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貢品

楊季銘帶着尚嘉言來到老不賴家。

老不賴見到楊季銘, 連忙放下手裏的活,上前相迎。

“楊三少,您來了, 快請坐。”他把家裏唯一一張沒壞的椅子端了過來。

老不賴是在不久前才知道,原來幫助過他的順天府捕快是侯府的少爺。

楊季銘對他說:“老不賴, 這是我夫人, 我帶他來見識見識你的手藝。”

“楊夫人好。”老不賴連忙問好。

尚嘉言對他點點頭,而後疑惑的看向楊季銘。

楊季銘用手帕擦了擦椅子,讓尚嘉言坐下。而後, 他把角落裏的一張長凳拖了過來自己坐。

老不賴略顯激動的看着他們, 還有些緊張。

楊季銘笑着說:“老不賴,把你做的東西随便拿幾樣出來給我夫人看看。”

“好嘞。”老不賴在身前寄着的圍裙上擦了擦手, 将最近剛做好的一套物件拿了過來。

老不賴展示給他們看, “這是一套翡翠頭面。”

尚嘉言疑惑的看着這套頭面, 一樣樣的拿在手上瞧了瞧。

他從楊季銘與老不賴的話裏,不難猜出這是仿制品。但是, 他也都仔細的瞧了, 卻發現手感和成色都不像是假的。

楊季銘獻寶似的看着他, “怎麽樣,看出什麽來了沒?”

尚嘉言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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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季銘對老不賴使了個眼色, 老不賴把另一套看似一模一樣的頭面拿了過來。

尚嘉言仔細的比對了一番, 不由的啧啧稱奇:“真的是一模一樣, 我分辨不出來。”

楊季銘笑着說:“老不賴的這門手藝, 他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老不賴笑了笑, 說道:“是楊三少看得起我。”老不賴幹了數十年,多的是達官貴人找他做活,但真正看得起他的或許就只有楊季銘了。

而後, 老不賴又拿了一些物件出來給他們看。

尚嘉言也都仔細瞧着,向老不賴請教了不少辨別真僞的方法。

直到天色漸暗,楊季銘與尚嘉言才向老不賴告辭。

楊季銘讓車夫駕車去南城的一條美食街,把尚嘉言帶來了熱鬧的夜市。

一側是大排檔,一側是做各種小吃的攤販。人群熙熙攘攘,吆喝聲此起彼伏。

尚嘉言不禁又問:“你常來這裏麽?”

楊季銘說道:“這裏也是當差後才來的,巡街時偶爾會來吃些東西。”

他帶着尚嘉言從一個個攤位前經過,大家都熟絡的與他打着招呼。

而後,他們停在了一個馄饨攤前。

攤子的主人是一對老夫婦,一口大鍋,三張小桌,擠滿了客人。

“李奶奶,兩碗牛肉馄饨。”楊季銘揚聲說,然後徑自拿了兩張小矮凳放在旁邊,再拿抹布擦了擦。

有客人說:“楊三少,我吃完了,坐這兒吧。”

“謝謝張叔。”

“沒事兒。”

被叫做張叔的人把碗筷放進專門收餐具的桶裏,楊季銘與尚嘉言便在他空出的位置上擠擠。

同一桌吃馄饨的客人問道:“楊三少是帶朋友來照顧李爺爺李奶奶的生意麽?”

“這是我夫人。”

頓時,坐在尚嘉言另一側的人把凳子往旁邊再挪了挪。

大家忙說:“楊夫人好。”

尚嘉言淺淺的笑着對他們微微點頭。

李奶奶回頭說:“楊三少,馄饨好了。”

楊季銘應了一聲,走過去将兩碗馄饨端了過來。

尚嘉言在楊季銘期待的目光下,用勺子吃了一口。

“怎麽樣?”

“挺好吃的。”

“李爺爺和李奶奶的手藝很好。”

旁邊的人笑着說:“這馄饨攤已經擺三四十年了。”

聞言,尚嘉言不由的多吃了兩口,确實是挺好吃的。

吃完馄饨後,楊季銘又帶着尚嘉言吃了好幾樣小吃。

等他們從美食街出來,尚嘉言不由的摸了摸肚子,好像吃撐了……

“季銘,我們走一會兒,消消食。”

“好。”

兩人沿着路邊走着,同樣吃撐了的福全和槐安跟在他們身後,還有車夫也是。

走了兩條街後,當他們剛要坐進馬車時,突然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大喊:“殺人了!殺人了!”

聞聲,楊季銘就要過去看看。

尚嘉言連忙拉住他,“太危險了。”

福全上前說道:“少爺,少夫人,我跑過去偷偷的看一眼。”

楊季銘點頭,福全跑過去看情況。

尚嘉言對楊季銘說:“你沒練過功夫,也沒帶防身的武器,不要随便出頭,不要一個人往危險的地方去。別忘了你今天才答應我凡事要有分寸,這也是一種分寸。”

“我知道了。”楊季銘乖乖聽着。

不一會兒,福全跑了回來,“少爺,是更夫被人殺了,已經有人去衙門報案。”

楊季銘走過去,尚嘉言也跟了過去。

更夫叫陳光明,才剛出門準備打更就被人一刀刺中心髒斃命。

沒過多久,張勇帶着一隊衙役趕了過來。

張勇讓人向附近的人詢問情況,也問了問楊季銘。

了解情況後,張勇對他說:“季銘,你先帶你夫人回去,明天來衙門裏咱們再探讨這事。”

“好。”

楊季銘牽着尚嘉言的手離開,發現他的手有些冰涼,便替他搓了搓。

坐進馬車後,楊季銘輕聲問:“剛才沒被吓到吧?”

