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逼問
天蒙蒙亮的時候, 楊季銘與尚嘉言就出了府,身邊依舊只帶着福全和槐安,這次連車夫都沒讓跟。
福全趕車, 槐安和他一起坐在車外,都是愁眉緊鎖。
馬車裏, 楊季銘看着尚嘉言眼底的烏青, 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心疼不已。
馬車一路行駛到雲濟村,槐安上前敲門。
陳大夫面露詫異, 連忙将他們請了進來, “出什麽事了,是誰病了?”
楊季銘将昨日女大夫之言告知了陳大夫。
陳大夫連忙說道:“你們把手伸出來。”
他仔細的為二人號了脈, 兩只手都診了。
“陳大夫, 怎麽樣?”尚嘉言忐忑不安的問道, 連聲音都在發顫。
陳大夫皺着眉頭,神色凝重。
尚嘉言說道:“陳大夫, 請如實告知, 我二人能承受得住。”若非楊季銘一直讓他靠着, 一直握着他的手,他恐怕已經支撐不住了。
陳大夫說道:“你們的脈象, 并無異常。但若真是那女大夫說的千機引, 恐怕我也診不出來。”
“怎麽會這樣?”尚嘉言無力的靠在楊季銘懷裏哽咽。
楊季銘抱着尚嘉言, 急道:“陳大夫, 請幫我們想想辦法。”
陳大夫說:“辦法肯定會有的, 你們先別急,容我研究研究。”
楊季銘微微沉吟,說道:“陳大夫, 那女大夫讓我們三日後再去藥廬,她似乎有解毒的法子,可否請您一同前往,幫我們看看她的法子有無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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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夫皺了皺眉頭,說道:“我的新藥還需要四五日才能制成,中間不能斷。等我這次的藥做出來,我就進城去找你們。”
“好,多謝陳大夫了。”楊季銘寧可多等些時日,也不敢貿然讓那女大夫用藥。
不是他不相信大夫,而是就連陳大夫這樣醫術高明的老大夫都診不出的問題,年紀輕輕的大夫卻能一下子就診斷出來,讓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陳大夫說:“這幾日裏,我一有時間就會研究千機引的事情。”
“謝謝陳大夫,我們就靠您了。”楊季銘又道了謝。
“楊三少言重了。”
楊季銘說道:“陳大夫,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您對此事保密。”
“楊三少請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楊季銘又道了謝,告辭離開。
馬車滾滾而走,從藥田回來的王瑞和另外一人恰好看到馬車從前方的路上經過。
王瑞愣了一下,有些詫異的問:“剛才駕車的人是不是三少爺身邊的福全?”
“好像是他,就連馬車也很眼熟。”
王瑞想了想,說道:“你先回莊子上,我去辦點事。”
說罷,王瑞就前往雲濟村,敲開了陳大夫的門。
“陳大夫,我家少爺落了東西在這裏,讓我過來問問。”
“你自己找找。”陳大夫沒防備他,話說出口後才反應過來,不禁臉色黑了一瞬。
王瑞賠了個笑臉,說道:“陳大夫,不知我家少爺來找您是為了什麽事,大小姐十分擔心。”
“我答應了楊三少,要為他保密。你若想知道,不妨親自去問問他。”
王瑞也知道陳大夫的性子拗得很,他答應了不說的事就絕對問不出來。但越是這樣,王瑞就越不放心,回莊子牽了匹馬,親自進城禀告杜姨娘。
另一邊,楊季銘與尚嘉言進城後,沉默了一路的尚嘉言突然出聲說道:“季銘,我們去尚府。”
頓時,楊季銘面上一喜,對駕車的福全說:“先去尚府。”
尚嘉言在楊季銘懷裏蹭了蹭,“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楊季銘緊緊的抱着他,“沒關系,你不要太擔心太自責,要相信大夫的醫術,會好的。”
“嗯。”尚嘉言的眼淚又掉落了下來。
“景爍,你要振作一點,打起精神來。所有的事情,我們一起面對。”
“你說得對,我要打起精神。”尚嘉言從他懷裏退出來,自己擦幹眼淚,眼神堅定且銳利。“我要查出害我們的人,決不饒恕。”
他們突然趕在飯點來到尚府,尚夫人詫異的讓人把他們直接帶到了主院。
尚嘉言看了眼餐桌,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來得匆忙。
尚夫人說:“我剛準備用膳,你們吃過了麽?”
尚嘉言說:“還沒有,我們可以在這裏陪母親一起用膳麽?”他自己沒什麽胃口,但擔心楊季銘餓肚子。尚夫人暫且壓下心裏的疑惑,吩咐左右加菜,加兩副碗筷。
下人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都添好了。
等一起用完膳後,尚夫人才摒退左右,只留他們小兩口說話。
尚夫人開門見山的問:“你們匆匆過來,是有什麽事?”
