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0

向漠北的吻如同他的人,淡淡的,不熱切,亦不強烈。

強烈的唯有他的心跳,以及孟江南的。

她清楚地聞到了他身上的清淡藥味,他淺淺地嘗到了她唇上蜜糖的甜味。

大黃二黃三黃三兄弟以及小花排排兒蹲在旁邊,仰着頭歪着腦袋眼睛滴溜溜地瞧着,不約而同地晃着尾巴,仿佛它們看懂了什麽似的。

腿腳好得已經能夠慢慢走動了的阿橘此時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也從那高高門檻後邊探出了腦袋來,一聲不響地看着。

向尋在庖廚裏為向漠北煎藥,忽聞院中動靜不對,從半撐開的窗戶往外瞧,乍見這一幕,愣了一愣,爾後趕緊回過身,繼續煎藥去。

阿烏顯然是在前院撒了一圈野,這會兒正朝歡喜地朝後院方向奔來,然而才跑進穿堂便被向雲珠一腳把它給蹬到了一邊,兇神惡煞地瞪着它,一副“傻狗你敢壞事我就炖了你”的模樣。

有三只喜鵲從後院上空飛過,落到了生長進這院子裏的老榕樹枝上,啁啾鳴叫,只見其中一只在枝頭蹦了幾下後翅膀一展,低飛而下,落到了向漠北頭頂上來。

向漠北此時才自孟江南唇上慢慢離開,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從她瞠圓的眼眸中瞧見了他自己。

他想,她在他回來前許是吃了蜜餞,是以才會這般甜。

看着還未回過神的孟江南,向漠北心跳狂烈,卻不再如方才那般強至窒息。

這一剎那,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雙頰浮上了薄紅。

他下意識想走開,卻又覺這般會讓孟江南擔心,想要為自己這一情難自控說上些什麽,卻又不知當如何開口。

又不想她瞧見自己現下這般很是不知所措的模樣,遂把唇一抿,別開了頭去。

躲在穿堂內的向雲珠此時着急得抓着阿烏的脖子直用力晃,“小哥這是幹什麽啊磕撓心腥飼淄炅訟備徑就把臉別過邊去的啊俊

阿烏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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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落到向漠北頭上那只喜鵲似都覺得他這般不對,在他頭頂上蹦了蹦,啾啾叫了兩聲。

就在這時,腦子裏愈想愈胡亂的向漠北聽到孟江南小心、好奇但更多的是歡喜的聲音:“嘉安,你頭上有一只喜鵲鳥兒!”

“聽說喜鵲是能帶來好運的鳥兒,一般人都捉它不得,它卻自個兒落到嘉安頭上,嘉安會有數不盡的好運的!”

看着停在向漠北頭頂久久不飛走的喜鵲,孟江南由衷地為他覺得歡喜,歡喜得她都忘了前一會兒她與他之間那兩人面紅耳赤的親昵。

向漠北則是微微怔了怔。

好運?

他慢慢地轉過頭來,只見她雙頰紅撲撲眼眸亮晶晶,仿佛心裏眼裏全都是他似的,他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

孟江南清楚地瞧見了他嘴角兩邊的小梨渦。

那只喜鵲此時才把翅膀撲棱,與枝頭上的那兩只夥伴一塊兒飛走了。

孟江南看得癡癡,還是不安道:“嘉安你……是不是不生氣了?”

“你尋日裏想做什麽便做,別傷着自己就行。”向漠北抿了抿唇,“我不是生氣。”

誰知孟江南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低低驚呼一聲,抓起他的手匆忙就往穿堂方向去,一邊緊張道:“嘉安你渾身濕透了需快些換衣裳,快快回屋去。”

向漠北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帶着自己走,眼神溫和。

這剩下的小半日,孟江南總是在分神,腦子裏總是在想向漠北欺上她唇來時那冰涼的感覺,總覺他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藥味仍舊萦繞在她鼻間,攫她神散,亂她心跳,以致她為他找來幹淨衣裳時都不敢正眼瞧他,更不敢與他多說話,生怕他發現她這不當有的胡亂神思,将衣裳放到床沿上後便匆匆出了屋去。

好在的是向漠北換了身幹淨衣裳後便又去了後院,領着阿烏往後門出了去,直到晚飯時才回來,而晚飯後他則又去尋了向雲珠,至亥時才回房。

燭火映着孟江南的面,于新糊的窗紙上落下了她的剪影,向漠北站在屋外,借着窗紙上的剪影知她此刻正在做着女紅,俨然是在等他。

即便他不需她伺候他寬衣,她仍每夜都會等着他回屋,确定他無需她幫忙後才會先行躺下。

向漠北站在屋外看着窗紙上孟江南的影子好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拿着的一只木盒,抿了抿唇,稍作遲疑後這才推開屋門進了去。

孟江南聽得門聲,當即放下手中繃子與針線,站起了身來,一如她過門後這些日子那般,道一聲“嘉安你回來了”後便不再說話,只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等着他是否需要她上前伺候。

