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直到翌日,太陽……

直到翌日, 太陽出來的時候,折騰了一夜的趙遇才終于昏睡了過去。

沈枝枝小心地将他扶到了榻子上,他如今虛弱得厲害, 卻還是抓着她的腕子不肯松, 沈枝枝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的手給掰開。

她推開門走了出來, 冬茸和秋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一瞧見她出來,欲蓋彌彰地站得筆直。

不知是不是折騰了一夜,她這副樣子太過糟糕,冬茸和秋露的神色頗有些恍惚。

三人面對面沉默了片刻,冬茸終于忍不住道, “你們昨夜, 好激烈……”

沈枝枝,“……”

閉嘴吧。

她想也不想就要拐去廚房, 秋露猶豫地攔住了她, “枝枝姐姐,你去幹嘛?”

秋露比冬茸那毛孩子貼心多了,沈枝枝對着她臉色也能好上不少, “我去廚房熬些湯給他補補身子。”

這話甫一說完, 沈枝枝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果真,秋露的臉十分給力得“騰”一下就紅了, 她細聲細語道:

“姐姐,你還是先回房間換身衣裳吧,熬湯的事……交給我和冬茸吧……”

沈枝枝撓了撓頭,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秋露,雖不明白她為何如此, 卻也沒再堅持。

回去的路上,她終于反應過來,那倆小鬼頭,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

她和趙遇雖然在一個屋子裏關了一個晚上,但是明明什麽也沒幹好吧?!

這點,翠鳥同志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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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點名的翠鳥同志不想說話,它表示,昨晚我在現場,離被屏蔽,就差那麽一點點了。

沈枝枝回了房間,才明白為何秋露和冬茸會誤會得這麽離譜了。

她頭發是亂的,嘴巴是腫的,衣裳也皺巴巴的,領子後面還有血跡,活脫脫就是被“□□”了一夜的樣子。

可天知道,她真的是兢兢業業照顧了趙遇一個晚上。

眼都沒敢合,生怕他一個獸性大發傷了他自己。

趙遇不想傷害她,就用自殘的方式令自己清醒。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一整夜,這才是事實,這才是真相。

沈枝枝換下髒衣裳,去燒了一桶熱水,将自己整個人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裏。

溫熱的水汽包裹着全身,沈枝枝将頭靠在桶沿,發出舒服的喟嘆。

果然泡澡是最佳的解乏方式啊。

凡人的毒也許并沒有那麽大的威力,沈枝枝猜想,大抵還是因為那毒刺激了他體內的魔劍之氣,才讓他變得這麽痛苦。

還好不是月十五發作,不然三方力道施加上來,趙遇不瘋她都要瘋了。

沈枝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趙遇醒來之後不見她,聽冬茸說她在自己的房中,可他敲了半天的門,裏面也沒個動靜。

趙遇一時擔心,便顧不得那麽多,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沒想到走過屏風之後,竟瞧見她在沐浴,趙遇的臉“唰”得一下紅的徹底。

他慌忙轉過了身子,支支吾吾地喚了一聲“阿姐”,可身後卻毫無動靜。

他聽到均勻的呼吸聲,才知道她是睡着了,趙遇心中哭笑不得。

他又喚了兩聲,卻依舊沒能叫醒她。

他無奈之下,又擔心她這樣泡着着了涼,微微擡手在袖中摸了摸,摸出一條三指寬的深色布條,系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慢慢轉過身,走到了浴桶旁邊。

她穿着裏衣,可那衣裳浸了水,濕噠噠地貼在她的身體上,似乎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的肌膚,有多麽的柔軟。

趙遇動作小心地将她抱了出來。

離開了浴桶,她似乎感覺到了涼意,本能地朝他身上貼近。

似乎是姿勢不舒服,她的腳尖貼着他的身體,輕輕蹭了蹭。

趙遇動作驟然一頓,他連喉結都微微顫了顫。

他停在原地,拈了幾次訣,才終于用對術法。

給她把衣裳烤幹之後,他将她放到床上,蓋上被子之後,他才敢松一口氣。

這樣的事情,可真是考驗他。

他甚至覺得比昨夜蝕骨的疼痛,還要難熬上幾分。

偏偏她是無意識的,不自知,最撩人。

沈枝枝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朦胧中,她記得自己還在泡澡。

竟然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裹在暖和的被窩裏。

她有些疑惑,難道是她自己泡完之後過來睡覺了?

還給自己掖好了被子?

可衣裳咋是幹的呢?

