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夫弓長
大抵,禍這東西都不愛單行,羞于啓齒的事不僅有田師祖的鹹豬手,還有接下來發生的孫小墨所以為的愛情。
愛情不是占有,是兩個人的共享,多出一個人的染指,便不再是愛情了。如果不是那個電話,孫小墨以為這一輩子也許就這樣跟張弓長過下去了。
“小墨,你弟弟過段時間就結婚?”那天吃完晚飯回到教研室時,張弓長試探地問。
“你有禮要送麽?”孫小墨仰起頭看他,心中暗喜他對自己家人的關心。
“送他一床六件套的床上用品?”
“聽你的安排。”
“我有朋友開網店,正好做床上用品這一塊,到她店裏看看去?”
見到孫小墨有些遲疑,張弓長接着說:“算上快遞的時間,現在買剛好趕上你弟弟的婚禮。網頁已經打開了,看看東西挺實惠。”
如此賣力,隐隐覺得他有些反常。孫小墨卻也沒有想太多,聽他的推薦,從網店裏買了給弟弟孫子兵結婚用的紅被褥,談好價格,沒有走網店的流程,孫小墨直接把三千元彙入了一個叫做陳豔茜的人的賬戶上。
五天後,弟弟将在那垌辦婚禮。
那垌是孫小墨的家鄉,在邕宣城的郊野,夏天的時候開滿了茉莉花。
那垌原來種的是水稻,近些年發展經濟,裂分了田裏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溝渠,田裏的水稻失去了原先的灌溉,村人種植得更用功,但收成卻一年不如一年。好在那垌人天性開朗,種不得水稻,那就試試種別的農作物吧。選來選去,揀中了茉莉花,沒成想還真是順應時變因地制宜之舉,茉莉花在那垌的田地裏蓬蓬勃勃長得讓人眉開眼笑。
現在,站在那垌的土地上,及目就是一片綿延數裏的花地,潔白的花朵開放在無遮無掩的日光下,偶爾躲閃在茂盛的枝葉裏,如同誰人一場無邊無際的幻夢。假期的清晨,孫小墨常常騎單車沿着新修的城市綠道出發,在花地小徑間迂回慢跑,不時還能看到那忙碌穿行于花叢中的鄉人。偶爾迎頭碰上一位臉上爬滿皺紋的老人家,聽他用濃重的鄉音打招呼:“達妹,去哪兒呀?”
即使常年在外,孫小墨多半還能認出這位老人家,恭敬地回一聲:“七公,我到處玩玩呢。你要去哪兒呀?”
那垌人在路上見面喜歡問對方到哪兒去。孫小墨小的時候曾經問過年輕的孫爸爸,為什麽半路上遇見鄉親們,這人十有□□都要問去哪兒呢。
孫爸爸回答說,孫爺爺的爺爺說,村子在很古早的時候,人很少,大家為了互相幫忙,路上碰面了總要問對方去哪兒,這樣一來,在有事的時候能盡快找到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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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說得孫小墨似懂非懂。不過,爸爸說的應該不會錯。從當時的交通和人際關系網來看,見面問候去哪兒的方式是最實用的一種。久而久之,代代相傳,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擡起頭,孫小墨看到村舍上空的炊煙不多,原因卻是村莊人煙并不繁盛,稀稀落落,三五間一簇的農舍掩映在叢竹之間,青磚砌就的山牆上有镂花的窗格和蔓延的爬山虎。眼下是茉莉花開的季節,鄉人們都到地裏采摘茉莉花去了,村子裏更顯空曠,有雞鴨在樹蔭下踱步,有老人倚在門前搖着蒲葵扇,安寧,和睦,閑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古意盡覽無餘。呆得久了,讓人頓覺一盞茶、一爐香、一個故事和一抹斜陽就是一生了。孫小墨想,人生應該可以這麽純粹的。當真是越單純越幸福。
到了婚禮舉辦的那一天,親朋好友熱熱鬧鬧,屋裏屋外都擺滿了酒席,酒香菜香還有鞭炮的火藥味,彌漫在空氣裏,人們在舉杯喝酒,高聲談笑,年輕的還在讨論今晚要怎樣鬧洞房。
“達妹,我記得你說過交了男朋友,怎麽沒帶回來給爸媽看看?”
“原本是要帶回來的,可他臨時有事來不了。”
“什麽事能這麽重要?傻達妹,你得問清楚了。”
孫小墨心裏一驚,爸爸媽媽無心說出的話,說中了自己心頭的憂慮。是呀,有什麽事這麽重要,遲一天做也不會誤事呀。
“媽,沒事,就是論文的事。你不知道的了,他導師要求得嚴。他說了改下次一定過來看看。”
“達妹呀,還是要小心的好,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心還不定,外面的花花世界機會又多。”媽媽語重心長地說。
“媽,沒事的,我心裏有數。”孫小墨只好又為張弓長開脫。
“快別只顧說話了,快吃菜。”
孫爸爸始終沒有說話,一言不發聽着這母女倆的談話。女大不由娘更不由爹,原以為今天可以見到那個能讓自己女兒動心的男生,臨到頭卻落了空。好在今天是孫子兵的婚禮,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了。
正吃着晚飯的時候,孫小墨的電話響了,顯示是張弓長打來的。
接通來電,傳來的卻是女人的聲音:“孫小墨,我是陳豔茜。我想有些事得告訴你,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張弓長的同學,今天才知道無意中看到短信和通話記錄,你們關系不一般。張弓長是我的愛人,我們結婚三年了,請你自重!不過,如果你們真的心心相印,我也可以出讓,成全你們!”
愣了好長時間,孫小墨才反應過來,也許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她甚至忘記了要怎樣回應。
“你在聽嗎,孫小墨?”對方催促。
“謝謝好意,張夫人,你都看不到他的好,我也不必接手,何況我不做回收生意,還是留給你自用的好。”清醒過來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小三了,孫小墨又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狠狠地還擊了一把,說完不等對方再說,就挂斷電話。
隐婚!他從來都隐瞞得好好,她一直以為他單身!這個男人怎麽可以這麽龌龊,明明已婚,卻還來騙自己,難怪自己每次一提起家,他就要岔開話題,幾乎不提他的家庭情況,原來如此!
忘記了是怎樣熬到半夜的。孫小墨拿來酒,一個人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喝得昏天暗地,只是總也喝不醉。
手機裏傳來短信,上面寫着:寶寶,你聽我解釋,我回來是要跟她商量離婚的,我是真的愛你,打算一畢業就向你求婚的,你信我。
不回複。孫小墨恨恨地想,有種就打來電話說。
果然沒那個膽,傳來的還是信息。
他說,寶寶,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欺騙你,可是我是真的愛你的,我跟她早已經沒有感情了,她是我父母相中的媳婦,我是不想我父母傷心才勉強過到現在。你信我,我是真的愛你。
不回複。又有什麽好回複,想必是等那女人睡着了,偷偷摸摸發來的吧,時間都已指向後半夜了。
再傳來信息,寫着:寶寶,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信我,好不好?
不回複,電話打過來,不依不饒地響,孫小墨不接聽也不關機,任由它響。一個小時後,不再有響聲。
陳豔茜側卧背對着張弓長,她不吵也不鬧,只是假裝睡着,背後他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她的眼底。她只是累了,不想花時間去跟一個讓自己失望的男人争辯,就算争回他的人又怎樣?他的心曾給過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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