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說着,起身走進了樓梯對面的書房。
晏律跟着祖父身後進了房間,回身關門的一剎,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溫酒。
她正和老人說話,清麗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和不自在,淺笑盈盈,眉眼彎彎,透着一股子乖巧可愛。
他暗暗松了口氣,覺得這一路上的跑腿打雜也算是不虧。看樣子,應付老太太,她是綽綽有餘。
奶奶笑吟吟問:“好孩子,名字是那兩個字啊?”
老太太剛才太驚詫了,溫酒的名字都沒聽清。
溫酒笑着拿過老人的手掌,在她掌心裏寫了自己的名字,動作非常的自然,親切。
“這名字挺別致。”老人家手心裏癢癢的,心裏也癢癢的,她挺喜歡這種大大方方的姑娘,見人也不怯生,仿佛天生就是一家人似的。
“今年多大了?”
“奶奶,我上個月剛滿二十五歲。”
“挺好挺好,年紀和阿律正般配,是在上學呢,還是已經上班了?”
溫酒笑了:“奶奶,你是誇我長的面相小嗎?”
老太太樂呵呵道:“可不是嗎,長的跟學生似的,可真是鮮嫩。”
“我已經上班三年了,奶奶。”
溫酒發現老太太說得是非常标準的普通話,和晏青玉說的方言不同。問起來才知道,原來奶奶是從省農科院退休了才回的老家。
溫酒笑道:“奶奶您可真是英明,X城是國內排名前二十位的宜居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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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馬上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高高興興說:“可不是嗎,大城市有什麽好的,空氣污染嚴重,到處堵車。我住傾城府邸,買個菜要開車,來回路上三小時,可麻煩。等會兒你上三樓瞧瞧我的菜園和花房。”
溫酒笑吟吟問:“奶奶我現在就想去看,行嗎?”
“好啊。”老人巴不得叫人看看她的成績,馬上起身帶着溫酒上樓。
溫酒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書房裏傳來啪的一聲,疑似是拍桌子的聲音。顯然,拍桌子的肯定是老爺子,不會是晏律。看來,自己這位“女朋友”,還真的是很不受歡迎啊。
因為溫酒并非真的是晏律的女朋友,所以,對老爺子的不歡迎,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是想到傲嬌冷傲又龜毛的晏先生竟然也被人拍桌子,還真是有點......大快人心啊。
奶奶就跟沒聽見房中的動靜似的,神色如常地牽着晏歡上樓,溫酒伸手去扶奶奶的胳臂。
老人笑着說:“不用扶我,我身體好着呢。”
的确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一口氣上三樓,一點也不費勁。
上到樓上一看,溫酒簡直覺得自己是到了南方的花市。整個三樓做成了一個玻璃花房,淡黃色松木制成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花架,上面擺放着各種花花草草,陽光好到炫目,綠葉繁花,給人一種溫暖如春的感覺,花架中放着藤條椅,茶水桌,真是一處惬意的所在。
老人家很得意指着東南角,“那是我種的青菜,等吃飯時你好好嘗嘗,味道和超市裏買的菜,絕對不是一個味兒。”
溫酒笑吟吟道:“農科院退休的老幹部就是不一樣呢。”
奶奶樂得合不攏嘴,領着溫酒參觀了一圈,然後說:“來,咱們下樓看看你的房間。”
三人到了二樓。幾間卧房的房門都開着,顯然是為晏律兄妹倆準備好的房間。老人家指着其中的一間卧房道:“小溫,你住在這間吧。”
“好。”
晏歡道:“奶奶,我住在那兒啊?”
“你住樓下,住爺爺奶奶隔壁。”
“我和姐姐住在一起。”
“這可不行,姐姐是客人。”
溫酒笑着說:“沒關系。”
“不行不行,這小丫頭有多能鬧騰,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先洗洗臉休息休息,就當自己家一樣,別拘束。”
溫酒笑着答好。
老人牽着晏歡下了樓。
溫酒打量着寬敞明亮的房間,深感縣城的居住條件真不錯。自家的房子,不像開發商要考慮利益,可以全憑喜好和方便來設計。每個套房裏都帶着獨立衛生間,又大又亮又通風。
溫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不遠處的公園。這時,口袋裏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晏律。
“你的行李,”晏先生用略帶清傲的語氣,惜字如金地只說了四個字。
溫酒道:“你幫我拿上來吧。”
晏律怔怔地看着手機,他是通知她下樓取行李好不好......