被母親一問,尚嘉言就不由自主的雙眸垂淚。
尚夫人的目光移向楊季銘,不悅道:“兒婿,你來說。”
“是,岳母。”
“還是我來說吧。”
尚嘉言雙手緊緊握拳,故作堅強。楊季銘擔心的看着他。尚夫人看着這兩人的反應,越發疑惑。
“母親,昨日我與季銘去看過大夫,大夫說我約在一年前就中了一種毒。”
“什麽?”尚夫人驚得連忙問道,“什麽毒,怎麽現在才發現,嚴不嚴重,能不能解?”
“中此毒者,與人交合,雙方中毒,無子嗣。”尚嘉言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尚夫人震驚至極,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的看看尚嘉言,再看看楊季銘。
楊季銘連忙勸慰:“岳母,此毒可解,您別擔心。”
尚夫人心裏感動,楊季銘非但沒有怪罪他們尚家,反而反過來安慰她。“季銘啊,你不要說好話來騙我,這毒真的能解?”
“岳母,千真萬确,不然我們也不敢就這樣告訴您,會怕您接受不了。”
尚夫人緊張的問道:“季銘,親家老爺夫人他們知道了嗎?”
“回岳母的話,我們暫且瞞着家裏了。”
尚夫人點點頭,稍稍松了口氣。這事若讓武穆侯府其他人知道了,她家言言就難以在侯府立足了。
她微微沉吟,面色嚴肅的說:“季銘,你先帶言言回去。解毒以後,派個人來跟我說一聲。”
楊季銘說:“是。”
尚嘉言說:“母親,我要查出對我下毒之人。”
尚夫人微微眯了眯眼,說道:“言言,你回去等消息就是。既然事情是發生在你出閣之前,母親就一定會給你和季銘一個說法。”
尚嘉言猶豫,最後在尚夫人的眼神下點了頭。
兒子兒婿離開後,尚夫人就把張媽媽叫了過來,仔細吩咐了一番。
另一邊,杜姨娘得悉楊季銘與尚嘉言一大清早離府,是去了雲濟村陳大夫那裏,不禁心裏七上八下的,坐立難安。
白萍說:“姨娘,您不妨直接去問問三少爺和三少夫人。”
“他們瞞着所有人,未必會願意跟我說。”杜姨娘想了想,“白萍,你讓人仔細查一查,這兩日三少爺和三少夫人都去過哪裏,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做過什麽。”
“是。”白萍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不出半日,杜姨娘的人就把楊季銘與尚嘉言這兩日的行蹤查了個底朝天。
入夜後,杜姨娘和方姨娘悄悄離開侯府,來到了南城的一處宅子。
地窖裏,一個老婦人被綁在柱子上,憔悴得幾乎不成人形。若非杜姨娘吩咐了要留她性命,她早就去了。
老婦人微微睜開眼睛,看見了折磨自己多日的方姨娘,也看見了一直不曾露面的杜姨娘。
她嗤的笑了一聲,“喲,又是一個老熟人。如果我老婆子沒認錯的話,您是杜姨娘吧。”
一想到今天查到的事情,杜姨娘瞬間就失了一貫的冷靜,眼神狠戾,恨不得把這個醫婆子撕碎。
方姨娘拉住她,小聲勸道:“問出解藥最要緊。”
杜姨娘連續做了兩個深呼吸,漸漸冷靜下來。
方姨娘上前一步,說道:“馮婆,你要是不想繼續受罪,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
馮婆子冷笑,“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方姨娘還要我說什麽?”
“當年是誰讓你給我下千機引的?”
馮婆子震驚的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是千機引?”
方姨娘冷笑道:“你果然不老實。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千機引是怎麽回事?”
“千機引就是一種劇毒。當年,我恰好選了這種毒而已。”
“中毒之人會如何?”
馮婆子猶豫着沒立刻說。
方姨娘目露兇光,狠狠的盯着她,擺着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懷孕之人中此毒,大人沒事,但生下的孩子活不過半年。”
她的話音甫一落下,方姨娘就抄起旁邊的藤鞭用力打在馮婆子身上。
杜姨娘連忙上前勸住她,“冷靜,冷靜。”
方姨娘緊緊握着藤鞭沒有再揮下去,繼續問道:“是誰讓你下毒的?”
馮婆子忍着疼痛,說道:“我真的不知道。當年有人拿我女兒的性命威脅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才那麽做的。”
方姨娘情緒崩潰,杜姨娘問道:“你為何選了千機引,又為何一直不說?”
馮婆子終于落淚,哽咽着:“方姨娘對我有恩,但我也要救我女兒,用千機引,方可兩全。”
方姨娘怒斥:“你女兒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他還那麽小,還沒有叫過一聲娘。”
方姨娘失聲痛哭,馮婆子也哭。
杜姨娘把方姨娘按在椅子上,“你先坐一會兒,平複一下情緒,剩下的我來問。”
今晚最重要的事,是要問出她兒子兒媳的解藥。
杜姨娘一步步走到馮婆子身前,輕輕的嗤笑了一聲,一字字的徐徐說道:“南城長平街街尾有一家藥廬,大夫是一位年輕姑娘。馮婆子,認得吧?”
馮婆子的眼睛逐漸睜大,眼中也終于露出懼色。