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暧昧
松夜答不上來,若說是塗煜同情她們姐妹情深才優待譚蜜,可那又怎麽可能?那是塗煜啊,過往,從他院子裏拖出來多少個慘不忍睹的女人?怎獨獨對譚蜜例外至此?
的确有鬼!
“松夜,我能走到現今這一步,就是記住一句話,凡事兩條腿走路。塗煜那邊,我已經派人想辦法引岳卿安和田頌過去,見證他和司徒桀勾結的事實!如若事成當然是好,如若不成,我必要留下另一條路。”
“當家的意思是……”梅曳凡的話,松夜聽懂了七八分,不過卻不願相信。
“我的意思是——我們手裏總要留下一根塗煜的軟肋。”梅曳凡眸色幽谧莫測恍若被風吹得欲滅未滅的燭火。
“譚蜜并不符合三當家向來的喜好,是以小的想……想她也許只是三當家故意用來迷惑我們的手段呢?”
梅曳凡一側嘴角濺起半縷笑,“你說的有些道理,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便不會放過。故我們現下需要做的便是盡快證明塗煜的心意!”
自那日鳴闌窺見譚蜜和梅曳凡暧昧的一幕後,鳴闌對譚蜜的态度又重新變得惡劣起來,對她的刁難也一日勝過一日。
不過讓譚蜜慶幸的是——柳蓉一切如常,她私以為這是柳蓉真的相信她并無争寵之心,才不為難她。但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卻完全拂逆了譚蜜的判斷。
春回大地,坦洲雖別了凜冽冬寒,可春寒卻依故料峭。
柳蓉因保養不周,害了極嚴重的風寒。譚蜜往她房中送藥已有好幾日,可柳蓉卻總也不見好的樣子。
這一日如前幾日一樣,晚食後一個時辰,譚蜜端着盛着藥碗的木托盤至柳蓉房門外。
她看屋內沒有半點燈光,便猜想着柳蓉該不會沒等到自己送藥就睡了吧?
輕輕敲了幾下門,卻半天沒人應,譚蜜嘆了一聲後,端着木盤轉身離開。可剛走出兩三步,她倏想到柳蓉這一病,梅曳凡不僅未曾給予她關心,反而對她更加冷漠,她心裏便奇怪地生出些凄楚來。
在譚家她見多了寵興寵滅,柳蓉之事本該難以再激起她心底漣漪,可時移事易,她由人推己,怕萬一自己哪天若然生病,在這匪圍裏,譚菱也不可能前來她身邊照顧,那麽到時的她大抵會像現下的柳蓉一樣凄涼吧……
如是想着,她不由對屋裏的女人産生了點同情。
反正來都來了,幹脆叫醒她吃藥再離開,譚蜜想。
推門而入後,借着床前斑駁的光影,她看見柳蓉的床沿上竟然坐着一個人,确切說是個男人!
雖然看不太清楚男人相貌,但是譚蜜記着适才晚食後,梅曳凡去了鳴闌房裏……故這個男人絕不可能是梅曳凡。
那柳蓉現下莫不成是在跟人偷情?
依偎在男人懷裏低聲哭泣的柳蓉,看見譚蜜到來,頃刻已僵住,她邊瘋了似的拼命往外不停推男人的身子,邊嗚嗚咽咽地低聲對譚蜜咆哮,“你出去!誰叫你進來的!
譚蜜端着木盤慌不擇路地轉身就走,卻不料眨眼功夫,已經有只有力的手擒住她的肩膀,容不得她再動彈半分。
男人低沉而冷靜地道:“不能讓她就這麽離開——”雖身向譚蜜,但他這句話無疑是和柳蓉所說。
似乎完全沒指望柳蓉下床幫忙,男人半拖半拽地将譚蜜帶到桌臺那裏,他單手勒住譚蜜頸部,另一手點亮了油燈。
男人威脅譚蜜:“我松開你,但你別指望逃跑,因為你無論跑多快,我都能把抓你回來,可聽清楚了?”
譚蜜語音含混地“唔”了聲,男人始才松開了她。
喘了半天氣,譚蜜直起腰道,“你放了我吧,我可以當什麽都沒看見!”
男人冷嗤了聲,似是笑也似是不屑,“當什麽都沒看見?不用你當什麽都沒看見,相反的,我還要讓你看得仔仔細細!擡頭!”
“洛離——”柳蓉從床上下來,顫顫悠悠地拖住男人的胳膊,顯然是害怕至極。
洛離輕拍了她一下示以安慰,溫柔地道:“我們是清白的,柳蓉姑娘,你不用害怕。”
譚蜜看他們這暧昧相交的眼神,怎麽都不像清白的!不過的的确确,男人衣衫整齊,柳蓉穿着的裏衣雖然微皺但也嚴絲合縫的。
然依柳蓉眼睛的紅腫看,她應該是哭了很久……黑燈瞎火的房裏,一個女人伏在一個男人懷裏哭?
——這情景怎能不惹人遐思?
男人似窺得譚蜜心思,他指了指開着的窗子,神色坦蕩地道:“适才窗未關嚴,勁風吹熄了油燈。”
譚蜜微愕,梅曳凡院子裏的每一間房屋皆修繕精良,按理說不該有自身關不嚴的窗子,只可能是人為沒有關嚴窗。
柳蓉在這房間裏住的時間不短,她該知道不關好窗子,順着縫隙鑽進屋的涼風會加重她的病情啊。
那麽她不關窗,難道是病糊塗了?