向漠北看低着頭安靜乖巧的她一眼,應了一聲後不再有他話,人卻是走到了她身側來,将一只一尺長半尺寬的雕花盒子放到了她面前桌上。

孟江南怔了一怔,爾後詫異地擡起頭,卻見向漠北已然從她身旁離開,走到了床邊的木施前,甚也未說,好像他方才甚麽也未做過似的,與以往并無二樣地背對着她兀自寬衣解帶。

孟江南詫異地看看他後又重新看向他放在桌上的那只雕花盒子,他不說話,她也不敢多話,更未想着将眼前那盒子碰上一碰,只尋思着這盒子上的雕花還挺精致好看。

就在這時,遲遲沒有聽到孟江南有任何反應的向漠北道:“白日裏的事情,是我無禮了,這盒中之物,便當做我與你的賠禮。”

他道這話時,一雙手緊抓着腰間系帶,語氣低低沉沉,語速亦比任何時候都要慢,雙頰更是暈着薄紅,顯然一副不自在的緊張模樣。

奈何他此刻仍是背對着孟江南而站,她并未瞧見也未察覺他的異樣,否則他怕是根本道不出這些話。

聽他言語,孟江南既驚又喜,看着那雕花盒子的眼神瞬間盈滿了光亮。

嘉安前邊帶阿烏出門過一陣,莫非便是……買這雕花盒子裏的物事去了?

會是什麽呢?

嘉安上回給她買了蜜餞,這回會是什麽呢?

方才還對眼前雕花盒子沒有任何想法的孟江南這會兒聽罷向漠北的話,滿心皆是歡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打開,只聽她喜悅道:“嘉安,那我……可以現在就打開來瞧麽?”

向漠北雖背對着她,卻聽得出她細細軟軟語氣裏的雀躍歡欣,使得他點了點頭的同時情不自禁地揚了揚嘴角,不由想到前邊他挑選這件物事時那掌櫃的問他的話,雙頰薄紅漸濃。

那掌櫃問他道:此物他買回是欲贈與姊妹還是贈予妻眷又或是心儀之人?

他被問住了,他從不知不過是捎一件小物事而已竟還分這些個講究。

掌櫃便笑着解釋道:若是贈與姊妹,則用尋常的盒子裝盛即可,而若是贈予妻眷或是心儀之人,則是用雕工精致的盒子來将之盛放,說白了便是物事不變,就是做表的盒子不同罷了。

他本是挑了兩個,心想着予她一個,予小滿一個,便與掌櫃道是贈予姊妹,但在掌櫃将兩樣物事分別盛放于那再尋常不過的盒子之時,他卻又鬼使神差般改口道,将後一個換成雕花盒子。

掌櫃并未多問他為何忽然改了主意,僅是笑着将那普通的盒子換成了雕花盒子,即便如此,他還是從掌櫃那笑得意味深長的眼神裏看得出來他方才那話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也不知他那會兒是怎麽了,明明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卻又難以承認她是如同小滿那般的姊妹。

可他……

向漠北不由自主抓上自己胸前衣襟。

孟江南則是歡天喜地将那精致的雕花盒子打開。

然當她欣喜又小心地将盒子打開,瞧見盒中之物的一瞬,她渾身血液驟然凝固,致她險些将其摔到地上。

只見她面色發白,瞳眸緊縮,渾身發僵,有如瞧見甚麽可怖的物事一般,面上歡喜不再,唯見驚惶。

這、這是

精致的雕花盒子裏鋪着素錦,素錦之上枕着一個半尺餘長的絹人。

絹人做成女子雙手輕握于身前的靜立模樣,其長發绾髻,短襖褶裙,五官精細,眉眼清秀,面靥微粉,十指纖纖,惟妙惟肖,可見這手藝人手藝之精巧。

這是向漠北走進那間雜玩鋪子時于數十絹人中一眼便瞧中的那一個。

它給他的感覺像她。

當時他便在想,将其買回去贈予她,她當會喜歡。

然而久久,向漠北都未有聽到孟江南歡欣的聲音。

他将這個絹人買回來予她,便是想讓她歡喜的。

他喜歡她笑起來的模樣,嬌嬌悄悄羞羞怯怯,像糖蜜,乖又甜。

只是……

向漠北用力抿了抿唇後忍不住慢慢轉過了身來,瞧見她怔怔愣愣地盯着那盒中絹人,一動不動。

她低着頭,他看不見她的面,自也看不見她面上的蒼白與眸中的恐懼,只當她是不稀罕這個絹人,是以一點兒都不覺歡喜。

他……還以為她會喜歡這些樣特別的小物事的。

“我……從未給姑娘家買過這些。”他不曉得挑選,也不知她的喜好,他只是覺得她興許會喜歡,便買了回來,不曾想這不過是他自以為罷了,“你若不喜,便扔了罷。”

向漠北垂眸悶聲說完話,便轉開了身,走向了床榻。

作者有話要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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