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真僞

蒲荷院裏, 杜姨娘讓人把偏房收拾出來,然後親自領着方姨娘過去。

白萍守在房外,兩位姨娘便在房裏單獨說話。

方姨娘說道:“你特意把我留下來, 有什麽事?”

杜姨娘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淡淡的笑着說:“是三少夫人把你留下的。”

“行了,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方姨娘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

杜姨娘輕笑出聲, 炫耀般的說:“三少夫人聰慧過人,我們婆媳有默契。”

“大夫人才是三少夫人的正經婆母。”方姨娘故意嗆了她一句,省得她一直在自己面前得意。

杜姨娘瞬間冷下了臉, “說正事。我派出去的人去過奶娘的老家了, 她老家的人說他們一家人都沒回去過。”

方姨娘失望的輕嘆:“都過去這麽久了,人海茫茫, 确實很難找。”

“我娘家的生意遍布各地, 我給我爹去封信, 讓他幫忙找人。”

“寶珠妹妹,謝謝你。”

杜姨娘揚起唇角, “雖然還沒找到奶娘, 但我找到了當年的那個醫婆。”

方姨娘瞬間睜大眼睛, 急忙問道:“她知道內情?”

“還不确定,但她有嫌疑。”

“我要見她。”方姨娘雙手緊握, 青筋暴起。

“不急, 我想先請你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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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忙?”

杜姨娘拍了兩下手。

不一會兒, 房門從外面打開, 白萍領着一名侍女進來, 然後重新關上房門,守在門外。

侍女上前行禮,“青兒拜見杜姨娘, 方姨娘。”

方姨娘詫異的問:“她是誰?”

杜姨娘似笑非笑的反問:“你覺得她像誰?”

聞言,方姨娘仔細的看了看,目光中逐漸透出不可思議,“……我?”

杜姨娘輕輕的笑着,說:“我乍一看到她的時候,都驚呆了。”

方姨娘稍稍一想,便猜到了杜姨娘的用意,“你想讓她學我?”

“就看茹姐姐願不願意親自教了。”

方姨娘微微沉吟了片刻,繼而才說道:“好。”

杜姨娘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笑,“茹姐姐,現在看來你是真的想通了。”

方姨娘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杜姨娘說:“茹姐姐能親自教導青兒的機會不多,就從今晚開始吧。”

方姨娘點頭,順便問了一句:“你是從哪裏找來的這孩子?”

“不瞞你說,這孩子原先是為三少爺準備的。結果我一看見她,就發現她的長相與你頗為相似。”

頓時,方姨娘瞪大了眼睛,不贊同的說:“咱倆都是妾室,深知這其中的苦,如非必要,你何必……”

說到這裏,方姨娘突然愣了一下。“你是為了子嗣?”

杜姨娘點頭,“我只是先預留着,有備無患。”

“若是三少爺因此與你離了心,到時候你可別怨我跟你搶兒子。”

話落,輪到杜姨娘愣住,略有幾分不可思議的看着方姨娘。“看來三少夫人很讨你的歡心。”

兩位姨娘大眼瞪小眼,片刻後,不約而同的輕輕笑了笑。

杜姨娘笑着說:“多謝茹姐姐提醒,我可不能給你機會搶走我兒子。”

兩人相視一笑。

次日一早,楊季銘吃過早膳後就去了衙門。

衙門外,老不賴正等着他。

楊季銘看到他并不覺得意外,将他請了進去。

老不賴忐忑不安的看着楊季銘,滿懷愧疚的說:“楊三少,您對我有恩,我卻不懂得感恩圖報。”

楊季銘溫聲說道:“怎麽這麽說呢?”

老不賴更覺愧疚,低下頭說:“楊三少,其實您上次讓我幫忙看的那些貢品,我都見過。”

“你仿制了?”楊季銘微微瞪大了眼睛。

“是的。”

“我給你看的那些,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真的。”

“那麽,是什麽人去找你仿制的?”

“是一個姓王的中年男人,身形消瘦,臉上留着幾縷胡子,聲音有些尖細。”

頓時,楊季銘就想起了魯掌櫃說的人。

“老不賴,此事暫且到此為止。若是那人再來找你做活,能推拒的話,就盡量推了吧。”

“好。”老不賴佝偻着身子,神态盡顯疲憊。

楊季銘溫聲說道:“關于此事,你不必如此介懷。許大人神通廣大,有他在呢。”

“哎。”老不賴的眼眶有些泛紅。

楊季銘看着他這副模樣,關心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麽難處了?”

