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游船
秋闱過後, 各地的舉子陸續進京趕考,準備參加第二年的春闱。
整個京城,尤其是客棧、茶樓、書肆等地, 因為考生的湧入,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
這日, 楊季銘無精打采的巡着街, 仿佛一停下來就會直接瞌睡。
和他一起的陳濤不禁關心的問道:“你近來一直眼底烏青,這是怎麽了?”
“白天當差,晚上讀書, 我已經一連幾天沒好好睡過一回覺了。”
“你在讀書?”陳濤震驚道, 他們都以為楊季銘會一直就這樣在順天府當差混日子下去。
楊季銘連連打着哈欠,“我答應了我媳婦兒, 明年去考個童生, 他請了個教書先生在府裏教我讀書。”
陳濤哈哈笑道:“你家那位是望夫成龍啊!季銘兄弟, 你可要加把勁,別讓你媳婦兒失望。”
楊季銘嘆了口氣, “就是沒怎麽好好休息了。”就連幸福的夫夫生活也沒了。往床上一躺, 就只想閉眼睡覺。
想到這裏, 楊季銘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陳濤想了想,以前陪同許一桓去過尚府, 好像見過那位尚二公子, 印象中依稀記得是一位清風朗月般的人, 就像不遠處的那位……
“哎, 季銘, 你看那個人像不像你夫人?”
楊季銘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睜大了眼睛,還真是……
等等, 景爍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
楊季銘不由的小心肝顫了顫,快步走向他們。
陳濤瞧着他這疑似捉奸的模樣,連忙追了上去,拽着他的胳膊提醒道:“先把事情問清楚,別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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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楊季銘敷衍的應了一聲。
很快的,穿着差服的兩人就站在了尚嘉言面前。
尚嘉言彎起眉眼,笑着喚了他一聲:“季銘。”
楊季銘委屈的看着他,然後警惕的看向他身邊的陌生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說:“景爍,你怎麽在這裏?”
尚嘉言斜睨了他一眼,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又在胡亂吃醋了。
“來赴孟公子的約,恰巧看到了我表弟。”尚嘉言說,“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遠安,這是我夫君楊季銘。季銘,這是我滄州姨母家的表弟陸遠安和他的書童,遠安是來參加明年春闱的。”
陸遠安向楊季銘行了個書生禮,說道:“遠安見過表哥夫,今日初到京城,正要去投奔姨父姨母,沒想到會路遇言表哥。”
楊季銘點點頭,笑着說:“原來是自家親戚,改日來府裏玩。”
“好,多謝表哥夫。”
尚嘉言對陸遠安說:“我今日答應了別人的邀約,我讓槐安送你去尚府。”
楊季銘見尚嘉言身邊只帶了一個槐安,便說道:“讓槐安跟着你,我送表弟去尚府就行。”
陸遠安忙道:“不用麻煩表哥和表哥夫,我們去年過年的時候來過,還認得路。”
楊季銘笑着說:“無妨,我送表弟過去,正好我巡街也要去那邊。”
陳濤沉默,用行動支持兄弟。多跑幾條街什麽的,都是小事。
尚嘉言輕飄飄的看了楊季銘一眼,滿是無奈。
陸遠安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們,眼底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那就有勞表哥夫了。”
于是,尚嘉言去京華樓赴約,楊季銘領着陸遠安主仆倆去尚府,陳濤也跟他們一塊兒了。
路上,陸遠安說:“言表哥和表哥夫成親的時候,我在家中溫書備考,便沒有前來道賀,還請表哥夫不要介意。”
楊季銘不以為意的說:“我和景爍的親事辦得倉促,外地的親戚朋友都沒有邀請。”
陸遠安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
陳濤走在楊季銘另一側,悄悄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楊季銘愣了一下,而後讪讪的笑着對陸遠安說:“表弟,我叫你遠安吧。”
“表哥夫請随意。”
“遠安這麽早就進京準備科考,這段時間有什麽打算?”
陳濤的胳膊肘又悄悄的捅了桶楊季銘。
楊季銘反應過來,繼續讪讪的笑,“表弟不要介意,我就是關心一下你。”
陸遠安不由的加深了唇邊的笑意,回道:“我來尚府除了拜望姨父姨母,同時也是為了請求他們暫且收留我們主仆二人。”
楊季銘尴尬的笑了笑,說:“岳父二叔大哥都是學識淵博之人,遠安可以多和他們探讨學問。”
陸遠安點點頭,“表哥夫說的是。”楊季銘暗自嘆了口氣,好像越說越不合适,還是不說了。
他們到達尚府門前時,尚嘉樹剛好從大理寺回來。
“季銘,遠安,你們怎麽一塊來了?”