這麽不尋常理的事情,讓她如何相信他們是清白的?
“這幾月我多奔波在外,鮮少回來,可能你未曾見過我。在下洛離,和你一樣,也是二當家随侍內仆之一。”洛離早就猜出了譚蜜的身份,若然不是看她對主子來說,還有點用處。他早就一劍殺了她,也不用現下費心解釋這麽麻煩。
譚蜜掂量了下事情輕重,暫且放下心中所想,以盡量平靜地口氣道:“我相信你和柳蓉小姐是清白的。這些日子,柳蓉小姐病着,身體也不大好,确實需要有人來安慰。剛剛我吓到了,現下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我肯定不會亂說的。”
洛離“嗯”了聲,譚蜜看他态度平緩下來,擠出一縷笑容,“那,我就不打擾你陪柳蓉小姐說話了。”她說完轉身要走。
“等等。”洛離聲音不疾不徐,但毫無起伏的語調中藏着不動聲色的強硬。
譚蜜的心撲騰了一下,怕是對方改變主意。她穩住腳下,笑笑地轉身,“欸?還有何事?”
洛離指了指她手上的藥碗,“你服侍柳蓉小姐把藥喝了。”
譚蜜恍然“哦”了聲,端着木盤的手指卻不自覺加了幾分力。
柳蓉已經躺到了床上,譚蜜臀挨着一點床沿坐下,将木盤随意搭在自己腿上,端起藥碗,一湯匙一湯匙地喂柳蓉喝藥。
喝到一半的時候,柳蓉的臉色漸漸不對勁,末了,她伸手往外推了下碗,難過地低哝:“我的肚子……”
柳蓉話音才落,洛離聲音已從譚蜜頭頂傳到她耳內,“姑娘,你怎麽了?”
“我……我,我的肚子好疼,疼。”柳蓉雙手撫在肚子上,上半身幾乎趴到被子上,“是這,這藥……”
“藥?”譚蜜驚呼,還不及問出後話,脖子已經被洛離擒住。
洛離詭谲低寐地問譚蜜:“你說你是不是在藥裏下東西了?”
“洛離——”柳蓉勉強支撐起自己上半身,胳膊往外伸了兩下,才拽住洛離,“你別,別,誤會。這藥應該沒問題,可能是藥涼了,我喝了受涼了,我只是想……想如廁……”
洛離聞言怔了一下,擒着譚蜜的手松開了,譚蜜伏在床沿上喘了半晌氣才緩過來,她心道自己今日怎麽這麽倒黴!
她若然要下藥早就下了,何苦等到這會兒?而且關鍵是她沒有下藥的理由啊,若然柳蓉真的喝了她的藥有個好歹,梅曳凡第一個就會懷疑她,她哪裏會那麽笨?!
然洛離會這麽想,她也不覺得多奇怪,他大抵是關心則亂。
“那你扶柳蓉姑娘去……茅廁!”洛離說到最後兩個字前,竟尴尬地頓了下。
譚蜜心裏聽着不是滋味,這人剛才還說和自己身份一樣是內仆,可威脅恫吓她在前,逼迫命令她在後,這算哪門子身份一樣?
強者為尊。譚蜜不敢拒絕,她吸溜了兩下鼻子,道:“那柳蓉姑娘,我先幫你穿衣再陪你去吧。”
“不用!茅廁就在院中……”柳蓉歪歪扭扭得兀自從床上下來,對譚蜜很是推拒,“我還能走!洛離——請你給我留些尊嚴!”
不知為何柳蓉捂着肚子,五官擠成一團,信誓旦旦地對自己男人的下人說“尊嚴”二字的情景——另譚蜜覺莫名得很想笑,不過為了自己的安危,她到底是忍住了。
洛離嘴巴動了動,想要勸阻,但看柳蓉臉色難堪,他只得默默應了。目光卻始終追随在艱難下床的柳蓉的身上,他幾次伸手想扶她,但又顧忌譚蜜在場,并未有實際行動。
譚蜜将他的舉動淡淡地看在眼裏,只當不知。
柳蓉出門前倏道:“洛離,我怕萬一我不是着涼,而是因藥裏被下毒引起的腹疾,是以請你在我回來之前,在此幫我看住譚蜜,別讓她逃跑。”
譚蜜剛還以為她深明大義,這下子聽她這麽說,心裏深感愠怒之餘,又覺得哪裏好像不對。憑心而論,柳蓉并不算個精明的女人。
适才洛離認定她下毒的時候,柳蓉痛成那個樣子,卻能思路清明地一口咬定自己是“着涼”。
譚蜜不解——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英明決斷了?
好,退一步講,就算她是個比常人感覺都要敏銳得多的人,能看出自己沒被下毒,可她單純如斯的一個人,現卻知道讓洛離看住自己以防有變?這太詭異了!
“柳蓉小姐放心,洛離正有此意,我會好好看住她的。你等下……若是身體實在不适,莫再礙着面子,定要大聲喚出聲,我好讓這丫頭過去接應你!”
“曉得了。”柳蓉道:“夜裏寒涼,那你們在屋裏呆着,我應……馬上就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匪圍還有很多有意思的部門沒寫到,迫不及待地讓小蜜出去晃蕩了。
宅鬥怕乃們不愛看,可男主最近實在太忙了 o(╯□╰)o
今天來不及了,【下一章文下——會附上兩個關于塗煜和譚蜜的萌番外,是發生在跳過去那一個多月間的事。】莫要錯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