尚嘉言搖頭,“只是刺中的地方染了血,看着不吓人。”

楊季銘見他面色正常,放心的點點頭。

回府後,兩人就直接洗洗睡了。

到了第二天,楊季銘一到衙門,就被許一桓叫了過去。

許一桓問:“童試準備得如何了?”

楊季銘照實回話:“先生說,問題不大。”

許一桓點點頭,說:“既如此,昨晚南城更夫被殺的案子,你負責去查。”

“是。”

楊季銘領命退下,看到張勇似乎正等着他的時候,沒來由的眼角抽了抽,突然直覺這事可能不簡單。

張勇對他說:“昨晚死的那個更夫叫陳光明,是個老光棍,沒有家人。我們最近接到報案,說他趁着打更的間隙,入室行竊。剛準備查他,他就被人殺了。”

“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吧?”

“偷得多了,難免越偷越大膽。”

“偷了不應該偷的東西?”楊季銘感覺自己猜對了。

果然,張勇點了點頭,“髒物裏面有幾樣貢品。但是,陳光明再大膽,也沒膽子去偷達官權貴家。”

頓時,楊季銘想吐血。

這意思不就是說貢品流落到普通人家了嗎?

如果是權貴人家流出來的,不論是何原因,遺失禦賜貢品都是重罪。如果是從宮裏流出來的,那事情就更嚴重了。

楊季銘不禁頭疼不已,他才剛答應媳婦兒,凡事要有分寸,不能強出頭。

張勇繼續說:“咱們這些人裏面,只有你是權貴人家的,這事交給你最合适。”

“你們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個小捕快。”

“就像安昌伯夫人的那件案子,你一定可以辦好的。”

“那件案子只是僥幸。”若非安昌伯府內鬥,他們哪裏能撿個大便宜,把案子順順利利的辦了。

張勇清了清嗓子,嚴肅的說:“季銘,既然大人已經交代下來了,你就去做。衙門裏的人手,你随便調用。”

楊季銘默不作聲的低頭。

“別擔心,有大人在呢。”

張勇和稀泥似的勸了勸,然後帶着他去見了仵作,也看了收繳的髒物。

“一共五件貢品,都在這裏了,你慢慢看着,我還有別的事。”張勇留下話後就走了。

楊季銘對着張勇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再對着貢品又嘆了口氣。

楊季銘把貢品拿起來瞅了瞅,突然想起老不賴教尚嘉言辨別真僞的方法,便又仔細看了看。

他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幹脆跑了一趟鬼市,把老不賴請了過來。

老不賴瞧過後,問道:“楊三少,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不瞞你說,這是髒物,許大人讓我負責查清楚。”

“我不……”

“這事一個弄不好,我得完蛋。要是我一個人也就罷了,我怕連累我媳婦兒和姨娘。”楊季銘愁得一連三嘆。

老不賴不敢置信的問道:“這麽嚴重?”

楊季銘點頭,“這是貢品,事關重大。”

老不賴猶豫着又仔細的看了看,遲疑的說:“我也看不太準。”

楊季銘暗自嘆氣,向老不賴道了聲謝,送他出去。

這日,尚嘉言明顯發現楊季銘從衙門回來後就一直愁眉不展的。

小書房裏,楊季銘捧着本書看了半晌,一頁也沒翻動。

尚嘉言微微蹙眉,将他手裏的書拿了起來,定定的看着他。

“又怎麽了,這麽魂不守舍的?”

“那個……”楊季銘支支吾吾的。

“你愛說不說,我懶得管你。”尚嘉言把書用力拍在了他身上,轉身就要走。

他的氣還沒完全消呢!

楊季銘連忙拉住他,“我說,我說。”

尚嘉言卻是說道:“公事上的事情,你不用告訴我。”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并不是這麽說的。

“我是怕你擔心。”

“你這麽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我能不擔心麽?”尚嘉言用手指用力戳了戳他的太陽穴。

楊季銘将案子說了出來。

“就為了這點事?”尚嘉言沒好氣的看着他。

“貢品的事,可大可小。萬一沒處理好,後果不堪設想。”

“你也說可大可小了。更何況順天府當家的是許大人,一切自有許大人作主。”

“這事就算要查,我也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的思路是對的。老不賴看不出來,可以再找其他行家。不過,要盡量找信得過的。”

楊季銘想了想,“可以找魯掌櫃幫忙。”

“蠢死你算了。”尚嘉言又戳了戳他的太陽穴,“好好看書,多加半個時辰。”

“額……”

“敢說不,就多加一個時辰。”

“我現在就看。”

楊季銘埋頭看書。

尚嘉言走出小書房,對槐安招了招手,“去廚房炖一盅燕窩粥來。對了,把核桃搗碎了加些在裏面,給他補補腦。”

槐安應是。

顧媽媽走了過來,“少夫人,男人知道晚上回家就已經很好了,您別太生氣。”一方面自個兒氣着,另一方面又關心着三少爺,何必呢?

尚嘉言愣了一瞬,略顯尴尬的說:“媽媽,季銘沒找別人。”

話落,輪到顧媽媽愣了一下,也松了口氣,“那就好。少夫人,其他事都是小事。”

“媽媽放心,我心裏有數。”尚嘉言始終把握着一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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