他深吸了口氣,再次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務必要把這場戲好好演下去,把煩了他将近十年的事情,做個了解。
兩分鐘後,晏先生左手提着溫酒的小拉杆箱,後手提着三個大紙袋,出現在溫酒的房門口。
替女人提包幹活,在溫酒的眼中,屬于比較順眼的一種男人形象。晏先生又長的出類拔萃的英俊,身材也是出類拔萃的英挺,所以,即便是提着行李的樣子,也格外的俊美。
溫酒抱着胳臂,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着他,但,全然沒有過來接過他手中東西的意思。
晏先生的心,都氣得顫抖了,他已經好心好意地替她把行李拿上樓,她竟然一動不動地看着,這個時候,她難道不應該飛赴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行李,連聲道謝嗎?
她竟然用一種“你放下就可以了”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對待一個酒店的侍應生!
她是不是還要打算給他小費啊?摔,這到底誰才是老板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順手解救,感謝尤物i和黃色月亮的地雷。
晏先生:親媽,你不是要寫一個高大上的男主嗎?讓我提包跑腿打雜到底是怎麽回事?很有損我的形象啊有木有?
今媽:小晏啊,由于這次的女主比較強,所以一不小心,你就從“高大上”淪為“小的”了。
晏律:.......我想強吻她一下什麽的,會不會被過肩摔?
今媽:為了你的安全考慮,所以我安排你被強~
晏律:= =
☆、春聯
晏律壓着心頭的火苗,将行李放下,然後反手将房門關上,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臉冷傲嚴肅的看着溫酒:“我需要和你談談。”
溫酒指了指屋內的沙發,簡單客氣的說道:“好,請坐。”
晏律:“......”
這到底是誰的家,誰是主人?
晏律衣服一撩坐到沙發上,為了昭顯他才是這裏的主人,故意用一種閑适慵懶的姿勢,随意地靠在沙發上,翹起了腿。
溫酒坐在他的對面,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腿上。
一雙腿長到連架起來的樣子都這麽帥。
晏律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倨傲地看着溫酒,以一副上司布置任務的口氣,說道:“我希望這七天的時間內,你能最大限度地得到我祖父母的認可。”
這不必他說,溫酒早已有此打算,畢竟他支付了日薪十萬的高薪,她雖然是誤打誤撞,鬧了一出烏龍,才成為他的雇傭女友,但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這薪水如此之高,她若不盡心力盡力,還真是有點愧疚。
所以聽到這句話,溫酒的神色也變得格外清冷嚴肅,認真回道:“晏先生既然付了高薪,我當然會盡全力工作,這一點務必請晏先生放心。”
晏律對這個回答還算是滿意。
奶奶是個親切和善的老人,比較好拿下,但是老爺子看上去脾氣有點擰,所以,溫酒便問起爺爺的喜好,打算投其所好。
晏律回答:“釣魚、養花、下棋、看書。”
這幾項是大多人老年人的愛好。溫酒一聽,心裏便有譜了,笑了笑道:“沒問題。”
晏律濃眉一挑,沒問題?她這麽大的口氣,到底那裏來的自信?正想要問問她,房門被推開了,晏歡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哥哥,爺爺叫你下去寫春聯。”
晏律嗯了一聲,起身彈了彈衣服,走下樓去。
現在基本上人們都是j□j聯來貼,寫春聯的人可是寥寥無幾,龜毛的晏先生竟然要寫春聯,溫酒格外覺得好奇有趣,便牽着晏歡一起下了樓,打算參觀一下晏先生的墨寶。
書房的門開着,老爺子正在書桌前擺放寫春聯的紅紙,壽眉微擰,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晏律站在老人旁邊,默然不語地準備筆墨,俊美的臉上也是一副不服軟的樣子。這一老一少,脾氣還真是像極了一家人。
晏律看見溫酒進來,微微挑了挑眉,驚訝之餘也有點得意,來看我寫字是吧,等着驚豔好了。
老爺子擡眼看看溫酒,勉強擠出一絲笑,算是打了招呼。
溫酒回之一笑,叫了聲“爺爺”。
老爺子的書房闊大無比,靠牆的一面幾乎全做成了書櫃,裏面的書擺放的整整齊齊,一絲不亂,一看便是個嚴謹認真的老人。溫酒只知道奶奶是農科院退休的,老爺子卻不知從什麽位置退下來的,不過看氣質頗像個幹部。
