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枝枝沒回他這……
沈枝枝沒回他這話,趙遇也便沒繼續追問,只是安安靜靜地走在了後面。
他安靜到讓沈枝枝以為,她方才不過是在那塵埃一瞬的片刻、下意識流露出對他的熟稔之中,聽錯了而已。
趙遇最終也沒能吃上早飯。
小廚房的夥計們,許是也沒料到這些仙人們,竟然一個比一個吃得晚。
以為沈枝枝已經是他們這一行人的下限,待沈枝枝吃完之後,便都迫不及待地趕着去看熱鬧了。
據說,是去看那位慘死得腸子落了一地的小張公子的熱鬧。
知府一早就已經請了仵作去驗屍,大家都想知道第一手真相,手裏的活計自然是能放就放,趕着都去了。
小廚房倒是沒落鎖,屋內只有沈枝枝早上見過的煎藥嬸子,她還在孜孜不倦地忙活着。
人是沈枝枝忽悠過來的,此刻沒了飯,她也有些尴尬,瞧着煎藥的嬸子還在,如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問道。
“還有嗎?”
煎藥的嬸子将手中的碗遞了過去,沈枝枝腦子有些蒙,下意識接了過來,又遞給了趙遇。
“喝吧。”
趙遇問也沒問,接過來一飲而盡。
嬸子目瞪口呆,整個過程快得離譜,她甚至還沒來得及阻攔。
這兩人真是一個敢給,一個敢喝。
趙遇喝完,沈枝枝下意識将碗要了過來,準備遞還給嬸子的時候,忽然就品出了幾絲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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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這碗裏盛的是……?”
“神龍湯。”煎藥嬸子如是道。
沈枝枝,“……?”
她忍不住唏噓了一聲。
縫兒在哪兒,請自己麻溜過來,我好收拾收拾鑽進去。
然而,并沒有縫兒可以鑽,還是得面對現實。
沈枝枝努力将這件事表現得自然且不經意。
她十分鎮定地、用也不過如此的語氣道,“怎麽突然想起熬這種藥了呢?”
煎藥嬸子嘆息道,“是為老爺熬的,如此年紀了,也沒留個後,少不得要上補一補。”
她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瞧了趙遇一眼。
兩人之間才平複下來的氣氛,又燒了起來。
沈枝枝那副故作鎮定的姿态,被生生地撕出了一道裂縫。
她想跳起來怒吼: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不行嗎,嬸子你亂看什麽啊!
這下沈枝枝連笑也擠不出來了,麻溜地離開了案發現場。
趙遇依舊跟在她後面,沈枝枝以為他是欲食不滿,只得默默領着他出了知府府邸,兩人一同上了街。
無奈這個時候了,街上的早膳店都已經打烊了,此刻又不是飯點兒。
街邊倒是有個賣糖人的,沈枝枝下意識瞥了趙遇一眼,見他也在看着這個,心知他可能想吃。
剛好自己也愛吃,便讓老板做兩個糖人兒。
老板是多年的老手藝人,畫糖的手穩穩當當,一絲兒沒帶抖的。
沒一會兒便澆出了兩個糖人,沈枝枝接了過來,該給錢的付賬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出門根本沒有挂錢袋。
她偷摸地瞄了趙遇一眼,心中正在斟酌,該怎麽開口。
趙遇這次的領悟力竟十分地感人,不知怎麽就從她這個眼神中讀懂了,從身上掏出銀子付了賬。
“拿着。”東西是他買的,沈枝枝也有點想吃。
但沒好意思開這個口,索性趕快把糖人遞給他,自己眼不見心為淨。
趙遇奇怪地望了她一眼,接過了其中一個。
然後他一聲不吭地往前走了。
沈枝枝望着手中的糖人,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語道:“他這是給我買了一個嗎?”