老不賴猶豫着不肯開口。

楊季銘給他倒了杯茶,“你願意告訴我,我就願意聽,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會幫你。”

老不賴感激的道了聲謝,緩緩說道:“我外孫女病了,好像病得很嚴重。我最近什麽活都接,就是想為她多籌些藥錢。”

“你有家人?”楊季銘有些詫異,他從未見過,也不曾聽說過。

老不賴點點頭,愧疚,失落,悲痛。

“楊三少見過的,您和少夫人還去吃過他們做的豆腐腦。”

說到豆腐腦,楊季銘就想起來了。

“這麽說,我那天看到的人确實是你。”那天他們吃完豆腐腦離開的時候,他看到了老不賴躲在角落裏偷偷看着攤子那邊。

“我女兒不肯認我。女兒女婿是因為我才被人打折了腿。”

老不賴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我送錢過去給綿綿看病買藥,我女兒起初不肯收。後來為了綿綿,才肯收下。”

“錢不夠?”

老不賴老淚縱橫。“大夫說治不好。我想求楊三少,能不能幫忙請宮裏的太醫給綿綿看病。”

“我幫你想想法子。”

“謝謝楊三少。”

楊季銘送走老不賴後,幾經猶豫,最後還是禀告給了許一桓。

許一桓說:“仿制貢品的事,不可再向人提起,這一點你也要提醒老不賴。他外孫女的病,我會幫他請太醫。”

“是,多謝大人。”

在楊季銘告退的時候,許一桓突然問道:“如果換成你是我,你會如何處理此事?”

“屬下難以決策。”

“回去好好想想,你會怎麽做。然後,再看看我是怎麽做的。”

“是。”楊季銘不禁面露驚喜,許大人的意思是要培養他吧。

楊季銘仔細琢磨了一番,一方面請張勇幫他安排人手去查劉四,一方面自個兒去找姜書卯。

姜書卯是武寧侯的嫡子,頑劣不堪的程度遠遠超過以前的楊季銘。

楊季銘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跟人鬥雞。

街邊小型的鬥雞場上,有人歡呼有人籲噓。

姜書卯哈哈大笑着抱起他的勝者紅元帥,挑釁道:“明日再來!”

一回頭,他就看到了楊季銘。“喲,這不是咱們改過自新的楊捕快嘛。”

“姜絲,我有事找你。”

“別叫我這個诨名,叫卯四哥。”姜書卯邊說邊往前走。

“比我小一歲呢。”楊季銘快步跟上,哥倆好似的。“走,去喝兩杯。”

姜書卯嫌棄的瞥了眼楊季銘身上的皂服,說道:“你這一腳踏進了公門,找我作甚?”

“先坐下來,咱再慢慢說。”

楊季銘半推半勸的把姜書卯推進了附近的茶樓裏。

姜書卯只顧着他的紅元帥,對楊季銘愛搭不理。

楊季銘說:“你懷裏的這只,你要一直這樣抱着?”

“我的紅元帥是常勝将軍,是我的寶貝。”姜書卯連一個正眼都沒有分給他。

“那是因為還沒遇到過黑元帥。”

“有我的紅元帥厲害?我怎麽沒聽說過?”

“那是丁子傑悄悄喂養的,就等着大發神威,一戰成名呢。”

姜書卯猶豫了數秒,說:“能不能把黑元帥帶出來,跟我的紅元帥較量一下?”

楊季銘給自己倒了杯茶,“等我去找丁子傑說一說。”

姜書卯面色為難的說道:“楊三,我的意思是你悄悄的把黑元帥帶出來。”

“這恐怕不妥吧?”

“你今日找我,是為了什麽?”

“想你了呗,跟你随便聊聊。”

“咱倆從小就認識了,我還能不知道你麽?什麽事,說吧。”

楊季銘讪讪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說道:“你們府裏,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比如東西丢了?”

“這種小事,我哪裏能知道?”姜書卯翻了個白眼,把隔壁桌的小厮叫了過來。“蒜苗,你知不知道府裏最近有沒有丢過東西?”

叫做蒜苗的小厮微微一愣,說道:“還真有。就前些日子,夫人丢了一枝金釵,讓人把主院上上下下都找了個遍也沒找着。結果第二天,那枝金釵就在夫人屋裏的梳妝臺旁邊的針線簍子裏。”

姜書卯意味深長的笑道:“你知道的挺多呀,我母親身邊有你的相好了吧?”

蒜苗讨好的笑道:“少爺,這話可不能亂說。”

姜書卯嗤的笑了一聲,“行了,放過你。”

“多謝少爺。”

楊季銘向蒜苗問道:“那個針線簍子,之前沒找過嗎?”

蒜苗回道:“負責找梳妝臺那一塊的是夫人院裏的一個二等丫鬟,本來都要被提成一等丫鬟了,結果就因為這事被降成四等丫鬟,被分配到廚房去幹活了。她一口咬定仔細找了,針線簍子裏沒有。楊三少,您說這事奇不奇怪?”

聞言,楊季銘想了想,又問:“那個丫鬟叫什麽?她沒被提成一等丫鬟,那後來是誰被提了上來?”

蒜苗回道:“倒黴的那個叫紅珠,代替她被提成一等丫鬟的是珍珠。”

楊季銘點點頭。

姜書卯好奇的問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楊季銘挑了一下眉頭,對他說道:“給你個機會在姜夫人面前長長臉,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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