桌角的梅瓶裏插着從屋外折來的梅花,虬枝婀娜,花香襲人。書桌正中已經攤好了萬年紅描金宣紙,壓在鎮紙下。龍鳳呈祥灑金底紋,紅彤彤金燦燦的,看上去異常喜慶。
晏律不緊不慢地展平宣紙,英氣的濃眉,微微擰起,懸腕握筆的架子一擺出來,身上竟油然而生一種儒雅清貴的書生之氣,俊美風雅。
溫酒不知不覺多看了他好幾眼,這才把目光落在紙上。
晏律的“春”字已經寫到了第二橫,溫酒一眼看去,心下微微一怔,沒想到龜毛的晏先生竟然寫的一手漂亮的柳體毛筆字。
“春暖風和日麗,年豐物阜民康”。
晏律提筆一氣呵成,一股淡淡的墨香随着他運筆之際氤氲開來。
老爺子看着他的字,不悅的眉眼這才算是舒展開,沉聲哼了一句:“還算是沒有荒廢。”
晏律擱筆,順便看看站在對面的溫酒。瓶中紅梅,剛好就開在她的眼前,雪肌如玉,眉目如畫,真是一幅人面梅花相映紅的畫卷。
清麗的眉眼,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這麽漂亮的毛筆字,她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也不驚豔?這種面癱的表情是怎麽回事?晏先生微微擰眉,失望地拿過另一張描金宣紙,用鎮紙壓上。
歡歡吵着說:“我也要寫,爺爺。”
“等會兒等會兒。”老爺子抱着歡歡,見溫酒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便随口問了一句:“你會寫麽?”
溫酒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會一點點。”
老爺子道:“寫個看看。”
溫酒笑了笑:“那我寫個三樓花房的春聯吧。寫的不好,爺爺可別笑話我。”
老爺子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晏律急了,老爺子不過随口說說而已,這丫頭竟然還當真答應下來,春聯可不是随随便便寫兩個七扭八歪的字都能貼到門上的。
晏律對老爺子的脾氣是再了解不過了,對這些中國傳統文化的東西,較真到了叫人跳腳的地步,溫酒若是寫的不好,不僅不會表現自己,反而會讓老人對溫酒的印象更加一落千丈。
可是溫酒話已出口,他這會兒再阻攔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溫酒提起了毛筆。
還真是不知死活的丫頭啊。晏先生做好了準備,她若是膽敢用拿鋼筆的姿勢提筆,他馬上就會制止她的“獻醜”。
還好,她提筆的姿勢,還挺像模像樣。
溫酒沾了墨汁,并沒有立刻下筆,而是稍稍停頓,這才在宣紙上落筆。
逆峰起筆,行筆、提筆、回鋒收筆,第一個字寫出來,晏律心裏一驚,老爺子也臉色微變。
“松竹梅歲寒三友,桃李杏春風一家。”
因為是貼到花房門上,所以,溫酒選了一個這樣的春聯。當她寫到“家”字的最後一捺時,收筆之勢,真是潇灑酣暢,漂亮至極。如一出戲唱到j□j,突然一頓,只餘繞梁之音。
一向自負自傲的晏律,此刻心裏唯有驚嘆的感覺。溫酒的字,藏鋒巧妙,露峰得當,飽滿剛勁,灑脫有力,若不是親眼看她提筆,實在難以看出是個女孩的手筆。
老爺子雖然默然不語,沒有誇贊溫酒的書法,但那神色眼神,晏律一眼便看得出來,是暗藏着贊許之色。
他心裏暗暗松口氣。
晏歡躍躍欲試地叫道:“爺爺,我也來寫吧。我會寫春字。”
“好,歡歡寫個春字,咱們貼到院子裏的梅花樹上。”老爺子見了溫酒的字後,臉色比剛才和善許多,終于是不再板着臉了。
歡歡提着筆,寫了個大大的春字,剛上幼稚園的小孩子寫的自然不會好看,老爺子違心地誇了一句,帶着她出了書房,留下晏律繼續寫第二幅春聯。
溫酒站他對面看着,也不說話,那股高冷清傲的氣質無形之中便悄然而生,晏律感覺到身邊像是站了一位監考老師。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過來,也不知是梅香,還是她身上的香氣,好聞的讓人有點心神蕩漾。晏律一分心,正在寫的一個“江”字,竟然多了一橫,“春江”成了“春汪”。
晏先生擡起眼簾瞟了一眼溫酒,見她粉色的唇邊,仿佛是有一抹笑容一閃而逝。
果然是在笑話他,哼。
晏律扯過這張廢了的春聯,拿出十成功力,重新寫了一副,自我感覺已經到了完美的境界,然後放在書桌上晾着,出去找膠水。
等他再回到書房,發現溫酒竟然沒在欣賞他的得意之作,而是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剪他方才寫廢的那張紙,展開了,竟然是個福字。
這雙手,到底還有多少叫人意外的本事?