“巡街的時候剛好碰上遠安表弟,就送他過來了。”
“遠安見過大表兄。”
尚嘉樹對他點點頭,見他主仆二人帶着的行李,便知道他是提前進京備考來了。
楊季銘說道:“把遠安送到,我就繼續巡街去了。”
尚嘉樹瞧了瞧他略顯疲憊的樣子,對他說道:“注意休息,別太辛苦。”
頓時,楊季銘不禁驚喜的看向他,喜滋滋的說:“多謝大哥關心。”
陳濤也在一旁擡手行了個禮,和楊季銘一起離開,繼續去巡街。
楊季銘長嘆了一聲。
陳濤笑道:“那人是尊夫人的表弟,只是個小誤會,你怎麽又嘆氣了?”
“媳婦兒娘家的人都太優秀了,我壓力很大。”
“額……”陳濤撓了撓腦袋,盡力安慰他。“你已經很努力了。有句話叫什麽晚成,有些人成才早,有些人成才晚。”
“是大器晚成,我的教書先生就是這樣的。”
“你也會大器晚成。”
楊季銘嘆道:“但願吧,我晚上還得繼續努力學習。要是連童試都考不過,就太丢人了。”
陳濤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你可以跟捕頭說一聲,叫他以後不要給你安排巡街的活。守在衙門裏的時候,可以抽空看書。遇到不懂的地方,還可以向其他大人和師爺請教。”
頓時,楊季銘的眼睛亮了亮,“多謝濤哥提醒。”
巡完街回衙門後,楊季銘就向張勇提出了請求。張勇得知他是為了備考,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另一邊,尚嘉言來到京華樓的包間後,孟熙連忙笑着迎接。
尚嘉言掃視了一圈,來的多是定國公府壽宴那日見到的公子們。
他走到文旭身邊的空位上坐下,略帶歉意的說:“抱歉,我來晚了,還請諸位公子原諒。”
衆人都說無妨。
文旭小聲的問道:“你向來重視時間,今日怎會來遲?”
“來的路上,先是遇見我表弟,又碰到我夫君,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就耽擱了會兒。”
“聽說楊三少要巡街?”
“是啊,他是順天府的捕快嘛。”
孟熙湊過來,笑嘻嘻的說道:“楊少夫人和文公子在說什麽?我好像聽到你們在說捕快。”
尚嘉言幾不可察的眯了眯眼,說道:“孟公子來京城的時間不長,不知道有沒有嘗過京華樓的招牌菜,許多都不輸宮廷禦膳。”
孟熙笑着說:“把大家約來這裏之前,我特意打聽過了。一會兒上菜後,一定仔細品嘗,大家也都要好好嘗嘗哦。”
其他人都笑着應聲。
用餐後,孟熙又提議大家一起去游船。
這些公子都是被關在府裏壓抑久了的人,難得遇到和自己同樣吃過孕藥的人,很快就都同意了。
最後,尚嘉言也從善如流的跟他們一起登上了游船。
游船行到禦河中央,沒過多久,隔壁的船上就有人對他們揚聲說:“我們都是這屆科舉的考生,正一起探讨當朝名士文風,不知諸位公子可有興致?”
幾位公子不由的略顯尴尬,待在船艙裏不出去,也不說話了。
孟熙似笑非笑,也沒有吭聲。
文旭悄悄的扯了扯尚嘉言的袖子,用眼神說:快想個辦法。
尚嘉言安撫的對他點點頭,繼而對槐安耳語了幾句。
槐安走到船頭,對着另一艘船上的人說:“我家少夫人說,幾位公子是從外地來的吧,大概還不知道京城的禦河水有多深。”
那船上的幾位考生面面相觑,疑惑道:“敢問小哥,此話何解?”
槐安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眼,而後讓船夫靠岸。
船夫微微一愣,看向付錢的孟熙。
孟熙看了眼尚嘉言冷冽的神色,對船夫點了一下頭。
游船駛回岸邊,另一艘游船上的人個個不明所以。
有人問船夫:“那艘船上莫非有富貴人家的男妻?”
“應該是吧。”船夫想了想,“要說京城裏富貴人家的男妻,大概就是武穆侯府的三少夫人了吧。”
“侯府?”這幾位考生的臉色不禁白了白,生怕弄巧成拙,得罪了權貴。
“那位少夫人是尚書大人的公子,家裏都是做大官的。”
頓時,考生們的臉更白了。
他們之所以會租游船靠近那艘船,是因為偶然間聽到了其中一人的話,就想借此機會結識權貴子弟。
孟熙租的船靠岸後,公子們一個個都上了岸,似乎也沒什麽心情繼續游玩,就此告別。
孟熙愧疚的向大家說着歉意的話,送走了他們。
尚嘉言和文旭落後一步,孟熙也對他們表達了歉意。
文旭說:“誰也沒料到會遇上這樣的事,孟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他忍不住心想,大家應該都只是有些感慨或者悲傷吧。如果沒有服用孕藥,他們也可以參加科舉考試,可以有機會實現自己的抱負。
尚嘉言卻是眼神銳利的審視着孟熙,當着文旭的面說道:“孟公子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言。”
孟熙愣了一瞬,看着尚嘉言嚴肅淩厲的表情,再看了看文旭滿臉詫異疑惑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