手中的糖人在陽光下散發着誘人的光澤,沈枝枝忍不住咬了一口。
沒一會兒,她手中的那個糖人就吃完了。
趙遇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見她把手中的吃完了,便将自己一直拿着的另一只遞了過去。
還十分自然地把她手中光了杆的糖人棍接了過來。
沈枝枝看着手中的糖人有些呆,她忽然好像明白趙遇方才那個眼神的意思了。
他不會是以為自己嫌兩個糖人拿着麻煩,讓他幫忙拿的吧?!
沈枝枝這樣想着,然後心安理得地把另一個糖人也啃了個幹淨。
前面鬧鬧哄哄的,一群人圍着一戶人家不知在看什麽。
一問才知,原是兩人誤打誤撞地竟走到了仵作驗屍現場,現場驗得,正是昨夜離奇死掉的小張公子。
聽周遭的人說,沒驗出什麽兇手痕跡,現場幹淨得好像這小張公子是自殺的一樣。
可說他自殺,那般模樣,誰敢信?
沈枝枝方才聽了沈暮朝說的,心中知道定是妖物所為。
但就是不知那妖物藏身何處了,沈枝枝本以為有止羅盤這麽個寶貝在手,什麽妖物都逃不過它的法眼,都得現出原形。
但後來沈枝枝才知道,那止羅盤也是個奇葩東西,只能指個大概方向,譬如之前,他們在熄靈山下的鎮子上,止羅盤能指妖物是在錦官城。
但到了錦官城,大家只知道妖物就在這裏面,但止羅盤就再也指不出了。
這止羅盤就好比個欺軟怕硬的熊孩子,告狀告的六,真正到了正主面前,卻又成了個縮頭烏龜。
沈枝枝心中嘆息,此物還是有待修理。
因着實在查驗不出端倪,一時間有些人心惶惶。
“別怕,咱們知府大人寒門出身,上任這麽多年,一心為民,什麽冤案錯案沒斷過,這次也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這次也忒蹊跷了,我看啊,就是天降大災于咱們錦官城,大人早早娶了仙姑,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仙姑?”沈枝枝聽得眉頭一皺,“什麽仙姑?”
那說話的兩人一怔,随後轉頭瞧見了沈枝枝,見她模樣雖好,卻是個半大的小姑娘,本不欲多說給她聽。
但轉眼卻瞧見,那日城中萬民拜過的五殿下,此刻正擰眉望着他們兩個。
其中一個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忙麻溜道,“咱們城中啊,原本運勢很好,後來西北那邊起了戰事,糧食漲了價,波及到了咱們這邊。”
“再後來,大批流民湧了過來,前陣子啊,咱們城中還鬧了時疫。”
這些都是正常現象,起戰亂,不是人為可控的,有了戰亂糧草漲價,也是正常的,流民湧入,人多事雜,帶來時疫,也不是說不通的。
“然後咱們城中來了一位仙姑,你猜怎麽着,仙姑妙手回春,把時疫徹底治好了。”
“然後呢?”
“然後啊,大家都要感謝仙姑,要送些東西給仙姑,但是仙姑剛正不阿,不收咱們的禮,仙姑只說,她算到錦官城的運勢已盡,需要一位福澤深厚的人來給咱們錦官城續上運勢。”
“那位仙姑不會自稱自己就是福澤深厚,能給錦官城續運勢的人吧?”沈枝枝道。
那人覺得奇了,當即睜大了眼,“欸,你怎生得知道?”
要不是這仙姑不肯要錢財,沈枝枝幾乎都能肯定,她是個江湖慣騙了。
可騙子為財,她卻不收禮,圖得是什麽?
“然後便同姑娘你猜得一樣,仙姑說,她便是福澤深厚之人,自願為錦官城續上運勢。”
“續運的方法就是嫁給你們知府大人?”
那人點了點頭,“正是正是,仙姑的事,我等凡人也不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春桃和秋霜說那位知府大人對夫人情深意重,娶二房已是迫不得已,怎還要娶三房,原不想,竟還有這層緣由在。
沈枝枝轉念又想到,那未過門的三夫人既然是仙姑,那小柿姑娘是近身服侍她的。
那藥也必定是端給她的,這仙姑扮得不盡職啊。
都已經是仙姑了,怎麽還能生凡人的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