晏律瞥了一眼溫酒:“拿着春聯過來。”
寫春聯貼春聯每年都是晏律的活兒,打開大門,他站在院門外的臺階上,眼角餘光掃到身邊站着的溫酒,雙手托着春聯跟個小丫鬟似的侍候在旁,心裏真是無比的熨帖。
這樣才對。
晏先生遍體舒暢地貼着春聯,忽聽那美麗的“小丫鬟”用好聽的聲音,幽幽道:“個子高真好。”
你才知道?
帥吧!
晏先生的手,優雅得意地從春聯上撫過去。
“貼春聯,換燈泡也不用站凳子。”
“......”晏律把手往口袋裏一插:“上樓。”
兩人上了三樓。
溫酒将自己寫的那副春聯遞給晏律,兩邊門框貼好之後,晏先生發現自己伸展了胳臂,竟然還是夠不着頭頂的門框。三樓的花房,門做的又寬又高。
晏先生手裏托着春聯,很郁悶地低頭看看溫酒:“搬個凳子過來。”
溫酒去花房裏拿了一把松木板凳過來。
晏律踩上去,把橫批貼好,右面一聯的右上角稍稍有些沒貼好,翹起來一個小角,他側身去撫平,結果這一挪步,板凳險些被他踩翻。
晏律感覺到身子一歪,一步跨了下來。
溫酒本來已經抽出一只手想要扶他,但看他反應敏捷,安然無恙,便把手又j□j了口袋。
晏律扭頭,看着溫酒雙手插在口袋裏,沖口便道:“我剛才差點摔着,你都不知道扶一下?”
溫酒淡然置身事外的态度,讓他莫名其妙很生氣,她竟然一點也不關心他。
溫酒看看他,不緊不慢道:“你不是說,在單獨相處時,乙方不能主動和甲方有任何肢體接觸嗎?”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好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留言。
感謝:
Bjgx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3-09 23:14:21
蘇葉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3-09 14:57:38
清越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3-09 11:23:18
☆、協議
晏律下了二樓,直接關上了房門,開始起草新協議。
把英俊的晏先生氣成一只英俊的青蛙還挺有意思,溫酒笑盈盈走下一樓。
客廳裏,爺爺和歡歡坐在沙發上,歡歡鬧着要換臺,看喜洋洋和灰太狼,老爺子一副頭疼的樣子。
溫酒走過去,摸摸她的小辮子:“歡歡,《失空斬》可比灰太狼好看多了,咱們一起看吧。”
老爺子怔了一下,看着溫酒:“你懂戲曲?”
溫酒笑着搖頭:“爺爺,我不太懂。”
老爺子根本不信,不懂會一眼看出這演的是一出兒《失空斬》?剛才問她會不會寫春聯,她也說會一點點,結果出手不凡。這丫頭是深藏不露啊,老爺子素來喜歡謙虛低調的人,于是,看着溫酒便又順眼了許多。
歡歡好奇地問:“失空斬是什麽?”
溫酒坐在晏歡身邊,開始小聲給她講這一出兒戲。老爺子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卻一直支着耳朵聽溫酒說話。
這丫頭倒是挺對他的脾氣,只可惜郁芊芊......老爺子不知不覺嘆了口氣。
奶奶從廚房裏出來,看見溫酒和晏歡坐在沙發上,便笑着問:“阿律呢?”
