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碎 “傷沒傷着?”
“是。”裴溪故垂眸答她的話,“奴怕驚醒殿下,所以不敢掙脫。”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嘴唇也幹裂的厲害,宋栖遲睫毛微微顫了下,心疼道:“你先起來喝口水吧。”
裴溪故連忙搖頭道:“奴還是先服侍殿下洗漱吧。”
他匆匆起身,想要去端起一旁盛着熱水的木盆,可因為跪的太久的緣故,膝蓋又酸又軟,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在地。
裴溪故連忙伸手去扶旁邊的桌案,卻不小心将上頭擺着的茶杯打翻了,随着幾聲脆響,白底藍紋的瓷盞碎了一地。
碎瓷片棱角鋒利,零零散散地摔在腳榻前面的木地板上,閃着尖銳猙獰的光。
那光明晃晃地落進裴溪故的眼,仿佛刺痛了他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睜着驚慌的眸子,也顧不得地上全是鋒利的瓷片,惶惶不安地跪了下去,顫着聲音求饒:“殿下,奴不是故意的,奴真的不是故意的……”
晦暗幽寂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那道破舊的冷宮朱門仿佛又在他眼前出現,上頭的鐵環帶着陳年的斑駁鏽跡,肮髒而冰冷。
那時候,父皇把他丢在冷宮裏不管不顧,宮裏的奴才們也懶得管他,大有讓他自生自滅之意。
他住在破舊荒涼的冷宮裏,靠吃殘羹冷炙勉強度日,想喝水時,只能拿着屋裏唯一一只破舊的茶杯去掌事宮女春杏那兒讨茶喝。
可那日他一不小心,竟在進門時被門檻絆倒,茶杯從他手中飛了出去,當即便碎成一地殘渣。
春杏氣的不輕,叉着腰指着他便罵,說冷宮裏頭給他喝水的杯子就這麽一個,還被他摔碎了,她可不想厚着臉皮去內務府再讨只茶杯來給他。
春杏越罵越生氣,最後竟揪着他的耳朵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巴掌。
“賤種就是賤種,就是喜歡糟蹋東西,難怪惹得陛下這樣厭惡!”
那日裴溪故足足挨了半個時辰的罵,最後被春杏揪去院裏罰跪,就跪在那堆碎瓷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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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不管他的死活,随随便便一個宮婢,自然都能欺到他的頭上。
鋒利的瓷片插入他的膝蓋,那般滲入骨髓的痛,教他想忘也忘不了,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着他,他就是一個連奴才都不如的人盡可欺的賤種。
裴溪故顫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好像又回到了幼時冷宮的小院裏。
面前忽然伸過來一雙手,他吓得一激靈,慌忙往後躲去,仿佛下一刻春杏的巴掌就會落到他的臉上。
清晨的微光順着窗棂灑落一地,他瑟縮着身子,悄悄瞥了一眼,看見那雙手白皙如雪,如凝脂般細嫩,顯然不是春杏的手。
那是宋栖遲的手。
裴溪故稍稍緩過神來,剛松了口氣,就看見那雙尊貴無雙的纖纖玉手在他膝邊停了下來,竟一點一點的,替他拂開了那些鋒利的碎瓷片。
“傷沒傷着?”她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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