有意無意的,夏星河越來越能感受到柏清舟冷淡眼眸下暗湧的情緒以及冷漠外衣下的溫柔。
山區天冷,他會在背包裏多裝一件厚衣服給夏星河穿;漂流水急,他就默不作聲地坐在皮艇的最外緣;夏星河對海鮮過敏,所以每次吃飯之前,柏清舟都要先提醒後廚一遍,哪怕山區的海鮮少之又少,依舊不厭其煩……
太多太多的細節,柏清舟從不直言自己做了什麽,不表達自己有多在意,依舊冷着臉,偶爾說話,也總是語調冷淡。
他是冷漠又孤高的冰山,看似遙不可及,但只要夏星河回頭,就會發現他一直都在。
心髒像是被浸入檸檬水一般酸酸脹脹,于是夏星河必須承認,自己心中的天平早就在不覺間徹底傾斜。
三天的山區旅程一晃而過,四人盡興而歸,稍作修整,前往此行的最後一站,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鎮。
随着旅游經濟的發展,很多地方都打出“古鎮”的旗號來吸引游客,各種紀念品的商店琳琅滿目,所謂特色小吃層出不窮,卻也在不覺間多了幾分市儈,差了些曾經的古樸氣息,幾人搜索了很久的攻略,終于選擇了這一處小鎮,沒有其他古鎮那麽繁華,又多了幾分樸實的煙火氣。
從山區過來有一段路程,幾人到達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榻的民宿老板熱情地接待了他們,還給他們送來了熱騰騰的茶水。
“謝謝老板。”
幾人禮貌道謝,幾口熱茶下肚,奔波了一天的身體也暖和了下來。
“不客氣,有事随時來樓下找我哈。”老板樂呵呵地揮揮手,剛要下樓,一陣輕快的音樂聲從窗外飄來。富有節奏的鼓聲搭配上明亮的嗓音,頗有地方特色。
“等等,”閻才又叫住了他,問,“老板,咱們這樓下是在幹嘛?”
“噢,樓下啊,”老板拍了下腦袋,和他們介紹起來,“瞧我這記性,我剛剛還想給你們介紹呢。”
他說:“你們來的巧了,正趕上我們這邊的篝火會。”
夏星河反問:“篝火會?”
老板笑笑:“嗯,其實就是交朋友嘛,現在來旅游的都是些年輕人,鎮子裏就搞了這個活動,天南海北的人大家聚在一起,多熱鬧。”
這樣的活動倒是不少見,一般是唱歌跳舞,還會有些特色小吃,聚人氣,也給游客了解本地的風土人情。
夏星河對這種人文活動興趣不大,閻才倒是饒有興致的模樣,二話不說拉着他沖了下去,餘下聶興朝與柏清舟兩人在房間裏大眼瞪小眼。
聶興朝無奈,問柏清舟:“要不咱們也去看看?”
柏清舟興致乏乏:“沒興趣。”
“真的不去?”
老板笑呵呵地在旁邊接話:“我看你們幾個都長得挺俊,有對象了嗎?聽說這樣的活動豔遇很多哦,說不定就能碰到個合适的。”
柏清舟的手腕一頓,一秒鐘站了起來。
“去看看也行。”
他說。
“這就對了,”老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夥子真沒對象啊?那是該努努力了,這麽好的條件,肯定沒問題的。”
柏清舟沒反駁,大步向樓下走去,聶興朝跟在他後面,眼底露出無奈又了然的笑。
柏清舟才不在意什麽豔遇不豔遇呢,這人小氣的緊,是怕有什麽人要和夏星河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