“他在樓上。”
“叫他下來,準備吃飯了。”
“好。”溫酒立刻起身上樓。
晏律的房間和她相鄰,房門緊閉,裏面靜悄悄的,她輕輕敲了兩下。
“晏律,奶奶叫你下樓吃飯。”
裏面傳來悶悶一聲:“知道。”
溫酒轉身往樓下走,剛走了幾步,身後的房門打開,晏律叫住她:“你進來一下。”
溫酒回頭,發現晏律俊朗的臉上一臉肅色,手中還拿着一只鋼筆。這是?
溫酒不解地走進他的房間。這裏和溫酒的房間擺設差不多,區別只是床上用品的不同,淺藍和深藍相配的純色床單被罩,十分簡潔。
晏律從書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了溫酒,正色道:“我覺得上一份協議有很多地方不大合适,所以重新拟定了一份。”
溫酒聽了這句,澄澈明瑩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然,擡眼便對晏律笑了笑。
他終于良心發現,覺得那份合同太龜毛,所以修改了一份正常版?
溫酒接過來一看,才發現自己真是太高估了晏先生的良心,這份新協議,居然更龜毛!
乙方不得使喚甲方做任何事。
乙方不得給甲方取任何外號。
乙方不得.....
乙方不得.....
乙方必須......
乙方必須......
這份新協議,還真是細的堪比頭發絲。
溫酒擡起頭,看着晏律俊美而冷傲的面孔,輕描淡寫地笑笑:“我看完了。”
晏律挑了挑眉:“你有什麽看法?”
溫酒稍作沉思狀,停了片刻,正色道:“晏先生的鋼筆字,寫的很漂亮。”
這就是她的看法?
晏律氣得有點無語。
“晏先生,下樓吃飯吧,奶奶等着呢。”溫酒用一種“洗洗睡吧”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後施施然走出了房間。
看着桌子上自己奮筆疾書了大半頁的新協議,再看着樓梯口那個窈窕氣人的背影,晏律只好将新協議放進抽屜,沉着臉下了樓。
吃完飯再說。
老爺子老太太已經帶着歡歡坐到了餐廳裏。晏青玉正在擺放碗筷,溫酒在一旁幫忙。
從晏律的角度看過去,只看見她低垂着的一張側臉,挺直秀巧的鼻梁,曲線完美的下颌,輪廓清雅的仿佛一支梅花。
晏律深感女人的表象最具欺騙性,看上去淡雅可愛的一朵小花,卻是個殺人于無形的高手,不動聲色的就氣得你想要吐血。
晏律走到桌前,溫酒擡眸對他笑了笑,仿若方才屋內的一番交手,根本不存在。
老爺子老太太跟前,晏律自然也不敢繼續擺着一張臭臉,讓兩位老人瞧出端倪,于是,收拾起憤懑的心情,友好而親密地坐在了溫酒身旁。
飯菜是保姆孫梅和晏青玉一起準備的,八個菜兩個湯,葷素搭配,看上去很美味的樣子。
因為飯桌上的青菜幾乎都是老太太親手種的,所以,老太太特別熱情的招呼溫酒品嘗。
溫酒自然是贊不絕口。不是違心,而是發自真心。這種自家種出來的青菜,地的的确确是比超市裏的青菜,味道好的多,那種天然的味道,讓溫酒很喜歡。
老太太聽了溫酒的誇贊,樂得合不攏嘴,用公筷給溫酒夾了一塊兒魚肉,“小溫,你嘗嘗,這是我親手腌制的臘魚。”
“謝謝奶奶。”溫酒夾起那塊兒魚,忽然放到了晏律的碗裏,“你幫我挑挑刺。”
晏律正在夾菜的手,猛地一頓。
她竟然又使喚他! 她竟然在看了新協議之後,還使喚他。 她竟然當着老爺子老太太的面兒,公然地使喚他。
這是赤、裸裸地要來挑戰他的權威?
連老爺子都被驚動了,目光炯炯地看過來,有點驚詫。因為這個孫子自從生下來便是被捧在手心裏無數人侍候着長大的。從上學到上班,都是前呼後擁地一群人圍着聽候差遣。
何時曾見過他侍候過別人?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敢使喚他。
溫酒側目看看一動不動,心裏正在刮着臺風的晏律,微微一笑:“快點啊。”
老爺子正好整以暇地看好戲,他怎麽能翻臉?