沈枝枝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忽然摸到一個東西,她伸手拽了出來,發現是一尺深色的布。

這布料深沉不可言喻,跟趙遇愛穿的顏色倒是很相似。

趙遇?這麽說,他是醒了嗎?

沈枝枝有些擔心他,也顧不得想那麽多,忙跳下床換好衣裳就跑了出去。

趙遇坐在梨花樹下,認認真真地捧着一碗湯在喝。

若是往常,他定然是不會喝的——

無論秋露和冬茸怎麽勸。

這次之所以奏效,還是因為秋露說這是沈枝枝交代的。

沈枝枝的話,他就沒有不聽的——除了她說要離開他。

讓沈枝枝呆在自己身邊,幾乎是成為趙遇人生中的執念了。

趙遇乖乖地将湯喝完,甫一擡頭,便瞧見了臺階上站着的,含笑望着自己的沈枝枝。

他耳根一紅,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沈枝枝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近距離地欣賞了梨樹下的美人嬌羞圖。

趙遇被她看得不自在,卻強裝義正辭嚴,“有事?”

沈枝枝愛極了他故作正經,這樣有多可愛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沈枝枝好想揉一把他的頭,她這樣想就要這樣做,只是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他的頭,就被他識破了意圖,他伸手攥住了她的腕子。

沈枝枝也不惱,笑着改牽上了他的手。

他舍不得松開,卻還是有些失落,“阿姐還把我當小孩子。”

不然怎麽總想着揉他的腦袋。

沈枝枝順着他道,“一直當小孩子不好嗎?”

他搖了搖頭,“不好,我要保護你。”

他要變得很強大,然後保護她。

沈枝枝的心陡然跳快了一拍,年下弟弟,還真是會撩啊。

她将一直擔心的事情問出了口,“那把劍,是不是就在你的體內?”

趙遇垂下眸子,但還是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她。

沈枝枝嘆了一口氣,沒再問他當初為何會去把那劍撿回來。

畢竟若他沒有找回那把劍,她也不會再回來,也就和他再無可能了。

夜裏的時候,沈枝枝做了一個夢,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她釋然的事情,卻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看到了當初她走掉之後,趙遇瘋狂地收集着一切和她有關的東西。

奇形怪狀的石頭,竹蜻蜓,斷掉的發帶,都是那時候找來的。

她看到小小的少年,紅着眼,緊緊地攥着那條斷掉的發帶,他的唇緊抿着,倔強而沉默。

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想她,哪怕是在午夜夢回的呓語中,也沒有只言片語的想念。

似乎不說想念,她就好像沒有離開一樣。

又或者他收集一切她碰過的,用過的東西,她就能回來一樣。

他帶着這種病态偏執,站在了萬丈魔淵的邊緣。

她還來不得喊,他就已經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了。

下墜的過程很痛苦,周遭缭繞的黑霧,濃稠得像要讓人窒息一樣。

它們甚至會吞噬外來者的骨血,縱使你有通身的術法,也難以抵擋。

不知過了多久,沈枝枝感覺到,趙遇終于掉落在了谷底。

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把劍。

它十分安靜地躺在在魔氣缭繞的谷底,斂着微弱的劍芒。

沈枝枝看到重傷的趙遇,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點點朝着魔劍的方向爬了過去。

在他的手指碰到那把劍的那一刻,劍身忽然光芒大盛,他的身體似乎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但過程是很痛的,他幾度昏死又被痛醒。

谷底是沒有白天和黑夜的,沈枝枝以虛影的狀态守在趙遇身邊,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

直到最後,她看到,那把劍完全和他融為了一體。

兩者相融的最後一刻,趙遇有些承受不住,他的身影開始閃爍,最終,他現出了原身。

也就是那時,他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樣,他知道自己,不是凡人。

他明白了自己的琉璃眼,到底是為什麽。

只因為他是雪狼族,那個堕落的神之一族。

所以他跳下萬丈魔淵,不會死。

他能夠活下來。

這仿佛是一次新生。

從幻境中抽離後,沈枝枝情緒還有些難過。

她想,如今,即便是她開口說要那把劍,以趙遇的性子,一定二話不說就答應她。

可從身體裏抽離出那把劍,他大概是會死的。

他在魔淵之中受的噬骨傷痛,大抵是魔劍存于他體內,替他壓了下去。

她不會願意讓他冒這樣的險,但她也不想讓他重蹈那樣的覆轍。

沈枝枝長呼一口氣,所以一千年前的趙子逢,究竟是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呢?

她能感覺出來,如今的趙遇,是善良而明快的。

他本質就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麽,叫他要違背自己的本性,要颠覆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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