晏律只好忍氣吞聲地将魚刺挑出來,然後把魚肉放回到溫酒的碗中。
老爺子驚詫地瞪着眼睛,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吧。這小子自己都嫌麻煩不喜歡吃魚,竟然替這丫頭挑魚刺?
“謝謝。”溫酒嫣然一笑,順手又夾了一塊兒放他碗裏:“給歡歡也挑一挑魚刺。”
晏律:“......”
她這是故意挑釁吧!故意表示對新協議的蔑視和不滿是吧!
她竟然還笑得這麽甜,簡直就是......可是,戲演到了關鍵時刻,晏律也只好繼續耐着性子挑魚刺,然後把魚肉放到了晏歡的碟子裏。
晏歡簡直有點受寵若驚,“謝謝哥哥,哥哥真好。”
晏律摸摸她的小辮子,嘆了口氣。
溫酒笑盈盈地偏頭看着他:“好羨慕歡歡有你這麽大的哥哥,我只有一個弟弟,從小到大都是我保護他。”
晏律壓着心頭的小火苗,對她笑了笑。
你弟弟沒被你氣死?
哈,他可真是好命大。
吃過午飯,溫酒便幫忙收拾桌子。
奶奶攔住她道:“你是客人,別弄髒衣服。小梅收拾就行了。”說着,對晏律道:“你帶着小溫上樓休息吧。”
晏律等這一刻已經良久,立刻伸手過來牽住了溫酒的手,緊緊一握,然後往樓上走去。
走到樓梯拐角,他放開了她,擡步走到她的前面,低聲道:“你來我房間一下。”
溫酒走進房間的時候,晏律已經坐到了書桌的後面。
晏律指了指房門,示意溫酒關上。
這是要繼續談談的意思?溫酒關上門,走到書桌前,只見晏律将那張協議又重新拿了出來,慎重其事地遞給她。
“我覺得還是重新簽一下協議比較好。”
晏律的表情嚴肅認真,一副談判桌上的架勢,眼神淩厲倨傲。
溫酒接過來那份新協議,卻連看也不看,反而望着晏律,慢悠悠地笑了。
“晏先生,你确定,我們現在是假裝男女朋友的關系嗎?”
“當然。”
“那就好。”溫酒笑了笑,“你看這一條,乙方不得指使甲方做任何事,那麽請問晏先生,這種男朋友還有存在的必要嗎?什麽事都不幹的男人還不趁早扔到垃圾箱裏,留着過年嗎?你覺得這是找男朋友嗎?這是找大爺?還是找虐?”
砰砰砰幾個連珠炮,好像打到他眉心了,一跳一跳的疼。這女人還挺能言善辯。
晏律用食指揉了揉眉心,做了兩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情緒,這才放下手指,緩慢而倨傲地說道:“我們是假裝,不是真的。”
“對,我們是假裝。可是你對待女朋友像個老板或是大爺一樣,怎麽讓爺爺奶奶相信,你帶回來的是女朋友而不是女員工或是丫鬟?演戲也要演得像,你說對不對,晏先生?”
晏律皺起濃眉,俊美的臉上是一副欲言又止、克制愠意的表情。
對,演戲是沒錯,可是憑什麽他要演“小的”,她演“女王”?
憑什麽他花了十萬的日薪還要當"小的"被她使喚?呵,這也太可笑了吧!
溫酒帥氣地抖了抖A4紙:“乙方在特定情況下,可以主動和甲方有肢體接觸。請問,什麽是特定情況?”
這個問題比較關鍵。晏律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再次以一種談判桌上沉穩嚴肅而又認真嚴謹的态度,打算好好的和她談談這個特殊情況。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溫酒挑了挑眉,嫣然一笑:“是不是甲方比較欠揍的時候,乙方可以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 求........算了我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o(>_<)o ~~
☆、驚喜
晏律知道周瑜是怎麽死的了。
他擡手撐住太陽穴,開始做深呼吸。原本準備的滴水不漏的說辭,全被她這一句話給秒殺了,殺得屍骨不存,連個渣渣都不剩。
溫酒笑吟吟道:“晏先生,如果你想要讓家人相信我們是男女朋友,那麽請你配合我。如果你對我不滿意,你可以另請高明,定金我一分不少,悉數奉還。”
都已經領進家門了,還怎麽另請高明?你以為這是淘寶買東西,不合适了可以七天無條件退換?
晏律冷靜了一下,沉聲道:“我可以配合你,但不是被你使喚。”
溫酒打量着他:“晏先生,恕我冒昧,你是不是沒交過女朋友?”
晏先生臉上出現了一種疑似羞怒的表情。她竟然質疑他沒有交過女朋友。這怎麽可能,從初中起他就被無數女生追求過,真是煩不勝煩。
大四那年,為了讓郁芊芊死心,他打算和一直追他的校花魏蕤嘗試着交往。結果在兩人相處的第七天,魏蕤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要吃肯德基的早餐,讓他買了之後送到女生樓上。
魏蕤終于苦盡甘來追到晏律,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讓所有人看看,整個學校,最高冷、最難追、也最帥的男人,給她送早餐。
當接到這個短信的時候,晏律以為自己看錯了,把手機遞給同屋的紀瀾。
紀瀾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交女朋友就是要這樣,為奴為隸,掏心掏肺,還要懂得設計浪漫。比如,他昨天晚上在操場上為女友放孔明燈,上面寫着:星星都知道我愛你。
晏律鄙夷地道了一句:幼稚。然後拿起軍用望遠鏡,看向馬路對面的肯德基。
裏面排好長的隊。
兩分鐘後,魏蕤收到了晏律發來的兩人不合适在一起的短信。
事後,魏蕤一直追問他原因。
他的回答是:肯基德早餐太貴了。
耳邊響起溫酒諄諄教導的聲音:“如果你交過女朋友的話,你應該知道,那不是使喚,而是男方對女方體貼和愛意的表現。晏先生,你習慣就好了。”
習慣就好!晏律徹底無語。
溫酒大獲全勝地回到隔壁房間,擠了牙膏開始刷牙。
一想到晏律的臉色,溫酒笑得差點被牙膏沫給嗆住。
隔壁房間,一個紙團被一只顫抖的手,扔進了廢紙簍。
溫酒刷完牙,看午後陽光明媚,便上了三樓花房,想要賞賞花曬曬太陽,沒想到奶奶也在。老人家彎着腰正在菜圃前忙碌着。
溫酒走上前,問道:“奶奶,你忙什麽呢?”
“一會兒小梅和青玉要回家過年,年貨都給她們備好了,再拔點青菜帶回去吃個新鮮。”
“我來幫你吧,奶奶。”
“不用不用,可別把你衣服弄髒了。”
“沒事的奶奶,晏律給我買了好幾套衣服。”
奶奶樂了:“是嗎,這小子可算是開竅了,知道讨女孩兒歡心了。你不知道,這孩子和他爺爺一樣,大男子主義思想特別嚴重,在家裏就跟個大老爺似的。”
溫酒莞爾:“是有點。”
“這小子是真心喜歡你,還肯給你挑魚刺,他自己都不願意吃魚,嫌麻煩。”
溫酒笑笑不語,看來,以後得經常讓晏先生挑魚刺。
奶奶拔了青菜,裝到兩個環保袋裏,和溫酒一起下了樓。
晏青玉正在和老爺子說話:“大伯,我做完年夜飯再走吧,伯母年紀大了,做一大家人的晚飯會累着。”
溫酒笑着走過去,“三姑,晚飯我和晏律來做,不會讓奶奶動手,你放心吧。”
老爺子吃驚地看着溫酒,讓晏律做飯?
奶奶也覺得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笑着道:“不用你們動手,奶奶來做。”
溫酒笑吟吟摟着奶奶的肩膀,道:“奶奶,晏律要表表孝心,你得給我們一個表現的機會啊。”
奶奶越看越覺得這女孩子讨人喜歡,又會說話又會做事,長相氣質更是無可挑剔。
保姆和晏青玉走後,溫酒到廚房看了看食材和蔬菜,晚上做什麽,大致心裏有了譜兒,于是便拿出手機,撥了晏律的電話。
晏律看到手機上跳動的數字9,沒接。
手機上的小9不停的跳着,貌似他不接電話便一直打下去,晏律無奈地拿起手機。
“晏律,你下樓來一下。”
三分鐘後,晏律才慢騰騰地下了樓。
他雙手插兜,站在樓梯最後一級臺階上,板着臉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